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奪臉異事

第三十七章奪臉異事

既然裴度都這麽說了，三人便堂而皇之的在探查之時混入人群中看戲，只見在村裏一個較為開闊的路口上，早已搭好的戲臺子矗立其上，來的早的人可以坐在前排的座位之上，來的晚的人，只能在後排看前方之人的後腦勺。

以他們這個年紀的身量，即便高于大部分同齡人，但畢竟還未長成，前面的成年人一擋，黑壓壓的便只能見一排後腦勺了。

裴度向周圍望了望，而後指着後方的一座三層酒樓，帶着陸星如和程逸然二人徑直上了酒樓三樓，靠窗的廂房已是最後一間，裴度又出了大價錢才得以包下這間包房，陸星如感嘆道：“看來你這次下山，掌門他老人家支持不少啊”

“師父說了，除妖也少不得需要打點，帶點資財可便宜行事”

進了廂房，打開窗戶可以居高臨下的看到戲臺子上演唱的戲，人群中嘈雜的聲音也順着窗戶飄了進來，他們看了一會兒，才大概看明白，這戲臺子倒是十分大膽，居然趕在鬼娘娘墓附近的村莊裏巡演關于鬼娘娘生前的故事。

當今的朝代乃是和樂國治下，而一百多年前，主宰這片土地的國家乃是樂安國，而這位鬼娘娘則是樂安國的一位貴妃娘娘，戲臺子上扮演這位貴妃娘娘的伶人即便畫了裝扮但看起來也十分泯然衆人，正當他們疑惑為何貴妃娘娘的扮演者這番平庸，人群中的竊竊私語傳來道：“這扮演鬼娘娘的戲子一點也不醜啊，這扮相根本不對啊”

也有人和他們一樣疑惑，問道：“能坐到貴妃之位，怎可能是個醜女，我還覺得這個戲子不夠漂亮呢”

那人解釋道：“這你便有所不知了吧，坐到貴妃之位的不一定是美女，也可能是個醜女，據說是這位貴妃娘娘的母家十分有權勢，是出自越州的武将世家，當朝皇帝也是靠貴妃娘娘的母家扶持才能順利登上帝位的，這貴妃娘娘要不是因為極醜無比差一點便可以坐到皇後娘娘的位置了”

“出身武将世家，又扶持皇帝上位，那為何貴妃娘娘後來的下場極慘？”

那人朝着臺上指指點點，“正如這臺上所飾演的，這位貴妃娘娘因為自己極醜，所以生性極為善妒，凡是比她漂亮的女子上至嫔妃，下至宮女，沒有一個有好下場的，現在臺上這不正演到貴妃娘娘見一宮女年輕貌美、身姿曼妙而心生嫉妒，正讓宦官将她綁在樹樁上将她抽得皮開肉綻嗎”

臺上那扮演宮女的伶人正龇牙咧嘴的表演出十分疼痛的神情，好似鞭子真的落在了身上，令人看着于心不忍，程逸然皺着眉頭道：“這鬼娘娘果真如此嫉妒成性，不僅生前殘害他人，死後也仍在作祟”

陸星如在家的時候也是讀過一些史書的，她印象裏并不記得前朝的哪位貴妃娘娘如此殘暴，遂道：“戲說而已，難保不會添油加醋”

裴度也道：“的确，不妨再看看”

正巧這時這一折戲結束了，趁着休息的空隙，更換舞臺上的擺設，觀衆們也可邊嗑瓜子邊回味上一折戲。

三人從窗邊收回了頭，也準備喝壺茶點休息一下，沒過一會兒便聽外邊有一陣吵鬧，“我不管，裏面的人出了多少價錢，我出他的三倍，這間房我一定要訂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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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銳的女聲，飛揚跋扈的聲音有些耳熟，外邊的小厮忙道：“這位姑娘，您不能硬闖呀，裏面已經有客人了”

到底是那小厮沒攔住，門被打了開，夏皎月本來十分跋扈，但見裏面之人是裴度态度便柔和了下來道：“原來是你們幾個呀”，她扭頭與小厮道：“我與這幾位客人正巧都是老相識，這邊沒你的事了，先下去吧”

小厮看了看裏面的三人，見他們未拒絕，便退了下去，而後夏皎月身後的于奉恩和魏如岚也跟了進來，房間頓感擁擠了起來。

夏皎月剛要上來說話，便見裴度的目光又落在窗外，“下一折戲開始了”

衆人的目光又落在窗外的戲臺子上，夏皎月則是站在一旁的床邊，在裴度面前，她的跋扈似乎能收斂很多。

第二折戲講到近日皇帝十分寵愛一個妃子，扮演那妃子的伶人端得上是一個膚若凝脂、面若桃紅，此時正瑟瑟的跪在貴妃面前，聽她罵道：“你這個小賤蹄子，居然敢勾引皇上與我争寵，今日便讓你長長教訓”

說着貴妃徑直走了過去，手指上帶着的珠寶戒指批在那妃子的臉上，赫然便出現了幾道血痕，她捂着臉跌坐在地上小聲啜泣，口中不住求饒，還道以後再也不敢了。

圍觀的觀衆裏有不少入戲了，道：“這貴妃娘娘如此跋扈，不只欺負宮女，就是妃位的娘娘她也毫無顧忌啊”

另一人道：“估計皇帝也是忍她多時了，不然你看她死後下場為何這般凄慘”

還有人問道：“不過這鬼娘娘墓就在附近作祟，這戲班子如此光明正大的唱着鬼娘娘生前的故事，也不怕沒命回去”

“怕什麽，你沒看正是因為唱了鬼娘娘的戲，圍觀的人才這麽多嗎，若非如此的話，平常有幾個人能來聽戲班子唱戲的，況且那鬼娘娘下手的都是盜墓賊，這戲班子這麽多人呢，鬼娘娘還能都把他們吃了不成？”

旁邊一人呵呵笑道：“這位扮演妃子的伶人這般貌美，若是叫鬼娘娘看見還不得傷了她的臉”，人群之中一陣嘻嘻哈哈。

很快又到第三折戲，果然皇帝早已對這位貴妃娘娘在後宮裏的暴行深惡痛絕，幾番隐忍之下，終于等到貴妃的母家持寵生嬌，起了反叛之念，皇帝趁勢将貴妃母家勢力一網打盡，同時廢了貴妃之位，賜令自盡，死後破草席一卷，草草給拉到亂葬崗去了。

這三折戲算是粗略的講完了這位鬼娘娘的故事，戲散場之後，臺上的人都撤了，不少觀衆還意猶未盡的讨論這鬼娘娘的故事。

夏皎月在屋內踱着步道：“這鬼娘娘無論生前還是身後都太可惡了，可千萬別讓我遇到她，不然的話小心讓她灰飛煙滅”

以往她說這種話的時候，陸星如都會出聲的，但現在她和裴度兩人都靠在窗口，一個似在等什麽東西，一個好似在找什麽東西，便只有于奉恩應和了兩聲道：“沒錯，可千萬別讓我們遇見她”

夏皎月走到陸星如旁邊，問道：“你在看什麽？”

陸星如收回目光，坐回屋內的圓桌，“沒看什麽？”

夏皎月沿着她的目光看去，見除了四散的人群沒什麽特殊的。

陸星如沒在意夏皎月的舉動，她一邊捏着杯子一邊沉思，奇怪自己剛才好像看見了修寧，好奇他怎麽會出現在這種地方呢。

過了一會兒，一張傳音符憑空出現在了裴度的手中，他接過傳音符坐了下來看了眼上面的內容道：“果然這戲說與史書上記載的相差甚遠，我記得樂安國并無這麽一位醜絕人寰、嫉妒成性的貴妃娘娘”

陸星如點點頭道：“的确，和我以前了解的歷史也有些出入”

裴度繼續道：“相反這位貴妃娘娘是當朝聞名的美人，雖然出身武将世家，但是身姿纖長、骨肉勻稱，不僅十分高挑，面貌也十分出衆，後來并非是她母系一族想要帶兵謀反，而是在一場大戰失利之中，樂安國丢了非常重要的軍事重鎮，這位貴妃娘娘乃是被推出來以死平息民憤的”

陸星如道：“看來這些杜撰戲說平時只是看看熱鬧便罷了，并不能把他們當成事實”

“還有一點值得注意的是，自從上次那個黑衣人掠走了薛揚，書閣便一直在調查這件事，現在回傳過來的消息是，魔道近些日子一直在搜羅一些法力高強的妖魔之物，以為他們魔界所用，上次薛揚之所以被掠走，大抵就是這個原因”

陸星如回想起剛剛她似乎在人群裏看見修寧了，難道他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出現在這邊嗎，他的目标難道也是鬼娘娘墓嗎？

不知為何她并不打算把這個消息告之裴度他們，總之若他真有所圖，屆時再靈活應對便是了。

夏皎月一拍桌子，“這群可惡的家夥，居然與妖魔鬼怪狼狽為奸，到底是上不了臺面的家夥”

裴度道：“總之，這幾日我們小心些，我們要面對的可能不僅僅是鬼娘娘墓還有魔道中人”

夏皎月提議道：“那我們今日晚間用出去尋那鬼娘娘墓嗎，我們人多，若那鬼娘娘真現身了也好有個照應”

裴度卻拒絕道：“想來那鬼娘娘已經提起了戒備，昨日我們便遭遇了鬼打牆，今日再去怕也是一樣的結果，不妨先休息休息，待到明日再出去探查不遲”

既然裴度已經這麽說了，夏皎月的建議也只得無奈作罷，衆人離開酒樓的時候，天色已經暗沉了下來，昨日陸星如他們三個一日沒歇，這會兒也該回去補補覺了。

走着的時候，陸星如湊到魏如岚旁邊，說道：“若是遭遇了鬼打牆，原地不動等待天亮就行了，可千萬別亂走”

魏如岚道：“知道了，不過你囑咐我這個做什麽？”

陸星如道：“當然是希望你們最好用不到了”，說罷之後她抱臂走開，回到了自己的小隊。

幾人一道回到了酒樓休息，本以為能就這麽一道睡到了天亮，可是在天剛蒙蒙亮的時候便聽到有人急敲房門，說道：“不好了，不好了，夏師姐她中邪了”

中邪了？陸星如心想這夏皎月不會真如她所想的那樣忍不住大晚上去尋那鬼娘娘墓吧，也不知道魏如岚有沒有告訴他們若是遇到鬼打牆，不要動等到天亮即可破解。

她連忙打開房門，不管如何先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再說。

夏皎月被安置在她的房間裏，林予安也趕了過來查看她的情況，只見夏皎月面色青白，眼神空洞，微微張口，似乎在喃喃自語些什麽。

林予安骈指在夏皎月腦門上一探，而後取過桌子上的碗，又從懷中掏出幾張符紙，指尖微微施法，那符紙自燃成灰燼落于碗裏，而後又向碗裏倒滿了水。

于奉恩和魏如岚推着夏皎月坐起來，林予安給她灌了那碗符水，下肚後沒多久，夏皎月臉上的青氣退去，面色總算是好轉了，林予安這才得空問道昨夜可是遭遇了什麽。

于奉恩率先答道：“昨日她想要去尋鬼娘娘墓的蹤跡，我和魏師兄便同她一同前往，但是在村道上卻遭遇了鬼打牆，一直在那附近走不出去，魏師兄建議我們在原地待着等待天亮之後自然就走得出去了，我們遂準備在原地簡單的立一個結界，可是結界還未立完的時候，黑夜裏似乎有什麽看不見的東西一直朝着我們攻擊，不過我和魏師兄遭遇的攻擊并不多，倒是夏師姐她說好像有什麽東西一直朝她臉上抓，她問我們有沒有這種感覺，我們都只是覺得周身有風聲刮過，并沒有什麽東西朝着臉上抓。

後來她說她受不了這種感覺了，不肯再待在結界裏，我們也不能放任她不管，只能離開結界去追她，她在前面跑的時候似乎也有什麽東西一直在追她，她的手一邊揮舞着驅趕什麽東西，一邊捂着自己的臉，後來可能是因為太過驚慌她便暈了過去，我們過去扶住她之後，又建了一個結界，也不敢再到處亂走了，後來直到天亮了，見周圍并沒有什麽妖邪之物，這才急忙帶着她回來的”

林予安道：“想來是遇到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這妖邪太過猖狂，實在可惡”，他安排道：“于奉恩和魏如岚先留下來照顧夏皎月，裴度你們幾個随我一起去村外看看”

安排好後，衆人分道行事，很快衆人便來到了村道上，白日這裏看上去平平無奇，并不像有什麽邪祟的樣子，偶爾還能看見幾個路過的路人，不過看上去個個都是小心謹慎，并且大部分人前胸後背基本上都貼上了黃黃的符紙，陸星如忍不住道：“看樣子那個招搖撞騙的道士還挺深得人心的，那麽多人都信他的符紙有用”

林予安道：“招搖拐騙的道士？”

陸星如答道：“是啊，昨日白天我們還在村子裏碰到那個招搖拐騙的道士，本以為他不會再在村子裏行騙了，可沒想到他還是不知悔改”

林予安道：“這種不依附于任何門派的江湖道士既能行走江湖多年，想來也是有一些真本事的，萬不可小瞧了”

陸星如點點頭，沒有将鎖妖網被他掠走之事說出來。

随後他們幾人找到一片空地，林予安讓他們幾個站到他身後，他随即起了一個陣法，随着陣法的運作，空氣中似水波紋一樣發生波動，随着一圈一圈的波紋蕩開，空氣中發出低沉的鳴叫聲，而當波紋推開到一定的範圍後，便集中在一個地方發生嗡鳴。

林予安走了過去看着這處滿是雜草的地方，道：“看樣子是又移動了位置，昨日我來測的時候，并不在這處位置”

說着他又提天清劍，對着大地狠狠的刺了下去，眼前景物發生晃動，平淡無奇的雜草之中似乎有什麽龐然大物若隐若現。

程逸然倒吸一口氣，“出現了，是鬼娘娘墓嗎？”

林予安點點頭，“的确是找對位置了，但現在還沒有辦法打開她的結界”

裴度道：“這墓地是陰間的力量，若要強行打開怕是不容易，或許可以等她主動出手”

林予安道：“可是如若不現在打開它的話，怕是等她出手之時我們來不及制止”

幾人僵持不下，這時又有另外幾位弟子和幾位村民找來了，林予安回身與他們道：“發生了何事？”

一個弟子道：“剛才有人在村子裏的一條小溪邊發現一具女子的屍首，并且那個女子的臉還不見了”

一個村民急忙補充道：“何止是臉不見了，更可怕的是那女子便是昨日在戲臺子上唱戲的伶人，扮演的就是那位鬼娘娘，各位道長，你們說這是不就是鬼娘娘在尋機報複啊”

另一位村民道：“可是這鬼娘娘不是一向只尋那些盜墓賊下手嗎，很少聽到她向普通人下手的傳聞啊”

村民道：“誰知道啊，也許是昨日這戲班子膽大敢編排鬼娘娘的戲，今日鬼娘娘便顯靈了，要報複這些編排她的人，反正現在那群戲班子裏的人是人人自危了”

正說着的時候，大地突然發生震動，将林予安的天清劍震了出來，緊接着空氣似乎又抖動了兩下，随後歸于平靜，屏障似乎關閉了，再度運氣探查的時候，各處的嗡鳴聲都很均勻，林予安心道這是讓她給跑了。

既然已經跑了，現下也沒有辦法再追蹤了，幾人只能先去查看受害女子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