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逆鱗

靈氣充裕的山脈之處，蒼翠欲滴的樹葉斜斜的延伸出來，将一人高的洞口勉勉強強能夠遮掩住，若是不仔細觀察，根本就發現不了這裏還有一處洞府。

莫清拍拍手，撥開樹枝走了進去，洞府的裏面并不如外表那般寒酸。一進去便是一個籃球場大的主廳，中間是一個坐榻和一個矮幾，洞壁光滑整齊，上方挂着一幅山水畫，很是恢弘大氣，一眼望去仿佛身臨其境，不由自主胸中便充盈着浩然之氣，天地浩大，自然萬物生生不息，前世今生輪回報應因果循環，仿佛皆蘊含在這麽一副畫中了。

莫清端詳許久才回過神來，體內的靈氣竟然自動運行起來，耳邊傳來華容訝異的聲音：“單單一幅畫，竟然能讓你感悟如此之多。”

“僥幸罷了。”莫清淡淡道，随手扔了個淨塵決，整個洞府中便纖塵不染，她又走到另一邊，那裏還開着一道門，她想了想，還是問道：“你真的不介意我進去嗎？”

“不過是些身外之物罷了，但看無妨。”雖然看不見華容的模樣，但是莫清還是能夠想象的到他和煦溫柔的笑意。

“依我看我還是在另一邊重新打一個房間吧，畢竟你是前輩。”莫清聲音很平靜，走到另一邊，一個決子捏出去，轟的一聲，那面牆壁上便多了一個兩人寬的豁子。

她心虛地摸了摸鼻尖，讪讪道：“沒把握好力度。”

“……”華容淡定地笑着，表示一點都不驚訝。其實這些天他已經将莫清看得很透徹了，雖然表面上一副冷冰冰的模樣，但是心思單純良善，那雙茶色的眸子中雖然一眼看上去全是冷色，但是深處總是盛滿了笑意，一喜一怒很好分辨，靈魂這麽簡單柔軟的人，都不知道這是優點還是致命的缺點了。

能将人保護的這麽好，流雲派如今實力應該很強悍了。

又忙忙活活了一天，莫清才勉強規整出來一間房，那心情還是很自豪的。她舒服地躺在了床上，剛想在床上打個滾卻忽然想起來還有人在，四肢以一個扭曲的姿勢僵硬在原地，然後她就聽到了一聲輕笑。

尼瑪本真人高冷的人設全部崩壞了有木有……

莫清幹咳一聲，老老實實地盤腿坐在了床上，道：“華容，你自己一個人在這裏三百年，不會寂寞嗎？”要是她自己一個人被困在這種地方，估計不用什麽走火入魔，她用自殺就可以了。

“習慣了就好。”華容溫潤的聲音如同被暖陽照耀的溪流，然而莫清看不到那透明的靈魂，自然也就無法窺探那暖陽下淡淡的寂寥。

莫清心裏捶了捶腦袋，你似不似撒！這樣明晃晃地往人家傷口上撒鹽忒不地道了。

“華容一定可以凝體的，到時候我們就一起出去。”莫清平靜淡漠的語氣，卻讓華容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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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莫清在華容曾經修煉的洞府中住了下來，開始了沒日沒夜的修煉生活，對此莫清表示——尼瑪童話裏都特麽是騙人的有木有！你倒是給我來個瞬間頓悟嘩就升級啊摔！

她按着心法一遍一遍運行靈力，參悟所謂的天地法則，然而一開始并沒有那麽順利，體內總是有一股莫名的阻力來阻止她的進階，每次快要到關鍵時候，它總是會出來蹦跶一下刷一刷存在感，對此莫清很是無語。

但是她偏偏是一個固執有倔強地人，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用前世朋友的話來講，要是她不放在心上，天塌下來她照樣睡的和死豬一樣，但要是她放在了心上，就是把南牆撞破她也會頂着一臉血傻了吧唧往前沖。

她開始靜下心來，慢慢地靠近那股力量，一開始她稍微靠近一點便會被擋回來，逐漸地她可以待在它的外圍，最後的時候她終于能夠融合吞噬這股力量，一股前所未有的寧靜和平和出現，那些煩躁和冗沉慢慢地積澱了下去，最終消散無蹤。

莫清緩緩睜開雙眼，茶色的眸子中依舊是淡漠冰冷，卻是多了幾分清明和淡然，整個人清冷中帶着一股寧和平靜，而不似從前那般鋒利。

“恭喜，你已經到達元嬰期大圓滿。”華容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多謝。”

莫清勾了勾唇角，雖然說她一進入這身體便是元嬰期大圓滿的境界，但是和現在的狀态卻全然不同，那個時候雖然她修為不弱，但是始終缺少什麽，現在她卻知道了，那個時候缺的，是一份心境。

所謂修仙，歸根結底，修的不過是一份心境罷了。

“現在過了多長時間？”莫清站起身來活動活動筋骨。

“三年有餘。”華容說着，莫清便看到眼前出現了一個長身玉立溫文爾雅的白衣公子，俊逸的眉眼溫和內斂，當真是稱的溫潤如玉這個詞。

“這是？”莫清驚訝地看着他，旋即唇角微彎，“真是太好了。”

“不過能夠維持片刻罷了。”華容笑了笑，整個人都顯得神采飛揚起來。

“哪怕片刻也是好的。”莫清手癢，很想戳一戳他的臉試試，但是礙于面子只好作罷。

華容看着她似乎有點“幽怨”的眼神，不解道：“怎的了？”

莫清還是沒忍住，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咦？居然是軟的！難道不是應該手指穿過去麽？

華容看着她眼中驟然發出的亮光，失笑道：“這是凝聚出來的實體，同常人無異的。”

莫清讪讪地摸了摸鼻尖，半晌憋出了倆字：“挺好。”

華容聽後忍俊不禁，轉過身道：“既然出關了，我帶你出去逛逛吧。”

莫清的目光更加幽怨了，你肩膀要是別抖的這麽明顯就更好了親！

你是生怕我不知道你在笑嗎摔！

陰冷潮濕的山洞中，一股暴虐的氣息從洞中傳來，讓洞外等待的衆人不禁打了個寒顫。

洞外鴉雀無聲，直到洞內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一雙繡着暗金雲紋的長靴踏在衆人眼前，低着頭，他們只能看到那黑色的雲錦衣袍飛揚的一角，還有那強大而不可抗拒的威壓。

“吾等恭迎主人出關。”衆人齊齊跪下，整齊劃一的聲音恭敬非常。

“起吧。”低沉而優雅的聲音在衆人頭上響起，但是那冷冽的氣勢使得沒有一個人敢擡起頭。而他好似蛇類暗金色的豎瞳倏忽變成了淡淡的紫色，那股陰暗暴虐的氣勢被很好的收斂了起來，只餘下漫不經心的慵懶和随意。

“主人閉關半年的時間裏，流雲派追殺我等不下十次，我們折損了三人。”黑羽垂首恭敬道。

木易寒沒有說話，他沉默的看着遠方，“還沒有找到？”

“主人，我等已經找了三年，清霄真人說不定已經……”另一旁的人垂首道，在他看來，主人完全不必将精力放到一個女人身上，即使清霄真人是主人的師父，更何況現在流雲派一口咬定是木易寒将清霄真人殺害，甚至還有清霄真人的絕筆信，那封信話裏話外都在指責木易寒欺師滅祖，包藏禍心，現在木易寒在修真界已經成為衆矢之的。

“哦？已經怎麽樣了？”

木易寒漫不經心地看了那人一眼，那人頓時遍體生寒，他不顧黑羽的暗示，繼續道：“說不定早就已經隕落了。”

木易寒紫眸中寒氣彌漫，而那人因為低着頭并未看到，大着膽子繼續說：“主人何必為了一名女子大費周章，若是主人有意……”

黑羽無力阻攔，額頭上冷汗直流，兄弟你自己找死能別殃及池魚麽！

砰！

一聲巨響過後，衆人只聞見了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而那個剛剛還在喋喋不休的人早已經沒了蹤影。

“主人息怒！”黑羽同衆人齊齊跪道。

木易寒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以後，別随便什麽人都往這帶。”

“屬下遵命。”黑羽應聲答道，等到木易寒的腳步聲漸漸消失不見時，他才擡起頭來，抹了一把根本不存在的虛汗。

是人都有逆鱗，而木易寒的逆鱗就是莫清，誰敢碰到便是死路一條。

“大哥，主人為何如此在意清霄真人？”一旁有人好奇問道。

黑羽冷笑一聲，瞪了他一眼，“若是不想死，便不要打聽不該知道的。”

何止是在意，那簡直就是……走火入魔了……

木易寒看着遠處的青山，越過那條山脈便是流雲派所在，他之所以會選擇在此閉關只是因為這裏，離得清霄閣近一些。

隕落，這是他最不想也最不敢聽到的詞，那日殷簡同魏思爾一道來襲之前，一個神秘的人來到他房間前，那是一名女子，她讓他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也許是白容九。他很想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于是便追了上去，但是追到半路他猛然意識到不對，等他趕回去的時候那艘小舟早已化作了粉末，莫清和宋梓晨沒了蹤影。

之後他四處尋找，但是遲遲找不到人，過了幾個月流雲派便放出了消息說是收到清霄真人的絕筆信與遺物，一切矛頭都指向了他，他試圖拿到那所謂的絕筆信，但是流雲被保護地像鐵桶一般。

兩年前，他終于找到機會進去，卻發現那信确實是莫清親手所書，那個時候他唯一想的是，師父不會真的隕落吧？他當時渾渾噩噩，被流雲衆人設下的埋伏抓了個正着，他一步一步殺了出來，硬是在流雲屠出了一條血路，若不是黑羽前來接應，他怕是要堕仙入魔。

自此，修真界人人都唾棄厭惡他，恨不得除之而後快，更有甚者說他是因為愛上了清霄真人的美貌，愛而不得所以痛下殺手，人人罵他欺師滅祖罔顧人倫……

他冷笑，他連師父一根頭發都不舍得動，怎麽舍得讓她經歷死亡？師父那麽幹淨柔軟，他甚至沒有見過她殺人，又怎麽舍得！

人人辱我罵我厭我都無所謂，只是師父，你若再不回來，我怕是真的控制不住手中的劍，屆時屠盡天下，滿身血垢污穢的我……可還能入得了你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