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41.第41章
第 41 章
“咯吱咯吱”的聲音從試驗臺傳來,阮驚灼将手腕扭曲成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手指輕巧地一撥,腕骨錯位分開,扣在裏面的拴勾從骨隙間掉落下來。
阮驚灼平息稍顯淩亂呼吸,等待手腕恢複。陸博士失控的時間為三到四天,他必須在中午之前掙脫出來,這樣才能有足夠時間恢複骨傷,全力應對陸博士。
一小時後,阮驚灼如法炮制,将雙手全部解放出來,臉上的最後一點血氣也褪了個幹淨。
最困難的是釘入脊骨的那塊拴勾,左手還處于癱瘓狀态,阮驚灼只能将右手一點點背到身後,挑開背脊上的小勾子。
不知過了多久,一小片後背終于脫離了試驗臺的桎梏,指尖也觸碰到了那個拇指大的拴勾。
看不見拴勾的構造,阮驚灼不得章法地弄了片刻,非但沒有解開,還給自己填了幾道傷。
阮驚灼嘴唇抿起一個偏執的直線,心裏一狠手指上下一夾。
只聽“咔嚓”一聲,拴勾連着一小塊脊骨留在試驗臺上,阮驚灼順勢半邊身體從臺上撕了下來。
後背的血管斷開,血液包裹着身體如雨淋下,鋪滿了試驗臺以內的半米地面。
阮驚灼停頓了半秒,一鼓作氣探向腳腕的拴勾。血跡浸染的手指在臺上有些打滑,好幾次都和勾子錯開。
冷靜,冷靜。
阮驚灼壓住抖成篩子的手,努力将疼痛驅趕出大腦,專注于腳上拴勾。
半小時後,阮驚灼從臺上滾落了下來,剛一接觸到冰冷的地面,眼前的景物就開始旋轉起來。
是失血過多的暈眩,阮驚灼精神一緊,晃了晃腦袋想要讓自己清醒一點。
想想別的,比如陸博士對自己做的那些。身體傳來了冰冷的刀鋒觸感,仿佛他又回到了試驗臺,那個任人宰割的狀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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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驚灼驟然睜開眼,裏面是晦暗如深的焰火,他手撐住地面,一點點站起來,堅定而緩慢地走向出口。
混亂的吼叫夾雜着屍王的威壓隔着門板傳入耳,阮驚灼沿門坐下,垂眼恢複傷口。
—
“拟核彈準備——發射!”
填裝了炮彈的巨型鋼筒對準極速飛奔的屍王, “轟”得一聲,炮彈追着屍王的影子,落地炸開一朵數米高的蘑菇雲。
“感應裝置鎖定,人呢”作戰人員完沒說還,耳邊傳來同伴的慘叫,他猛然回頭,屍王不知何時跳入了車內,舔着猩紅的利齒,将駕駛員的屍體扔出了門外。
平穩行駛的車突然拐彎沖向前方的巨樹,車擠進樹內,車頭向內凹陷,冒出滾滾濃煙,屍王從窗口跳了出來沖向下一個目标。
—
試驗臺周圍的血跡早已幹涸,凝固成一層薄薄的血殼。兩天時間已過,小傷都愈合完畢,力量也回來得差不多,除了脊椎那塊還沒有恢複完畢,基本無恙。
阮驚灼卸了門,追随吵了兩天依舊沒有停歇意思的咆哮聲,一路彎彎繞繞走進監禁室。
陸博士把自己關在最裏面的一間,他看見闖進來的阮驚灼,扒着欄杆朝對方怒吼。監禁室不大,中間還有一個綁有斷裂束縛帶的床。看來他原本是躺在上面的,但被自己掙斷束縛帶。
敵方感染者的氣息侵入而來,陸博士反應極為劇烈,抓着鐵欄瘋狂搖晃,鐵欄連同牆體一起震動。
他血色的眼眸如箭射向阮驚灼,喉嚨裏發出威懾的嘶吼,似要把入侵者趕出自己的領地。
阮驚灼非但沒有後退,反而一步步靠近陸博士,還一邊發出輕蔑的吼叫,向陸博士展示自己尖利的獠牙。
感染者之間擁有階級,低等級感染者不能向高等級感染者露牙,這是挑釁,奪位的意思。
陸博士理所當然地震怒了,他仰天發出一段特別的聲頻,原本四下無人的環境突然變得有些不同,仿佛有無數藏匿在暗處的眼睛,在陸博士呼喚的時候被釋放了出來。
察覺危險的直覺瘋狂發出警報,阮驚灼卻悄然勾起了嘴角。
居然這麽容易,果然只要失去理智,你也不過是一只随便勾勾手,就輕易上鈎的感染者而已。
“吱嘎”一聲,鐵欄斷了。
于此同時,五百公裏外的另一只屍王,擡起了頭。
吳卿驟然停下來的背影,讓後面追着的作戰人員也不确定地停了下來。
“它要做什麽”
“注意警戒!”
“堅持住,援兵很快就要來了,這次一定能消滅它。”作戰人員持槍瞄準,鏡頭中的屍王在說話間卻突然消失。
作戰人員連忙擡頭,眼前壓下一片陰影,他瞳孔巨震,後背汗毛直立,死亡的威脅壓迫心頭,讓他無法第一時間做出舉動。
可當他以為自己死定了的時候,對方看都沒有看他一眼,直直躍過他往後方跑去。
身後的作戰人員同時警戒,但他們很快發現,吳卿像忽然看不見他們了一樣,只躲避即将擊中他的子彈,全然無視路過的人類,往一個方向全力奔跑。
“它察覺我們的計劃了”作戰人員有些摸不着頭腦,只要他們把屍王往深處趕,埋伏在前面的同伴就會和他們連成包圍之勢,那些人都是各大安全區最頂尖的作戰人員,屍王只要進去,就絕對不會活着出來。
“別廢話,通知埋伏的作戰人員,計劃失敗,我們追!”
—
感染者像蒼蠅一般源源不斷地湧上來,阮驚灼抓起身後要撲過來的一只往前面扔去,随手把安然待在牆體縫隙裏的書架拖出來,用力往地上一砸。
高大的書架橫隔感染者和阮驚灼之間,阮驚灼奪門而出,把吼聲鎖在門內。
門上瞬間多了好幾道拳頭的印記。陸博士也在裏面,門撐不了多久。果然,阮驚灼在跑到盡頭樓梯的時候,門被陸博士一腳破開。
阮驚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撐着扶梯翻下了樓,這裏地形複雜擺件繁多,十分限制行動。利用地形優勢,阮驚灼硬是牽制了不少時間。
感染者們不知甩出去多遠,阮驚灼來到一間陳列室,借着書架的掩護,藏身其間。
片刻,陸博士破門而入,卻被一列列書架晃得眼花缭亂。
他行走在書架之間,餘光突然看見書架後面閃過一道黑影,他吼叫着轉身追趕黑影,跑到盡頭,卻只有堆滿資料的牆壁。
他猛地回身,黑影從另一邊閃過,他追了上去,又失去了對方的行蹤。
就這樣追了幾次,他迷失在了書架之間。
“吼!!”
暴怒的吼叫回蕩在陳列室,阮驚灼回到入口,悄然關上了門。
阮驚灼走進樓梯,在爬到第三層的時候,靠着牆慢慢停了下來。伸手在背部按壓了一會兒,疼痛并沒有緩解多少,阮驚灼啧一聲,繼續往上走。
樓道擠進了不少感染者,阮驚灼無法上樓,只得往樓層內部跑,這層的障礙物都被他使用過,重新進來後他也受到了這些障礙物的影響,行動被阻礙。
脊椎裏像是紮進了無數根看不見的針,尖利的刺痛挑動着神經,阮驚灼腳下一錯,原本要跳上吊燈,蕩過感染者的力道驀然松懈下來。
眼前的感染者撲過來,如果繼續保持着下降的趨勢恐怕會落入感染者口中,同時,陸博士也從後面趕了過來。
阮驚灼眼裏閃過一絲同歸于盡的決絕,就在這時,窗戶轟然碎裂,一道身影穿過破裂四濺的碎片,披着戶外光亮,将阮驚灼擁入懷。
熟悉的味道環繞,阮驚灼僵硬的身體驀地柔軟下來,悶在胸膛裏的聲音有笑意洩露: “這不是很聰明嘛。”
吳卿滾了一圈落在地上,低頭确認過懷裏的人沒有受到影響,血腥味沒有散盡的紅瞳才轉向自他出現就變得十分警惕的陸博士。
又是一陣玻璃破碎的聲音,女孩兒破窗而入,跳上來的時候力道沒收住,直接踩斷了被她肉墊的感染者的肋骨。
感染者的嘶鳴聲像是一根導火索,兩只屍王同時行動,吳卿抱着阮驚灼沖向窗戶,陸博士轉瞬間出現在吳卿身後,吳卿旋身後背朝窗,踢向陸博士面門,借着沖擊力沖出了窗外。
阮驚灼只感覺身體失重了幾秒,随後就輕飄飄地落到地上。
陸博士和成群的感染者也一個接一個地跳了下來,而等待他們的,是數以千計的感染者。
吳卿像是回到了族群的狼王,等候着的感染者龇牙吼叫着,沖向跳下來的敵方感染者,雙方很快打成一片。
躍過戰場,吳卿走到一只高級感染者身前,感染者很有眼力見地伸出手,要接住阮驚灼。
“不用。”阮驚灼收斂住神情,自己站了起來。
吳卿眉頭皺起,還是沒有勉強,他微微低頭十分認真地看着阮驚灼,嚴肅地“嗷嗚”一聲。
阮驚灼眼睛彎起一個微小的弧度: “加油。”
吳卿轉身,看向陸博士的時候,眼裏的情緒散了個幹淨,只剩下無盡的寒霜。
兩只屍王的對決旁人無法插手,死了幾只不幸受到牽連的同伴,感染者們不約而同空出了一片空間。
兩者的速度都很快,一時之間阮驚灼竟看不出誰更勝一籌,但他剛才注意過,吳卿身上有深淺不一的刀傷和炸傷,恐怕人類在這段時間沒少騷擾他。
雖然如此,阮驚灼沒有多少擔心他,大概是長久積累的信任,他從來不會懷疑搭檔的實力,不管他變成了什麽樣子,本質還是那個吳卿。
吳卿下手帶着一股發狠的瘋勁,對手是同一等級的屍王,他的攻擊不像之前對待人類或者感染者那樣野蠻而随意,而是技巧性的進攻。
阮驚灼以旁觀者的視角看得尤為明顯,吳卿運用了武裝部特有的格鬥招式。
憑借着勢不可擋的氣勢,吳卿占據了上風。陸博士跌倒在地,身體向後摩擦出好一段距離才停下來,他沖着吳卿怒吼,吳卿冷着臉撲上去,利爪間瞬間挂上了一層血肉。
也對,阮驚灼靠着樹幹想,等級平衡,思維平衡,除此之外,決定勝負的就是戰鬥能力本身。吳卿本就來自武裝部,作戰素養自然不用說,而陸博士,以前應該是科研方面的人才,兩者相較,高下立見。
還以為陸博士有多厲害,沒有思維之後,也就僅此而已。阮驚灼欣賞這一出精彩的單方面虐殺,勾起惡劣的笑容。
陸博士躺在地上,被吳卿掐着咽喉,猩紅的眼睛迸射毒怨的光線,腮幫突然鼓動起來。吳卿跪在地面的膝蓋忽然立不住般晃動了一下,他低頭看去,不是他沒站穩,而是陸博士的體積膨大了。
吳卿瞳孔一縮,放開陸博士的咽喉,轉身沖向遠處靠在樹上的身影,阮驚灼看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麽,只見吳卿整個罩了上來,将自己的腦袋死死護住。
“吼!!!!”
足以震碎靈魂的吼聲排山倒海地激蕩開來,阮驚灼眼前被溫暖的黑暗籠罩,露在外面的軀體還能感受到吼聲餘波的驚人力道。被擋了絕大部分聲波的威力尚且如此,全然沒有防禦措施的吳卿呢。
阮驚灼拉開吳卿,手背是一片冰冷,黑色的血液從嘴角一股接一股地濺落下來,浸染了胸前的布料。
吳卿的雙手還攏在阮驚灼的耳邊,他像是感覺不到自己耳朵流出的血液一般,只湊到阮驚灼耳邊,輕聲道: “別聽。”
周圍極其安靜,地上布滿了感染者炸裂開了肉塊,連陸博士本人都沒有例外。
阮驚灼睜大眼睛,抿着嘴唇去擦拭吳卿嘴角源源不斷流出來的血,可血卻越擦越多,堵都堵不住。
“沒事的。”阮驚灼抖着聲音安慰道,他不知道這個聲波會對吳卿造成什麽樣的影響,巨大的恐慌感籠罩心頭。他身體往前傾斜,用嘴堵住了泛出鮮血的唇。
一時沖動下的舉措,出乎意料地,對方居然回應了他,血腥味在唇齒間輾轉,濕潤柔軟的舌尖帶着些許安慰的意味輕押後齒。
阮驚灼心髒不可抑制地被牽動,不知是因為驚訝還是因為正在口中肆虐的舌,聲線有些不穩: “吳卿”
吳卿低着頭,淩亂碎發遮擋在額前投下一片陰影,他喉結上下滾動,低聲道: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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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寫殉情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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