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把他藏起來(武俠)

把他藏起來(武俠)

徐舟早聞江湖江鬼醫。

不但有着精湛的醫術,還有着獨世的相貌。

他起初一顆常年泡浸在豔色春光裏的心,并不将此傳言當作一回事。

直到與此人真正見上。

便是宮中畫師也難以描摹出來的雅致面孔。

加之出塵的氣質和溫潤的笑容。

徑直讓他看愣了半刻。

眼前的人拱手作禮,堪堪才使他引回了神:“徐少爺。”

徐舟搖動手裏的薄扇。

風流的眉眼間繞着自然而然的勾情。

他牽身靠近了幾分:“江公子客氣了,雲攏山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喚我徐舟便可。”

他沒有如願聽見那玉落珠盤的好嗓音,溫和說出自己的名字。

因為雲攏山先一步拉着他的衣領,把他輕輕扯開了去。

“你說話便好好說話,沒有必要靠江兄太近。”

雲攏山面色如常,像是随口一說而來點他。

身體倒是流暢地插在了兩人中間。

極為自然地拉開了徐舟跟江唐的距離。

徐舟望了望他們三人之間的距離。

又瞥了眼雲攏山端正的神情。

他擡扇掩面彎着雙亮堂的眼睛:“雲攏山你真是好不講理。”

又是側頭隔着雲攏山,張望向江唐:“江公子,你說是吧?”

話一落。

他又被雲攏山單手蓋臉壓了回去。

“雲攏山你有毛病是不是”

“徐二爺,慎言。別忘了是誰把你撈出來的”

江唐輕笑,卻不做聲。

一雙清冽的眼眸安靜地觀望着。

溫潤的青,端正的墨,張揚的紫。

相配那風格迥異而皆為出衆的相貌。

招得路人頻頻側目追看。

徐舟是暮城出了名的風流荒唐。

倒是雲攏山在衆多打量追視的目光裏自發收了言。

只覺得跟徐舟在一起整個人都幼稚了。

他往江唐那處靠了靠,說起正事:“我要往武當山寄樣信物,需要你的蓋印以免被雲路南攔下來。”

“用我的蓋印”

徐舟低頭解了腰間的印章,向雲攏山抛去。

只是神情間有些尴尬:“雲家是不會攔,只是不知道武當山那處會不會收下”

雲攏山頗為茫然:“此話怎講”

“呃,就前些年月,我在武當山認識了個朋友,只是後來生了嫌隙……”

他話說的保守。

而了解他的雲攏山倒是聽得明白——只是他沒想到徐舟能荒唐到在道教聖山招惹姑娘。

“并不妨礙,那武當山見了信物便會知道是我。”

雲攏山說着,又看了看徐舟。

還是把一些話放回了心裏。

徐舟雖然風流成性但也是個聰明人。

想來哪天被人套了麻袋也不至于被打死。

他們去驿站寄了信物。

雲攏山便陪着江唐去藥鋪采購些藥物。

不願早早回去的徐舟跟着綴在後面。

“江公子,此是何物”

江唐聞聲看去。

原來是徐舟趁着雲攏山與藥鋪老板稱量藥物重量的間隙,偷偷摸了過來。

當下正拿着棵青黃色的幹癟植物,一臉好奇地向他請教。

江唐接過這株植物細細一看:“是青髁草,慣生長在深山裏,一株即可醉人,正好味澀甜,山裏的人們常以它為輔來釀酒。”

徐舟似懂非懂點頭,又張嘴稱贊:“江公子學識了得。”

被誇贊的人一邊遞過手裏的植物,一邊噙笑搖頭:“過謙了。”

徐舟接過來,擡眼繼續看着江唐。

正想着請人喚他聲名字,身後傳來一陣熟悉的拉力。

他不甘心地抛下一句:“江公子,我們晚些時候聊。”

他這人沒什麽愛好,就是見了好相貌的人便一定要說上幾句話。

雲攏山越要阻攔他,他越發堅定同江唐交朋友的心思。

所以這徐二爺出來的第一件事。

就是從藥鋪買了些青髁草,揣回府找人搓成了藥丸。

然後又馬不停蹄得朝客院趕過去。

正巧江唐在隔壁沐浴。

眼下就雲攏山一人在院子裏練劍。

“雲攏山!”

“何事”

雲攏山持劍阻去徐舟興沖沖的步伐。

問他來意。

徐舟伸手展出一顆青白色、泛着濃香的藥丸。

他認真道:“聽說你在勻家時練就了抗毒的本領,我這裏有顆藥想找你試試,放心,不是什麽毒藥,只是效果不明,找旁人不如找你來得安心。”

雲攏山眉頭輕挑,啓齒一字:“不。”

決心已定的徐舟給出自己的報酬:“把我屋子裏那些武功秘籍借你。”

他向來把屋子的書藏得很緊。

當下這麽咬牙不舍的樣子。

讓雲攏山心頭一動。

江唐擦拭完頭發,想着把新做的藥給雲兄試試。

然而一開門便撞上徐舟笑吟吟的臉:“徐少爺”

徐舟笑意不變,語氣倒是有些委屈:“江公子如此生疏,是不願與我為友嗎?”

江唐失笑,正張嘴欲稱。

就被一股拉力拽入堅實的懷抱裏。

撲進早晨的霧氣和雲攏山這幾日藥浴而染上的清淡藥香。

屢屢失意的徐舟憤然看向哪怕醉了還不忘阻攔他的雲攏山。

卻見人把鬼醫嚴密地藏在懷裏。

單單偏開頭從江唐白玉般的脖頸處露出一雙眼。

由低往上望,從雪中透出一抹黑,裏面沉寂着暗啞的光。

黝黑的瞳孔危險地張望過來,咬着化不開的墨色。

這般銳利威脅的目光讓徐舟乍一錯愕。

便沒能把江唐從雲攏山懷裏救出來。

任憑雲攏山揣着人闖進了房子還不忘關上門。

詭異的動作能看出來是醉了。

偏生又手腳麻利得很。

像是把人帶着藏起來這種事已經在雲攏山心裏預演了上百遍。

“江公子江公子!你沒事吧”

徐舟回過神,擡腳踹了踹。

見門紋絲不動,只好貼着門大聲詢問。

裏面安靜半刻,門突然動了。

江唐拉開門,眉眼溫潤沉穩:“徐舟不必擔心,雲兄不會傷我。”

如願聽見“徐舟”二字的某人得償一笑,又立刻清醒。

畢竟徐舟不是很相信雲攏山酒品。

他錯目往裏面看了看,擔憂出聲:“要不……”

他一張嘴似乎就能刺激到醉醺的雲攏山。

只見那人幽幽出現,貼在江唐身後。

一手搭在江唐腰上,一手穿過江唐腦袋側部撐着房門。

“啪”地一聲緊緊合上了門。

徐舟估摸着雲攏山那個暗沉的眼神,脊背一寒。

雲攏山不會傷害江唐,不代表不會把他皮扒了。

一想到此。

徐舟渾身發緊,一些灰暗的記憶湧了上來,催促他緊着步子跑回去。

路過院門口的侍從時,他特意囑咐:“晚些時候雲公子若是來了,便同他說老師找我,我過幾天回來,房裏的書籍任他觀賞。”

他說完。

便跑進房子裏哐當哐當收拾了半刻鐘,出來又是一陣囑咐:“告訴雲公子,別拿我的寶貝書籍出氣,不然我回來就吊死在他門口。”

摸不着頭腦的侍從張嘴要問。

只見自己家主子跟逃命似的從偏院飛旋而出。

嗯。

前些日子在青樓被攆回來壓着棍棒捶都沒有跑得這麽快,可見是真惹禍了。

侍從想到此,也不敢把莫名其妙的主子請回來。

轉頭把這番囑咐同院裏的人都說了一通。

日上三竿,明亮的光透過薄窗。

縷縷落地,卻晃不明雲攏山醉蒙的眼眸。

他将頭擱在江唐脖頸處。

鼻息溫熱撲在那截白玉上,剔透可見薄白肌膚下淡青的血管和瘦削漂亮的骨窩。

誘得他牙尖發癢,喉頭幹澀。

暧昧地像一個夢。

可是太過真實的細膩觸感和纏在鼻間的藥香又在告訴雲攏山,不是夢。

哪怕酒精麻痹着頭腦。

他也不願意冒犯勉強江唐一分一毫。

所以他将淹了心髒蝕着骨髓的欲望貪念,一點一點壓抑住。

牙尖磨着舌。

也是磨着他的耐心。

江唐蹙眉。

畢竟他的那些數據還在雲攏山身上。

更何況這樣的距離對朋友來說,也是過于靠近了。

他轉身想着推開雲攏山。

卻見人卧着頭,聲音低啞——“江兄,我頭疼……”

別推開他……

于是江唐的手從雲攏山的肩變向了他的額頭。

改推為摸,手下一片滾燙:“雲兄,你在發熱。”

他偏頭讓外面的侍從換桶熱水進來。

順便拉住了雲攏山橫在他腰上的手。

這一會熱度已經滾到了身體上,雲攏山的手也開始發熱。

侍從們的動作很快。

江唐一邊攬着不肯松手的雲攏山,一邊摸了摸水溫。

“嗯”

雲攏山拽住自己的腰帶,霧蒙蒙的眼睛困惑地看着江唐。

單字混着暗啞的嗓音被吐出。

上揚的尾音像把鈎子。

江唐輕巧地牽開他的手。

一挑便挑開了腰帶,墨色的外袍順勢敞開,露出白而薄的內裏。

線條分明的肌理隐約昭顯。

一只手慌張伸來。

他無奈地看向又把外袍拽合的雲攏山:“自然是給雲兄你擦洗降熱,想來是徐少爺用了那青髁草來喂你,這草醉人、性熱,熱水泡洗再點按穴位才能緩解。”

雲攏山抿了抿唇。

荒唐晦澀的夢芽在腦海裏生長,叫嚣着要吞掉這無味的現實。

他偏開頭,不敢再看江唐一眼:“我自己洗。”

“雲兄不是頭疼得站不住了嗎?”

江唐看着雲攏山固執己見,便慢慢放開了扶着他腰的手。

總歸他在這裏不會讓雲兄出事:“那雲兄有事叫我。”

他在雲攏山身上比劃了幾下,仔細告知他是何處的穴位。

雲攏山安靜聽着。

時不時點個頭。

倒是比剛才動不動抱着人不放的樣子乖巧幾分。

待江唐回了座。

才發覺劇情小貼士系統正趴在桌子上,憤憤然咬着雲攏山外袍上的一塊小料子:……

[你在做什麽]

灰團子猛地站起來。

把小塊布料拍在桌上:[宿主我想不明白,怎麽可能會有裝可憐的龍傲天]

江唐看着它懷疑人生的模樣,提醒道:[他是真的頭疼。]

[啊——]灰團子兩根線條手拽上自己的毛毛:[可是男主過去頭被人用法器差點崩掉都沒有叫聲疼,還能淌着血跟敵人說笑。]

它不解它痛惜:[是什麽麻木了他鋼鐵般的意志!]

江唐轉眼看向窗外。

躍進來的日光在他眼裏明明暗暗,像是平淡得沒有任何情感。

又像是因為有太多才看不清楚。

他手指虛點在灰團子的禿斑上,語氣認真:“興許是青髁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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