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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這一夜，南汐都沒怎麽睡，她滿腦子都是那輛馬車沖過來的，楚景宸丢棄花燈，護着蘇傾的情景。

她不是矯情，她只是不明白明明那個時候她就在少年身旁，但是他沒有選擇自己，該說楚景宸對那人情深意切嗎？

翻了個身，正好看見了桌上的東西，總不能真的不睡吧？

南汐想了許久，還是沒去動那些安眠的香薰，她閉着眼，強迫自己不要再去胡思亂想，慢慢放空自己，最後墜入夢鄉……

“南汐？臭丫頭該起床了。”

媽媽……

“再不起來你要遲到了！”

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場景，熟悉的家人，她看着母親在床邊呼喚着她。

這是夢嗎，還是她穿回來了？她更願意相信是後者，她的媽媽是這麽地真實，這裏的一切都是這麽的真實，她穿上校服，背着自己的包，踩點進入了學校。

“同學們，今天我們要講的是……”

看着講臺上熟悉的老頭，南汐終于松了一口氣，她的同桌正立着課本，偷偷吃着早餐，本來還想着問一句不怕被發現嗎，結果下一秒就被點名了。

“範桃，你來回答一下這個問題。”

範桃，也就是南汐的同桌，着急忙慌站起來。只是她剛剛都在忙着吃東西，哪裏有認真聽題。

南汐小聲提醒，“選c。”

“c。”

“行吧，認真點聽課啊，不要搞小動作。”

範桃嘿嘿一笑，坐下了。

下午第一節課的時候，突然下起了大雨，南汐看着窗外的天色，心想着自己今天似乎沒有帶傘。

體育課臨時取消了，其他同學都在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只有南汐有些不舒服地趴在桌子上。

“南汐，南汐你還好嗎？”

南汐睜開眼看着眼前的人，或許是因為身體不舒服的原因，眼前人開始模樣重影。

她想伸出手去撫摸，去抓住那個人，卻只抓住了一片虛無。

眼前人嘴巴開開合合，不知道在說些什麽，她聽不清楚，只能聽到一陣耳鳴聲。

“南汐……”

蘇傾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少女，跟祁玉軒吱了聲，讓他去吧，廚房裏熬好的藥拿過來，祁玉軒聽話地去了。

他走出門的時候還不忘看了一眼站在門邊沉默的少年。

最先發現不對勁的，是楚景宸。

他瞧着今日久不出來的南汐，買好的糕點都要涼了，他一開始本以為是少女不願出來，可是直到午時過了，少女的房門還是沒有打開。

思考了許久，最後站在人家屋子前敲着門，輕聲呼喚着她，但屋子裏沒有傳來聲響，他又敲了敲，加重嗓音喊了聲，這才發現不對勁。

一時間沒來得及思考，直接踹開門，南汐正躺在床邊，那張白皙的小臉蛋此刻染上了淡淡的紅，眉頭緊蹙，嘴裏念念有詞。

楚景宸走到床邊，“南汐？”

他把手背放在少女的額頭，有些滾燙，而蘇傾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她走過來還沒問清楚狀況，就被楚景宸喊着去熬藥。

桌上的瓶瓶罐罐擺放整齊，絲毫沒有用過的樣子，他餘光瞟見了，又回頭看着發熱的南汐，一時間心情有些難與言喻。

趁着祁玉軒去拿藥的這個時候，蘇傾開口問他：“景宸哥哥，南汐怎麽樣了。”

楚景宸目光在南汐臉上停留，“大約是發熱，喝些退熱的藥，你在幫她處理一下傷勢，讓她休息會兒就好了。”

其實蘇傾還有些問題想問他，但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直到祁玉軒進來了。

他把藥遞給了蘇傾，“藥。”

結果被楚景宸接過了，他捧着那碗發燙的藥，“我來吧，畢竟她會這樣，我也有過錯。”

蘇傾低低說了句好。

只是南汐緊閉着嘴唇，那碗藥難以喂下去，沒辦法他只能請求蘇傾來幫忙。

把人抱在懷裏，蘇傾都能感受到來自南汐身上的熱氣，她微微用力讓南汐張開嘴，楚景宸一點點喂下去，使得這碗藥湯能夠順利進入南汐腹腔裏。。

“咳咳。”昏睡中的南汐忍不住咳嗽兩聲。

大約過了會，南汐的臉色終于好轉了些，身體也沒有那麽燙了，幾人這才放心下。

祁玉軒給蘇傾使了個眼的，蘇傾有些懵，但還是讀懂了意思，乖乖出去。

屋子裏就剩下楚景宸和南汐二人。

南汐能夠感覺到有誰在自己身旁，那股失落恐慌的感覺得以慰藉，在她察覺到身旁，這人要離開的時候，她忽然伸出手抓住了那人的手。

“媽媽……不要走。”

楚景宸一愣，他回頭看向自己的手臂，那人死死抓着他，很是不安。

“別走。”

南汐睜開了眼，那雙眸子灰暗無光，像是沒有察覺到這個人是誰，只是下意識抓住了他。

一聲輕嘆在屋內響起，楚景宸又坐回去，“我不走，你好好休息。”

南汐眼睫顫顫，視線裏的人影再度坐回去，她才閉上眼，只是那手倔強不肯松開。

瞧着床上那人閉眼的模樣，楚景宸眸子裏神色有些自責，這件事他确實也有錯，他深吸一口氣，看似平靜的語氣下卻帶着一點察覺不到的失落，“抱歉。”

只可惜，南汐聽不見。

就這樣，這個姿勢一直維持着，直到天邊泛起粼粼紅光，她才緩緩醒來。

她一睜眼，入目就是垂着腦袋閉目養神的楚景宸，少年似乎已經睡去，靠在一旁精致的像座雕像。

南汐眨眨眼，她只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她夢見了母親，夢見了故友，她還夢見有個人在她身旁許久，不曾離去。

她想起來，卻發現自己的一只手正死死地抓着楚景宸，原來那不是夢。

少年似乎感知到了什麽，緩緩睜開眼，瞧着一臉糾結的南汐，輕聲問她：“感覺怎麽樣，有哪裏不舒服嗎？”

沒有，腦子現在很清醒，身上也沒有什麽地方疼痛。

那就好。

“南汐，你醒了！”蘇傾每次進來的時候都非常地巧妙，“我這就去給你端藥。”

怎麽就只有蘇傾，祁玉軒去哪了？

大約是看出來了床上少女的疑惑，楚景宸開口解釋道：“祁玉軒去做事了，最近有獵戶打獵的時候碰上了怪事，跑來找我們，正好他有空就讓他去了。”

原來如此，估計是楚景宸安排的吧，畢竟這倆人什麽時候不是一起的，就跟那個連體嬰一樣。

“藥來了，南汐你快趁熱喝下。”

南汐接過藥一口悶了。

“那我就先出去了，你幫她吧。”

蘇傾點頭應好，楚景宸出去後把門帶上，屋子裏就剩下兩個少女。

蘇傾一臉心疼，“南汐，對不起啊，要是那個時候沒有喊你出去，就不會發生今天的一切。”

“這件事情你沒有錯，誰也沒有想到會突然遇到失控的馬車，你不需要自責的。”

這件事情其實沒有人有錯，她只是不服氣，只是有些怨氣，可她不能怪任何人，蘇傾也好，楚景宸也好，都沒錯。

“反倒是我，三番兩次地出事來麻煩你們照顧我。”

蘇傾不樂意了，“胡說什麽呢，我們不是朋友嗎，為什麽要說這種話？不過你今天真的吓死我了，幸好景宸哥哥發現了，要不然我真的以為你只是想多休息。”

是楚景宸發現的？

大概是南汐疑惑的神色太過明顯，以至于蘇傾忍不住開口問她：“咦，他剛剛沒有跟你講嗎？他本來想等你醒來……結果你一直沒起來，他就過來找你，沒想到你居然發熱昏迷過去了。”

“幸好他發現得及時。”

楚景宸沒有跟她講，她還以為是蘇傾發現的。

但那個人沒跟她講，說不定是因為正好蘇傾進來呢？

心裏閃過種種猜想，最後全都歸于平靜。

晚上吃了點清淡的東西，南汐就回屋子裏躺着，走過桌子邊上的時候，她發現居然憑空多了一份糕點，這裏誰會給她送這個，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南汐抿着唇盯着那份糕點出神，前面用餐的時候，楚景宸也不曾提起這件事，如果蘇傾不說她就真的會誤會。

究竟是他太自信于蘇傾會告訴她，還是他壓根就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要去找他嗎，南汐。

你想去找他嗎，南汐。

感謝？怨恨？她也不知道自己心裏現在是個什麽樣的情感。

算了，總歸算是又救了自己一回，還是過去道謝吧。

今夜風有些大，她走到書房的前時，又想撤退了，她現在回去應該還來得及。

這邊她還在做心理掙紮，那邊屋子裏的人就發聲了，“屋外涼，進來吧。”

南汐瑟縮的身子僵硬了下，然後走進書房，楚景宸此時正準備研墨，“你不在屋子裏好好歇息——”

“謝謝。”

研墨的手頓了一下，半晌都沒聲音。

“……不必道謝，此事我本也有錯。”

南汐垂下眼，一頭及腰的青絲随意拿了根簪子挽住，“不，還是很感謝你又救了我一次。”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不可親自開口同自己講，但總歸确實又一次幫了自己。

其實想來也覺得有些好笑，這段時日她三番兩次的出事，倒是成了累贅。

或許是因為生病了的原因，或許是因為覺得自己沒用，或許是……想家了，那雙眼裏漸漸泛起水光。

啪嗒，一顆淚珠掉落在地面上。

楚景宸猛地擡頭，就看到少女悄悄擦拭着自己的眼淚。

“怎麽……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