26

第026章 第 26 章

妖務管理局, 白四海辦公室。

白四海坐在沙發上，對面是抱着小貓的孟鐵川。

白松柏進來給他們送上兩杯茶，放了茶壺, 又退出去了。

白四海道：“你要過來, 怎麽也不提前打聲招呼。陸筠也沒有跟我說一聲，要是我不在或是有事忙，豈不是怠慢了。”

“陸筠不知道我要來。”孟鐵川把茶一口飲盡，道：“他就替我照看照看家裏, 預防一些不速之客就挺好。我去哪也沒打算跟他說。免得他需要承擔一些他不應該承擔的責任，我也嫌麻煩。”

白四海拿起茶壺替他把杯子滿上, 道：“我保證他不需要承擔什麽不應該承擔的責任, 你放心用。我就是想着你身邊能有個能使喚, 還有妖管局權限的人，你辦事能方便些。比如你來這兒, 帶着他就不需要在下面等這麽久了。”

孟鐵川道：“我也是臨時決定要過來, 剛去逛了逛, 給寶寶買了個小衣服, 怕它走丢了, 給配了定位器。商店離這兒不遠, 就幹脆過來看看。我還沒有正經進過你們樓裏, 沒想到流程還挺多, 還要填表等審核。”

白四海道：“這都是必要的流程, 我們這樓也經歷了幾次入侵，暴力破壞，總得有所防範。你要是願意常來, 我給你開個進門的權限。”

孟鐵川道：“等事情都結束了，我要是還來, 到時再找你開吧。”沒等白四海回話，他又道：“我能把寶寶放到地上在你辦公室溜達一會嗎？你看它有些呆不住了。它很乖，不會亂尿的。”

白四海：“……好的。”他堂堂一個大妖，妖管局局長，不允許一只小貓走動也太說不過去了。

孟鐵川把小貓寶寶放下了，小貓歡快地沖向桌角，那裏有個圓形的裝飾圖案，它以為是玩具，伸手撓了撓，沒撓動，便繞着桌腳轉了一圈。孟鐵川看着它的舉動，柔聲斥它：“別把白局的家具撓花了，爸爸賠不起。給你，你玩這個吧。”他從包裏掏出一個軟球，既能在地上滾，又不吵鬧，他把球丢給寶寶。寶寶對這屋子其他東西更好奇，轉了一大圈，又跳上了桌子。

“嘿。”孟鐵川過去，把小貓寶寶抱下來，把球丢它面前：“玩這個，不然就把你塞回包裏。”

小貓喵喵叫，又轉一圈，勉強玩起了球。

孟鐵川坐回位置又喝了一口茶，看了看白四海的杯子，問他：“你不喝嗎？”

白四海愣了愣，而後失笑：“你還怕我給你下藥不成？”他拿起杯子一口氣喝完。

Advertisement

孟鐵川道：“萬一上次的吐真劑沒用上，這次再用呢。”他拿過白四海的杯子，親手給他從茶壺裏倒上，又滿上一杯。

白四海道：“你拒絕了，我就不會再用。”他把那杯茶再喝完，然後他把杯子放下了，問孟鐵川：“我聽說你最近到處走動，見了不少人，去了不少地方，有什麽收獲嗎？”

“就是了解了解，畢竟我在牢裏呆這麽些年，外頭變化很大。萬丈有一些自己新生活，是我完全不知道的。”孟鐵川道：“我有些後悔，我不該以為我離開了，她就更容易被大家接受。我應該一直陪着她的。”

“她母親在世的時候，她一直生活在母親的光芒之下。你當妖王的時候，她又在你的光芒之下。她的壓力非常大。但若有人能再接妖盟之主的位置，其實也只有她了。其他人更不可能。搬到盤古後，一切事情從頭開始，大家很需要一個主心骨，你那會不退位，繼續領導大家，之後恐怕你也沒機會退。你的決定是對的，只是世事無常，誰能料到後頭會發生這樣的事。而且妖之城裏有許多妖類蠢蠢欲動，見不得搬遷計劃的成功，總想方設法的煽動游說大家動亂。也許胡萬丈一時糊塗，受了什麽不好的影響。但這一切總得找到她才知道了。”白四海道。

“我覺得她已經死了。”孟鐵川道。

白四海聽得這話微皺了皺眉：“我設想過這種可能性，胡萬丈被人利用，搶了向舜教授的咒術集，被向舜教授發現，不得不殺了他。但胡萬丈自己也是個大妖，法術高強，她既然參與，知道了對方的手術，那被對方再下手滅口，可能性不大。她是一個聰明的姑娘，不會傻到沒有防範。”

孟鐵川道：“你覺得她是主謀之一？”

白四海道：“我設想過許多可能，這是最合理的一個假設。要破壞天際橋，就得破壞我們四個布下的支撐法咒。毀掉一段就行，那橋就露出可攻擊的薄弱地方了。胡萬丈的妖法咒術雖不如她的母親，但她始終是得了真傳的。如果他們要動手，最大可能就是攻擊胡興寧法咒支撐的那一段。”

“但是她一直沒動手。”孟鐵川道。

“是的。”白四海道：“要麽是我假想錯誤，要麽是他們還沒有準備好。向舜的死是在他們的計劃之外，又或者黑市的死亡沖突不是他們想要的，他們并不想引起這麽大的注意。他們可能知道他們的計劃被察覺了。因為我下令加大了天際橋附近的巡航保衛。天際橋橋體上全程有許多監控、保護、預警報告的設備，也許他們還沒能想到怎麽能在天際衛兵趕到之前完成計劃。總之，應該哪個環節出了差錯，或者他們還在等待某個時機。還有一種可能是他們已經私底下實驗過了，沒能破壞法咒，他們還在研究，另想辦法。”

孟鐵川沉默。

白四海又道：“胡光寧和向舜都已經去世，只剩下我們倆可以破解天際橋的法咒。我身居高位，他們當然不能打我的主意，你之前在牢裏，也不可能找你。但現在你出來了，我是指望着也許他們心生幻想，讓胡萬丈與你打打感情牌。我讓你出來确實是打着誘敵之計的主意，但他們似乎非常警覺，一點動靜都沒有。”

孟鐵川道：“如果真是胡萬丈，她是不可能幻想能說動我對天際橋下手的。她太了解我了。”

“那如果他們說已經綁架了胡萬丈，以此來要挾你呢？”白四海問。

孟鐵川不說話，忽看了看白四海。

白四海道：“你莫名其妙吃了「心鎖」，我就在想這種可能。如果你深深愛上了某人，那某人讓你做什麽，也許你就會做什麽。這不是健康的問題，是意願的問題。你健健康康，但心甘情願，被人差遣。”

孟鐵川笑了：“我以為你不打算承認，你們妖管局裏可能早被滲透。”

“我覺得你應該也是這麽想，所以才把梁翊留在身邊，你幫她讨回工作，賣她個好，也是想能從她身上查到些什麽吧？”白四海道。“我沒阻止，順着你的意思做了，但我希望我們之間的信息能溝通順暢，坦承共享。”

“她目前看沒什麽問題。”孟鐵川反問：“你這邊呢？那個蘇寶，還有十樓有機會經手藥的人，又都怎麽樣？”

“我把他們全都做了些處罰，但我不能全部把他們調離崗位，這會引起懷疑，而且我确實沒有足夠人手頂替他們的工作。我會重新在十樓布置監控措施，嚴密監視他們的行動。若有發現，會第一時間告訴你。”白四海道。

“心鎖的研究數據報告你真的全給我了嗎？”孟鐵川問。

“确實全都給你了。”白四海答：“其它不能讓你過目的部分，我也全部仔細看過，沒什麽問題。”

“實驗确實只用在了兇獸身上，對嗎？”

“是的。”白四海道：“心鎖産量非常有限，不會亂用的。”

“兇獸沒有靈智，只憑生存本能做事。對它們有效的藥，怎能保證對我也會有效？這樣就敢在我身上用，你不覺得奇怪？”孟鐵川道：“法咒集可以洩露，藥方當然也可能洩露。制藥方面你查過嗎？除了妖管局，黑市的制藥工廠也有可能。”

“查了，但沒有發現問題。”白四海道：“而且光有藥方沒用，我可以告訴你一個機密，已經沒有可供應的關鍵原料了。所以心鎖用一顆少一顆。熊沉锟整日對我發火，說我不給藥，其實也是這個原因。我給不了他太多藥。他也沒有這麽多兇獸要用藥。我們兩邊對着數，互相制衡着。目前十樓還在研究能用什麽替代原配方做升級。目前的方案是從已經受藥成功且有效的兇獸身上取血清。”

孟鐵川思索狀：“關鍵原料是什麽？”

“這個是最高機密，不能告訴你。”

“也許我能幫上忙，女娲星和盤古星我都非常熟，有些珍稀草藥和生物，我可能會知道在哪裏可以找到。”

“都不是，我們知道在哪裏可以找到，只是沒有了。”白四海道。

孟鐵川笑笑：“好吧，看來我幫不上忙。”

白四海頓了頓，道：“吃錯藥這事确實比較邪乎，要說真是有心對你下手，這事情裏頭又漏洞百出，每個環節都不靠譜。要說是無心之錯，也确實巧了些。相比之下，無心之錯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但這事過去就過去了，既然你身體無恙，又沒有別的事發生，那我們就集中精力解決天際橋危機。”

孟鐵川道：“如果天際橋真被炸了，你有應急方案嗎？”

白四海道：“妖之城一共有四座飛船航運站。短期內的應急物資是可以保證的。但飛船運力有限，不是長久之計。天際橋一旦被毀，時間一長，肯定會出大問題，而我們不可能再重建起一座，這才是關鍵。”白四海道：“我曾設想過有沒有可能再加一層法咒防護，但當初的四段合一是唯一方法，任何一段咒力不夠強都連不起來，撐不住。現在就算你我二人再想加一層也沒法做到，多找些大妖，妖力不一致，也連不起來，确實沒有別的辦法了。”

孟鐵川道：“我妖盟裏有兩個人我想測一測他們說沒說真話，但又不好太粗魯，你能給我兩顆吐真劑用用嗎？”

“抱歉，不能。”白四海道，“管制藥品，都有數的。”他頓了頓，“如果你不着急，給我點時間，我想辦法走走流程。”

“好吧。”孟鐵川又道：“我想跟熊沉锟見個面，你能幫我安排嗎？”

白四海面有難色，但他道：“我試試吧。但他現在氣焰非常嚣張，我的面子也不好用。”

“嗯，這就不好辦了。”孟鐵川道：“我還想去你們十樓看看，那裏總是你能說了算的吧？”

白四海想了想，點頭：“行，我領你去。”

孟鐵川聽了這話，起身找貓：“寶寶，我們要走了。”

小貓在櫃子底下自己玩着，孟鐵川在屋子找了圈把它找到，撈出來把它塞背包裏，又把那個玩具球找到，也塞包裏。“走吧。”

白四海領着孟鐵川坐電梯下到了十樓，樓門處身份掃描，再用指紋啓動門鎖，白四海有最高權限，樓門一下子開了。他把孟鐵川領了進去。

這層樓裏頭分着各個房間，白四海給孟鐵川大致做了介紹，然後把孟鐵川領到了門口對外接待的那個房間，就是當初梁翊取藥的房間，這裏現在負責的是另一只妖。白四海讓人把蘇寶叫過來。蘇寶現在被調到檔案室做文書管理，過來後按白四海要求，把當時與梁翊交接藥品的過程連說帶演示介紹了一遍。

小貓在他們說話的時候調皮擠開背包拉鎖，鑽了出來，跑來跑去各處探着，還試圖找玩具玩耍。孟鐵川只得又掏出玩具球，但這次小貓沒興趣了。白四海只得讓一只小妖陪着小貓。

孟鐵川參觀完了十樓，聽過了拿錯藥的過程，這才帶上他的貓滿意離開。

白四海親自送他下樓：“你若還有疑慮，可以随時找我。你我必須齊心，才能化解這場危機。”

“好，我一定盡力。”孟鐵川背着貓告辭。

白四海站在原處，目送着孟鐵川的背影。真到看不見了，這才轉身上樓。

——————

孟鐵川一直走了兩條街，在一個街角，走上了一輛停着的車。

車上坐着妖盟的副盟主侯啓明。

他見得孟鐵川來了，忙問：“怎麽樣？”

“摸清他們的管理系統了，我還拿到了白四海的指紋。”孟鐵川拉開背包，從裏面抱出小貓，在它腦袋上親了親：“謝了，小栗子。”

他把小貓和背包交給侯啓明，侯啓明從前座拿過一只一模一樣的背包，交給孟鐵川。孟鐵川再打開包，裏面還有一只一模一樣的貓，它見着了孟鐵川就喵喵叫。孟鐵川把它抱出來再親親：“想爸爸了沒，我的寶寶。”

之前那只小貓小栗子在前座忽地變成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模樣，原來他是只小貓妖。侯啓明一邊給小男孩穿衣一邊問：“保安系統掃描嗎？”

“掃了。貓與貓妖一致，不是變身僞裝，通過了。我的身份有登記，沒權限。系統不在意小妖幼崽，我放寵物登記也算。”孟鐵川道。“白四海帶着我時他們連我都不掃。”

那男孩拿起原來挂在脖子上的那個定位器，交給孟鐵川：“吾王，這是拍到的，我能跑到的地方都跑了。”

“好的，辛苦你了。”

小栗對着孟鐵川嘻嘻笑：“下回還要變寶寶，還找我呀，太好玩了。”

孟鐵川笑着點點他的鼻子。

侯啓明再問：“跟白四海提要求了嗎？”

“提了，他都沒拒絕，但應該全都做不到。”孟鐵川道：“所以他也不能怪我事先沒打招呼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