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小荷翻(二)
第7章 小荷翻(二)
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裏一大早沒什麽熱食,只剩下一些面包,連歧湊合着挑了些不那麽花裏胡哨的,又買了幾瓶牛奶讓店員幫忙熱了,踩着半小時的約定時間回來。
遲佑庭還沒醒,眉頭擰得能打結,睡得并不安生。連歧照顧過不少病人,此時也把遲佑庭當成了其中之一,擦汗抹棉簽潤唇做得利落,所幸他今天沒事,能一直在旁邊盯着輸液。
天剛蒙蒙亮,遲佑庭迷糊着醒來,眼睛還不能完全掙開,下意識地擡手想揉一下,便被一只冰冷的手摁住了,那手的主人的聲線同樣沒什麽溫度,跟機器人似的:“別動。”
“……連歧?”遲佑庭總算看清了房間的全貌,人也徹底清醒過來,“我怎麽在這?”
“你發燒了,體溫剛降下去。”連歧合上手裏的書,“把針打完就可以回去,需要好好休息,免得反複。”
“幾點了?”遲佑庭壓根兒沒聽進去他的話,手忙腳亂地翻着手機,沒找着,直接拉着連歧的手看了眼他的表,臉色驟變,“我還要坐車去北大學城……這個點能打到車嗎?”
“你應該先休息。”連歧皺起眉,“再度着涼加重病情,情況會變得更複雜。”
“我知道,但這件事很重要。”遲佑庭已經掀開被子要下床,被連歧強硬地摁了回去,他本就沒什麽力氣,掙了兩下沒掙開,有些惱怒地挑起眉,“幹什麽?”
連歧直視着他,一字一句道:“打完針。”
“不行,來不及。”遲佑庭說,“你能幫我拔針嗎?算了,我自己來。”
連歧還是不動如山地杵在那兒,一臉嚴肅地喊他的名字:“遲佑庭。”
“謝謝你送我來醫院,但我真的有事。”見他死活不肯松手,遲佑庭只好放棄硬來的念頭,采取了懷柔戰術,“等我回來,你想讓我打多久的針都行,好吧?”
連歧幅度很小地搖了搖頭:“如果你的病情加重,對我來說也會很麻煩,我需要時刻注意你有沒有半夜發高燒。”
“……這是個意外,下次我自己走進醫院。”遲佑庭差點沒被他這副語氣噎死,用力緩了口氣才接着說道,“不麻煩你。”
連歧沒再說話,但依舊緊緊攥着他的手,遲佑庭的耐心徹底耗空,脾氣一下蹿起來,正要發火,連歧忽然說道:“我替你去。”
Advertisement
遲佑庭被這話砸得發懵:“什麽?”
“你要做什麽。”連歧說,“下午四點前我都有時間,你把詳細的內容發給我,我現在去。”
“……可是,”遲佑庭驚得連話都不會說了,好半天才組織出正常的語序,“你根本不是……我是說,我們學的東西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你怎麽替我去?”
“這是對你來說很重要的一件事,想必你已經提前準備好了所有資料,包括備案。”連歧看了眼表,“現在是七點半,去北大學城需要一個半小時,足夠讓我理解那些資料。”
“……不是,它不是一兩個文檔。”連歧的架勢實在太認真,饒是遲佑庭覺得離譜,也還是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而且在我的電腦裏,我現在沒辦法給你。”
“再加上回學生公寓取電腦和走到校門口打車的時間,我最快可以在十點鐘到達北大學城。”連歧按着他的肩把他摁回了床上,冷着臉道,“你躺下。電腦密碼是多少?”
遲佑庭稀裏糊塗地報了密碼,反應過來後才意識到自己被連歧帶着走了,猛地從床上彈了起來,誰知道轉身拿外套的連歧跟背後長了眼睛似的,騰出手來按住了他,單手挽着外套,對他抛出結論而不是詢問:“把針打完,我會給你打電話。”
“……”
以前怎麽沒發現連歧一板一眼的樣子這麽具有欺騙性。
遲佑庭難以置信,自己竟然真的把準備了大半個月的會談交給了一個跟這事兒毫不相幹的人,連歧那一通陳述句扔下來,有條有理得仿佛他就是遲佑庭設定的計劃B,遲佑庭莫名覺得,連歧很有當邪教組織頭領的天賦。
下一秒,他連忙把這個脫軌的念頭甩了出去,擡頭看了一眼還剩下大半瓶的吊瓶,實在不相信連歧,又苦于對方已經在去拿電腦的路上,事已至此,他再趕過去也只能被連歧手動制服,便只好忐忑地等着連歧的電話。
沒多久,搭在床腳的外套裏傳來一陣響,遲佑庭幾乎立刻撲過去摸,沒等連歧開口,劈頭蓋臉一頓輸出:“你要是有看不懂的必須馬上問我,絕對不能自己亂查資料。這個教授脾氣很怪,他不喜歡态度不端正的學生,我朋友之前就被他罵了一通趕回來了。對,你不能跟他說你不是遲佑庭,不然他可能連話都不想跟你說——”
“遲佑庭。”
急急忙忙往喉嚨口擠的話一下子卡了殼,遲佑庭覺得自己簡直莫名其妙,怎麽連歧一開口他就噤聲了,跟被點了啞穴似的。他閉了閉眼,咬牙道:“算了,我相信你。”
挂斷電話,遲佑庭大腦空空地躺下去,開始往前追溯這次生病的源頭,猜測大概是那天晚上在外面吹了太久冷風,便自顧自地在心裏罵了一通那個不肯早早打道回府的朋友,末了,重重地嘆出一口氣,籌劃着過段時間再找機會去負荊請罪,看能不能挽回一點。
他本沒對連歧此行抱任何希望,心态擺爛以後,人也跟着放松了,打完針就溜達去街邊吃了碗酸辣粉,熱得出了一身汗,對着店裏的鏡子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臉,感覺他已經煥然一新,半點也無病容,越發覺得連歧是小事化大誇張過度,怫然地腹诽了兩句,拎着連歧給他買的牛奶往學校走,半路上收到一條短信。
遲佑庭停下,把短短三行字反複看了十幾次,終于确信,對方是在隐晦地誇他——不對,是誇頂着他的名字過去的連歧。
只有路上那點時間,連歧竟然真的把那些資料吃透了?遲佑庭開始質疑起連歧這人的大腦構造是不是根本與常人不同,他向來自傲,在國外念書時一直穩坐圖書館借閱量的前三名,不說一目十行,但速度的确快于常人,而連歧明顯比他還要厲害得多,難不成少年班出來的學生都這麽變态……遲佑庭咬了咬牙,生出些不倫不類的不服氣來,很快便洩了氣,知道連歧是為了幫自己。
他點開聊天框,遲遲不知道發些什麽。“謝謝”兩個字太輕,而且連歧今天應該是難得有空閑,還把時間花費在他的事情上,不能好好休息一天,于情于理,他都不該嘴上表達就了事。
遲佑庭想起提前約好的月底那頓飯,忘了現在許輕那邊是淩晨,直接撥了電話過去。
“遲佑庭。”說話的是夏迢之,明顯壓着怒氣,“你有病?”
“哦……哦,對不起。”遲佑庭回過神來,連忙道歉,但仍打算将錯就錯,“許輕醒了嗎?我有事問他。”
“沒醒。”夏迢之冷冷抛出兩個字,毫不客氣地挂了電話,遲佑庭聽着耳邊的忙音,氣得連打了一串優美文字準備發給夏迢之,忽然想起搞錯時間的是自己,确實理虧,便吞了滿腔怒氣,退出去打開浏覽器,開始百度“如何對人表達謝意”,連翻了十幾頁,越看越覺得不靠譜,還得自己來。
連歧在三點鐘回到學生公寓,遲佑庭正等在宿舍樓下,見狀笑着迎上去,接過對方手裏的電腦包,正要反思一通自己的不信任,連歧已經蹙着眉開了口:“你只穿毛衣,不怕着涼?”
“……忘了,沒事。”遲佑庭晃了晃頭,給自己找借口,“我在阿姨那兒坐着等的,有空調,看你快到了才出來。”
連歧沒再說什麽,徑直走進電梯,裏面還站着幾個人,遲佑庭正好認識其中一個——他的前室友。對方也認出了他,十分做作地翻了個白眼,估計是見人多,沒直接對着遲佑庭陰陽怪氣起來,遲佑庭也懶得理他,靠在一邊偷睨着連歧。
他真的好奇,這人一天只睡幾個小時,是怎麽做到一點都沒有倦色的。
除非是腎上腺素上頭泡在通宵自習室裏,遲佑庭平常一到十一點就開始困,多捱幾分鐘就跟要他命似的,偏偏他的睡眠薄如雪梨紙,一碰就是一道褶,反複被打斷、反複睡回籠覺,到頭來瞧着比沒怎麽睡覺的連歧還累。
遲佑庭開始認真思索要不要向連歧取經。
于是路過通告欄時看到宣傳海報,遲佑庭瞥到了連歧的名字,本來對醫學院的活動沒什麽興趣,但又好奇連歧的表現,想知道這個睡眠稀缺的大佬是不是真的學習工作絲毫不受生活的影響,還是去了。
這是一場全程由連歧進行的學術報告交流講座,臺下的位置已經坐滿了,但還是有人擠在後排站着。遲佑庭原以為以連歧的脾氣,他會速戰速決地講完內容,但連歧竟然在中間安排了三次提問機會,除了一些本就資歷比他深的老師,臺下也有不少學生向他提問,遲佑庭分不清問題的好壞,但看連歧始終面色平平,語速極快,便知道這些問題對他來說都很簡單,然而盡管如此,連歧也并沒有壓縮提問時間,相當耐心地完成了這場講座。
連歧下了臺,那個最後提問的學生擠上去,仍是面紅耳赤,并不認可連歧的觀點,攔着連歧不讓他走。連歧看了眼表,面不改色地說:“一分鐘,我說服你。”
那個學生背對着遲佑庭,他看不清對方的表情,沒多久,男生轉身走了,臉上沒了憤怒,倒像是羞愧。遲佑庭覺得好玩,不知道連歧說了什麽把這人打擊得這麽厲害,一擡起頭,就看見連歧在看他,眉心皺着,大概沒想到他會來。
已經被發現,遲佑庭也不藏了,徑直走過去:“一過來就看到你打壓學弟。”
“學弟?剛才那個?”連歧眨了下眼,“他比你小,但比你大三級,是少年班的學生。”
“……”遲佑庭覺得被打壓的是自己。
他悶悶不樂地說:“你記性真好,誰都認識。”
連歧搖了下頭:“不至于,恰好今天來的我都認識。”
遲佑庭快繃不住了,陰陽怪氣起來:“……都是托啊?”
“怎麽可能。”連歧掃了他一眼,帶着他往外走,“他們認識我,我也認識他們,才會在提問環節聊那麽久。”
遲佑庭回過味來:“刁難你?”
連歧想了想,否定了他的說話:“那些問題不算刁難。”
遲佑庭跟着他走了幾步,嘟囔道:“連歧,其實很多人不服你吧。”
連歧停下來,疑惑地看向他。
“你很優秀,但你走得太快了。”遲佑庭吐出一口氣,慢慢說道,“他們覺得你走得這麽快,是因為你父母在推波助瀾,心裏并不服氣。”
“讓所有人都認可,沒有意義,也浪費功夫。”連歧沉吟道,“而且一定的取巧,本身并沒有問題。”
饒是遲佑庭早就知道連歧并不在乎走捷徑的性質是否正當,只要能帶來利益就都接受,此刻也差點被氣得吐血。他咬了下牙,沒好氣道:“是啊,你又不是人情社會的受害者。”
連歧再怎麽樣也能看出他情緒不對,沒再搭腔,誰想遲佑庭反而更生氣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生氣,只是覺得連歧明明很聰明,就算不當別人嘴裏的“太子爺”,多花上幾年,該有的成就不還是手到擒來?非得來者不拒地往上蹿嗎?
他很少把自己的要求強行加在別人身上,因為清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此刻卻莫名其妙地想糾正連歧,把連歧掰回那條正大光明的路,像連歧這種人才,不需要多一個“關系戶”的罵名平衡他的功過。
但他又沒有任何立場。
遲佑庭咬着後槽牙,憤憤不平地走了,一邊罵一邊想,等還完人情他就跟連歧劃清界限,一句話都別說!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