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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此事不妨問一問執華。”思索了一會兒,賀臨提議道,“她在餘塵仙子身邊服侍良久,應當會有些了解。”

“那我們現在就去找執華!”晏行立刻拉着賀臨就往外跑,同時大聲喊道,“執華!”

執華的身影自空氣中浮現,“小晏道長。”

“執華,我好像看到了餘塵仙子的一段記憶!”

執華猛地擡頭,眸子的情緒劇烈起伏,她閉了閉眼睛,似乎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緒,片刻後,她輕輕呼出一口氣,詢問道,“主人的……記憶?”

晏行想了想,“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算是記憶。”

說完,他便将自己剛才跟賀臨的猜測說了出來,“所以,餘塵仙子飛升之前,有關系比較好的朋友嗎?能一起下棋的那種。”

執華有些為難,“主人的朋友不少,如果沒有更多的其他特征,我也很難肯定那個人是誰。”

“這樣啊……”晏行的語氣有些失落。

“如果……我把那個男人的樣貌畫出來呢?”晏行忽然道。

“畫出來?”

賀臨與執華同時看向了晏行。

賀臨倒是知道晏行還在止善園的時候,學過不少東西,大多是琴棋書畫一類,而與修仙有關的東西,則根本不會讓晏行接觸。

別的不說,止善園所在的地方,便是一個偏僻小鎮外的密林,不僅遠離人煙,而且靈氣稀薄。

當初受傷後不慎落入那附近,賀臨原本自己還需要幾百年的時間才能完全養好傷呢。

但,知道歸知道,賀臨還真的是不知道晏行的水平如何,但有一點賀臨知道,小晏幾乎能夠達到過目不忘的程度,在他還只是一個普通凡人的時候。

執華對晏行的過去并不了解,此時聽聞晏行能夠将那個氣質儒雅的男人的容貌畫出來,她連忙去準備了筆墨紙硯。

“此處秘境和外界斷開聯系許久,倒是還保存了一些筆墨,只是不知合不合用。”

執華将一張素白的宣紙撫平,拿起一旁的墨錠,稍稍沾了一些水,在硯臺內緩緩地磨着。

在清水的浸潤下,墨汁逐漸劃開,在硯臺內積起了淺淺的一層,泛着黑亮的色澤。

一旁的筆架上,懸挂着大小不一的毛筆,有的筆杆粗壯,筆頭部分上粗下窄,有的筆杆則比較細,筆頭也是小而窄。

粗粗看過去,大約連材質也不盡相同。

将筆墨紙硯都準備好之後,執華從書案前推開,躬身道,“勞煩小晏道長了。”

“不勞煩,不勞煩。”晏行擺了擺手,“我也很想弄清楚那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不管是別人的記憶碎片出現在了自己的腦海裏,還是自己通過別人的眼睛看到了什麽,稍微想想都讓人覺得有些不安。

晏行取過毛筆,在硯臺裏滾了一圈兒,稍一思索,擡起筆便畫了起來。

墨色在白色宣紙上氤氲,随着線條的不斷勾勒,一個儒雅男人的樣貌逐漸在紙上顯現出來。

那人寬袍長袖,發絲不曾束起,只松散地披在身後,眉毛濃密,眸子低垂,正在看着面前的棋盤,指尖還拈着一枚黑色的棋子,似是正要落子。

将手裏的毛筆放下,晏行摸了摸眼睛上蒙着的“橫波清”,輕輕舒了一口氣,“好了,希望我沒有畫得太糟糕。”

“橫波清”,雖然讓晏行不再兩眼一抹黑,但透過“橫波清”看到的世界,總是和常人所看到的有所不同。

對于現在的晏行而言,他倒是能夠看到執華仔細備好的筆墨紙硯,而且執華所準備的那些東西,應當都不是凡品,晏行能夠看到,那筆墨紙硯裏有淡淡的靈氣氤氲。

在繪畫的時候,晏行先是“看”準了宣紙的位置,又用手指确認了毛筆蘸取的墨汁濃度,之後幾乎完全是憑借着自己的感覺,以及對每一筆的精确把控來繪畫的。

這可比他未失明的時候麻煩得多。

那時候他可以用自己的眼睛來觀察墨汁氤濕的深淺和範圍,但是現在,他只能憑借之前撫摸宣紙的手感來判斷它的滲水程度,還有狼毫的蓄墨濃度,在腦海裏模拟出這一筆下去之後的畫面。

就這樣一筆一筆地完成了繪制。

只是,這到底是晏行第一次這樣做,也不清楚自己的判斷是不是準确的。

将毛筆放好,晏行有些緊張地等待着執華跟賀臨的反饋,然而,周圍卻是一片安靜。

晏行有些遲疑,“賀臨?”

“我在。”

“是不是我給畫糊了啊?”晏行有些忐忑地問道。

“不。”賀臨看着書案上那一副栩栩如生的人物畫像,眸子裏滿是震驚,“你畫得很好。”

“拿出去張貼告示尋人都足夠了!”執華手指輕輕一點,那一張人物肖像便豎着飛起,漂浮在了半空中。

“此人……”執華在自己的記憶裏仔細翻找了一遍,倒是有幾個有類似氣質的人冒了出來,但是樣貌卻都對不上。

“此人我不曾見過。”最後,執華很肯定地道。

“那麽,此人确實有可能是餘塵仙子飛升之後所認識的?”晏行問道。

執華遲疑了一會兒,搖了搖頭,道,“也不能這麽說。”

“或許……是我誕生之前主人所認識的人。”執華輕聲道,“雖然那人稱呼主人為餘塵仙子,但在許多世界,仙子一詞也被用作實力高強的女修的尊稱,因此,也不能說明什麽。”

“最關鍵的問題。”賀臨沉聲開口,“她留下那一段記憶的目的是什麽?只是一個下棋的片段,沒頭沒尾的。可它既然和傳承放在了一起,那也就意味着它或許沒那麽簡單。”

“只是現在的我們暫時還沒法弄明白它的意義是什麽就是了。”

對于賀臨的這個觀點,晏行有些遲疑地道,“萬一……就是餘塵仙子飛升之前特意留下來的隐秘連接呢?”

“至于連接的目的……或許她只是想知道接受了自己傳承的人長什麽樣子?”

然而,晏行的這個猜測立刻就得到了賀臨還有執華的雙重否定。

“修仙界與仙界之間的壁壘不是那麽容易打破的。”賀臨對晏行解釋着,“即便是渡劫期的修士,除非那個飛升的機緣已經到來,不然也絕無可能找到修仙界與仙界之間的通道。”

執華也是認同地點頭,“既然已有了此人的畫像,待離開秘境後,小晏道長可去買賣消息的地方尋找線索。”

“說的也是。”晏行點頭,只在這裏猜是猜不出來的。

于是,幾人便暫時将此事放在了一邊,而賀臨更關心的還是晏行所獲得的傳承是否有問題。

“應該沒什麽問題吧?”晏行看着自己的掌心,“除了那一段莫名其妙的記憶,我所接受的傳承裏,講的基本上都是如何自如地掌控言靈的能力。”

正如因果循環一般,言靈的達成也是需要代價的。

根據言靈達成後所影響到的人的範圍,所需要付出的代價也不盡相同。

在言靈師實力低微的時候,言靈達成所需要付出的代價還沒有那麽嚴重。

但随着言靈師境界的提升,言靈達成所牽涉的影響範圍也越來廣。或許某些時候,只是言靈師不經意間說出的一句話,就能導致自己當場暴斃。

因為言靈所達成的那一句話背後,所牽涉到的事情層級太高了,言靈師目前所能付出的代價完全彌補不了。

言靈達成所需要付出的代價并不一定是有形有質的東西,也有無形無質,但也切實存在的東西。

比如,人的壽命、氣運等。

尤其是氣運,那是一種很玄妙的東西,每個人都有氣運,但氣運卻有高低。

氣運高的人或許走在路上一彎腰都能随手撿到一本遠古大能的傳承秘籍,而氣運低的人,可能汲汲營營數百年,卻在最後一刻,與傳承秘籍擦肩而過。

壽命對修士而言也十分重要,對于天之驕子而言,壽命不過是錦上添花的東西,但對于天資平平的修士來說,壽命多幾年,或許就能頓悟提升至下一個境界。

對于言靈師而言也是同樣,如果一個言靈師達成言靈所需要付出的代價是氣運,前期或許還看不出什麽來,一旦将氣運揮霍殆盡,或許只是喝一口水,就會被莫名其妙地嗆死。

而餘塵仙子想出來的對策,是想辦法調動天地自然之力。

不會有什麽比天地更加久遠,也不會有什麽比天地更加顯眼,他們是萬物萌生的根基,是無數人賴以生存的家園。

一個小小的言靈師,若是不小心觸碰到了不該此時的他所接觸的東西,單憑他自己的力量,是根本無法抵抗的。

但若是調動了天地自然之力來達成,則會簡單許多。

因為從某種程度上來講,言靈這種能力,也是誕生于天地之間的,他們兩者間,本就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

“調動自然之力麽?”賀臨沉吟了一會兒,道,“其他修士釋放術法,消耗的是他們體內積攢的靈力,只要将他們的靈力耗盡,他們便需要一段時間的打坐來補充體內消耗的靈力。”

而随着境界的提升,修士體內所能容納的靈氣也越來越多,但是,人的身軀是有限的,所以修士的體內就需要多出某種東西來存放那些靈氣,這就是結丹、結嬰的由來。

随着境界的再度提升,體內的丹嬰也無法容納的時候,修士便開始尋求新的靈力存取方式,他們的目光開始轉向天地之間幾乎無處不在的靈氣,他們嘗試着接觸并且掌控身邊的那些靈力,将整個天地,都變成一個能夠容納靈氣的“器官”。

至于之後的飛升,賀臨猜測,或許那便是一個天地即我,我即天地的過程。

*

“所以,餘塵仙子所傳授的功法,直接省去了你吸收靈力,轉化靈力,釋放靈力的步驟,讓你能直接借用天地自然之力。”賀臨若有所思地道。

“就是這樣!”晏行點頭,“我也是研究了好久才搞明白的!”

賀臨的右手食指輕輕敲擊着自己的膝蓋,聽上去似乎很有道理,但有一點,人族修士想要調動或者借用自然之力,需要達到出竅期方可。

晏行現在只是一個煉氣期的修士,他甚至連入門都算不上,因為只有達成築基,才算是正兒八經的修士。

出竅期大能方才能做到的事情,卻要求一個煉氣期的小修士做到,這未免有些強人所難了。

除非,那位餘塵仙子已經找到了穩妥的解決辦法。

“确實有穩妥的辦法。”面對賀臨的擔憂,晏行點了點自己的腦袋,“還是利用言靈。”

“哦?”賀臨神色正了正,“若真能如此,那……”

賀臨點了點晏行的眼角,卻因為眼睛上蒙着一層白色綢布的關系,只能點在那一層白緞上。

“你的眼睛和耳朵,說不定能徹徹底底地恢複。”

而不用像是現在這樣,得想盡辦法用各種法器來增強視覺和聽覺,效果還不怎麽好。

說完,賀臨又好奇地問道,“辦法是什麽?”

但緊接着,賀臨快速補充,“不,我不該問的。”

“沒關系啊,這又沒什麽不能說的。”晏行坦然道,“如果我沒有理解錯的話,餘塵仙子的傳承裏所提起的秘訣就是,騙。”

那一瞬間,賀臨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他忍不住再問了一遍,“你說秘訣是什麽?”

“就是騙啊。”晏行有些苦惱地皺起了臉,“如果我沒有理解錯的話,就是把自己僞裝成天地間的一團靈氣。因為靈氣無形,我使用言靈的能力之後,代價便可以靈氣償清。”

賀臨的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什麽話都沒有說出來。

大概是連他都沒有想到,這個能夠在低境界的時候就借助并且操控自然之力的方法,竟然如此得……奇葩。

雖然不想诋毀仙人,但賀臨的腦海裏仍舊忍不住冒出了一句話,這真的是正常人能夠想出來的辦法嗎?

但轉念一想,卻又覺得餘塵仙子所尋找到的這個方法,仔細想來竟然合情合理。

唯一的問題……大概就是如何把自己僞裝成一團靈氣了吧?

搖了搖頭,賀臨拍了拍晏行的肩膀,雖然一句話也沒有說,但是一切都盡在不言中了。

晏行:……

*

算算時間,他們已經在這個秘境內停留了不短的時間,确認晏行接受了完整的傳承之後,賀臨便提議,他們該離開秘境了。

離開的那天,餃子圍着晏行跟賀臨,撒歡兒似的轉圈兒,尾巴搖得飛快,甚至讓人懷疑那是假尾巴。

郁行舟站在兩人身側,看着附近已經開始變得熟悉的景色,心裏也滿是感慨。

原本這次離開宗門是為了歷練的,但讓郁行舟沒想到的是,這一次歷練的困難程度,幾乎超過了他以往歷練的總和,荒誕,離奇,但幸運的是,最終的結果沒有讓人失望。

他最終還是沒有找到上古大能的傳承,也沒有找到可以改變一個人資質的丹藥,因為這些都是魔化持衡制造出來的幻象,為的就是将誤入此地的郁行舟引到指定的地方。

餘塵秘境的傳承只有天生言靈的人才能修煉,其他人就算是拿到了,也是毫無用處。

至于能夠改善資質的丹藥,這對于天生言靈之人而言,同樣沒有什麽大用,畢竟僞裝成靈氣什麽的,或許和資質沒有什麽太大的關系?

這段時間裏,晏行一直在吸收和消化傳承,賀臨壓根就不在意除了晏行之外的事情。

所以,停留在秘境裏的這段時間,郁行舟最熟悉的,反而是執華和那條黃色大狗。

因為持衡的事情,執華對郁行舟心有歉意,也盡力做了補償。

臨近離別,執華白色的身影漂浮在半空中,她微微行禮,“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郁行舟擡起手,用力揮動。

*

一陣天旋地轉,再次腳踏實地的時候,幾人便發現,自己落在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晏行好奇地四處打量着,和之前的密林不同,幾人現在的落腳地第一眼給人的感覺就是空曠,非常地空曠,地面平緩,芳草如茵。

“如果我沒有認錯,這裏應該是辛闌城的遠郊。”郁行舟開口道。

“辛闌城?”晏行好奇地問道,“就在這附近嗎?但我什麽都沒有看到!”

目之所及,皆是郁郁蔥蔥的草原。

郁行舟笑了起來,“辛闌城是蒙裏安大草原上最璀璨的明珠,也是這裏最大的城鎮,我以前游歷的時候曾經來過這裏,兩位道友如果沒什麽急事的話,不妨去辛闌城裏逛一逛,畢竟機會難得。”

“城市?裏面有很多人嗎?”晏行問道。

郁行舟不由得笑了起來,“當然有很多人,非常非常多的人,修士、凡人,甚至妖修,你都能在這裏看到。”

“因為蒙裏安大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信仰巨浪,所以,辛闌城裏的妖修比別處多很多,而其中,又以狼妖為最。”

“在這裏,狼妖基本上不會被排斥,甚至會比其他的妖修得到更多的尊重。”

郁行舟指着東方遠處的一個小黑點,“看到那裏的那個小黑點兒了嗎?那就是辛闌城。”

晏行眯着眼睛看了好一會兒,才遺憾地搖了搖頭,“看不見!”

“汪汪汪!”黃色大狗也叫了起來,似乎是在應和自己的主人。

郁行舟:……

“賀臨,我們要不要去?”晏行轉過頭,語氣有些興奮。

晏行現在确實很興奮,尤其是在聽到辛闌城裏有很多人,還有許多好吃的和好玩兒的之後,他立刻就躍躍欲試了起來。

這可是他第一次去那麽多人的地方,晏行即有期待,也有好奇,同時還摻雜了幾分難以抑制的慌亂和恐懼,讓他不由自主地抓住了賀臨的手臂。

“想去?”

“嗯嗯!”晏行猛點頭,看上去像是要把自己的腦袋給甩出去一般。

賀臨忍不住擔憂地捧住了他的腦袋,同時答應道,“那我們一起去。”

晏行早就在等着賀臨的這句話了,聽到賀臨答應,他立刻拉起賀臨的手就向前沖去,黃色大狗飛奔在兩人的身側。

只有郁行舟,跑在兩人身後,聲音裏是滿滿的無奈,“喂,你們方向走反了!”

賀臨:……

*

剛走進辛闌城,晏行便感覺到有鋪天蓋地的聲音從餃子的耳朵傳進了自己的耳朵裏。

叫賣聲,吆喝聲,讨價還價的聲音,煎烙東西的“滋滋”聲音,熱湯“咕嘟咕嘟”的聲音,馬嘶、犬吠、貓叫……

各種各樣的聲音,晏行仔細分辨着那些聲音的方向,似乎是想要厘清周圍的人都在做什麽。

然而,很快他就主動放棄了,因為人實在是太多了,他根本就聽不過來。

“小晏道友,賀道友,兩位之後,可有去處?”尋了一家茶館,郁行舟點了一壺茶,詢問道。

賀臨沉吟了一會兒後,問晏行,“小晏,你有什麽想法?”

“我嗎?”晏行眨了眨眼睛,忽然壓低聲音,湊到了賀臨的耳邊,“賀臨,綠帽子是什麽意思?”

賀臨:????

他擡手按住晏行的後頸,把人往自己這邊壓了壓,低聲道,“你從哪兒聽來的?”

晏行低聲咕哝道,“那個人說自己被戴了綠帽子,綠帽子不好看嗎?我覺得綠色很漂亮啊,春天的時候,周圍的一切都綠茸茸的,看着心情就會變好。”

賀臨:……

坐在兩人對面的郁行舟雖然實力不濟,但還是把這兩人的對話聽了個清楚,沒辦法,修士就是如此耳聰目明。

他重重地咳嗽了幾聲,打斷了兩人之間死寂一般的沉默。

“這個綠帽子,就是……”郁行舟嘗試解釋,但最終還是敗下陣來,“就是一頂綠色的帽子而已。”

晏行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低頭繼續喝茶。

一旁的賀臨與對面的郁行舟頓時都松了口氣。

然而,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這口氣他們還是松早了。

晏行喝了幾口茶,忽然側過頭道,“可是不對啊,賀臨,如果綠帽子只是一頂綠顏色的帽子的話,那他為什麽要那麽生氣?”

賀臨還沒來得及開口,一聲怒喝就從不遠處傳來,“你這小崽子,故意的是不是!”

晏行被吓了一跳,手裏的杯子都險些甩飛出去。

他有些驚懼地看着那個拍案而起的男人,有些不明白他為什麽會那麽生氣。

賀臨站起身,将晏行擋在身後,擡眸注視着那個男人,平靜地道,“你吓到他了。”

那個拍案而起的男人見賀臨是這般反應,心裏怒火更甚,他本就因為人給戴了綠帽子而不爽,此時更是怒不可遏。

他握住右手手腕,噼啪的聲音從他身上的各處骨骼處傳來,似乎是正在活絡筋骨。

眼看着就要打起來,郁行舟連忙上前勸架,“這位道友,冷靜!冷靜!”

“那就是一位嬌生慣養的小少爺,平日裏哪裏聽過這些東西?他是真的不懂,絕對沒惡意,這位道友,消消氣,消消氣先。”

說着,郁行舟拿起一碗茶水,直接塞進了那個男修的手裏,笑呵呵地道,“我以茶代酒,替小少爺給道友賠禮了,如何?”

郁行舟會說話,三言兩語間,已然快要将此事給勸下來了。

卻不想,一道聽上去熟悉又惡心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呦,這不是郁行舟,郁道長嗎?”那聲音拖得老長,聽起來陰陽怪氣的。

聞言,晏行跟賀臨也轉過去頭。

來人是一位穿着寶藍色錦衣的年輕修士,腰間是環組玉佩,手上拿着一把折扇,相貌稱得上一句英俊,且因為那刻薄的笑容,整個人頓時顯得小家子氣了許多。

見郁行舟臉色不好看,晏行小聲問道,“郁道友,你認識這個人?”

“何止是認識。”郁行舟的話幾乎像是從牙縫兒裏一個字一個字擠出來的,“簡直就是冤家路窄。”

*

郁行舟哪裏能想得到,在遠離宗門的辛闌城,竟然也能碰上鄭峻這家夥。

郁行舟和鄭峻之間可以說是世仇了,兩人分屬不同的宗門,然而郁行舟所在的宗門敗落許多年了,如今整個宗門裏就只有三個人,第一個是總是閉門不出的宗門長老,也就是郁行舟的師尊,荀仲。第二個人是郁行舟自己,而第三個人,則是郁行舟的小師弟,鐘珩。

比起郁行舟自己,他的這位小師弟鐘珩可以說是天資縱橫,學什麽都奇快無比。小師弟平時也不怎麽在宗門裏,大部分時間他都在外歷練,郁行舟對此很是支持。

沒辦法,雖然郁行舟對自家宗門的感情很深,但是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認,小師弟若是一直留在自家宗門裏,其實對他自己的修煉而言,反而是一種拖累。

因為宗門能夠提供給鐘珩的資源實在是太少了,即便郁行舟總是會忍不住多分給鐘珩一點兒東西,但到最後,那點兒東西還是會被送回他的身邊。

對于鐘珩的這種選擇,很多人都非常不解,這裏面自然也包括鄭峻,鄭峻是動過挖牆腳的心思的。

最開始的時候,他對自己挖牆腳的行為信心滿滿,沒辦法,就郁行舟宗門那破落門戶的樣子,鄭峻認為,是個人就能做出明智的選擇。

但鐘珩拒絕了。

第一次被拒絕,鄭峻沒有在意,哪有一撬就跑的?那樣未免太不矜持。

可等到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拒絕後,鄭峻的心态就發生了轉變,鐘珩在他的心裏瞬間從一個大有可為的天之驕子,迅速退化為不識好歹的那個家夥,連帶着郁行舟也被他一起記恨上了。

只是鐘珩總是在外游歷,很難找得到人。于是,鄭峻便時不時地跑去挑釁郁行舟,他倒是不擔心會招惹來郁行舟的師尊,荀仲。因為他再怎麽挑釁,也只能算是小輩之間的打打鬧鬧,若是長輩出手,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一來二回的,兩人之間的梁子也是越結越深。

*

然而,晏行卻看不懂這些彎彎繞繞,他只是覺得郁行舟和那個叫做鄭峻的人之間,氣氛十分古怪,再加上剛才郁行舟那咬牙切齒的語氣,晏行思索了一會兒,忽然小聲道,“郁道友,要打架嗎?我可以幫忙!”

還不等郁行舟開口,只聽一聲嗤笑傳來。

對面,鄭峻輕蔑地上下打量了晏行一眼,不屑地道,“區區煉氣期的修士,也敢在此放肆?”

晏行注視了對方一會兒,忽然開口,“可你也剛築基,只比我高了一個境界而已。”

說完,晏行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賀臨,最後指了指郁行舟,“但我們有三個人,你打不過我們的。”

鄭峻:?這和他的計劃不一樣啊!

以多欺少?

鄭峻的視線飛快地在賀臨的身上劃過,同時大腦也在飛快地運轉着。

那個被叫做賀臨的男人……鄭峻看不透他的實力。一般而言,會出現這種情況,也就意味着此人的實力遠在自己之上。

郁行舟是他的老對手了,他們對彼此都很熟悉,雖然這次歷練,郁行舟有些提升,但提升不大。

相反,鄭峻自己則已經突破了煉氣後期,正式成為築基期修士,單論實力,絕對能夠壓制得住郁行舟,即便郁行舟有那個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煉氣期小修士幫忙,鄭峻也認為自己穩操勝券。

但加上賀臨的話……恐怕……

忽然,一道有些粗犷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三個打一個,以多欺少,簡直不要臉面!”

晏行微微側頭,是那個說自己戴了綠帽子的男人。

他走到鄭峻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大咧咧地道,“兄弟你放心,一會兒打起來了,我幫你!”

鄭峻:……

蠢貨!

鄭峻在心裏狠狠罵了一句。

鄭峻的後背逐漸冒出了一層細汗,他現在整個人都像是被架在了火上烤,已經是騎虎難下了。

整個茶樓內落針可聞,不管是吃茶的還是看熱鬧的,此時都圍攏在三人周圍,靜靜看戲。

就在鄭峻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一道清亮的聲音從茶樓大門那兒換來,“晏仙子出行,速速回避!”

“嘩”得一聲,原本圍得裏三圈外三圈兒的茶客,瞬間作鳥獸散,空出了一大片地方。

霎時間,晏行幾個人的身姿,瞬間變得無比醒目。

茶樓大門處,一個面戴輕紗的女子緩步而來,她看似走得緩慢,但幾個呼吸的功夫,已然從茶樓外,來到了晏行一人的面前。

見有人擋路,那未被覆蓋輕紗的眸子微微皺起,緊接着,一道頗有些虛幻缥缈的聲音在茶樓內響起,“好大的膽子,竟敢攔晏家人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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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