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私語時(三)
第26章 私語時(三)
外面在下雪,連歧沒有打傘,發梢帶着些水汽,細密的睫毛也濕濕地下落。遲佑庭一錯不錯地盯着他看,伸手拿過盒子放到一邊,将連歧推到了桌沿,低頭吻了下去,連歧喊他的名字他也沒理,有些用力地将人禁锢在懷裏,拉開連歧沒來得及脫下的外套。
他其實準備問許輕一些注意事項,但連歧突然回來了,他就忘了說,回憶着看過的網絡攻略,有些笨拙地順着毛衣下擺往上摸,隔着一層輕薄的打底衫,碰了碰連歧的腰窩,覆在唇上的吻變成吮吸,連歧難耐地向後傾身,被他順勢握在手裏下壓,手臂撞到桌上摞得整整齊齊的專業書,厚重的書本摔在地上,是遲佑庭和連歧都很不喜歡的亂七八糟的樣子,但他們沒有去管。
臺燈暈黃的光将夜色剪出一片扇形的小角,遲佑庭按着連歧的肩膀進到角裏,看着他在光影下微微下落的眼睫,覺得漂亮,就一邊啄吻一邊将手指并攏,順着微微凹陷的脊骨向下壓,沾着濕滑冰涼的潤滑液,無師自通地觸碰、進出。
他不知道潤滑要做到什麽地步才算合适,但很擔心連歧會痛,因為連歧是就算痛也不會說的人,因而把速度放得極慢,綿長地攪出一陣輕微的水聲。連歧白皙的膚色被染上緋色的水墨,漸次暈開來,似乎難以忍受地閉了閉眼,微微仰起頭,用被咬得濕潤的嘴唇碰了碰遲佑庭的臉,把遲佑庭的臉頰弄得很濕,聲音很輕地喊他:“佑庭。”
他的嗓音沙啞而低,是湖面上徐緩蕩開的漣漪,一點點滲進相連的肌膚裏,像蝴蝶翅翼輕輕扇動,遲佑庭被一陣找不到源頭的心悸感緩慢而熱烈地襲擊了,他頓了頓,下一秒便抽出了濕淋淋的手指,抓着連歧的膝蓋直直地頂撞進去,驟然收緊的甬道卡得他動彈不得,勉力停下來,吻連歧的耳廓:“連歧,放松一點。”
連歧不怎麽用力地咬了一下他的頸側,像是不滿,遲佑庭忍不住在心裏笑,覺得這樣的連歧太可愛,沒有所謂的數值分析論,也沒有争分奪秒的時間效率,只是依賴他的、喜歡他的連歧。
他扣着連歧的胯骨,頂來纏繞上來的軟肉,幅度很大地進出着,不想讓連歧撓癢癢一樣在他脖子上亂咬,就湊過去堵住他的唇,舔舐着上颚和舌身。連歧的發聲渠道被斬斷,破碎的嘤咛聲從鼻腔裏哼出來,遲佑庭停了一下,忽然用力掐住他的腰,動作裏的克制少了很多,粗暴得将連歧頂得上移,多餘的透明液體順着交合的動作被擠出來,在淺灰色的床單上洇開一片暧昧的水痕。
遲佑庭放過了連歧已經紅腫的嘴唇,退開一些,驀地握住連歧繃緊的手,帶着他去摸那片潮濕的地方,責怪道:“連歧,你把床單弄濕了。”
連歧的眼裏起了一層很薄的霧,他看不清遲佑庭的臉,但聽出他語氣裏的笑意,便知道這人是故意的。他無力地眨了眨眼,很想讓遲佑庭不要這麽幼稚,但話跑到喉口就被肢解成了音節破碎的單字。遲佑庭似乎笑出了聲,連歧沒來得及惱,已經被他抱着坐了起來,性器進得太深,連歧渾身痙攣着喘息。遲佑庭按着他的背,親了一下連歧的臉,又說:“沒怪你。”
連歧想,從進到房間以來,遲佑庭說的話裏好像沒有一句有意義,都是自相矛盾的胡說,他從不會給別人說這種話的時間,但因為說話的人是遲佑庭,他心裏就生出了另一種标準。他聽見自己叫遲佑庭的名字,瞳孔裏遲佑庭的臉不斷放大,最後抵住了他的額頭,他們像從一開始就連為一體的共生體,看着對方眼裏的自己,接了一個很長的吻。
把髒掉的床單卷進洗衣機時,遲佑庭才意識到剛剛沒有開空調。
他拿起一旁架子上的洗衣液,轉身快步回到宿舍。連歧躺在他的床上,微曲着膝蓋,仍是仰躺的姿勢,這種從小養到大的習慣致使他就算覺得不舒服也很難輕易更改。遲佑庭皺了下眉,把東西收好,翻出遙控器摁了制熱,半跪在床邊,攏着連歧的肩頭将人翻過來面對自己,摸了摸他的額頭。連歧睜開眼,迷糊地問他:“怎麽了?”
“沒什麽。”遲佑庭關掉了臺燈,躺在床的外側,将連歧抱在懷裏,斷續地吻他,“睡吧。”
連歧第二天要去參加一個學術例會,鬧鐘定得比平時晚,八點多手環振動起來,被更快醒來的遲佑庭關掉,他抱着仍未清醒的連歧,用力地閉了下眼,等視野漸漸清晰,便低下頭看連歧的樣子。
連歧身上的睡衣是他親手換上去的,帶着很淡的香包的味道,柔軟的棉質布料之上,裸露的領口顯出一個淺淡的紅色吻痕。遲佑庭頓了頓,只遲疑了一秒就湊上去,在連歧的頸後吮吸出一道痕跡,他确定連歧自己沒辦法發現,無聲地笑了笑,這才把連歧叫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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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佑庭取完床單回來時,連歧已經換上了一身正裝,是他之前在聯合講座上見過的那一套,藏了暗紋的袖口上戴着他送的青金石袖扣,在燈光下折射出一片碎珠似的光。連歧回頭頭,遲佑庭就放下東西走過去,重新整理了一遍實際上已經非常整齊的領口,壓住連歧的下巴,接了一個短但濕的吻。
他們同時出門,在學生公寓前的路口分手,一個走向前,一個朝右轉彎,走出去一段路後回頭的時候,在人群裏找到對方的眼睛,相視一笑。
遲佑庭還沒有參加組會的資格,被老師順帶着捎進去,只能拿着筆記本站在旁邊。第三個講話的老師不太會用多媒體,請旁邊的學生幫忙,遲佑庭就逮空仔細看起了手裏的鋼筆,筆身上印着很小的一串英文,他猜是鋼筆的品牌,記下了拼寫,順着往下看,注意到三個更小一點的英文字母,他一怔,發現是自己的名字首字母。
連歧早上還說是路過商場時順手買的。
遲佑庭擡起頭,心裏生出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來,讓他對這樣的連歧感到一陣心疼。他希望連歧直接大大方方地跟他點明是特意定制的禮物,是用心挑選的禮物,像小孩子一樣邀功,而不是這樣把心意藏起來,顯得自己很漫不經心、很無所謂。
還好他很聰明,刻意發現連歧的小心思,不至于讓他的心意落空。
遲佑庭有些自負地想,幸虧是我。
“連歧,等等。”連歧停下來,梁時追了上來,指了指他的脖子,又問,“我剛剛就想說了,你那兒怎麽紅了?不會是過敏了吧。”
連歧側了側頭想看,但沒辦法看到,梁時便拍了張照給他,連歧沉默了兩秒,看着那個被衣領擋了一半的紅痕,有些無奈,但面上還是冷的,伸手把照片删了,沖梁時道謝,說:“不是。”
“那——”
“連歧。”
連歧回過頭,注意到正站在不遠處等自己的老師,便和梁時道了別,快步走上去。林祖清問他:“論文投了嗎?”
“投了。”
“好,今天先不急着看這個了。”林祖清拍了拍他的肩,低沉的嗓音裏帶着股不怒自威的嚴肅,“那邊出了點事,要你現在過去。”
連歧跟着他往外走:“嚴重嗎?”
“他的小女兒誤吸了毒品,現在有點難捱。”林祖清停了兩秒,接着說道,“他的意思是,最好別讓小姑娘受苦。”
連歧理解了林祖清的意思,聲音輕了些:“讓她吸?”
“不至于。”林祖清看了他一眼,眼裏流露出些質疑,但很快被斂去,“總之聽他的安排,實在拿不定主意,可以聯系我。”
連歧只安靜了幾秒,很快便說了聲“好”。正事交代完,林祖清的語氣也松弛了些,不再那麽緊繃着,他細細地看了連歧一圈,說:“瞧着精神氣好些了,等過年的時候,到雲湖園來坐坐吧,上次那盤棋,你想出了破局的方法嗎?”
連歧微一點頭:“想出一道,但不知老師會如何應對。”
“找錯了方向,再好的方法都是附贅懸疣,改變不了大局走向。”林祖清笑了兩聲,安慰他,“你還年輕,我和你爸下了三十多年棋,也是從未贏過他。要是他還在,想必也能多指點你一些。”
話音一落,兩人都陷入了沉默,一個是知道此時什麽都不說才是最好的選擇,一個是情不自禁地陷入了往昔回憶,失焦的目光落在空中,不知道在看些什麽。良久,林祖清才回過神來,沖連歧揮了下手:“你師母來接我了,你就別跟着了,趕緊去吧。”
連歧微微弓腰,将林祖清送上了車,和駕駛座的林太太打了聲招呼,目送着車駛遠,他站在原地很久,直到被冷風吹得顫了一下,才轉身走向停車的地方,給遲佑庭發短信,“今天有事,不用來食堂。”
過了幾分鐘遲佑庭才回他:“正好,朋友約我吃飯。”
連歧想起昨天在宿舍裏見到的人,眼睫微垂:“許輕?”
“嗯。”
手指懸在屏幕之上,莫名停頓許久,最終也沒能敲下什麽。連歧收起手機,在導航記錄裏翻出一個地址,按着人聲的指示開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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