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幼稚

第7章 幼稚

沈游送的禮物是一款香水，陳淩也送過他，總是要求他噴上，好像是要在他身上烙下某種痕跡一樣，夏秋很反感。

但是沈游送這個他居然沒有在心裏升起多少厭惡，就在這一刻，他才清醒，他讨厭的不是香水，而是陳淩的占有欲。

東西被收納進了以前的那個儲物盒裏面，這個盒子就像是鎖着他的一切，家裏面的東西都是陳淩的，包括他自己，包括這個房子，只有這個儲物盒子裏面的東西是屬于夏秋自己的。

等到收拾好了，夏秋才發現手機裏有未接電話，等他重新打過去之後，那頭是陳淩有些懷疑的聲線：“剛才怎麽沒接電話”

“在收拾東西。”

這點陳淩知道，夏秋是個很愛幹淨的性子，總是喜歡把屋裏面收拾的整潔幹淨，那點懷疑和不快立刻被打消。

電話那頭陳淩的聲音軟下來：“今天是你生日，我沒記錯吧生日快樂，可惜今天回不去，有訂蛋糕吃吧。”

“買過了。”

“行，卡放在床頭櫃那裏，密碼你也知道的。”陳淩聲音柔柔，好似十分珍重他：“喜歡什麽就買，不用委屈自己，等過完年我就回去了。”

夏秋平靜地回着他的話，在陳淩看不見的那頭，臉上的表情是無盡的冷漠。

那張卡放在那裏從始至終都沒有被動過，夏秋用的都是自己兼職攢下來的錢，他不知道這樣固執的做法有什麽用，也許是為了內心最後一點掙脫。即使這在陳淩看來不過是自欺欺人。

第二天的時候，夏秋起的很早，昨天沒來得及，他想剛好今天有空，可以給樓下的阿婆挑個禮物，就當是還了昨日的人情。

他對這方面沒有經驗，尤其是給老人送禮物，轉了半天，最後提了一袋糕點回來，另外一個手提的是老人專用的睡枕，夏秋不知道合不合适，也不知道要怎麽開口才不顯得突兀，因此站在門口躊躇不前。

等了一會兒，夏秋終于鼓足勇氣敲門，沈游不在家，只有阿婆一個人在，屋裏開着暖氣，熱烘烘的，外婆看到他很驚喜，連忙把人帶進來，看到夏秋手裏還拿着禮物：“家裏什麽都有，不用再買了，這些你拿回去吃。”

夏秋這時候就顯得臉皮很薄，但仍舊堅持：“本來就是給您買的，之前剛搬過來的時候，您總是喊我過來吃飯，一直還沒好好謝謝阿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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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說的外婆眉開眼笑，夏秋這才稍稍放松一些。

等到沈游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廚房裏正在忙碌的兩個人，他不确定的喊了一聲：“秋秋”

其實沈游一直覺得夏秋挺深居簡出的，總喜歡自己一個人呆着，沒想到還能跟外婆說到一塊去。

夏秋打小就是沒什麽親人的，從小就跟在他爸身邊，饑一頓飽一頓，連個飯都吃不飽，有時候還是鄰居看着小孩可憐，喂他點東西吃，這才長了這麽大。

因此面對外婆這種熱情善良的老人，他一方面覺得招架不住，一方面內心也隐隐的喜歡這種感覺。

就好像他也是某個長輩疼愛的小輩一樣，這種感覺很新奇，又讓人很惶恐，但對于夏秋來說，帶着不可抗的吸引力。

正在廚房捏着面團的夏秋看上去比剛開始的冷臉好了太多，還朝沈游露出了一個笑來：“外婆教我做玉米餅。”

說完他才像是意識到什麽，微微抿了抿唇。

剛剛他喊阿婆，外婆覺得聽起來關系太遠，也讓他跟着沈游一起喊外婆，當時覺得沒什麽，眼下沈游回來了，自己這樣喊，總覺得有點怪怪的，就好像鸠占鵲巢一樣。

沈游卻是壓根就沒在意這一點，過來看了看他們和的面團，饒有興趣道：“我能做嗎”

“去去去。”外婆還能不了解他的水平：“讓你來，你能把廚房炸了。”

夏秋一下子就想起來上次沈游差點燒了他的廚房，忍不住翹了翹嘴角，一擡眼，發現沈游正在看他。

沈游咳嗽一聲，臉上有點羞赧：“大家都一樣，熟能生巧，我這是剛開始，我們起步不一樣，這很正常。”

外婆給夏秋指導：“先放在這裏發酵一下，我們現在先做個別的。”

夏秋聽話的松開握着面團的手，還貼心的滾了個好看的圓球放在白色的碗裏。

他倒不是說像沈游一樣不會做飯，他要是不會做飯早就餓死了，只是他會的種類很少，因為他對自己的要求也很低，只要吃不死人，餓不死就行。

外婆年輕的時候很喜歡進廚房，甚至還想着要去考一個廚師證，可惜家裏覺得這不像是女孩子要做的工作，最後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外孫是家裏自小金貴養到大的，含着金鑰匙出生，跟這種東西就更不沾邊，沒想到這個看順眼的小孩倒是和自己處處合得來。

飯桌上，外婆還在拍着夏秋的手：“等到明天再來外婆家玩，外婆給你做好吃的。”

旁邊的沈游道：“外婆，我也想吃。”

外婆：“自力更生，明天和小秋一起學着做。”

然後等到明天的時候，外婆就後悔這個決定了，她去冰櫃裏拿東西，就這麽一轉眼的功夫，就聽見廚房砰的一聲，等到過去的時候，就看到夏秋還有些懵懵的眼神，似乎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麽。

外婆趕緊看看夏秋，“好孩子，沒事吧”

然後扭臉看沈游：“你還真把廚房炸了!”

沈游回過神來，腦子裏還是夏秋剛剛吓得下意識站在他身側的樣子，他腦子裏倒沒有什麽不幹淨的想法，就是覺得這個樣子的夏秋真的很可愛，不說話的時候總是像個冷美人一樣，散發着閑人勿進的冷意。

但實際上就像個怕人的小動物一樣，冷漠只是他豎起的一層防備堅冰。

“我剛剛也沒注意怎麽炸了一聲。”沈游後退一步，看了眼被糟蹋的一片狼藉的廚房

夏秋回想了一下：“應該是剛才火開的太大了，裏面的油受不了這種高溫。”

外婆趕緊揮揮手：“你到外面坐着去吧，讓你來只能浪費東西。”

遭到嫌棄的沈游只好到外面切了個水果，他往廚房揚聲問：“吃水果嗎”

外婆說：“小秋吃不吃”

夏秋還沒說話，嘴邊就被送來了一塊切好的水果：“嘗嘗這個，很甜。”

他下意識的咽了下去，然後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這個動作多麽親密。

但是沈游似乎并沒有這方面的感覺，又重新插了一塊遞過去：“這個蘋果也很脆，你喜歡脆的，還是面一點的”

夏秋艱難的咽下去，然後回應說：“脆一點吧。”

這幾天夏秋都過得很開心，他每天都會來樓下的外婆這裏跟着一起做飯，才發現原來做飯也有這麽多花樣，倒是引起了他很大的好奇心。

陳淩照舊是隔幾天會給他打電話，夏秋嘴上當然不會提這件事情，否則陳淩一定不會同意，每次接完電話，夏秋都會有一種惆悵若失的感覺，就好像他所有的短暫快樂時光都是偷來的，等到某一刻就會徹底結束。

這兩天除了在外婆家跟着學做飯，沒事的時候沈游也會帶他出去玩，外婆像是開玩笑一般說要讓沈游喊他哥哥，按照年齡算起來，夏秋還要比他大一些。

但是兩個人在一塊相處的時候，夏秋倒是像弟弟的多一些，沈游更像哥哥。

就像現在這樣，沈游把剛買好的氫氣球系在他的手腕上，然後滿意的拍了拍掌：“這樣還挺好看的。”

然後又對旁邊賣蝴蝶翅膀的那個躍躍欲試：“你喜歡這個嗎”

夏秋：“……你沒發現這些都是小孩子帶的嗎”

沈游：“沒有啊，你看大人也帶。”

夏秋：“那都是女孩子。”

沈游就笑：“男孩子也能帶。”

沈游倒不是突發奇想，他見虞衡朋友圈發過，大概在很早之前，他沒買過這個東西，也沒想過要給誰買，但是今天和夏秋一起，覺得給夏秋買也不錯。

夏秋本來想說看起來好幼稚，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又想起來自己好像确實有過那麽一瞬間也渴望過，那應該是在很小很小的時候，不過這些東西從來都不屬于他。

那都是爸爸媽媽喜歡的小孩才會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