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該來的總算來到了。)
監獄長卡爾頓站在禁锢室的鐵門外面看着“紅鹿”,聽到自己心裏有個聲音冷靜地,清晰地開口對他說話。
他不确定自己應該感到緊張還是放松——一他的老朋友伊莫金被人扶了出去,有人向他敘述了年邁的監獄牧師之前的失态,而當職的兩名獄警都有不同程度的受傷,卡爾頓的直覺告訴他一切都還沒有結束,然而,在另一方面,卡爾頓必須承認自己終于等來了“第二只靴子”,在這一天到來之前他就知道會有問題發生,而現在它終于到來了。
“你做了什麽?!”
卡爾頓低沉地問道,他的視線越過鐵窗落在禁锢室內那個年輕人的身上,後者現在已經完全安靜了下來,他的雙手和雙腳都被沉重的鐐铐束縛起來,“紅鹿”的肩膀放松,雙手整整齊齊地放在膝蓋上,弓着背坐在窄窄的床沿邊上,聽到卡爾頓的問話後,他慢慢地擡起頭,對上卡爾頓的眼睛。
從這個角度看他右邊的臉和下颚是腫脹的,淤血讓他的皮膚變成了一種詭異的紫紅色。然而他的神态竟然是平靜……甚至說是幸福的,他的眼睛裏閃現出來的是一種宛若陷入了熱戀般的甜蜜神情。
“我找到了我的光。”
“紅鹿”眨了眨自己的眼睛,他的嘴唇撅起來,在跟卡爾頓對話的時候孩子氣地壓低了聲音。
“光?”
——是指的降臨派的“天使”嗎?
卡爾頓感到自己的胸口掠過一絲濃重的陰影,他還記得今天在第一次看到那個孩子時候,他內心所遭受到的強烈的沖擊。
所以說就連“紅鹿”這樣的惡魔都被那個孩子深深地吸引了嗎?
想到這裏,就連卡爾頓自己都無法解釋那種忽如其來湧上心頭的憎惡和暴怒。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維持着一名監獄長在面對犯人時應該有的體面的冷靜,哪怕他那副面無表情的假象搖搖欲墜。
“紅鹿”對着他歪了歪頭,發出了一聲無聲的嗤笑,很顯然,卡爾頓想要掩飾自己情緒的企圖已經失敗了。
已經苦于失眠很久的監獄長眼底滿是紅色的血絲,呼吸越來越沉重。
“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不知道你做了什麽——你一定做了什麽,對這間監獄,對這裏的人,對我的老朋友伊莫金——但是我不關心那個,你馬上就要死了,是的,你會死的。”
卡爾頓在自己漫長的監獄工作生涯中是第一次用這樣狂暴的聲音對另外一個人說話,無論是對下屬還是對犯人。現在的他看上去甚至是猙獰的,他的拳頭重重地砸在了禁锢室的鐵門上,發出了一聲巨大的“砰”的一聲。
“紅鹿”一動不動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的眼睛因為微笑而變成了月牙的形狀,淺淡的瞳孔像是貓一樣閃着細小的反光。他的眼底溢滿了甜蜜的笑意,幸福,還有得意。
“是的,現在的我會死。”“紅鹿”甜蜜地說道,“但是神已經赦免了我——他的寶血将賜予我新的生命。”
“你攻擊了一個無辜的孩子——”
“哦,對了,你知道嗎……”“紅鹿”沒有禮貌地打斷了卡爾頓的話,他的臉色一下子凝重了起來,聲音壓低了。
卡爾頓的身體一頓,他警惕地看着“紅鹿”。
“我的光……滋味很甜。”
一邊說,“紅鹿”一邊伸出舌頭,沿着自己已經被揍得破了皮的嘴唇慢慢地舔了一圈。
他眯起了自己的眼睛,看上去簡直快要陶醉在對剛才的回憶中去了……
卡爾頓監獄長的腮幫子因為他牙關咬得太近而鼓了起來,他擡起手腕看了看自己的手表,離“紅鹿”的死刑只剩下最後幾個小時:時間剛好夠這名年輕人剃光那頭褐色的頭發再吃一餐晚飯。
滴答滴答作響的表盤讓卡爾頓忽然感到一陣安心。
他擡起頭來瞥了“紅鹿”一眼:是的,這個人快要死了——無論他是惡魔還是別的什麽——他總歸是要死的。卡爾頓在自己的心底不斷地重複這段話。
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實際上也是一種簡單的自我安慰。
“紅鹿”打了一個小小的哈欠,他重新弓下了身體,沒有再理會卡爾頓。他閉上了眼睛,嘴角上的微笑始終未曾退去,他從鼻子裏哼起了一首不連貫的歌,笑嘻嘻的模樣甚至讓之後進來幫他剃頭發的伯納德·埃米害怕得全身發抖。
直到很久以後,久到伯納德·埃米已經離開松鴉灣聯邦監獄很多年——這名兼職給死刑犯剃頭的監獄醫院男護士依然記得當時“紅鹿”的樣子。
“他非常不高興,非常非常不高興,他讓我不要碰他的頭發,而我對他說‘嘿,老兄,如果你不把你頭上的毛弄掉,待會它可是會燒起來,它燒起來的時候可能你還沒有死呢’…老天,我并沒有吓唬他,這之前就有個倒黴蛋子遇到這回事,他被電得直跳,而頭發在燃燒,冒着滾滾濃煙,你能聞到那股頭皮燒焦的味道……哦,抱歉,我好像又不知不覺說到其他的事情上去了走。總之‘紅鹿’不喜歡別人碰他的頭發,他一直在嘟囔,說那個發型不好看,見鬼的一個死刑犯為什麽會那麽在意他的發型?不管怎麽說,我可沒辦法,我還是得把他的頭發剃光,你能感覺到那個時候他落在你身上的目光——如果有可能,我覺得他甚至會直接咬破我的喉嚨,把我的腦髓從鼻腔裏吸出來。”
伯納德·埃米總是喋喋不休地對那些前來采訪他的傳記記者們說。當然,那些人的傳記都是關于那個傳奇連環殺手的……不過,這又是後話了。
讓我們回到現實,回到“紅鹿"生命正在走向倒計時這個時刻,回到冰冷的,壓抑的松鴉灣聯邦監獄。
“紅鹿”已經吃完了他最後的晚飯。
他沒有吃多少東西,只是喝完了他特意點的一杯紅葡萄酒——那是來自超市的廉價貨,可是“紅鹿”還是一滴不剩地把它喝完了,不僅如此,他将這餐“最後的晚餐”中的白色吐司片撚了起來,放進已經喝空的葡萄酒杯,将酒杯壁上殘留的些許酒液也擦拭得幹幹淨淨,随後他将那塊白色吐司片小心翼翼地放進了自己的嘴裏,細心地咀嚼起來。而這也是他吃下的唯一一點兒固體食物。
一直到塔姆辛·誇克,他是這一次死刑的執行人,将浸透了鹽水的天然海綿塞在紅鹿的腳腕與電極之間,這所監獄裏的人都在等待着什麽事情的發生。
人們很難具體地描述那個“什麽事情”究竟是什麽——但是哪怕是最遲鈍的人都能感覺到那種壓抑的氣氛。
像是一場暴風雨即将來臨。
這是一種奇妙的感覺,盡管“紅鹿”已經坐在了電椅上,而在死刑室一牆之隔的另一邊,見證人們已經整整齊齊地坐在椅子上等着觀看留“紅鹿”的死刑——可是所有人,包括塔姆辛·誇克,包括卡爾頓監獄長,包括那些被吓壞了的獄警們,都有一種莫名的感覺,會有什麽發生,阻止“紅鹿”的死亡。
塔姆辛·誇克揉了揉自己汗津津的鼻子,他最後一次檢查了“紅鹿”身上的電極,一切都準備就緒了。在“紅鹿”真正坐上這張舊電椅之前他已經用數十個燈泡反複檢查過電椅的運行情況,他很确定一切設備都運轉正常,電流可以輕而易舉把坐在椅子上面的這個人烤得熟透,可是塔姆辛·誇克易久感覺到有些不安,證據就是他的鼻子和額頭椅子都在冒汗。
他忍不住看了看行刑室一角的卡爾頓監獄長,他等着對方将自己的眼鏡取下來——每當監獄長在死刑室內取下自己的眼鏡,用一塊舊的藍花格埃及棉手帕擦拭鏡片的時候,就意味着“時間到了"。塔姆辛·誇克反複看了監獄長好幾次,對方的眼鏡始終沒有取下來。
一種被稱為焦躁的情緒像是細小的電流順着塔姆辛·誇克的神經在他的身體裏流竄。
他的汗流得更兇了。
他瞪着監獄長,在監獄長身後的牆上有一架老式蘋果綠的電話機。有的時候,在他落下電閘前會有鈴聲響起來,有的死刑犯會因此而得到解脫,有的會在一個月以後會來,還有一些會在幾天後……甚至一個小時後再一次回到這個房間裏來。對于後者,塔姆辛·誇克總覺得還不如在最開始的就讓這幫可憐人得到解脫呢,要知道,再沒有什麽比等待死刑更加難熬的事情了。
無論是對死囚犯本身過來說,還是對參與這事情的工作人員來說。
在監獄長對角線方向的房間另一角,理應正在休息的伊莫金将帶有加爾文相片的十字架緊緊地摟在自己的懷裏,他看上去好像已經老了十歲,頭發淩亂,眼睛下面挂起了青紫色的下垂的眼袋。鑲嵌在松弛眼睑中的眼珠是血紅的,一動不動地凝視着電椅上的“紅鹿”。
“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伊莫金走上前,手持着聖經居高臨下地看着“紅鹿”開口道。
“你有三分鐘的遺言時間。”
他說。
“紅鹿”一邊的嘴唇微微向上掀起。
“我希望——在電閘拉下來的時候,你能拉着我的手陪我一起度過。”
“紅鹿”快快活活地對伊莫金說。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