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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少爺, 府外有人求見。”

林知平看着手裏的書籍，“是誰？”

“說是姓楚，楚景宸。”

林知平覺得這個名字略有耳熟, 他示意管家把人放進來，唔……姓楚, 莫非是那個捉妖世家的。

等人進來後, 林知平一臉果然如此，只是他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麽會找他, 明明他與這人并不相識。

林知安坐在林知平身邊一臉好奇地看向來人。

發現了林知安不對勁的眼神後，他便跌入了谷底, 只是心底不願相信, 他忽視了那些禮節，開口問林知平：“你……記不記得南汐。”

他抱有着一絲幻想, 想着可能是自己研究的那些東西波動到祁玉軒和蘇傾, 可眼前的少年只是沉思片刻，問他：“南汐是誰？”

少年愣在原地，他試圖在這人眼中找出一絲漏洞，可這人卻只是蹲着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輕聲問他。

怎麽可能呢……怎麽都忘記了南汐……

“安安知道嗎？”

林知安在林知平懷裏搖搖頭。

楚景宸只覺得天旋地轉，往後退了兩步，一旁的人見狀想要扶一把, 被他拒絕。

“抱歉, 是我打擾了。”

他轉身離去，身後的林知平只覺得莫名其妙，可在聽見南汐二字的時候, 心髒那裏平白有些酸麻，真奇怪啊。

“真是奇怪。”

楚景宸聽見了, 他失魂落魄走在街上，心底湧起一股恐懼，只有他沒忘記南汐，只有他還記得南汐，可要是哪日他也忘記了南汐，該怎麽辦……

一想到這個，他就一陣後怕，他需要找些什麽證明，曾經有一個名叫南汐的少女存在過的痕跡。

楚景宸跑回家中，瘋狂開始翻東西，惹得蘇傾和祁玉軒也過來圍觀。

“你在做什麽？”

“景宸哥哥……？”

可楚景宸一心一意都撲在尋找痕跡上，他找尋了許久，才發現一個可悲的事實，他什麽也沒有，沒有一項可以證明南汐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簪子……還有簪子！

楚景宸翻箱倒櫃，才想起那簪子落在神崖上，他沒撿起來。

他身體微微顫抖，他環顧了書房裏的一切後，忍不住想笑，可他臉色又哭又笑，很是怪異。

“景宸哥哥，你到底怎麽了？為什麽自從醒來後你就一直念叨着……”蘇傾忽然啞聲，為什麽一想起那個名字就會感到難過。

蘇傾眼中掉下一滴淚，她伸手去接，只覺得心髒那裏有點酸澀。

祁玉軒見到蘇傾落淚，去安撫她，卻莫名也覺得有些哀傷。

“什麽都沒有……”楚景宸低下頭癱坐在地面上，“原來我關于你的東西一樣都不曾擁有啊……”

他重重地捶了一下地面，淚水滴在地面上。

“我以為我至少擁有着什麽可以證明你的存在，可我一樣都沒有。”

沒有送出去的花燈，被落在神崖頂的簪子，再也實現不了的承諾，無一不在告訴着楚景宸，他本來有機會的，卻被他親手埋葬。

“南汐！”

少年一時哀怒湧上，本就虛弱的身子在自己不斷的刺激下，再次昏死過去。

這一次，他夢不見南汐，只是陷入一個灰白的世界裏。

日子多了，楚景宸也就不再去糾結了，他想，只要他沒忘記南汐，只要這世上還有一個人記得南汐，就足夠了，只是沒了那人的日子有些無聊孤寂。

他本想着，保持現狀就足夠了。

“你終于不再執着于找那個名為南汐的人了，都說了或許是你昏過去時的幻想，你不信。”蘇傾将藥遞給他，“這是按照司藥坊給的單子熬的，快喝了。”

楚景宸面無表情把那一碗藥喝下，“不是幻想。”

“那為何只有你記得？”蘇傾接過空碗，“我們都不記得有這人。”

少年無言以對，他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只是沉默地看着書籍。

蘇傾見狀搖搖頭，自從醒來後越發孤寂，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好好休息吧。”

楚景宸翻動着書籍的手一頓，他始終堅信這不是幻想，南汐曾經存在過，只是當某日他醒來，發現自己腦海中少女的面容開始模糊時，他開始害怕了。

他找來圖紙想要将少女的面容展現出來，提起筆卻不知道該從何處下手，唯有南汐二字在紙上寫下，一筆一畫都無比用力。

南汐南汐南汐……

腦子有些疼，他看着眼前紙上寫滿了南汐二字，忍不住伸手去撫摸，他嘗試逼迫自己去回想少女的樣子，可越是想要回憶起就越是頭疼。

記得他還給南汐重新定制了一只簪子，一定會比遺失的那一支簪子更好，那可是他親手繪圖給人打印的，可他為什麽要打簪子……？

“楚景宸，你要去哪？”祁玉軒瞧着從前院走過的人，問他，“你不會又是一個人要溜到哪裏去做什麽壞事吧？”

楚景宸睨了他一眼，不懂他是何意。

祁玉軒嘆口氣滿是無奈解釋道：“你現在還沒有完全好，你又是要做些什麽幺蛾子，別又讓傾傾傷心了。”

少年沒理他。

“不過說起來也是奇怪，你居然不因為我是妖驅趕我，我還以為你會跟傾傾說我壞話，不過多謝你的教導，讓我去跟傾傾敞開心扉。”

楚景宸聽了這話，停下來回頭看祁玉軒，那不是他說的，是南汐讓他要與蘇傾敞開心扉，要他以真實的面貌展現給蘇傾看，戀人間不該有隐瞞。

可明明這些事都記得，人卻不記得了。

“你真的覺得，這會是我說的話嗎？”

祁玉軒眨眨眼，他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楚景宸這家夥怎麽可能會跟他說這樣的話，他平時與自己最不對付，可如果不是他說的又是誰說的？為什麽他一點都不記得了。

祁玉軒皺眉捂着心髒，那裏在哀傷。

“楚景宸，你總說是我們忘記了南汐，那你說說南汐是個什麽樣的人？”

南汐是個什麽樣的人？這倒是把楚景宸問倒了。

在他看來，南汐是有些堅強有些聰明，還有點愛哭的小姑娘。

哭……那她被取心頭血的時候是不是流了很多的淚？

他見過幾次南汐流淚的模樣，次次都有他，次次都因他。

“楚景宸？”祁玉軒看着似乎被困在自己回憶的少年，有些擔心，“你還好嗎？”

楚景宸搖搖頭，“……我只是想起來，原來我一直在讓她哭泣啊。”

讓她哭泣，誰？南汐嗎？

南汐究竟是誰，為什麽他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也會感到哀傷呢，如果眼前的少年沒有說謊的話，為什麽他們都忘記了南汐，而楚景宸卻沒有呢。

“我出門了，放心，只是去取一個東西。”楚景宸眼見着祁玉軒就要跟過來，“很快回來的，你就不必再跟着我了。”

祁玉軒求之不得，他點點，“那行，快去快回。”

少年颔首微微一笑，而後就出去了。

他朝着鐵匠的鋪子走去，路過一家阿婆賣着瓜果，那個阿婆有些眼熟。

“阿婆，給我來個大西瓜！”

“阿婆，我向你打聽個事。”

那個買瓜的姑娘站在阿婆身旁，一時間讓他幻視了南汐，少女笑意盈盈站在那彎着腰，小聲問着阿婆一些事情。

“楚景宸，快過來！”

他瞧見那個人向他招手，只是那張臉卻看不太真切，仿佛被人遮蓋住一層面紗。

少年猛地驚醒，卻發現自己已經走到那個賣瓜的阿婆旁邊，阿婆問他：“小公子要買什麽？”

阿婆不記得他，也不記得那個小姑娘。

他沒說話，只是放下了一錠銀子，然後離去。

“多謝小公子！”

“小公子，之前你身邊那位姑娘怎麽沒來？”

楚景宸回頭看，他驚喜以為除了他之外，還有人記得南汐，結果阿婆這話并不是對他講，而是對另外一個少年說的。

“她啊最近生我氣呢，我就出來看看買些什麽回去哄哄她，這不正好阿婆你這賣的瓜果她很喜歡。”

哄哄她……

他都快要忘記了自己是來幹什麽的了，只覺得自己的雙手有些冰冷，接過鐵匠遞過來的簪子，他拿在手中細細端詳，陽光映射在簪子上發出刺眼的光芒，很是耀眼。

“你這簪子還有夠麻煩的，就這上面的花就廢了好長一段時間。”鐵匠擦了下額頭上的汗水，雖說這活精細，但是給的錢也多。

楚景宸又掏出了一些銀子給鐵匠，鐵匠一臉欣喜接過，信誓旦旦向他保證這簪子既美麗又不斷，并讓他以後如果還需要這種活可以找他。

少年點點頭，他對于這簪子很是滿意，自然會再來的。

南……南汐。

這是要給南汐的簪子。

少年雙手捧着，他腦子已經有些不太靈光了，南汐這兩個字在他腦海裏開始模糊。

“南汐……”楚景宸看着手中的簪子，想要将簪子與記憶裏模糊的身影緊緊貼近，卻沒注意到有人走了過來，二人相撞。

“公子沒事吧？”

楚景宸緊緊攥着手裏的簪子，搖搖頭，“無事，倒是你沒怎麽樣吧？”

那人搖搖頭，穿着打扮不似本地的，只是盯着他看了許久，“既然公子沒事就好。”

楚景宸瞧着那人小跑着離開，搖搖頭覺得奇怪，又看了眼自己手裏的簪子，臉上剛浮出的笑容變得僵硬。

這支簪子是要給誰的？為什麽他記不清了？

他回頭看了眼不遠處的鐵匠鋪，跑回去問，卻被告知他也不清楚。

楚景宸站在人流中，靜靜看着手裏的簪子，應該是送給很重要的人吧，可那人是誰？

“奇怪，是要送給誰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