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母親

“師父！”文晉看着直直向下墜落的兩人，失聲喊道。

在影機和文芝出來結界的那一刻，結界內的紅色暴漲，眼見着就要撐破結界，文子儀将凝結好的大印猛地向下砸去，一陣巨大的轟鳴聲過後，整個重凰島竟是被沖擊的四分五裂，沉入了海底之中。

夷陵文氏所在的海面出現了一陣劇烈的搖晃，短暫的震蕩過後，各個島嶼上的弟子面面相觑，随後便看到了重凰島處沖天的鮮紅色的光芒。

“姐！”撕心裂肺的吼聲從文方嗓子中溢出，他雙目赤紅地瞪着那個滿是紅光的方向，攥起的拳頭中一滴滴鮮血落下，竟是同那紅光交相輝映。

他身後的文禮文松也被眼前的一幕震驚在了原地，他們在離着重凰島最近的島嶼上，只差一點就能進到重凰島中，這一刻，他們竟是分不清到底是震驚多一點，還是後怕多一點。

文芝縮在影機的懷中，緊緊地抓着影機的衣袖，口中喃喃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教訓一下她……我不是……師父，師父……”

“沒事。”影機微微眯了眯眼，慢慢地輕撫着文芝的頭，輕聲道：“不是你的錯，別怕。”

文子儀看着自己妹妹驚慌失措的模樣，方才的文芝所做的事情她看得清清楚楚，只是……她握緊的衣袖，垂下了眼眸。

文凰，對不起。

芝兒她，終歸是我親妹妹。

文晉看到了文子儀的表情，也看清了影機和文芝的模樣，袖子裏的拳頭緊緊地握住。

“文晉師侄，事已至此。”影機将目光轉到這個一向嚴肅老實的師侄身上，文晉一向性子軟，心地也一向善良，他斟酌着開口道：“你師父已經……文芝她一時沖動，我代文芝向你師父道歉。”

“影機師叔。”文晉一向溫和有禮的語氣此刻卻是冰冷非常，只是聲音因為憤怒而輕輕顫抖着。“你不覺得這話說的太過分了嗎？”

影機輕笑了一聲，伸手拍了拍文芝的頭，“那師侄待要如何？”

親眼看到事情發生的只有他們四個人，影機是文芝的師父，文子儀是文芝的親姐姐，呵，他待要如何！

“文晉師侄還是先平複一下心情，這件事情我會給你一個交代。”文子儀淡淡地看了文晉一眼，很是不急不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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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掌門。”文晉恭敬地地下了頭，而後禦劍離開了這裏，他怕自己因為憤怒和沖動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情。

他面無表情地回到了自己的洞府，這時他才緩緩地張開了手掌，上面已經鮮血淋漓。他輕輕地笑了，然後猛地跪到了地上，沖着重凰島的方向結結實實地磕了十個響頭。

“不肖徒文晉，恭送師尊。”

地上的青年緩緩地擡起了頭，額頭處已經滲出了血，順着臉頰一路淌到了下颌，滴答滴答地落在了地上。

“文晉在此以心魔起誓，定手刃仇人，以報師仇。”

他慢慢地站了起來，朝着夷陵文氏最大的演武場走去，原本正喧嚣吵鬧的演武場瞬間安靜了下來，一衆弟子原本正在談論着方才重凰島那沖天的紅光，此時卻看到一向溫和有禮淡雅安然的文晉師叔走了進來，

文晉走到了演武場最高的平臺之上，那裏是夷陵文氏的擴音臺，在這裏說出的聲音可以擴散至整個文氏。

“我文晉，自今日起脫離夷陵文氏，棄文一姓，從此生死，與文氏無關！”

平靜的聲音一圈一圈擴散至整個文氏，瞬間掀起了軒然大、波。

然而文晉卻是充耳不聞，禦劍而起，沖着島外飛去。

“關閉結界，攔住他！”影機忽然出現在演武場上空，然而終究是晚了一步，文晉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影機，罷了。”文子儀的聲音忽然在他耳邊響起，“這是他保命的唯一之法，得饒人處且饒人。”

影機掩去眸中的陰沉之色，斬草不除根，他日定為大患！

簡直是婦人之仁！

文晉強行飛出結界已是困難，他未曾飛離多遠便掉入了海水之中，充斥而來的是鹹腥的味道，他咬着牙向不遠處的礁石游去，腳腕卻被東西死死的纏住，徑直将他向海底拉去。

片刻過後，海面上恢複了平靜，只剩下暖色的陽光映照着湛藍的海水，波光粼粼，安靜而耀眼。

番茄醬。

滿眼都是番茄醬……

莫清表示自己讨厭番茄醬僅次于醫生這種生物……

這裏是哪兒？莫清試着動了動胳膊，卧槽……胳膊呢！？

她又試着動了動身上其他的零部件，一臉懵逼狀。這是讓木易寒做成了人彘麽！

木易寒是誰？

哦，她那個糟心的徒弟。随便摸人家小姑娘的臉，還笑得那麽開心。

小姑娘？哦，文清。

文清是誰……所有的記憶猛地回籠，身後是鋪天蓋地的血紅，前面是文子儀和文晉緊張的臉，然後，是那個琉璃鈴铛，接着便是文芝狠戾的神色和突如其來的那一撞。

很好，女人，你成功地讓我記住了你。

莫清暗搓搓地磨了磨牙，卻很“開心”地發現自己特麽連牙都沒有！所以說她現在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

她看向四周，入目全部是耀眼的紅色，除此之外根本沒有其他東西，難不成她現在是一團靈識？那麽木易寒去哪裏了？

“長生，汝之大道，吾之業障。”

冷寂的聲音忽然在耳邊炸響，莫清感覺整個靈識都不好了，她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那強大的威壓充滿了血腥與暴虐，比之木易寒都要強上百倍。

她感到濃稠地幾欲化不開的黑暗，直直地壓迫而來，仿佛要将人溺死在這黑暗之中。

“唔……”壓抑着的痛呼聲細碎地從唇間滲了出來，莫清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好吧，倘若她還有眼這個東西的話。

這特麽是要弄死她的節奏啊！！

“滾……”蛋！莫清努力地聚集起周身的靈識，狠狠地朝着那股力量撞去，她和木易寒八字才撇了半撇，那厮還敢當着她的面勾三搭四，這玩意居然現在就想要弄死她！？

一陣失重感傳來，莫清感覺整個人都落了下來，不再是那般虛空無着的感覺。

然後是剜骨剔肉般的疼痛，莫清疼得全身一陣痙攣，還沒來得及睜開眼睛整個人就跪到了地上。

比上一次在強行融入文凰身體那種靈魂撕裂般的疼痛強一點。

莫清很是寬慰地想着，睜開了雙眼，入目是滢滢的嫩綠色，再往裏看還能看到灰褐色的土壤。

這顏色簡直不能太美好了啊！莫清幾乎是喜極而泣地揪了一把草葉子，然後一點也不溫柔地放到了鼻尖狠狠地嗅了嗅，要知道她剛剛都要吐了。

“母……”一陣輕微的呢喃聲從身後響起，莫清驚得全身又一陣痙攣，她顫巍巍地直起身子，卻差點又被吓到了地上。

她方才用的是右手揪草，并未發現什麽怪異，可是現在她看到了自己左手。

莫清表示……她現在又想吐了。

她整只左手掌只剩下了白色的骨頭……

白色的……骨頭……

骨頭……

上面還殘留着混着血水的爛肉，她甚至能将骨節間的縫隙都看得清清楚楚。靠啊……還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弄成這樣是要練九陰白骨爪麽？得，這下真是白骨爪了。

“母親……”方才的聲音又從身後響起，還帶着一股顫音，聽得莫清後脊梁一陣冷汗直冒，特別是加上自己這個白骨粼粼的爪子。

真特麽酸爽！

“母親？”那聲音似乎是又靠近了一點，這些莫清終于聽清楚了聲音的內容，母親？還父親呢！這冤魂不會是被他媽給掐死的吧？

莫清沒敢轉頭，她看向四周，是密密麻麻的黑色枯木，張牙舞爪地伸展着枝桠，如同索命惡鬼，幽暗的陽光灑在綠滢滢的草地上，一半是枯寂死氣，一半是勃勃生機。

尼瑪怎麽看怎麽詭異！

莫清唯一的想法就是跑，離得後面的鬼東西越遠越好，結果她掙紮着站起來還沒邁步，一直帶着血色的大手就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腳腕。

本來她就疼得全身打顫，這麽一來她就感覺整個人都在搖擺，呵呵其實她一點也不害怕……鬼啊啊啊啊啊！

可是偏偏腳腕上的大手抓地死緊，那雙手骨節分明，擺明了是只成年人的手掌。

大哥我真心沒有您老人家這麽大的兒砸啊求放過！！

“母親，別走。”那聲音很是虛弱，虛弱到莫清感覺下一秒就要斷氣，卻偏偏帶着低沉冷冽的味道，夾雜着一絲脆弱的懇求。

莫清咬咬牙，她又想起了上一次遇到文凰時的情景，看上去脆弱無助的小女孩，卻是狠狠地坑了她一把。

你的善良遲早會把你害死。

連以維的聲音又在她耳邊響起，莫清抿了抿唇，腳腕狠狠一用力，那人的手被她掙開，帶着血水軟而無力地落在了嫩綠色的草叢上，暗紅的血液将草葉浸染地分外妖冶。

看上去……格外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