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15.第15章

第 15 章

脖子上的手明明沒有用力,大叔卻有一種窒息的感覺,他背上爬上寒意,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臺禁锢住他的斷頭臺,他連反抗都做不到。

“我想我們之間可能有點誤會,不是我們求着來救你們的。”阮驚灼語氣森然,但下一刻,他又重新恢複那副笑眯眯的樣子,虛握住脖子的手滑到肩膀,輕輕拍了兩下,雖然大叔覺得半個臂膀都麻了,“那麽——誤會解除。”

大叔活動着僵硬的肩膀,硬着頭皮道:“你們想要什麽,我們自身難保,沒有多餘的東西可以給你們。”

“大哥哥是來救我們的啊,不要我們東西!”誰也沒想到最先開口的是程白。

奶奶連忙捂住程白的嘴,低聲急切地說:“白白,別瞎摻和。”

程白推開奶奶的手,對大叔大聲道:“他們是來帶我們回安全區的,我說過好多遍了 !”程白有些生氣,這些大人一個個的怎麽都不聽人講話。

大叔見阮驚灼聽見程白說話後眉眼彎了彎,他漫不經心地擡眸,大叔在和他視線對上前一刻移開了眼。

這副惡人相真的很難讓人信服他是個好人啊。

“咳咳。”一位眼底青灰,滿臉病容的婦人扶着牆從房間裏走出來,她身材單薄,寬大的衣服挂在身上都怕把她壓壞了。

婦人撐起眼皮,搭住前來扶住她手臂的奶奶,說話中途仿佛就要斷了氣:“不要吵架啊。”

大叔撓了撓長時間沒洗而有些結柄的短發,不贊同道:“你來幹什麽,快回去躺着。”

“我都聽到了,人家是好心,不要為難人家。”一個個胳膊肘都往外拐,大叔抿住唇沒講話,将婦人安置到床上。

在所有人注意力都被吸引到婦人身上時,吳卿悄咪咪蹭到阮驚灼身邊,嗷聲高低起伏,轉了十八個音。阮驚灼自然知道他想要什麽,手上摸着吳卿湊過來的腦袋,嘴裏卻殘忍拒絕:“現在不行,實驗室裏不能玩槍。 ”

吳卿甩來阮驚灼的手,眼睛迅速燎起火焰:“一天……一次!”

都氣出人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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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還沒過完嘛,乖乖。”阮驚灼敷衍地順着毛。

騙子!吳卿不吃這一套,可不管他怎麽做,阮驚灼鐵了心不給他,他甩臉自己躲到小角落生悶氣去了。

阮驚灼哭笑不得地看着蹲牆角的吳卿,手臂上還有吳卿洩憤時留下的牙印,但他還是莫名覺得對方有點可愛。

吳卿和阮驚灼時常鬧矛盾,但吳卿從來都不會真正強迫阮驚灼,有時候阮驚灼自己都會忘了,吳卿是個人人畏懼的屍王。

阮驚灼感覺到衣擺被人往下拉了拉,他低下頭,看到了盯着吳卿滿臉好奇的程白:“他怎麽啦?”

阮驚灼:“不知道,故障了吧。”

程白:“原來人工制造的感染者還會故障嗎。”真可憐。

程白看吳卿的眼神充滿了憐憫。

大叔和奶奶一齊從房間走了出來,奶奶應該和大叔說了些什麽,大叔的臉色明顯緩和了下來,他有些變扭地跟阮驚灼說:“我們什麽出發去安全區。”

“……其實,”阮驚灼低咳了一聲,語氣真誠,“我們和其他隊友走散了,得等他們主動來找我們。”

大叔:“……”騙子!

大叔好不容易放下的防備心又起來了,阮驚灼無視大叔狐疑的目光,走到吳卿蹲着的小角落:“腳不酸嗎,起來了。”

吳卿脾氣大的很,要是不去哄,他能蹲一天,如果一直不去哄,他會鬧得你恨不得和他生死對決,跟個熊孩子似的,別問,問就是幹過。

雖然吳卿肚量小但是一哄就好,阮驚灼這點耐心還是花得出去的。果然,阮驚灼剛說完一句,吳卿就哼哼唧唧地站了起來。

“肚肚,怎麽還不下來,平時不是最粘白白了嗎?”奶奶逗了半天狗子,狗子還是徘徊在樓梯間,死活不肯下去。

她懷疑狗子生病了,正不知如何是好,她若有所感地擡起頭。猩紅的眼睛裏是萬年不化的冷冽冰泉,無聲地注視着他們。

奶奶心裏一陣恍惚,緩過神來後才感覺到自己背後吓出了一片冷汗,她聽到狗子凄厲地長嘯,掙脫狗鏈往門口跑,幾步沒了蹤影。

“……肚肚。”奶奶有些迷惘地呼喚,可狗子早就聽不見了。

“嗷?”吳卿詢問阮驚灼。

阮驚灼:“不能吃。”

吳卿蔫蔫地低下頭,臉上寫滿了不開心。

“他餓了麽?”奶奶回過神,抓住話頭想要趁機讨好兩人,“廚房裏還有剩餘的半只鹿肉。”

大叔無聲地站在後面,沒有開口阻止,然後他聽到了肆意中帶着一絲溫和的聲音:“不用了,我們會自己出去找吃的。”

“吳卿,我們走。”

大叔猛然擡起頭,在阮驚灼走上樓梯之後終于忍不住叫住了他們,他躊躇了一會道:“……謝謝。”

阮驚灼很有自知之明:“不用,我是怕我們倆會把你們吃垮。”

大叔:“……”他謝得不是這個!

奶奶突然想起來,飛快地報了一串數字,朝阮驚灼喊道:“門的密碼不要忘了!”

阮驚灼和吳卿是在黃昏的時候回來的,還帶回來好幾只鳥禽,都是頭部中槍,小小的腦袋上,那顆血洞顯得格外大。

阮驚灼牽着戰戰兢兢的狗子,狗子離阮驚灼在鏈子的最大距離極限上,恨不得離吳卿越遠越好。一進入實驗室,使出平生最快的速度,嗖一下竄進房間。

“肚肚你回來啦。”程白抱着沖進他懷裏瑟瑟發抖的狗子,以為狗子是被外面的怪物們吓着了,安撫着狗子。

阮驚灼把鳥放進廚房,桌上的鹿肉已經沒了,這些鳥禽剛好可以當做明天的食物。阮驚灼走出門看到程白眼圈紅紅的,随口問道:“怎麽哭了?”

“被大叔揍了。”程白撸着狗,說話還有些鼻音,“大叔不讓我自己出門,這次偷偷出去被大叔知道了,就揍了我一頓。”

阮驚灼回想程白被棕熊追趕的畫面,不禁感嘆:“揍得好。”

程白:“……”

“肚肚遇到什麽了,怎麽這麽害怕。”程白試圖轉移話題。

阮驚灼成功被轉移了注意力,走上前蹲在狗子旁邊,伸出了罪惡之爪。

狗子對阮驚灼的接受程度良好,雖然還是會害怕但可以克服住不要跑,況且阮驚灼撓得它很舒服,尾巴不知不覺就搖晃了起來。

“嗷!”

吼聲至,狗子剛晃沒幾下尾巴瞬間耷拉下來,它嗚咽了一聲,連最喜愛的小主人都不管了,逃命似的奔向最遠的房間。

“肚肚!”程白在後面叫着,可狗子自閉了,誰也不想見。

阮驚灼無奈地看了吳卿一眼,吳卿眨眨眼睛一臉單純。

夜晚,實驗室沒有燈,籠罩在黑暗裏。

阮驚灼拒絕了大叔讓出床的好意,随便找了塊牆角,鋪上毛毯,舒舒服服躺在上面。奶奶之前還想讓出棉被,阮驚灼推阻了好久,才說服她自己不是正常人,不會怕冷。

阮驚灼是舒服了,但吳卿有點懷疑人生。他以為阮驚灼會睡覺純屬是因為對方身體有問題,結果發現,其他人居然也需要睡覺。難道——有問題的是自己?!

吳卿不願意承認自己有問題,于是他也跟着躺下來。

安靜的環境中,時間的流逝顯得沒那麽明顯。吳卿翻了個身,黑暗中,猩紅的眼睛隐約閃爍着光芒,他面無表情地盯着天花板。

睡不着。

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奇怪聲音,像是爪子隔着燒杯,在裏面抓撓鐵板,刺耳又輕微。吳卿坐起來,往發聲的地方走去。

低級感染者奮力地往前扒拉着,卡在牆體上的身體一點點擠進房間,就在他即将成功踏入房間的時候,一雙紅眼睛鎖定了它。

“吼——”低級感染者見到老大興奮地叫了一聲。

阮驚灼眼睫顫了顫,終究還是沒有醒來,他翻了個身,蹙着眉又進入了睡眠。

見阮驚灼沒醒,吳卿收回視線,原本平淡的眼神在投射到低級感染者身上時充滿了殺意。

低級感染者愣了片刻,以比先前快了無數倍的速度爬下牆體,飛快逃走了。

阮驚灼知道自己在做夢,但是他不想醒來 ,他好像夢見了過去的事情。

他奔跑在道路上,手上拿着一罐咖啡盒,他心情很好,為了新得到的咖啡。他跑過幾條街道,停在了十米高的圍牆邊。

他往上一跳,在即将下墜的時候手腳迅速扒住牆體,他手腳靈活地攀爬到圍牆頂端,最後飛身而下,在落地的時候翻滾了一圈作為緩沖。

确保咖啡沒有撒出來後,他奔向那棟漆黑的宿舍樓。

他輕手輕腳地打開房門,客廳燈火通明,有個人坐在沙發上。阮驚灼把新到手的咖啡往後藏了藏,一步步挪回卧室。

“站住。”那人聲音特別冷漠,裹挾着寒霜。

阮驚灼有些煩躁,口□□藥味很濃:“你這就沒意思了,早上的事我們扯平了,你別打這罐的主意。”

那人:“教官知道了。”

阮驚灼:“什麽?”

“教官知道你私自逃出校外的事了。”

阮驚灼愣了一會突然反應過來:“你又告狀!”

那人冷冷道:“他今天查寝。”

意思是跟我沒關系。

“啧。本部真麻煩,居然還搞查寝這一套。”阮驚灼癱在沙發上,“……我完了。”

那人冷哼。

阮驚灼:“得意什麽,你覺得我受罰後會讓你好過嗎?”

“确實。”那人很幹脆地承認了,他站起身,阮驚灼還沒有反應過來他要做什麽,手臂上就被貼了一塊薄片。

薄片一接觸皮膚,就和身體融為一體,迅速消失不見。

“你給我貼了什麽東西!”阮驚灼撓着薄片消失的地方,沒有辦法把它拿出來。

“追蹤芯片。”那人言簡意赅,“因為你私自逃校,作為搭檔,我被迫要求監視你。”

“所以以後,你別想逃出我的視線。”

被迫兩個字他咬得特別重,如果可能,相信他更想咬在阮驚灼身上。

“不是。”硬的不行,阮驚灼想要和他打商量,“其實這件事還有一種解決辦法。”

阮驚灼指着那人:“你。”他又指了指自己。

“替我打掩護?”

那人:“不要。”

那人一臉冷漠:“大不了,我們都難過,反正不會讓你一個人開心。”

阮驚灼驚于那人的流氓言論,手氣得發顫,他指着那人的鼻子,破口大罵。

“你有病吧吳卿!”

“你就是個瘋子!”

在喊出名字的那一瞬間,眼前人的臉突然變得清晰了,挺拔的鼻梁,冷峻的眉眼……是吳卿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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