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變數

有句話叫做人算不如天算。大概那天兩個人互相剖明心跡地實在不是時候，以至于後來能遇到那般蛋疼的情況。

剿滅玄冥宮的時候，木易寒元丹被奪是他自己故意為之，同時又将自己的一半神魂附在了元丹之中，即使元丹立刻被煉化，等到他出現之時依舊可以憑借那一半的神魂同自己合二為一，元丹自然還是回到他體內。

既然殷簡那幫人這麽想得到，那不如讓他們成功然後再被他們親手毀滅，那時候他們的表情一定很有意思，當時正從空中墜落的木易寒這麽想着，然後将一半的神魂附到元丹中，最後他強行封閉了經脈造成了假死的征兆。

原本按計劃應該是黑羽找到他的“屍首”而後将他喚醒，結果莫清中了蛇毒同他一并昏死過去，那蛇毒極其霸道莫清當時确實失去了生命跡象，然後光散罕見地同情心一發，“好心”地将兩個人葬在了一起，若不是斑和斓按照木易寒事先的指示将兩人轉移到迷疊谷，恐怕兩個人都要被活活憋死。

木易寒由莫清中的蛇毒便知道是出自誰的手，他一直在調查上一世的事情，而離影牽扯其中他便将其留在了玄冥宮，卻是沒有料到她卻成了整個計劃中最大的變數，讓莫清同他一起被送到了迷疊谷。

然而這時候的木易寒并未想到，最大的變數不是離影，而是他的另一半神魂。

當初他爆體而亡神魂一分為二，但是并不是随意而分。修仙者本就是逆天而行與天争命，若說元丹是修仙之本，那麽神魂便是修仙之源，人的貪嗔癡真善美皆在其中，而修為越是高深，那麽感情也就越簡單，到最後大而化之，也便是成就大道之時。

然而也許連木易寒本身也沒有意識到，到最後，他的道中惡與欲，已經是占據了絕大部分，那道被封印在秘、境中一半神魂，便是那陰暗面的大多數，而另一半的陰暗面卻只是占據了少數，這也是為什麽那時的他會因為一些不經意的溫柔與善意，便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同樣也是為什麽他神魂合二為一後，便可以毫不手軟地推莫清入噬魂陣，可以一眼不眨的殺人，可以為了得到她耐心地編織如此大的計劃，不惜犧牲掉那麽多人。

但是現在，事情變得有些不可掌控了。

莫清此時剛幫他換完藥，此時正倒騰着自己的納戒，看看他們還有多少資産。一向清冷的女子此刻眼中卻有着淡淡的笑意，低垂下來的發絲稍微遮住了她的側臉，若隐若現的睫毛忽閃忽閃的，竟讓讓他覺得有些可愛。

他被想這個陌生的詞語稍稍驚訝了一下，挑挑眉，唇角不自覺挂起了淡淡的笑意，可愛就可愛吧，總之，師父現在是他的了。

一想起殷簡和他背後的那群人，他微微皺起眉，不管他們什麽目的，他都會讓他們付出代價的。

“小寒？”莫清擡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卻發現這家夥居然走神了，不由失笑，“你想什麽呢？”

“想你。”他溫柔一笑，伸手抓住她的手。

莫清一呆，接着那張清冷的臉上便浮現出一層淡淡的粉紅，卻也沒有将手抽出來，幹咳一聲道：“那個，方才我看了一下儲物戒，可以暫時支撐我們在這裏過一段時間。”

“怎樣都好。”他将紅着臉的人拉到自己旁邊，低聲笑道：“只要我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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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沉富有磁性的笑聲震得莫清耳朵發麻，她一便腹诽這厮笑得那麽好聽，一邊稍稍将頭遠離一點，正色道：“你現在元丹被奪，修為全無，必須先想辦法修煉，不然……”

她沒有将話說完，她相信木易寒一定聽得懂，沒有了修為，在修真界便是如同蝼蟻的存在。

“師父可記得今早你要逼出元丹之時？”木易寒慵懶地眯了眯眼。

莫清微微睜大雙眼，那時确實有一股力量強行打斷了她，當時她正和木易寒吵着并未注意，現在想來……“怎麽可能……”

木易寒的紫眸瞬間變成了暗金色的豎瞳，肅殺強大的威壓撲面而來随後消失不見，等她回過神來又看到了他的紫色瞳眸。

“我的青龍血脈早已覺醒，并不會受到元丹的影響，不然我怎麽會讓他奪取元丹。”他漫不經心地笑笑，“師父放心便好。”

血脈，只是那個時候他修為不足，再加上亂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漸漸地也就忘記了這件事，誰曾想現在居然成了外挂。

“那現在你的修為如何？”她還是有些不放心。

“元丹被奪多少會受些影響，現下比師父略高一點。”木易寒随手拿起她的一縷發絲，放在鼻尖嗅了嗅，然後露出了一個堪稱“邪魅”的笑容。

還沒從“略高”中緩過來的莫清一看到他這幅赤、裸裸調戲的模樣，唯一的想法就是往那副俊臉上招呼一拳。

哦原諒她這麽多年還是這麽暴力。攤手。

面癱着一張臉，她很是淡定地将頭發抽出來，然後淡定道：“去報仇？”

一想到殷簡和光散等人她的拳頭就癢得厲害！

“不急，既然都到了迷疊谷，我們先找樣東西再回去。”木易寒又撩起她另一束頭發在手裏玩。

莫清額頭的青筋跳了跳，依舊淡定道：“什麽東西？”目光卻是死死地盯着自己的頭發。

“醉蝶玲珑。”

她終于收回目光看向木易寒，她記得宋梓晨說過，木易寒的身上有這種東西的香味，而她貌似也沾染上了一點，據說可以改變身形相貌，雖然覺得這項功能有點雞肋，随随便便一個法術都能易容改行，為何偏偏要服用這麽難找還能時刻帶着香味的東西？

下意識地靠近木易寒聞了聞，結果只聞見了一股淡淡的清香，似乎和宋梓晨描述的不太一樣啊？

木易寒看着她變幻莫測的神色，有些好笑地揉了揉她的腦袋，“不是這種香氣，一般人聞不出來的。”

莫清一把拍掉他的手，冷哼一聲，“宋梓晨便能聞出來。”

木易寒伸長胳膊攬住她的肩膀，将下巴放到她的頭上，聲音中帶着無法忽視的笑意，“你和不相關的人吃什麽醋？”

納尼！？

莫清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卧槽我這麽大一個人和小姑娘吃什麽醋！你那只眼睛看出我在吃醋來了啊摔！

我在很嚴肅很正經地告訴你很可能有用的消息好麽！

那聲冷哼表達的是本真人很不喜歡被人揉頭發好麽！

“那醉蝶玲珑到底有什麽用？”她明智地決定果斷繞過這個話題。

“啊，那個啊。”木易寒低下頭蹭了蹭她的耳朵，低聲道：“聽說可以改善體質，有助于受孕。”

哦。

嗯！？莫清猛地轉過頭看他，結果臉頰就被有些涼的唇光明正大地蹭了過去，她惡狠狠地瞪着他，再一次紅了臉，只是這一次是氣得！

“你別激動嘛。”木易寒笑得很是單純良善，無辜道：“師父不是很想要個孩子嗎？”

我擦擦擦擦擦！

莫清怒，本真人養了十幾年孩子終于将你這個不省心的給養大了，你特麽還想讓我再幫你養孩子哈？

再養個小變态出來？別說門，連窗戶都木有！

她深吸一口氣，皮笑肉不笑道：“所以，你吃那個東西做什麽？”

木易寒“無辜良善”的笑臉一僵，旋即又恢複一副溫柔款款的表情，“先幫師父試一下。”

莫清嘴角抽了抽，你贏了。

特麽十年前你就想着先替我試一試——呵呵鬼信啊！

她淡淡地笑了一下，緩緩道：“你還有一次機會選擇說不說實話。”

木易寒挑挑眉，低低笑了一聲，“師父你，還真是執着啊。”

“醉蝶玲珑，能改變身形容貌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項功能，它最主要的功能……”木易寒神色不明地看了她一眼，道：“能移魂。”

莫清眼皮一跳，“那你……”

“自然是移過魂的。”木易寒沉聲笑了，“不然我怎麽可能如此順利回到一千多年的身體中。”

“那，你原本的那個魂魄呢？”莫清抿着唇，不敢去深究他眼神裏的東西。

“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既然更好的那個回來了，那麽，原本的也就沒有了存在的意義。”木易寒微微勾起唇角，紫眸中閃過一絲暗芒。“怎麽，師父又覺得我過于殘忍了麽？”

莫清抿着唇沒有說話，只是這麽看着他看了許久，然後伸手抱住了他，木易寒被她的舉動弄得一愣。

“小寒。”莫清輕聲道，“你自己一個人，這些年，一定很辛苦吧？”

木易寒原本已經帶上諷刺的眼睛忽然覺得有些疼，聲音中帶着一絲疑惑，“你，不害怕麽？”

莫清将他抱得更緊了，悶悶的聲音在他胸膛處響起，那聲音幾乎讓他有一瞬間的窒息。

“我只是……心疼。”

我只是，心疼。

他突然覺得，這世上，終于不再是他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