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我不走

迷疊谷，這真是個熟悉的地名。莫清看着地上被風吹得忽明忽暗的火堆，默默嘆了口氣，所以說這是必須繼續十年前的地圖的節奏？

她淡漠的臉龐在火光裏映照上一層暖黃色的光，清冷的顏色稍稍減了幾分，只是微蹙的眉毛顯示着她的心情并不好。

木易寒半垂着頭，有些長的劉海遮住了那雙沉寂的眸子，陰影中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是那微抿的唇已經毫無血色，甚至已經變得幹裂。

除卻上一世早些時候的遭遇，木易寒怕是從來沒有這麽狼狽過的吧。莫清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視線，再一次嘗試着引動靈力，然而識海中一片黑暗，任憑她如何努力動起不了絲毫波瀾，她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淩阡笑不久前便帶着阿鳳離開了，我和阿鳳就在附近一帶活動，要是有需要便來找我們，淩阡笑臨走時留下一句話，莫清很是感激，畢竟他們只是認識不到一天的陌生人，連朋友都算不上，但是，也僅限于感激了。

随便相信別人随時都會要了你的命。

木易寒和她修為全失，而且木易寒還失去了元丹，在這米疊谷中逗留實在是危險，但是一旦出去，萬一被認出來也是死路一條。為今之計也只能暫時藏在這裏，想辦法恢複靈力，但是木易寒，莫清狠狠皺了皺眉，修真之人沒有了元丹便是失去了根本，是徹底變成了普通人……

木柴噼裏啪啦地燃燒着，淡淡的火光在黑暗的山洞中格外溫暖，莫清的心裏卻是冰冷一片。

“笑笑姐，我們為什麽不管那兩個人了？”阿鳳歪着腦袋看着正在研究蠱蟲的人問道。

淩阡笑将一只五毒蜘蛛放進瓶子中，用手指撥弄了一下，漫不經心道：“你可知他們是何人？”

“不知道。”阿鳳搖搖頭，但是眼睛卻是發亮道：“但是那個女人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哼，她還搶了我的寶貝！”

“就知道吃！”淩阡笑敲了敲她的頭，手腕上的鈴铛發出清脆的聲響，“那個女人已經有出竅期修為，若不是中的蛇毒還未肅清，今日你我便無法活着回來了。”

“什麽？”阿鳳睜大了眼睛，“那，那你為什麽不趁機将她殺了？”

“你不覺得她和她徒弟之間的愛情故事很凄慘很感人嗎？”淩阡笑一臉深沉道。

阿鳳白了她一眼，“不覺得。”

淩阡笑也回了一個白眼，咳了一聲道：“前幾天我聽說玄冥宮被剿滅，清霄真人與木易寒一道隕落，還有人說玄冥宮宮主元丹被挖，這兩人又突然出現在迷疊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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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鳳眨眨眼，“你是說他們就是清霄真人和玄冥宮宮主？”

淩阡笑盤起腿坐在椅子上，從袖子裏爬出了一條手掌長的蜈蚣，阿鳳咽了咽口水，眼巴巴地盯着她看，口水都要滴下來了。

“只是猜測。”淩阡笑不顧她渴求的視線，将蜈蚣收進袖子中。“若真的是玄冥宮宮主，我們也不能見死不救是不是？”

“妖王說的？”阿鳳撇撇嘴，對她不給自己吃蜈蚣十分不滿。

淩阡笑終于不逗她了，将蜈蚣從袖子甩到地上，便看到阿鳳一把就抓住那條蜈蚣，不顧它還在掙紮，一口便吞了進去。

淩阡笑垂下頭，掩飾住眼中一閃而過的厭惡，笑道：“他自然說過，畢竟這關系到我們妖族的未來嘛。”

“那什麽宮主的元丹已經沒有了，現在就是個廢物。”阿鳳不屑地瞥了她一眼，還回味地咂咂嘴。

“正是沒了元丹才好。”淩阡笑失神片刻喃喃道：“這樣才能毫無阻礙……成王啊。”

等到莫清再次醒來，外面的雨已經停了，但是還是陰沉沉的，讓人分不清楚現在到底是什麽時辰，她轉過頭，卻發現昨晚木易寒所在的地方已經沒有了人，只剩下一堆燃盡的木灰冒着細細的煙，而洞口處斑正在打着瞌睡，聽到動靜睜開了眼睛，一臉不解地看着她。

“你家主人去哪裏了？”她站起身問道。然而那頭大蛇也是一臉不解，明明昨晚還在的啊。

莫清走出山洞，外面是一片空地，在往外是密密的的樹林，腳下的土地有些泥濘，當看到一串不深不淺的腳印時她心裏松了一口氣。

她順着腳印走，忽然感受了一絲弱弱的靈力，心下一喜，指尖微動，漸漸地便能夠吸收更多的靈力，但是現在并不是恢複的時候，得先找到木易寒再說。

繼續順着腳印向一邊走去，走了一會她便在一塊巨大的岩石前停下了腳步，腳印沒有了。

身着黑衣的男子正坐在巨大平滑的岩石上，正看着遠處的青灰色的山巒和天空，微風輕輕吹起他的衣角和發梢，在青白的晨霧中很是靜谧。

莫清站在下面靜靜地陪着他，對不起三個字在喉間滾動，卻是說不出口，這三個字太輕巧，而她做得事情太過分，這對木易寒不公平。

過了許久，木易寒才慢吞吞地收回了遠眺的目光，低啞的聲音在晨霧中有些缥缈。“你走吧。”

莫清聞言一愣，清清冷冷的目光看向他，道：“我不會走。”

木易寒似乎是輕笑了一聲，“你還覺得我不夠慘？”

莫清抿着唇，眸子中有些懊惱。“我不走。”

木易寒低下頭，冰冷的視線恰好同她對上，唇角勾起一個涼薄的弧度，聲音中似乎帶着一絲笑意，“你覺得我還會原諒你？”

莫清皺了皺眉，淡淡道：“你自己一個人怎麽辦？”

“呵。”他聞言冷笑一聲，随即便起身從岩石上跳了下來，看得莫清那個心驚膽戰，她似乎聽到了傷口崩裂的聲音，這厮是想不開要玩命麽！

“師父啊，你到底在想些什麽呢？”他淡紫色的瞳眸看着她，裏面卻是沒有一絲暖意。“徒兒真是看不懂你了呢。”

“你信我也好不信也罷，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害你。”莫清看着他繼續道：“當年你父母遇害的确有我的責任，但是我不愛木天宇。十年前我寄回流雲給你的平安信并不是什麽絕筆信，回來後帶着衆人攻打玄冥宮亦非我所願。”

一口氣說完，心裏壓着的大石頭仿佛被移走了般輕松不少，她一眨不眨地盯着木易寒，生怕錯過他臉上的任何表情，她已經不想再繼續逃避下去了。

過了許久，木易寒才輕笑出聲：“為什麽不早告訴我呢？”

“你信嗎？”莫清垂下眸子，他的笑意根本未達眼底。

木易寒拿起她的右手貼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莫清甚至能夠感受到指尖黏膩的血的溫度，他眼中全是諷刺和淡漠，“你想讓我怎麽相信？”

莫清張了張嘴，卻是說不出半個字來，那裏是她親手用骨劍刺的，這是既定的事實，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的事實。

“師父無話可說了？”他挑了挑好看的眉梢，将她的手松開，涼薄的笑容莫名地刺眼，“師父你當真冷情。”

莫清的唇有些顫抖，她感覺渾身都有些發抖，心裏很是委屈，卻又不知道在委屈些什麽，自嘲的笑笑，自己現在真是矯揉造作的可以，明明是她對不起木易寒還在這委屈……

她咬咬牙，委屈個屁！自己惹出來的事情便要自己來彌補！

“我不走，我會幫你将元丹奪回來。”

木易寒嗤笑一聲：“元丹被奪，通常情況下會被立即煉化，即使奪回來也沒有什麽用處了，師父莫非不知？”

莫清一愣，“那該怎麽辦？”

木易寒眯了眯眼，勾起一抹冷笑涼涼道：“師父若是真想幫我……”他湊到她耳邊，聲音很是輕柔，“不若将自己的元丹給我啊……”

“好。”莫清淡然道，清冷的目光裏沒有絲毫猶豫。

木易寒的臉色微不可察地變了一下，旋即笑道：“師父當真？”

“自然當真。”莫清點點頭，不過是元丹而已，沒有了元丹，她去凡界做一個普通人便是。何況這本就是她欠木易寒的。

不待木易寒回答，她便調動體內的靈力，越來越多的靈力聚集到丹田處，冰色幾近透明的元丹正安安靜靜待在識海，現在被靈力包圍便微微顯得有些不安，莫清屏氣凝神，靈力便要将那顆元丹逼出丹田。

“夠了！”冷喝聲響起，随即一道強勁的陌生力量阻斷了她的動作，莫清猛地睜開雙眼，便看到木易寒略帶怒氣的神色。

莫清不解地看着他，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狠狠道：“你知不知道強行逼出元丹會随時神魂破滅！”

我真不知道！莫清有些後怕地眨眨眼，微微皺眉後忽然眼前一亮，“不然你用匕首将我的元丹挖出來？”

木易寒被她氣笑了，平息了許久才忍住殺人的沖動，他咬牙切齒道：“莫、清。”

莫清淡淡看了他一眼，“那我自己來。”說着召喚出骨劍，卻突然被擁入一個略微冰冷的懷抱裏，鼻尖充斥着淡淡的清香和血腥氣。

“你到底想讓我怎樣？”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裏有着絲絲的無力，但是她卻被緊緊地擁在他懷中。

莫清突然感覺鼻子有點發酸。

“我不走。”她将頭埋在他的肩膀上，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