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50.第50章

第 50 章

“我們都能恢複理智,她為什麽不行。”兩人走過商業街進入住宅區,五彩斑斓的裝飾樓褪變成深色的承重牆,熙攘聲走遠,人也少了下去。

吳卿之前去科研大樓的時候,有人就這個問題讨論過,他聽過一耳朵,向阮驚灼解釋道: “有人研究發現,人在被感染的三天內,其實并沒有完全失去理智。如果那段時間遭遇到某種強烈刺激,思維活性達到頂峰,就有恢複理智的可能。”

“她被感染這麽久,思維活性早就消失了。”

“這樣啊。”阮驚灼有些惋惜,也沒有堅持太久,将從牆縫生長的草根折一段下來叼在嘴裏, “那你是受到什麽刺激……”

阮驚灼回想着,忽然道: “你在之前就恢複過”

吳卿點頭。

“什麽時候”他居然一點印象都沒有。

“在你第一次進化,是我把你帶進雜貨鋪。”吳卿頓了一下,語氣冷淡, “你還走了。”

“那時候我都不認識你。”阮驚灼拒絕背鍋, “你當時要殺我,我不逃給你打牙祭”

吳卿一言不發又一個人往前走去。

這回是真生氣了。

阮驚灼盯着吳卿的後背,悠哉悠哉地走在後面。對方後背寬闊挺拔,走姿也是賞心悅目,吳卿向來厭惡家族,卻完美繼承了上層人民該有的優雅得體。看着看着,他感覺到一道奇妙而酥麻的電流在他心髒附近流竄。

他看着吳卿的背影,一如過去那些年,他把自己的心思埋在心底,将無法說出口的話轉為追随的目光。他的心髒在胸膛有節奏地鼓動,卻一改小心謹慎,跳動地光明磊落,坦坦蕩蕩。

“吳卿。”

吳卿轉頭,如同推開鎖住灰塵的腐朽木窗,外面晨曦凝結的露水,和璀璨奪目的暖陽,他卷進玫瑰般豔麗的漩渦,看到了這個世界的全貌。

阮驚灼摟住吳卿加深這個吻,猩紅烈酒兌入雪花,冰山也燃燒了起來。

“你吻技怎麽進步這麽多,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學習了。”阮驚灼拇指擦過吳卿濕潤的唇。

“沒有。”吳卿抓住對方的手,忽然往不遠處的路口投去晦暗的目光: “誰。”

阮驚灼收回手,往那邊懶洋洋地一撇,在看清楚走出來的人時,不善地皺起眉: “鐘南”

這位剃着寸板頭,他未來,也可能已經變成現在時的姐夫鐘南,露出了他的招牌憨笑: “阿寧讓我過來,叫你們晚上去家裏吃飯。”

阮驚灼眼睛危險地眯起: “你叫我姐什麽”

鐘南收起他令人惱火的笑容,沒說話,臉悄悄紅了。阮驚灼火氣直冒,撸起袖子就要過去揍人,卻被吳卿抓住了手腕。

盡管氣勢處于下風,鐘南卻絲毫不打算退讓: “我就是來告訴你們一聲,阿寧特地準備了一些好菜,請一點要來。”

他瞟了一眼阮驚灼被抓住的手腕,膽子大起來,清清嗓子,背課文般一股腦道: “你被感染的時候,要是沒有我,阿寧不知道會傷心成什麽樣。我對她是真心的,你就放心好了,我絕對絕對會對她好的。你就算再讨厭我,我也是你姐夫。”

阮驚灼的氣息越來越恐怖。

“你找死……”阮驚灼甩開吳卿的手,捏着拳頭大步上前,鐘南站在原地不閃也不躲,拳頭即将貼上臉的時候,阮驚灼腰上忽然環住一只有力的手臂,直接把阮驚灼圈了回去。

“吳卿你幹什麽!”

“放我下來!”阮驚灼眼裏冒火,活像一顆點燃的爆竹,他張牙舞爪地要沖上去,腰上的手卻像鋼筋般紋絲不動。

“我今天非要打他一頓不可。鐘南,你給我站住!!”

身後的暴怒吼聲遠到聽不見,鐘南才喘着氣停下來,他摸了一把額頭的虛汗,這還是他第一次見阮驚灼沒有鼻青臉腫地回來,他雙手握拳給自己打着氣,這是一個良好的開始。

阮驚灼雙腳重新回到地上,眉梢還有沒褪盡的怒意。

“晚上去吃飯嗎。”吳卿收回手問道。

阮驚灼望着鐘南離開的方向,咬着牙道: “去。”

黃昏,兩人準時到達阮驚寧的住所。

一看開門的是鐘南,阮驚灼毫不客氣地踹開門,冷着臉抱着雙臂走進屋子。吳卿扶住即将撞上牆壁的門,沖鐘南點了點頭,長腿邁進屋內。

一下子加進兩個高大的男人,狹小的平房瞬間就變得擁擠起來。屋子很小,卻勝在溫馨,到處都是生活的氣息,比窟窿的白錦閣要好上一些。

廚房裏的阮驚寧聽到動靜,探出頭第一時間就是警告了阮驚灼一番,鐘南樂呵呵地進廚房一起幫忙。

阮驚灼靠在沙發上,雙手大敞,腦袋靠着沙發背,活像個私闖民宅的惡棍。

吳卿對于阮驚灼這種故意做給鐘南看的惡意有些好笑: “既然已經對他放下成見,為什麽還要做出這種姿态。”

阮驚灼雙手一收,恢複正常,小聲道: “我當時這麽讨厭他,突然轉變态度,很沒有面子。”

吳卿: “……”

阮驚灼板着臉對着吳卿: “是不是很像壞人。”

吳卿: “……像。”像是會被揍的熊孩子。

在餐桌上,阮驚灼倒沒再表現地像個點燃的爆竹,就是沒正眼瞧過鐘南。鐘南也不在意,一個勁兒投喂阮驚寧。

“未來有什麽打算。”阮驚寧突然問。

阮驚灼愣了一下,十分認真地思考了一遍。如果越星羅NT試劑研制成功,人類的末日将進入新的階段。他們就成為新人類,還是就這樣和感染者抗争到底,進行長足的考慮。就算成為新人類,感染者對他們也不是全無威脅。

到時候,他們又該在裏面扮演一個這樣的角色。

“說真的,我現在對為人類文明獻出生命沒什麽興趣。”阮驚灼夾一塊肉放進嘴裏,味道很不錯又給吳卿夾了一塊, “咱們家前半生後半生都獻給窟窿了,結果人家就這麽對我們。我現在對集體生活不抱有什麽希望,為自己活不好嗎。”

“随便你。”阮驚寧笑了笑,轉向吳卿, “你怎麽看”

“聽他的。”吳卿淡淡道。

阮驚灼瞬間挺直腰杆,尾巴翹上了天。

阮驚寧看那阮驚灼小人得志的樣子,敲了敲碗: “好好吃飯。”

越星羅的效率很高,很快就收集完全安全區所有人員的意想。

結果不出意外,近六成的人願意主動成為新人類,剩下的大多數希望等羊圈淪陷後,實在沒有辦法,再成為新人類,只有少部分願意持着人類的身份到死。

他正式向全人類公開了那一批注射NT試劑的試驗小白鼠的成長狀況, 24小時無間斷直播,所有人都在關注着這即将改變人類命運的曠世試驗。

這批小白鼠是越星羅親自培養的異化型,所有特征與普通小白鼠無異,但生命周期只有一周。也就是說,它們能在一周時間內,完成從幼崽到老死的全部過程,大大縮短了等待的時間,但這也意味着,一旦出現變數,情況惡化的速度會讓所有人始料不及,必須越星羅親自在場,時刻盯着。

今天是小白鼠生命即将結束的倒數第三天,它們依舊活蹦亂跳的,而且保持着活躍的思維性。

這無疑在其他安全區引起了巨大的轟動,自此,指揮部的通訊就沒有聽過。

各大安全區齊上陣,快把孔文銘煩死了。這其中,來自窟窿的通訊顯得格外與衆不同。

“這裏是羊圈,我是指揮官孔文銘, NT試劑的事不歸我管,人在等死,什麽也不知道,別來問了,謝謝。”

孔文銘趴在指揮室辦公桌上,病蔫蔫地耷拉着腦袋,上下眼皮幾乎粘合在一起,連聲音都帶着即将與世長辭的虛弱。

他聽着睿淵陰沉的聲音,對方似乎不是來詢問NT試劑的事,但他神色仍然不為所動,好像對方不論說什麽都與他無關。

“你是說阮驚灼和吳卿嗎,他們好像是在我這邊。”

孔文銘聽到對方不把兩人交出來就向羊圈宣戰的話,無聊地打了個哈欠: “要殺要剮你随意,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啊,你說羊圈啊,沒事,你毀了吧,如果你毀得掉的話。另外再給你一個忠告,窟窿遣散普通人的消息已經傳遍各大安全區,你還是不要這麽跳比較好哦。”

“……我沒有在威脅你啊,都說了只是忠告,我不想和你講話了,再見,早點休息。”

挂了通訊,孔文銘慢悠悠伸了個攔腰,拿起桌上的望遠鏡往窗外的大熒幕看去,熒幕上播放的,正是導致他忙到現在的那場直播。下面圍着許多好奇的人,更有甚者搬了張小板凳,看電影般翹着二郎腿,一手将盒子裏的花生米倒在嘴裏。

阮驚灼嚼着花生米,若有所感地擡頭,那所五十層的指揮樓頂端,一顆腦袋幽靈般貼在玻璃上。阮驚灼放下盒子,雙手攏在嘴邊沖那邊喊道: “孔文銘,中午好啊!”

感染者巨大的聲波,極有指向性地往孔文銘沖擊過來,明明離阮驚灼最近的那群人都沒有反應,孔文銘卻像要聾了一般。

他扶住身後的椅子把手站穩,幽幽地看向沒有望遠鏡輔助,只有米粒大小的人。

阮驚灼還沒有掌握好聲波的使用方式,歉意地向那邊笑了笑,轉過頭繼續盯着大熒幕。

他也不是沒事找事特地過來觀摩實驗過程,越星羅和吳卿失控的時間即将來臨。他們停用了純性感染病毒,不能确定失控的準确時間,他得時刻關注着。

從正午一直待到下午,周身的人群換了一批又一批,阮驚灼察覺到不對勁,小白鼠開始急躁起來,心緒不定地亂轉,有幾只甚至在撞擊玻璃。他起先以為是試驗失敗,小白鼠變成了感染鼠,後來發現,不對勁的不是小白鼠,而是離他們最近的越星羅。

它們察覺到了越星羅的變化,生物本能讓它們慌亂起來。

小白鼠的反應引起了周圍人群熱烈讨論。越星羅沒有入鏡,不然人群讨論的就不止是小白鼠了。

阮驚灼将最後一點花生米倒進嘴裏,沖進科研大樓。電梯“叮”地一聲到達一樓,裏面的科研人員見到阮驚灼面色一喜: “越教授他……”

“我知道。”阮驚灼進入電梯, “讓其他人遠離越星羅,他在哪一層。”

“十八層。”

阮驚灼摁下十八層的按鈕,電梯門開後,他第一時間追随越星羅的氣息,闖進最後一間實驗室。

從大熒幕上看,就是一道黑影一閃而過,由于速度太快,很多人都沒有注意到,即使有人注意,也以為是屏幕震動,沒太當一回事。

越星羅待在這裏,是确保如果小白鼠發生感染的意外,能夠第一時間處理并且制定下一步計劃。

只要小白鼠不發生意外,他人在不在都沒太大問題。阮驚灼找到在最後一刻把自己套在束縛椅上面的越星羅,連人帶椅子一起搬走。

大熒幕再次出現一閃而過的黑影,這次也同樣沒幾個人察覺。

吳卿将外城最後一只感染者解決,作戰人員将感染者屍體一具具運出城外。

外城的某些無症狀感染者,女孩兒已經無法對抗,從未出現過的白眼感染者戰力比特級更強,女孩兒被咬斷了一根手指。

女孩兒沒有任何受傷該有的反應,手指止血後,亦步亦趨地跟着吳卿。

路過的醫療人員看到女孩兒受傷,以為女孩兒跟吳卿一樣,也具有思維,想過來幫忙包紮傷口,不想被女孩兒躲開。

要不是醫療人員反應快,女孩兒可能還要反手把對方給咬了。

“吼!”女孩兒瞪着臉色煞白醫療人員。

吳卿往女孩兒方向一撇,女孩兒收起獠牙,恢複成面無表情的樣子。

“謝謝。”醫療人員吶吶道,最終沒敢繼續招惹兩位感染者,匆匆離開。

确定沒有漏網之魚,吳卿才動身前往內城,臨走之前,他忽然想起阮驚灼的話,沖女孩兒吼了一聲。

女孩兒懵懂地眨了眨眼,最終按照吳卿的意思,露出可憐兮兮地表情捧着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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