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你的福氣

第20章 你的福氣

“你說什麽”

“是個誤會。”夏秋已經給自己做了心理建設，當下甚至能直視着他的眼睛：“陳淩說了，是那個男孩喜歡他，故意想要拆散我們。”

這個說辭是夏秋想了一晚上的。

昨晚陳淩回來了，夏秋自然不會提起白天小也的事情，他怕陳淩以為自己吃醋，進而誤會自己喜歡他。

那才真是麻煩大了。

反而是陳淩問了一句：“這兩天有人來嗎”

坐在沙發上的夏秋神色不變：“誰來了”

在外風流了一個晚上的陳淩像是松了一口氣：“沒事。我随便問問。”

這兩天又跟以前玩的男孩睡在了一起，小也性子張狂，今天看起來又一副心虛極了的模樣，陳淩不免多想一點。

沒有就好，陳淩雖然想讓夏秋吃醋，但也知道不可能。

找上門又是麻煩事一樁，陳淩還指望什麽時候能感化夏秋，自然不想招惹事端。

畢竟還沒得手，陳淩不甘心放棄。也怪夏秋，如果他能聽話一點，順從他一點，要什麽沒有，他也不會到外面睡別的人，說到底，還是夏秋的錯，固執又倔強。

這樣一想，陳淩心裏的愧疚少多了，但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自然，尤其是對上夏秋清澈幹淨的眸子。

于是第二天出門前專門給夏秋定了一束花。

“你好，是夏秋先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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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秋簽收了花，像是擺證據一樣給沈游看：“他買的。”

沈游有種不成器的憋屈感，他現在想訂一百束花放到夏秋面前——如果可以讓夏秋清醒。一束破花就給收買了，這麽好哄，原來陳淩是有恃無恐。

夏秋還不知道自己在沈游眼裏已經是深陷泥足識人不清的戀愛腦了：“好了，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對了，還沒問你是哪個學校的。”

他本來可以繼續給陳淩開脫，讓沈游更加相信，比如這不是陳淩的錯，要再給他一次機會之類的話，可夏秋說不出來。

幹脆轉移話題。

沈游盯了他足足幾秒，直把夏秋看的幾乎不能維持淡然的表情，這才轉移視線：“我在隔壁市，之前在外婆那裏有提過的。”

夏秋立刻想起來，好像沈游是有提起過，恰好他分神沒注意，不過這一說，他也能對應上。

a市最出名的大學，全國最頂尖的學府，夏秋跟每個學生一樣，都是有期待過的，他的學校也不差，b大也是能和a大比肩的學府，但是在他猶豫的過程中，陳淩專斷獨行的替他選了b大，毫無商量的餘地。

因為陳家的勢力在這個範圍，陳淩當然毫無疑問的選了b市的學校報考，至于夏秋，必須要和他一起。

如果沒有陳淩的幹擾，他大概率也會選擇a大，或許可以更早的和沈游重逢。

想到這裏，夏秋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遺憾感。

“如果有機會，我也想去a大看看。”

“不是馬上就要開學了，你來的時候跟我打個招呼，我帶你玩。”

夏秋彎了彎唇：“有機會的話。”

等到開學了，兩個人應該就沒有再見面的機會了吧。夏秋有些惆悵的想。

但是朋友不就是這樣，走走散散，只是陪伴彼此的時間長短略有不同罷了。

沈游很敏銳的察覺到他的情緒：“怎麽了”

“沒事。”

沈游眼神落在他的臉上，他猜測對方可能還是因為那個男孩的事情傷神，情侶之間出現第三個人，即使和好，也會有芥蒂吧。

大概是想着以後兩個人再也不會見面了，回去之後夏秋未來幾天過得都有一些抑郁，他珍惜生命中出現的每一個朋友，但是也知道兩個人的交集也僅僅于此了。

白天的時候沈游大概已經看出來了他的心情不好，邀請他出去玩，夏秋以身體不适為由拒絕了。

其實他知道自己的謊言很拙劣，但沈游沒有追問。

夏秋莫名的松了一口氣。

他常常處于兩種糾結的心理，他在內心無數勸誡過自己，不要同沈游離得太近，會害了自己，也會害了沈游。

但是另一方面，他又忍不住和沈游和外婆接觸，他在生活裏很少遇見朝他散發這樣多善意的人，從見外婆的第一面開始，這個老人就對他釋放善意，礙于陳淩在，夏秋只能視而不見。

陳淩離開了這裏，他反倒陰差陽錯同沈游和外婆親近起來，人有的時候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最開始的時候想着只要一點點，一點點就好，後來想要更多的一點點，愈發的不知道滿足。

他明知道自己應該漸漸的疏遠沈游，這樣對彼此都好，就像小時候兩個人分離一樣，沈游和他不一樣，對方有太多的朋友，随時随地都可以交到更好的朋友。

等時間稍微久一點，不，甚至不需要太久，或許十天半個月自己就可以從對方的記憶裏淡卻。

等到過了八年、十年，或者是未來人生中的某一刻再相見，某次的擦肩而過，幸運的話，對方會把他認出來，感嘆般的說一句，我們曾經見過。

夏秋覺得這就很好了。

他在心裏這樣告訴自己。

這也是他本該遵守的兩個人的命運曲線。

但是克制不住的，夏秋想，命運讓他們再次相見，用不了一個月就會再次分別，這是最後一次相處的機會了，說不定也會是他最後一位朋友，他總是忍不住想留下點什麽。

他心情沮喪，連晚上回來的陳淩都看了出來。對方的神色郁郁，看起來心情同樣很差，如果是往日的時候，夏秋會回避一下，但是今天他的心情極差，也很難再做出笑臉。

陳淩道：“臉色怎麽這麽差”

“沒事。”夏秋強行打起精神，随意胡謅了一個借口：“就是想到快開學了。”

說起這個，陳淩揚眉：“下學期搬出來住吧。”

“什麽”

“我說下學期搬出來住。”陳淩難得有耐心的重複了一遍。

“還是不了吧……學校那邊也不好通過……”夏秋原本有些沮喪的心情瞬間被這件事情轉移了注意力，本來這個假期被迫和陳淩生活在一起，就已經讓他的腦神經處于極度緊張的情況下，如果未來都是這樣，他幾乎不敢想象。

“學校那邊你不用管。”陳淩一副極有把握的樣子：“我來說就行，剩下的你不用操心。”

陳淩臉上是一副不容拒絕的模樣，他已經實在等不及了，馬上就又要開學了，兩個人又不在同一所學校，夏秋如果有心想躲他，兩個人相處是沒有假期在家裏方便的。

更何況他也想要促進一下兩個人的關系，升溫升溫，最好的辦法當然是兩個人呆在同一處，他知道夏秋不情願，但是總要有這麽一天，提前适應未嘗不好。

“這麽快嗎”夏秋道：“這才過了半年，跟同學之間還不太熟悉，要不等到明年吧。”

他蹙着眉，瓷白漂亮的臉上顯出幾分為難的神色，語氣有些低，稍微有幾分示弱的意思。

夏秋很少表現出如此弱勢的模樣，即便是不情願，也總帶着幾分傲骨，因此他這個樣子很輕易的就讓陳淩軟化了幾分。

盯着那張漂亮的挑不出任何瑕疵的臉，陳淩眼睛裏忍不住帶了一絲癡迷的意味，當初他就是一眼被這張臉給吸引了，這些年又遲遲未到手，自然是抓心撓肺。

他忍不住伸手靠近，語氣低啞：“早一點，晚一點不是都一樣嗎”

夏秋強忍着想避開的沖動，垂着眼睫：“既然這樣，那就等明年吧。我也想在學校再熟悉熟悉。”

對着這樣的夏秋，陳淩就不好再做出強逼的行為了，他想要夏秋服軟，不止是現在。

但嘴裏還是有些不滿：“學校有什麽好熟悉的室友不過是住在同一個宿舍的人而已，沒什麽好交往的，等到以後畢業了，也不會有什麽聯系，不用放在心上。”

夏秋動了動唇，到底沒多說什麽。

“不過你要是實在不行，那就等明年也行。”

聽到這句話，夏秋終于放松了一點，但是随即又覺得頭疼，現在還能再拖半年，但是等到明年呢，那個時候他又要找什麽理由拒絕

這種壓抑的生活他不想再繼續，但是哪裏又是出路

他有些出神的想着，臉上覆蓋着一層淡淡的憂傷，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

陳淩瞧着他這副樣子，剛開始回來的極差的心情也好上了一些，原本質問的語氣也柔軟了一點：“前兩天小也是不是來過”

夏秋先是愣神了一秒，然後迅速把昨天那個男孩對上號，正準備開口，陳淩就道：“就是昨天來的那個人。”

小也自然沒傻到要把這件事情告訴陳淩，但是他想上位的心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言語之間難免透露出來，陳淩抓住了他話裏的漏洞，幾乎沒多問就從小也那裏得到了答案。

生氣自然是有的，陳淩雖然喜歡在外面玩，也愛看情人之間為自己争風吃醋，但是找上門的話還是算了，更何況找的還是夏秋。

本來他和夏秋的關系就很僵持，上次被撞見本以為就撇清了關系，結果沒想到小也會偷偷找上門。

自己這段時間确實找他的太頻繁，給了人不切實際的幻想，陳淩覺得自己是時候該換個新的人了。

唯一讓他覺得不爽的就是，這件事情夏秋居然一聲不吭，難道就真的一點醋都不吃嗎

心底雖然也知道不現實，但是真到了這個時候還是極其不舒服，他這種條件放哪裏不是追着搶，也就夏秋眼瞎，不懂得珍惜。

什麽時候夏秋也能像小也那樣就好了，也就省得他再費這麽多心力。

“有嗎”夏秋道：“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吧。”

“他跟你說了什麽”

“沒說什麽。”

“沒說什麽是什麽”

夏秋不知道要怎麽回答，并且覺得很費解，他不知道為什麽陳淩要擺出這副質問的語氣，好像他在外邊做了什麽對不起他的事情。

即使他什麽都不做，陳淩依然能從他身上挑剔出缺點。

“好像說是你的朋友吧。我都給忘了，沒在意。”夏秋頓了一下，盡可能平和的開口。

他不想吵架，也不想争論這些無用的事情，小也對他而言并不重要，如果對方能把身心全部都放在陳淩身上，那就更好了。

即使知道可能是自取其辱，陳淩還是忍不住問道：“難道你就一點都不吃醋嗎”

這個問題讓夏秋一下子變得很沉默，他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他一直以為擺在明面上的事實是不需要多問的。

經歷過那樣的對待，陳淩卻還要求他必須愛他，未免太強人所難。

陳淩從沉默裏面得到了答案，面色頓時有些陰沉：“這麽多年難道你一點都不感動嗎這件事情為什麽不和我說如果和我說了，我一定會幫你教訓他，以後也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

他言辭之間信誓旦旦，話裏話外好像都是在責備夏秋的不懂事。

可是夏秋不知道自己要感動什麽，感動他朝自己揮舞拳頭嗎感動他把自己囚禁嗎感動他摧毀了自己的人生嗎

夏秋說不出話來。

每一次，陳淩比他更像一個受害者。

“陳淩，我不想吵架。”幾乎是帶了點懇求的語氣。

“你以為我不想好好說話嗎”陳淩控制不住的暴躁提起他的領口，夏秋偏過頭，感到脖頸處立刻帶着一種緊致感，呼吸不上來。

“說到底，不還是因為你自己不識好歹嗎”陳淩語氣狠厲：“這麽多年不都是你一直在拿喬，給臉不要臉，要知道我在外面走在哪裏不是被人捧着，也就是你在我這裏裝模作樣，要不是我喜歡你，也不會容忍你這麽久。夏秋，人真的應該知足。”

夏秋閉上眼睛，沒有掙紮，沒有呼救着要他放手。

他一寸一寸地感受到呼吸被剝奪，人都是有求生欲望的，以往的每一次他都有，即便是從前被喝醉酒的陳淩按在身下打，他也會下意識的蜷縮住身子，護着頭部盡可能的保護自己。

但是這一秒，他覺得好像就這樣離開也很好，悄無聲息的，陳淩一定會處理的很幹淨。

就是不知道沈游和外婆會不會想起他，也許會，也許不會。

但這一切都已經和他沒有關系了。這對他而言，未嘗不是一種徹底的解脫。

“不說話什麽意思”陳淩說：“你要是老老實實跟我過下去，往後都是享福的日子，不要不識好歹!多少人求還求不來呢!這是你的福氣，知道嗎夏秋。”

被扼住脖頸的夏秋覺得自己馬上就要窒息而死，即使是這樣，他也仍然緊緊閉着嘴。

至于陳淩說的什麽，他早就已經聽不到了，只能看到面前的人張着一張嘴巴動來動去，但總不會是什麽好聽的內容。

遺憾的是，在最後一秒的時候，陳淩松開了手，因為外面有人敲門，急促又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