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這鋪天蓋地的惡意

最後還是淩阡笑帶着莫清去參觀了，因為君音被一個急匆匆的侍女給叫走了。

“沒想到你們和黑羽認識。”淩阡笑每走一步身上的鈴铛就會發出清脆的響聲，讓莫清感覺微微煩躁。

“他是道淩的手下。”莫清淡淡道，但是心中的煩躁卻是越來越嚴重。

“原來如此。”淩阡笑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反而帶着她來到了一個類似于花園的地方。

“你們的族人全部都在迷疊谷中生活嗎？”莫清看着周圍成片的花海，被那絢爛缤紛的色彩晃得有些暈，暗暗用靈力封閉住了識海，果然有效果。

“不，這裏已經是妖族的地界了，迷疊谷那邊只有一個簡單的傳送陣，你們來的時候一定看到了那片長滿了藤蔓的森林，就是那裏。”淩阡笑挑挑眉繼續道：“這裏已經是離迷疊谷很遠的妖族地界了。”

莫清轉頭看向她，緩緩道：“你們費了這麽多功夫将我們帶到這裏，到底有什麽目的？”

“真人何出此言？”淩阡笑很是玩味地看着她，眼中确實有一絲驚訝。

“總不能冒着雨找靈藥便能随便碰到能化形的妖的。”莫清依舊是波瀾不驚的樣子，随手拂過邊上的一朵紫羅蘭，笑了笑，“而且你一直在說要幫我們，結果接着便離開了，随後君音便來找我們，只是給了我們個下馬威，就是效果不太好罷了。”

“幾次三番來找我們卻又沒有傷害我們，是要幫忙嗎？”

淩阡笑的臉色已經變了幾變，最後無奈笑道：“有那麽明顯嗎？”

“但是若是想用黑羽要挾他，很可能會适得其反。”莫清皺皺眉，那個妖王很明顯是一副不久于人世的樣子，他能夠求木易寒什麽事情呢？

“真人難道就沒有懷疑過，您的徒弟為何天生紫眸嗎？”淩阡笑漂亮的臉上浮現一抹“神秘”的微笑，這便是莫清看到的最後的場景。

還好不是什麽猙獰的表情，莫清最後還寬心地安慰了自己一下。

心裏很是煩躁，莫清皺着眉想，我怎麽知道木易寒為何天生紫眸啊摔！

她看着身邊大片大片的紫羅蘭，一陣清香的味道萦繞在鼻尖，然後遠處忽然傳來一陣笑聲，好吧，姑且我們叫它“銀鈴般”的笑聲，一聽便是一個女孩紙歡快的笑聲，循聲望去，一個身着白色衣服的小女孩正拿着手中的花環，向她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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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小女孩看起來也就七八歲的模樣，笑得很開心，那眉眼看起來有些熟悉，只是她奔跑過來的速度很快，莫清擔心她一下子就能将自己給撞倒。

但是當她伸出手想攔住她時，那個小女孩卻仿佛沒有看見她一般，整個小小的身體從莫清的身體裏穿了過去，莫清驚訝地看着自己的身體，她現在……是什麽情況？

“哥哥！”小女孩清脆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莫清轉過身去，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那個人是莫林，但是卻比現在要年輕些。

如同谪仙般的人，眉眼永遠是清清冷冷，只是他一下便抱住了小女孩，溫柔的神色清冷盡褪，嘴角甚至彎起了一個輕微的弧度。

“清兒。”

“哥哥快看，花環，給。”小女孩将手中的花環戴到他頭上，五顏六色的花環戴在他一頭青絲上顯得滑稽可笑，他卻只是露出無奈的神色。

莫清看着近在眼前的場景，幾乎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這裏是她，不，準确的說是原主的記憶，這應該是莫清小時候的記憶。

眼前的一大一小忽然消失，不遠處又出現了兩個人，同樣是都是素衣廣袖，飄逸靈動，她走近看，這裏已經是原主長大時候的樣子。

笑得一臉天真的少女在陽光下看着那個清冷的男子，有些羞赧，耳朵都微微發紅。

“哥，我喜歡你。”

“嗯。”男子點點頭，淡淡道：“哥哥也喜歡清兒。”

“哥，你懂我的意思……不是兄妹之間……”女孩的聲音有些急躁。

“夠了！”冷喝聲響起，之後他又說了些什麽，最後清冷的男子拂袖而去，只留下女孩臉色蒼白地站在原地。

還沒等莫清驚訝，便看到遠處的另一個場景。

那個一身冷氣滿臉淡漠的女子正對着一個同樣清冷的男子道：“叫你哥哥，讓我覺得惡心。”

女子轉身離開，只剩下莫林一臉不可置信。

接下來的場景便是原主的莫清開始追求同自己一起長大的木天宇，而木天宇眼中卻是只有楚琦一個人，于是原主便開始和楚琦互掐的生活，直到木天宇和楚琦一同離開了流雲派。

莫清推測，原主可能根本就不喜歡木天宇，只是單純地想要找一個道侶氣一氣莫林，但是貌似找錯了對象，高傲的原主便看兩人各種不順眼，于是各種打壓。

最後一個場景，是木天宇和楚琦在拼死抵抗兩名元嬰修士的攻擊，而原主卻只是冷眼旁觀，并不打算上前幫忙。

楚琦手中抱着一個襁褓，莫清離得他們很近，因為她正處于靈魂狀态，便可以近距離地靠近她，襁褓裏的孩子閉着眼睛，呼吸很是不穩，看着楚琦一邊抱着他一邊抵擋攻擊，莫清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被揪起來了，明明知道木易寒最後肯定沒有事情，但是她還是忍不住擔心，她甚至很生氣原身居然見死不救這樣看着他們一家三口垂死掙紮。

直到木天宇一人纏住了兩個元嬰修士，楚琦才逃走，而後将木易寒小心地藏了起來，楚琦剛走，原身便來到了嬰兒木易寒前。

原身有些嫌惡地看着草叢中的嬰兒，這時候嬰兒忽然睜開了雙眼，淡紫色的眸子中一派天真無邪。

她厭惡地皺起了眉頭，冷聲道：“肮髒的東西。”而後一道靈力便點入他的天靈蓋，嬰孩嘶啞地哭喊了幾聲，竟是七竅都流着血，不一會兒便沒了聲息。

莫清早在她那道靈力就要射入木易寒天靈蓋時便要阻攔，身體确實什麽都碰不到，她驚恐地看着嬰孩沒了聲息，渾身發冷，不斷地告訴自己，木易寒現在都活得好好的，當年他一定不會有事的。

原身确認嬰孩沒有聲息之後便離開了，而那個孩子便如同死了一般僵硬地躺在襁褓中，那兩個元嬰修士找到了他，再三确認孩子已經死了之後便離開。

莫清現在是靈魂狀态，她現在甚至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看來光散那時描述的情況并不完整，但是她現在覺得……光散當時說那麽多還是很善良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莫清無數次試着凝聚實體的時候，一個銀色頭發的人來到了他們面前，莫清甚至不久前剛剛見過的那個人——沉珂，妖族之王。

多年前他依舊是現在這副少年的模樣，有着驚為天人的容貌，只是他身上的氣勢卻是比現在強上萬倍，淡綠色的眸子裏是十足的殺意，他小心地将嬰兒抱了起來，銀色的光芒慢慢地覆蓋住了嬰兒，莫清驚訝地發現孩子的手居然動了動，接着那雙眼睛便重新睜開，好奇地看着面前的人，小手甚至還抓住了一縷銀色的頭發。

沉珂淡淡地笑了笑，但是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只聽他溫柔道：“對不起啊，我還是來晚了，明明都答應姐姐了卻還是沒有做到……我将你的妖核封印住了，只是我們妖族均是五靈根，沒有妖核修煉很難，但是這是你母親吩咐的……姐姐不讓我帶你回妖族，你便在人界待着吧……傷害你的那個人，等你長大了親手去報仇吧……我只能救一個人，是姐姐她讓我救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聽着沉珂的話，莫清表示：……

知道真相的我眼淚掉下來！

木易寒是妖族，不，準确的說木易寒他母親是妖族，他父親是修士！而且他舅舅還是妖族的王，當年他只能救一個人，然後楚琦便放棄了活下去的機會讓他去救木易寒……

莫清頂着有些發昏的腦袋，盤算着自己活着的可能性。

首先，她的原身将木易寒的爹娘趕出流雲派，使得兩人失去庇護成為散修。

其次，她的原身沒少暗中使絆子禍害他爹娘，讓兩人生活異常艱難。

再次，她的原身不僅在他娘即将臨盆的時候氣了人家一頓，在明明可以出手相救的時候還眼睜睜的看着一家三口垂死不救。

最後，最後她的原身風輕雲淡地竟然殺了木易寒！

雖然沉珂最後拼死複活了木易寒，但是若是木易寒沒死，那麽楚琦是不是可以活下來？

若是原身當時出手相救，木易寒是不是就可以幸福平安的長大？

莫清捂着腦袋痛苦地蹲在了地上，沒有那麽多若是，她不是原身，也沒有資格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去譴責誰，但是她不能接受的是，現在她就是莫清。

她又回到了最初的那片紫羅蘭的花海，莫林一臉清冷，他懷中抱着的是年幼的莫清，他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淡淡道：“所以啊清兒，楚琦她失去了所有的親人，雖然你發現她是妖族，也不可以說出去，不然流雲容不下她的，我們一起保守這個秘密好不好？”

“哥哥喜歡楚琦嗎？”小小的孩子皺着眉頭問。

正在遠望的莫林沒有看到懷中小人兒的表情，只是噙着淡淡的微笑，“楚琦，是個很乖的孩子呢。”

小女孩一下子抱住了他的腰，悶悶道：“哥哥不許喜歡她，只能喜歡我。”

“清兒，這樣不對，你和楚琦是好朋友，你也應該喜歡她。”遠望的青年依舊沒有收回視線。

“這樣哥哥就開心了嗎？”小女孩悄悄抹了一下眼淚，聲音卻是很平靜。

“嗯，清兒最乖了。”

眼前的場景漸漸模糊，莫清只記住了那個小女孩茶色的眸子中一閃而過的狠戾和厭惡。

“師父，師父？”低沉優雅的聲音從耳朵邊上傳來，熟悉的音調促使她睜開了眼睛，她便看到木易寒紫眸中正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而他的身後是沉珂那張美麗地過分的臉，正在一臉深沉地看着她，莫清被他看得心中發緊。

看到莫清正盯着自己身後的人看，木易寒不着痕跡地遮擋住她的視線，他将莫清扶起來攬住她的肩膀，讓她整個人都靠在了自己身上。

“師父，你怎麽自己一個人在這裏睡着了？”

莫清現在腦子還有些昏昏沉沉，手腳也沒有力氣，只是那些場景卻是記得清清楚楚，還不待她說些什麽，便見淩阡笑從遠處走了過來，笑着對他道：“我方才去取些東西，真人說這裏風景好便留在了這裏，想來是太過疲憊睡着了吧。”

想到這幾天确實是很奔波，又見莫清這幅沒有力氣的樣子，便相信了幾分。

莫清看着淩阡笑的笑顏，很想問清楚她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她敢确定是淩阡笑通過什麽陣法或幻術讓她能看到記憶中的那些場景，但又不知道她的目的所在。

只是她現在倚在木易寒懷中，又想到幾個時辰前兩人才正式在一起，頓時感覺到了來自宇宙的森森的惡意。

“我看不如先讓真人回房休息一下。”沉珂的聲音很是好聽，帶着柔柔的暖意，只是莫清覺得他現在很可能恨不得殺了自己。

“多謝。”木易寒冷冷地回了一聲，便小心地扶着莫清跟在淩阡笑身後離開。

沉珂柔軟長長的銀發披在肩上，君音從暗處走了出來，見他咳嗽了幾聲，便将手中的披風輕輕披在了他身上。

“君音，沒用的。”沉珂苦笑了一下，然後将披風拿了下來放到了金發男子的手中。

君音沒有說話，只是用湛藍色的瞳眸沉默地看着他，然後抓緊了手中的披風。“他不值得。”

“這是我欠姐姐的。”沉珂又笑了一下，只是眼中很是沉重。

一片絢爛至極的花海，一個有着銀色長發的宛如精靈般俊美的少年，君音覺得他就要離開了。

“誰知道呢……”少年看着遠處的花海，長長的睫毛上似乎沾上了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