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李家

第4章 李家

農戶打到獵物，基本都不會自己全吃，留下部分食用，其餘的自然要将它散賣了，這只野豬還挺大的呢。

得有一百來斤，皮毛既黑又紮手，全家出動料理。

姐妹倆趕回來時，這大家夥已經橫躺在院內石板地面，血也被接幹淨，地面也沖洗過兩回，泛着淡淡的粉色。

血腥味倒是久久不散。

李山根正在刮毛。

長子李添丁正在開肚子，二子李發財離得遠遠的避之不及。

蘇氏躲在廚房沒敢出來，倆妯娌在外邊忙裏忙外的。

李福歡拉着李祿珍就小跑過來，叫了聲爺，又說道：“我同伯爺叔爺他們家說了，嬸娘她們正烙餅呢，答應說好，晚點就來，爺你留着點下水呗，晚上吃！”

她吃東西不挑食，對于這些下水更是情有獨鐘，做好了甭提多香，奈何折騰這些東西麻煩，味兒也大的很。

李家人在鳳凰村也算殷實人家，家裏伯娘嬸嬸們挑的很。

不吃下水。

也就是李山根慣着這丫頭，偶爾會騰出時間給她弄點。

聽見孫女要吃，也就答應，又趕她離遠點，省點濺着她們。

端着熱水出來的茍氏聞言，面上嫌棄的慌，“你說你這姑娘家，好肉不吃，就稀罕這下水，傳出去也不嫌丢人...”

李福歡擡頭就看見這位窩瓜臉的二伯娘，豆子眼寬嘴巴，最主要的是性格也極其難相處，很針對他們三房。

“伯娘嫌不好吃，你不吃就是，你家莺兒是千金小姐，吃不得這下作菜，您更是富家奶奶，吃的都得是山珍海味呢？”

這鹵過的下水爆炒起來，香得能讓人流口水的！不識貨！

李福歡懶得搭理她，總歸二房一直都跟他們三房不對付。

冤家似的。

二房大閨女李莺兒可謂是他們的搖錢樹，生的确實漂亮，她上女學，還會刺繡，平日裏鑽研繡技，雜活不沾手。

偏偏繡技那麽多年了也一般般，學業也沒好到哪裏去。

二房就想把閨女像大房閨女李嫣一樣嫁到縣裏去，還挺看重李莺兒，可偏偏她脾氣嬌慣又沒啥本事，功課狗都嫌，當爹娘的又打不得罵不得，不然她就尋死覓活。

以她這副德行，想高嫁的确挺難，純屬二房的心間刺。

茍氏聽見這丫頭嘲諷自己，氣得面目猙獰，恨不得撓花她那張臉，死丫頭牙尖嘴利偏偏生的比自己閨女漂亮。

她可嫉妒到紅眼。

可她不敢。

三房雖然是生了仨閨女，二老也挺愁，可也是疼的緊。

誰讓她們仨都聽話？

本事也多。

外人如何說沒轍，二老對于這仨孫女也是打心底在意。

茍氏當然不敢作妖。

她心虛地瞥向公爹，見他忙活着沒留意這邊才松口氣。

李福歡知道她慫，量她也不敢跟自己鬧，畢竟她又不占理，她爺和奶都是講道理的人，正所謂先撩者賤嘛。

茍氏見她那得意洋洋的模樣，就心裏嘔氣嘔得要死，眼珠子都恨不得瞪出來，眼裏隐隐約約冒着火花。

李祿珍冷冰冰地瞥她一眼，觸及她那冷若冰霜的眼神，茍氏立馬就熄火了，被她凍的一哆嗦，心裏毛毛的。

這孩子情緒不像活人，很多時候她都是冷冰冰像冰塊。

茍氏極其怕她。

簡直毛骨悚然，知道她護姐，小心髒撲通撲通直跳，生怕她抓一把刀出來亂劈自己，急忙轉身離開這兒。

李祿珍涼飕飕地目送茍氏離開，見她渾身不自在的樣子，還差點被門檻絆倒，才慢悠悠地移開目光重新盯着殺豬。

只是誰也不知道她眼下心裏正琢磨着什麽，眼底情緒重。

李福歡大大咧咧的也沒在意這個，她偶爾間歇性缺根筋。

沒煩沒腦長生不老嘛！

這就是她的座右銘。

整一樂天派。

李祿珍有時候覺得自己姐姐這樣沒心沒肺的也挺好的。

活得灑脫和自在。

她學不來。

心裏默默記下一筆，總有機會也是要還回去的，睚眦必報。

*

傍晚時。

暖洋洋的夕陽映照着整個院落，看着也是極其溫馨。

李家爺仨總算把一整只野豬給料理好順道賣了出去。

最後的一位同村客人拎着野豬肉離開後，院子就安靜下來，妯娌仨開始将院子徹底清洗幹淨，才招呼吃飯。

全家也總算到齊。

堂屋裏頭擺着張大長桌，全家坐得是滿滿當當的正好。

正位坐着二老。

李山根和申氏，倆人模樣都不差，生的孩子也個個俊。

左右兩邊坐着大房二房兩家，往後是三房夫婦跟仨閨女。

大房夫婦育有倆孩子，兒子也是長孫，名喚李呈，今年十三，現下在縣裏上學，住縣裏，隔段時間回來一趟。

其實他們的閨女李嫣兒才是李家第一個出世的孫兒輩孩子，只是因為是女娃，還是被夫婦倆看輕了些，直到她被縣裏的富戶兒子相中，娶了過去，才被看重。

李嫣原本名字叫李嫣兒，今年十四歲，比李呈年長一歲，從前在家挺操勞的，但是能幹又生得漂亮才嫁得好。

後因為名字帶兒化音有點窮酸，被夫家把尾音給去掉。

大房夫婦則是最典型的重男輕女的人，瞧見閨女嫁的好後，才又腆着臉哄着閨女，巴結閨女讓她扶持弟弟。

李嫣也不得不隔三差五給弟弟些許生活費，也是煎熬。

本就是高嫁，丈夫雖然疼愛，可婆婆難纏，她能有多少銀錢？

李福歡扒着飯吃，看向那對看着憨厚老實的夫婦，很難想象他們從前能這樣對待自己的女兒，可因為這邊的制度，她這位跟她感情還不錯的堂姐，成親後也無法逃離。

原生家庭不幸的悲哀啊。

她忽然覺得嘴裏別人吃不起的米飯都不是那麽的香了呢。

大房李添丁是最樸實的農家漢子形象，五大三粗的樣子，哪怕五官挺好看，可也因為長得壯碩而顯得一般。

再加上他沉默寡言又嚴肅，看着屬實覺得不是很讨喜。

他的媳婦周氏也是很溫順的模樣，面對公公婆婆很恭敬，對待妯娌也謙讓，對待其他孩子也算溫和，唯獨對自己的閨女十足十的苛責，真是當牲畜在使喚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