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好醜

“師父，師父？”耳邊一直有人在喊。

“小寒……”莫清皺了皺眉，睜開了眼睛，陽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眯了眯眼，才看清楚面前的人。

“文晉？”莫清轉了轉頭，結果對上了一雙囧囧有神的小眼睛，頓時有些發懵。

什麽鬼東西！

“師父，太好了，你終于醒過來了！”文晉臉上滿是欣喜，“師父你活着真是太好了！”

莫清看着一貫溫和有禮的文晉如此……欣喜若狂，感覺很是微妙。

若是他知道文凰早已魂飛魄散，是不是現在有多驚喜，到時候就有多絕望。

“這裏是哪？”莫清眯着眼看着頭頂上方湛藍的天空和蒼翠欲滴的樹葉，身下是軟軟的沙灘。

“晉章島。”文晉答道，順便将那只一直在莫清身邊蹭的大烏龜招了過來，“阿英，過來，師父要休息。”

“阿英？”莫清看着那只體型巨大的烏龜以完全有悖于其體型的速度奔到文晉身邊，才想起了那只曾被自己起名烏龜的……烏龜。

果然是長殘了麽，原本軟萌軟萌的一坨變成了醜萌醜萌地一堆……

不過能從滅靈陣中逃出來，絕非等閑之物了。

莫清閉了閉眼，滅靈陣啊。

木易寒。

“師父，你現在感覺如何，可有大礙？”文晉将她扶了起來，莫清看了看自己完好無損的左手，然後試着調動體內的靈力。

她的靈力居然回來了現在已經是老祖的修為了……才怪！！

莫清一臉便秘地看着自己的手掌，特麽一絲靈力也沒有！說好的修為恢複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大殺四方呢！？

文凰身上靈力被封的咒術，再加上文凰同她簽訂的靈契，現在她還是靈力全無任人宰割的弱雞……簡直累覺不愛！

莫清抿了抿唇，目光變的森冷。

怎麽看她不順眼找茬都沒有關系，但是這次連木易寒都搭進去了。

莫清自己從地上站起來，然後看到了不遠處的文方，文方木然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望向海面。

那個表情——通常叫做生無可戀。

文清，大概是死了。

死有餘辜嗎？

死有餘辜。

但是莫清不恨她，恨或者愛，那都是因為在乎，既然不在乎，就沒有必要恨，到頭來累的還是自己。

啧，這話很雞湯。莫清挑了挑眉，然後拍了拍大烏龜的腦袋。“真醜。”

阿英驚悚地瞪大了小眼睛，然後悲憤地将腦袋縮進了殼子裏。

和風澈有一拼了。

風澈呢？莫清環視一周，并沒有看到風澈的影子，她剛想要問文晉，忽然腳下的沙灘開始劇烈的搖晃，她一個踉跄差點又趴地上。

文晉扶了她一把，然後指着遠處含光殿的方向，“師父你快看！”

莫清順着他指着的方向看了過去，那邊有人在鬥法，而且看上去都是老祖級別的人物，不然也波及不到這麽遠的地方。

嚴子墨冷笑着看着突然出現的文子儀，她同莫林華容，顯然是不想放他離開。

“藍邛，我們只想知道阻止天道崩壞的方法，并不想過多為難于你。”文子儀擡手，打開了島上的結界。

“阻止？”嚴子墨無奈地笑了笑，“為什麽要阻止呢？”

“若天道崩壞，必将生靈塗炭，甚至累及凡間界。”莫林冷聲道。

“呵，生靈塗炭？”嚴子墨陰沉地看着三人，“你們這群道貌岸然的人，為了不生靈塗炭，就要別人犧牲自己，還那般理所應當！憑什麽！”

憑什麽長生就要為了你們這些人類魂飛魄散！

憑什麽你們還要理所當然！

明明，你們所有人都不應存在這世間。明明，這個世界就不該存在！

嚴子墨的眼睛迅速縮小為一個黑點，眼睛中是大片的眼白，旋即倏爾炸開，變為妖冶的鮮紅色。

“爾等該死！”

漫天的靈力凝結的火球砸下，文子儀靈力鋪開抵擋在島嶼上方，下面是見狀分分逃開的文氏弟子。

“他已入心魔！”華容高喝一聲：“速戰速決！”

莫林見狀揮袖一甩，漫天雷光，帶着千鈞之力的雷電徑直朝着嚴子墨奔去。華容飛速結印于胸前，而後出現了一條巨大的水龍，将那漫天火球吞噬殆盡。

巨大的靈力碰撞使得下方的島嶼産生了更加劇烈的搖晃，海面上也傳來陣陣波動，隐隐地可以瞧見遠處奔騰而來的巨浪。

文子儀面色一肅，沉聲道：“文氏所有弟子聽令，立刻離開所在島嶼，前往海岸崇化山，私自逗留者門規處置！”

帶着渾厚靈力的聲音透過結界，響徹在文氏所有島嶼的上空。

文氏弟子也是察覺到了危險，各大長老紛紛出現，帶着自己一派的弟子火速離開，一時間夷陵文氏混亂非常。

莫清自然也聽到了文子儀的聲音，也看到了海面上和空中紛紛逃離的弟子。

“師父，快看海面那邊！”文晉的面色忽然有些發白，一臉的震驚。

地面開始了更加劇烈的震動，莫清被晃得七葷八素，然後看到了遠處正歡快地奔騰過來的巨浪。

WTF！！尼瑪這是海嘯……

“快走！”莫清冷喝一聲，然後就被阿英叼起來扔到了背上，文晉緊接着也跳了上來。

莫清此刻心裏是崩潰的。

特麽海嘯要來了拿一只大型烏龜做交通工具是要鬧哪樣啊摔！！

就算這只烏龜爬地快它能有多……卧槽怎麽這麽快！

莫清被鹹腥的海風吹刮了一臉，滿臉淩亂地看着飛速在海面前行的烏龜，然後就見文晉恨鐵不成鋼地瞪着文方。

大哥你是什麽時候上來的！？

“你是想待在原地等死嗎！”文晉黑着臉教訓文方。

文方冷笑一聲：“我就是想死你又何必再救我？文晉師叔，我差一步就能進到重凰島，我姐就在裏面，然後我眼睜睜地看着重凰島沉進海底……我卻什麽都做不了！！”

“我甚至還得向着影機和文芝賠笑，聽文芝罵我姐是個賤人！”文方低聲嘶吼着，壓抑又絕望，“我有什麽用！連死我都不敢！”

文晉沉默着沒有說話，文方的心情他能夠理解，當初師父被文芝撞下去的時候那種壓抑着的絕望……幾乎已經刻入了他的骨血。

鹹腥的海風讓莫清有點想吐，她看着含光殿那邊電閃雷鳴，還有那條巨大的水龍，便猜測是莫林和華容。

華容的那條水龍她見過，在紫華秘、境中華容給她解悶，便喚出一條小水龍，當時萌萌噠簡直正中紅心，完全不是現在兇殘的模樣。

莫清笑了笑，淡淡道：“行了，你姐又不會怪你。”

文方和文晉看向莫清，卻發現她正望着那條水龍出神。

“文清的執念，不是你的。”莫清嘆了一口氣，連文清自己都不後悔自己所做，文方又何必和自己過不去。

文方怔愣地看着眼前清冷淡漠的女子，忽然發現自己竟是無言辯駁。

姐姐一心想殺了影機和文芝，但是他文方從未對他們起過殺心，哪怕是在姐姐死後，他憤怒，他悲傷，卻是依舊沒有殺心。

所以，他恨自己，無比厭棄自己。

文方看着莫清半晌，良久才緩緩道：“多謝。”

莫清垂下眸子掩去眼底的晦澀，話容易說，道理也很明白，但是有些東西不是你明白就可以的。

這麽說，不過是讓自己好受一些。

自欺欺人，有時候也挺好。

“師父小心！”文晉忽然暴喝一聲，一個巨大的火球竟是徑直朝着他們砸了過來。

阿英很機智地側翻了身子躲開那個火球，沉了下去，但是莫清被甩開卻是接連嗆了好幾口海水。

三個人被甩開，隔得有些遠，莫清根本不會游泳，撲騰了幾下忽然領口一緊，整個人就被人提着到了半空中。

尼瑪這一次終于能被人正常救一回了！如果不是提着的話就更完美了！

她剛翻完白眼，就對上了一雙溫和的眸子，裏面還有一絲笑意。

“咳咳……”莫清連連咳了幾聲，才喘勻了氣，“華容？”

“文凰你居然……”沒隕落？華容盯着她的眸子，忽然像是發現了什麽，笑得一派春風和煦。“原來是這樣。”

靠原來是這樣這樣是那樣！！

莫清抽了抽嘴角，淡淡道：“多謝。”

“我們還需要客氣嗎？”華容笑得溫柔似水，莫清感覺自己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

“能正常一點麽？”莫清強忍住想翻白眼的沖動。

“莫清。”

“……”我擦勞資是答應呢還是答應呢還是答應呢！

“你不是在那邊嗎？”莫清僵硬地笑了笑。

“人跑了，你哥，不對，莫林去追了。”看到莫清疑惑的目光，華容無奈地嘆了口氣，“我的魂力不夠了，追上去也是拖累。”

“追誰？”

“藍邛。”華容蹙了蹙眉，“我等三人聯手，竟也是擒不住他。”

藍邛，不就是嚴子墨那貨嗎！莫清目光忽然一滞，“你們在哪裏碰到他的？”

“海面上，看樣子當時他應該是剛從海底出來，怎麽，有什麽問題嗎？”

“問題？”莫清冷笑，她想她明白這是怎麽回事了，為什麽單憑文清就能啓動滅靈陣，為什麽會有人強行在外面改陣。

嚴子墨。

“這裏太危險，我們先離開。”華容看着越來越近的巨浪，聲音終于不再淡定。

莫清低頭看去，文晉和文方已經在阿英的殼上了，她沖文晉打了一個手勢，文晉會意，讓阿英朝着大陸岸邊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