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章

第 5 章

周三的攝影社活動比較特別，是幫去臨校參加辯論賽的選手們拍照、攝影。

這種活動一般是學校布置的，攝影社社長收到指示後，再逐層分派。

段宜然領到的任務是幫大家搬水、分水。這活是體力活，大家都不願意幹，但有一身使不完牛勁兒的段宜然覺得挺好，便欣然接下了這個任務。

到了場地段宜然就開始左右張望，看來看去也沒看到冉月學長，他只能百無聊賴地無情發水。

正發着他忽然聽到有人說冉月，這兩個字像标紅關鍵詞一樣讓他打起了精神，他豎起耳朵開始偷聽。

“都大四了，他怎麽還來？”一人說。

“是啊，大一大二他都不來社裏活動，大四倒是來了，真夠怪的。”另一人道。

“他本來就是怪人，之前社長不是說過嗎？他高中時……”

這裏段宜然都快貼到兩個八卦人身上了，但奈何兩人聲音忽然壓低，後邊的話他一句沒聽清。

所以冉月學長高中怎麽了？他好奇死了。

兩位八卦哥走後，他繼續無聊發水，發着發着他又目睹了一樁“霸淩”事件。

辯論社有個做事特別認真的哥，被人起外號叫事媽，這次他是二辯，其他三辯都煩他。他找大家對詞，大家卻報團陰陽他。

段宜然正好目擊了全程，他只能撇嘴搖頭。都大學了，還這麽幼稚，搞小團體語言霸淩，真夠可以的。啧啧。

二辯大概也知道自己被人欺負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呆立在原地。

段宜然最看不了這種，于是他的嘴就先于腦子開口道：“诶同學，今天的辯題是什麽呀？”

二辯剛醞釀起的情緒被人打斷，他吸了吸鼻子，回說：“正方：感情是自私的；反方：感情是無私的。”

段宜然想了想，說：“聽起來還挺難辯的，咱們是正方還是反方？”

二辯答：“是正方，感情是自私的。其實不難辯，可以舉例子，比如說父母對子女的感情，看似無私，但其實很大一部分是出于自私，比如催子女結婚生子可以說是關心子女，也可以說是一種責任轉嫁，甚至僅僅是臉面需要。”

段宜然點頭，“嗯，有道理。哥你挺會找角度。”

二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實我個人真實想法是站反方的，真正的感情是絕對無私的，或者說只有無私的感情才是真正的感情。而自私的感情根本不算感情，只能算私欲。”

段宜然也笑笑，“嗯……你這樣說也挺有道理。”

經過段宜然這樣一打岔，二辯心态好了很多，他收拾好材料，說道：“比賽馬上開始了，我先過去了，哦對了，我叫江一。”

段宜然也道了姓名，然後遞給江一一瓶水，還祝他能取得比賽成功。

段宜然一邊整理水一邊思考，善良內向的人真的很容易被人欺負，其實江一大可不必在乎別人對他的态度，如果他實在在乎，就站起來大聲聲讨對方，或者幹脆揍對方一頓也行，幹嘛要哭，幹嘛要忍？

不過段宜然從來都不是刻薄的人，他不會因此批評或嘲諷善良內向的人。他不理解他們的腦回路，但尊重每個人的性格特質。

“給我一瓶水。”

段宜然正冥思呢，忽然傳來的一個聲音吓了他一跳。定睛一看，這不正是他尋覓的人嗎？

“學長！”段宜然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給。”他拿了一瓶水遞到了冉月面前。

冉月穿了一身淺色衣服，斜背了個單反，他伸手接水，然後擰開，微仰頭喝了一口。

如此簡單一套動作，卻把段宜然迷得神魂颠倒。

冉月喝完水，擰好瓶蓋，又把水遞回給了段宜然，“沒地方放，你幫我拿着吧。”

“噢，好！”段宜然要多樂意有多樂意。“那個……學長，單反沉吧，辛苦了。”段宜然沒話找話。

“嗯。”可惜冉月一如既往惜字如金。

比賽馬上開始了，冉月和其餘兩個同學找好位置，開始為比賽拍攝。

接下來兩個小時，冉月過來找段宜然要過一次水，其餘時間，段宜然只能在遠處盯着工作狀态的冉月。對，別人看比賽，他看冉月。唯有到江一時，段宜然才會抽空看下比賽。別看江一私下挺窩囊，但在賽場上卻能大殺四方。最終他們學校以壓倒性優勢取得優勝。

為了慶祝勝利，辯論社組織了聚餐，當然也歡迎攝影社加入。

等到了聚餐場地，段宜然很高興地看見了冉月，可惜兩人座位離得很遠，但好的是他與江一挨着。

江一這人很健談，雖然時不時情商低一下子，但段宜然不太在乎，在他看來真誠遠比情商重要。

在與江一聊天的同時，他的眼睛時不時瞄向冉月。

冉月安然地坐在那，偶爾和過來的人講幾句話，等說話的人走後，他又恢複一片寧靜。

在這沸反的空間裏，他像一座孤島，不融合，不接納，不動搖，只可遠觀，不可近身……

“诶，那個……關悅顏你認識嗎？”

聽到江一的問話，段宜然收回飄遠的思緒。他喝了口面前的啤酒，點頭道：“認識啊，攝影社的宣傳委員。但我不太熟，只說過幾次話。”

“她……你覺得她怎麽樣？”江一說這話的時候，臉已經紅到了耳根子。

嗤~段宜然差點笑出來。江一這人沒有一點心眼，所有的心思都明明白白寫在臉上。

段宜然忍住笑，認真回：“不錯啊，人漂亮，學習好，大方自信，非常優秀。”

“嘿，是吧~”江一一聽這話，嘴裂到了耳根，“那你覺得我倆……配嗎？”江一越說越小聲，最後兩個字幾乎是氣聲。

這回段宜然真的忍不住了，他直接笑了出來。江一這人真是把交淺言深貫徹始終，他倆才認識幾個小時，江一已經全方位自爆了。

但當段宜然與江一委屈的眼神相碰時，他趕緊找補說：“蠻配的，她靈動可愛，你沉着善良，很配。”

不要打擊少年心是做人的基本素質，雖然段宜然不太了解江一，更不了解關悅顏，但鼓勵還是應該有的。

“噢，”江一再次臉紅，“謝謝你的安慰，你人真好。”

“那……咱們幹一杯吧。”段宜然舉起啤酒，和江一碰杯，然後把剩下的一點酒一口氣幹掉。

江一和段宜然一樣幹掉杯中剩酒。

“可是……我覺得悅顏好像有喜歡的人……”江一臉上微露愁苦。

段宜然繼續安慰：“你說好像，就是不确定喽，你告白過嗎？”

“沒有。”江一嘆了口氣，“我不好意思嘛，也怕失敗，因為她喜歡的那個人，我感覺我比不過。”

“你知道她喜歡誰？”段宜然問。

“嗯。”江一擡起頭，視線定在了不遠處，“就是坐那邊那個。”

段宜然順着江一的眼神看去，在那視線盡頭，他看到了……冉月。

段宜然愣了一下，然後扭頭問江一：“冉月學長？”

“嗯。”江一點頭，“冉月你也認識嗎？”

“認……認識……”不但認識，還暗戀呢。段宜然流汗，世界真小。

“她總和我說他，我覺得這應該就是喜歡吧。”江一黯然，“哦對了，我和悅顏是一個專業的。冉月和悅顏是一個高中的，只是冉月比悅顏大了一屆。”

“噢，這樣啊。”競争對手又多了一個。仔細想想關悅顏學姐也挺漂亮的，是個強勁的競争對手。“她都怎樣說學長的？”段宜然好奇問道。

“她說冉月是狐貍精……”

“等等！狐貍精？”段宜然打斷了江一，“你确定這是好話？”

“嗯，悅顏說冉月學長是狐貍精，專門善于勾引人。這意思不就是說她被他勾引了嗎？”

段宜然一整個大無語，但又莫名覺得江一的推論有幾分道理，于是他又問：“學姐還說什麽了？”

江一想想，繼續道：“說冉月學長性格特別，心思深沉，能操控人心，還說他臉長得很漂亮，像女孩子，還有就是有着強力的執行力，類似種種，很多。”

這……到底是好話還是壞話？江一的轉述能力絕了，搞得段宜然也無法做出準确判斷。

“但好像冉月學長有交往的對象。”段宜然說。

“嗯？真的，那我就放心了。”江一聽後非常開心，“也是哦，冉月學長那麽優秀，應該不會是單身，否則憑悅顏的沖勁，早就去告白了。”

江一越想越高興，于是開始頻頻和段宜然幹杯。

“宜然你人真好，很開心能交到你這樣的朋友。”江一無比真誠地說道。

段宜然不禁又笑了出來。他必須重申，這不是嘲笑，而是感嘆現在還有這樣真誠的人，很有意思。

接下來辯論社社長和攝影社社長輪番講話、勸酒，現場氣氛達到了一個高超。

喝到最高興的時候，有人把飯店的音響設備打開了。大家玩擊鼓傳花，話筒到誰誰唱歌。段宜然只記得自己唱了兩首歌，他不但足球踢得好，歌唱得也不錯，屬于文體兩開花類型。現場掌聲熱烈，甚至後來有好幾個女同學向他要微信，足以證明他唱得真不錯。

再後來段宜然就有點高了。

別看江一那樣，他還挺能喝的，段宜然自愧不如。加上不斷有人勸酒，段宜然漸漸覺得頭發沉、腳發輕，直至昏睡了過去。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許大家已經散場了。終于他緩緩睜開了眼，第一感覺是頭暈目眩，胃裏惡心。第二感覺是……這是哪？！

陌生的房間、陌生的天花板，天色已亮，窗簾半拉……

等等，這房間怎麽這麽眼熟？

段宜然用他不太好使的腦袋使勁去想，終于在識海中尋找到了記憶的線索。

這是……

冉月學長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