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十九

第十九

又過了一日，祁玉軒還沒回來，可把蘇傾愁的，她在院子裏來回打轉，時不時從楚景宸眼前晃過。

楚景宸又怎麽會不知道她的心思，“好，我等會兒再去找找，南汐麻煩你在這裏等我會兒，我會盡快回來。”

蘇傾被戳穿的心思也不羞澀，只是拉着楚景宸的手撒嬌着。

南汐目光落在兩人相握的手上，握劍的手不自覺握緊了幾分。

可是這人說明答應了要教她新的招式，可是那人是蘇傾，他無法拒絕蘇傾的任何要求。

少年收起劍，又囑咐了蘇傾幾句，他回頭看向南汐，只見那人扭過頭，不大願搭理他的模樣，他無聲嘆口氣，是他失言。

院子裏就剩下她和蘇傾，她默默把劍收好，打算回屋好好睡一覺。

“南汐。”

不知怎的，蘇傾忽然開口喊她：“你不開心嗎？”

她不開心嗎？

“沒什麽，只是我昨日有些累了，想着此時正好沒事回屋休息休息。”

蘇傾：“抱歉，我也不知道景宸哥哥會追上來。”她原是想着祁玉軒會追上來，結果沒有想到是楚景宸。

她心下是知道南汐對楚景宸的感情的。

“你不生氣就好，等祁玉軒回來了，你可要好好跟我一起說他一頓。”蘇傾臉上挂着笑容。

在這一瞬間，少女真的很想問她，你是一點都不知道楚景宸對你的感情嗎？如果真的只是兄妹。為什麽祁玉軒會吃醋？為什麽你們倆人之間會有許多誤會都因他而起？

不過是仗着這份寵愛有恃無恐罷了。

“南汐，你會體諒我的對吧？”

迎上蘇傾的目光，南汐呼吸急促了一下，她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嗯。”

可是，直至夜色降臨，楚景宸都還未歸，她有些擔心。

大約過了一刻鐘，有一個身影緩緩出現，南汐看過去，只見到楚景宸一人，蘇傾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祁玉軒呢，他怎麽沒有回來？”蘇傾小跑過去，拉住楚景宸，“你找到他了嗎？”

楚景宸微微低下頭，望着蘇傾那雙略微泛紅的眸子，許久都沒有動作。

看見這一幕，南汐沒由來地感到心慌，該不會是祁玉軒的身份被楚景宸發現了吧？

“你說話呀，你怎麽不說話……”蘇傾聲音帶了點哭腔，“景宸哥哥，他是不是生我氣了？”

蘇傾好像哭了，她看見楚景宸給她擦拭着淚水，壓低嗓音哄着她，南汐心頭一陣酸澀。

“阿傾，你不可以喜歡他了。”

當這句話一出，南汐就知道楚景宸發現了祁玉軒的身份，他那非人非妖的血脈，被少年窺探得一清二楚。

“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我要祁玉軒！你讓他來見我，你讓他來見我啊！”蘇傾又不是傻子，更何況她跟祁玉軒相處了這麽久，怎麽會沒有察覺到，她不過是不想由自己來揭露。

她埋在楚景宸懷裏哭泣着，“我不鬧脾氣了，我不兇他了，你讓他來見我。”

最後楚景宸廢了好大一陣心思，懷裏的人才平複下心情，他拎着給蘇傾買的東西，哄着她。

只是，他忘了給南汐買了。

楚景宸擡眼望向南汐剛才站着的地方，不知道什麽時候，她已經悄悄離去。

算了，來日方長，總會有機會的。

蘇傾睡下後，嘴裏還一直念叨着祁玉軒的名字，楚景宸站在窗邊聽着，他側身望着天上的月亮，明日的迎神，他好像沒有辦法邀請南汐了。

他要失約了……

或許因為今日迎神的關系，街道上多了一些穿着怪異的人，聽說是要來跳祭祀舞的。

南汐今日換上了一件漂亮的小裙子，飾品那些一一戴上，比那日去燈會的時候還要隆重，身上這件小裙子也是幾日前，特意找人選了一塊藕色的布料裁剪出來的。

她望着鏡子裏的自己，有些發愁。

“南汐。”

楚景宸站在屋外，南汐站起身準備要去開門，就聽見屋外的少年說了一句，“抱歉，今日怕是沒辦法邀你一起了。”

少女停了下來，她手上還拿着口脂。

屋外的人等了片刻，準備擡腳離開，卻聽見少女的聲音傳來，“是因為……蘇傾嗎？”

“抱歉。”

南汐聽着那人逐漸遠去的步伐，眼裏的淚珠大顆大顆落下，她覺得委屈極了，可又不知道如何傾訴，她轉過身，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有那麽一瞬間覺得自己極為可笑。

她又坐回鏡子前，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她将口脂塗抹在嘴唇上，望着自己梳妝打扮許久的模樣，捂着臉哭了許久。

街道上，楚景宸正跟在蘇傾身後，只是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

“景宸哥哥，前面就是祭祀舞，我們要過去看嗎？”蘇傾說着，已經走了過去。

楚景宸無他，只能緊緊跟在她身後，護她周全。

南汐也出門了，只是一個人在這些成群結伴的人群中，實在是有些寂寥。

“姑娘，要買個面具嗎？”

南汐看過去，竟是一些動物面具，她看了看老板，随手挑了一個，然後把銀子遞過去。

老板還打算找她些，結果她已經走了。

那小姑娘怎麽走得那麽快呢？

南汐拿着面具無神地走着，身旁有一個跑過去的青年不小心撞到她了，南汐也不在意。

“快去，祭祀舞蹈馬上就要開始了，現在過去說不定還能搶到個好位置。”

那些人朝着相反的方向奔跑着，嘴裏一直念叨着那個祭祀舞，南汐也起了好奇心，想着既然來都來了就過去看一下吧。

那個布置起來的臺上站着許多人，只是因為她離得有些遠，看不太清楚。

“景宸哥哥，這個祭祀舞倒是比前年有趣一點，要是祁玉軒也在……”就好了。

蘇傾最後幾個字說得極為小聲，只是前面那句景宸哥哥還是引起了南汐的注意。

她目光朝身旁望過去，正是楚景宸和蘇傾，兩人在人群中格外顯眼，南汐看了眼就慌忙移開視線，生怕被發現還戴上了面具。

不過好在人群中帶面具的人也有許多，倒是不用擔心會被發現。

楚景宸的目光也往這邊掃了一眼，就移開了，少年總覺得好像有什麽熟悉的人也在人群中。

南汐胸口跳得極快，她害怕被楚景宸發現，卻又希望能被發現。

鼓聲一響，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臺上，臺上的人開始随着奏樂舞蹈着，可南汐卻時不時看向楚景宸。

大概是看過去的次數太多了，讓他注意到了，一個不注意間，兩人目光交彙，楚景宸瞳孔瞬間縮緊了一下。

南汐往後退了兩步，不小心撞到了人，連忙道歉離開，連舞臺上的表演都沒看完，只想一個勁地逃離這裏。

而那一頭的人也發現了不對勁，他對蘇傾說了句讓她在這裏等候自己不要離開，然後就去尋找那抹身影。

可是人實在太多了，穿着相似的也很多，楚景宸只是憑借着剛才那一眼的記憶，在人流中穿梭着。

“南汐！”

那個身着藕色衣裳的少女聽到這聲，跑得更快了。

“等一下，南汐！”

楚景宸慌忙中抓住了一個人的衣袖，那人回頭後，楚景宸連聲道歉許久，最後停在原地。

少女此時就躲在一堵牆後，但凡他只要再細找一下，就能夠發現她的位置。

“景宸哥哥，你在找誰？”蘇傾追了上來，她踮起腳尖看看，什麽也沒有。

少年呼出一口氣，“沒什麽，我們回去吧。”

躲在牆後的人終于再支撐不住，順着牆緩緩滑落。

本以為後面就不會再遇到楚景宸和蘇傾，可沒想到天意如此，她居然又遇見了這兩個人。

這倆人站在一個賣簪子的攤前，少年手裏拿着幾根簪子，一一給蘇傾試戴，只是蘇傾看上去似乎沒有滿意的，一直搖頭。

“還是算了，沒有特別喜歡的。”

楚景宸目光落在蘇傾頭上那根木簪子上，如果沒有記錯，那應該是祁玉軒親手為她雕刻的，她戴了許久也沒有換下來過。

“景宸哥哥，那邊有煙花！”

蘇傾拉着楚景宸跑到一邊，看着河對岸綻放的煙花，楚景宸也望着那在夜空中閃爍的煙花，滿腦子都是那個藕色的身影。

那個人會是南汐嗎？也不知道她此時在做什麽，不知道她會不會對這些小玩意感興趣。

“南汐姑娘？”

南汐出神的時候，身後突然來了個人，那人喚着她的姓名，這人正是林知平，只是這一次他似乎是一個人出來，身旁沒有跟着他的妹妹和那些仆人。

“你怎麽會在這兒？”南汐問他。

林知平如實回答：“正好今日是迎神日，我還沒怎麽看過，便想着一人出來逛逛，你呢？”

南汐勉強笑笑，“我也是。”

林知平本來想着再說些什麽，就看見了楚景宸和楚景宸兩人走過來，“那不是楚公子和蘇姑娘嗎？”

南汐回頭望，正巧看見蘇傾被楚景宸抱在懷裏的那一幕，無比刺眼。

那一刻，淚水奪眶而出。

“他們過來了，我們要打招呼嗎？”

那一刻，南汐想也沒想，埋進眼前人的胸膛，一只手抱着林知平不願說話，被她這一舉動震驚到的林知平一時說不出來話。

“……求你，別跟他們說話……”

感受到胸前一大片濡濕，林知平沉默着反手抱住了南汐，在他們走來的前一刻，轉過身子。

“那人也不是故意撞我的，別生氣了。”

蘇傾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南汐緊緊撰着林知平的衣裳。

“怎麽了？”

楚景宸望着那一對緊緊相擁的戀人，只覺得眼熟，但耐不住蘇傾一直催促着他。

一只大掌撫摸上南汐的腦袋，“他們走了，別難過了。”

良久，懷裏的人才開口道：“多謝。”

她無法控制自己，特別是看見楚景宸将蘇傾護在懷裏的那一刻。

仿佛有人把她的心掏了出來，放在鹹酸水裏浸泡，反複腌漬到脫水幹癟。

那些難言的隐晦的愛意，在這一刻被人捏碎成灰，其中的酸痛只有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