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忘記

第一百零五章忘記

“喲，陸姑娘醒了”，也不枉這幾天這位小帥哥在床前衣不解帶的照顧你，一個女聲傳入殿來，眼神暧昧的看向溫玉。

陸星如朝大殿的方向望去，見岳嶺身着一襲嬌豔紅衣腳步輕快的進了殿，她心道岳嶺也沒事，真是太好了。

她手撫在自己的心髒上，那裏明明被斬蒼劍刺透，可現在依舊健康有力的跳動着，雖然偶爾還能有一絲疼痛的感覺，但受了那麽重的傷能恢複如此之快已是萬幸。

岳嶺見她動作問道：“可是傷處疼了？”

陸星如搖了搖頭，岳嶺道：“多虧你之前采摘的那些珍珠花，我這裏還剩很多，這次你的心脈受損，這些藥材起到了很關鍵的作用”

“我倒是不要緊，只是修寧他，有什麽辦法可以恢複嗎？”

岳嶺面色沉峻道：“進了禁地十天軀體還能完好無損已是萬幸了，如今他體內的法力盡數被邪魔之氣吞噬，再想恢複和原先一樣，除非重新修煉”

這個辦法幾乎等同于沒有辦法，若是重新修煉，不知修寧能否接受這個結果，他的夢想可是成為天下第一啊，她擔憂道：“那他什麽時候能醒？”

岳嶺道：“他只是這幾天太累，陷入了睡眠當中，不必過于擔心，待他休息好了自然會醒的”

陸星如嗯了一聲，“天魔教裏其他事情可還好？”

岳嶺道：“青木和江天兩個老家夥死了，我便是教中資歷最高的人，有我和閻月在，教中其他弟子們還不敢造次，對了，你也別生閻月的氣，她一開始的确存了一些心思，想要多留在通天殿些時日，後來自從修寧發現了教內有多方力量想要在天魔教內制造混亂，考慮到他自身的情況，他才找到我，打算讓閻月配合演一出戲，将你逼走，這樣他便可無後顧之憂的将他們一網打盡，可惜這當中出了些差錯”

陸星如此時還不知道她走後發生了的事，問道：“當時到底是發生何事？”

岳嶺道：“青木雖然被關押在大牢中，但只要他不死就是一個隐患，修寧的确是有些自大了，這青木能調動天魔教內大部分的法器和妖物，上一次仙派曾攻入過大牢，他雖然未被救出，但殷寂卻偷偷塞了一件法器給他。

那法器可以腐蝕綁着他的寒冰鎖，你們去的時候他已經腐蝕了一部分的寒冰鎖，所以才會歇斯底裏的挑釁你們，這樣反而讓修寧降低警惕，你們走後，他繼續腐蝕寒冰鎖，待完全将其斷開後，殺了守衛，從大牢中逃出，直奔鎖妖塔。

那裏面關押着的都是這幾年從外面帶回來的妖怪，琴淵在時本是想将他們培養成同薛揚一樣可以為天魔教效力的幫手，可是大部分妖怪妖性難馴，修寧登上魔尊之位後又不忍心将他們全部殺光，因此就把那些不肯臣服的妖怪通通關押在鎖妖塔裏。

青木把他們全放了出來，天魔教中便出了大亂子，那一天整個天魔教的上空布滿了妖怪，遮空蔽日，根本不見光亮。

妖怪被關押多時，心中恨意滿滿，出來之後見人便殺，弟子們為此損傷慘重，妖怪們猖狂肆虐，修寧也顧不上什麽惜才了，唯一的辦法便是鎮壓他們。

但是妖怪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并且每一個都是當時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制服回來的，每一個都能以一擋十，大部分的弟子都不是他們的對手，所以唯一能制止住他們的便只有修寧。

那日他與妖怪厮殺了一天一夜，青木和江天他們則是隐藏在暗中一直在等待機會，待厮殺至傍晚的時候，妖怪已經死去了一大半，修寧也十分疲憊。

不過他們打的是車輪戰，在修寧暗中調息的時候，數只血蝙蝠彙成一只龐然大物捉了小芸往禁地的方向飛去，修寧顧不上調息只好緊随其後。

血蝙蝠的速度很快，我們一時都沒能跟得上去，臨近禁地的時候，血蝙蝠突然松開小芸，将她往山峰上撞去。

若是想要救下小芸，就不能犧牲速度，而在那樣的速度飛過去，即便是能救下小芸，自己也定然會撞到山上，不過修寧沒有猶豫，還是選擇加速沖了過去，用自己的身體接住小芸，後背重重的撞在了山上”

陸星如可以想象當時的他身體是怎樣粉碎性的疼痛。

“血蝙蝠趁機飛過來死死的勾住修寧的肩膀，尖銳的爪子在他的肩膀處抓出了兩個血洞。

修寧的胳膊擡不起來，但還是結了個法印，那些血蝙蝠在那麽近的距離下，被修寧的法印震的四分五裂，他則是徑直從空中墜落。

這個距離我本來是可以去接住他的，但是青木出手阻攔，并在禁地上的結界破開個口子，裏面的邪魔之氣感受到了修寧的氣息，那裏面每一位失敗者無不怨恨後來的上位者，察覺到機會來臨，便立即蔓延出黑氣，将修寧拉進了結界。

一進入那裏，所有的黑氣就像久未進食的惡鬼一樣，瘋了般的聚合在他的身上，将他包裹起來，瞬間便喪失了防抗之力。

修寧敗了，我們這些人雖然也有過抵抗，但畢竟還不是西山與東山勢力的對手，沒抵抗半日便全部落敗，被他們關押在西山上，等候處置。

本來修寧是想利用這次機會激發出所有反抗力量，沒想到除了其他因素，他自身也受到拖累，他的右臂似乎有什麽隐疾，總是使不上力，錯失了很多一招制敵的良機，不然的話以他的實力，即便妖怪再多，也應不至于應對的如此狼狽，不過雖然百轉千折，最終還是我們贏了”

陸星如心道雖然是贏了，以修寧的性格醒來若是知道自己與常人無異還不知會如何自處的。

岳嶺道：“有個事我還要和你說一下，小芸在禁地外的一處山峰下被找到了”

陸星如道：“那她現在在哪兒？”

“修寧在救下她之後，便被禁地拉了進去，小芸掉在了禁地之外，當時我和閻月的力量被青木和江天控制，根本來不及營救她，而那時候衆妖被放出，正是群魔亂舞之際，她沒有法力又沒人護持，找到她的時候。身上都是被血蝙蝠攻擊的痕跡，人已經不行了”

陸星如聞言滿是惋惜，不知道當初修寧把她和薛揚帶到天魔教裏來到底是對還是錯，他們兩個終究一個也沒活下，“修寧一時未醒，但那些血蝙蝠不是什麽好東西，不知可否......”

“不消你說，這個我也早有打算了，這些惡心的東西我看不順眼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以前江天在的時候，還得忍下，不過現在好了，我有權決定那些東西的去留了”

陸星如點點頭，“如此也算是為小芸報了仇”，她嘆息一聲，“還請把她和薛揚的屍身埋在一起，這樣她在泉下也能知道害了薛揚的并不是修寧，而是仙道的那幫家夥”

“這個容易，小芸也是個可憐的孩子”

陸星如偏頭看了眼修寧，心道你到底是沒救下來她。

下午陸星如在殿內閉目調息了一會兒，每當她閉目的時候，總能想到剛剛她醒來之時看到的溫玉的臉，心跳突然漏跳一拍，不知怎麽總是把他和修寧明明不相似的臉聯系到了一起，她好幾次将這種想法從頭腦裏驅趕出去，不斷地重新調息。

又過了一會兒，外邊的天被一層橘光染色，溫玉端了晚飯進來，他自然的坐下，開始布筷，“這裏沒什麽可吃的，我便烤了一些地瓜，又拿了一些果子來”

陸星如道：“多謝你，這幾日還在這裏忙前忙後的照顧我”

溫玉笑道：“怎麽自打回了天魔教，就覺你對我格外客氣，我們是朋友，不需要這麽多的道謝”

陸星如尴尬的笑笑，“心裏總是對你感到抱歉”

“不必有負擔，誰叫我們是朋友呢”

陸星如會心一笑。

接下來的幾天，陸星如每每見到溫玉的時候總是會有心跳漏跳一拍的感覺，她也有意避開溫玉，白日不是在打坐就是在照顧修寧，明明通天殿中就那麽幾個人，但一天中她和溫玉碰面的時間竟不是很多。

這日陸星如正在床邊照顧修寧，自從她醒來以後，便與修寧分開休息，她邊坐在床邊在水盆裏投手巾，邊看着修寧那張沉靜的臉，也只有在睡夢中才能感覺到他的柔和，不然清醒時的他總是那麽桀骜暴躁，好像對這個世界充滿了防備，時刻繃緊自己的神經。

她突然意識到怪不得她剛一醒來會把溫玉錯看成修寧，原來修寧平靜時的确與溫玉的氣質很相似，想到這裏她不禁搖了搖頭，自己怎麽又聯想到溫玉了。

溫玉芝蘭玉樹，又是謙謙君子，她從沒見過比溫玉還美好的人了，她會對溫玉有好感也屬正常，但有好感和喜歡是不一樣的，她的心已經承認了她喜歡上修寧，就不能三心二意，她不禁對自己有些懊惱，不禁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一個聲音從後方傳來，“再投這手巾便要被擰斷了”

陸星如這才回過神來，發現水盆裏的毛巾已經快被她擰斷了，她急忙撈開毛巾，擰幹後給修寧擦了擦臉，然後站起來準備端着水盆出去。

溫玉看陸星如有意避開他，多少有些察覺，不過溫玉心懷寬廣，并沒有跟上，而是給了她空間。

陸星如回來的時候，溫玉已經不在房間內了，修寧還是安靜的睡着，她在屋裏心煩意亂地走了走。

心裏糾結了半晌，終于還是打定了主意。

雖然她在通天殿已經有一段時日了，但是她一直沒有去過修寧的書房，這還是她第一次踏入書房，這才發現其實他并沒有外表看起來的那般狠厲。

細想天魔教內那些不肯服從于他的人，其實他并沒有趕盡殺絕，甚至是青木也留了其一條性命，與其托詞說是想讓他看見他登頂的一天，其實是他并不下造下那麽多的殺戮。還有那些妖怪，如果不是不得已的話，他也不想大開殺戒，他真的已經容忍了很多。

她走過桌案，看着他桌上積累的案牍，天魔教中每日這麽多的事務，他一直處理的有條不紊，他是真的想帶領好天魔教的。

越過桌案，她的目光落在了地上堆積着的箱子的，最上面的箱子露出一角，那裏有一卷半散開的挂畫，通天殿曾經被青木和江天占據過，裏面的東西都不在原來的位置，這副畫想來就是他們取下來，随意扔在那裏的。

她拾起那副畫，将畫鋪展開來，畫中是一位女子，看來這就是衆人所說的挂在修寧房間裏那位和閻月長得很像的女子。

說來的确是有些相似之處的，不過畫中女子年紀更小，看起來像是還未及笄的樣子。

膚色白，瓜子臉，大大的眼睛中清澈如水。

她坐在一片農田上，背後是一片稻田，雙腿耷拉在田埂上，似在擺動，只通過畫就能把人拉進那種惬意的時光，并非是她想象的那種美人圖，并且畫中女子的面目很溫和，令人見之便想與之親近。

她站在畫前觀了一會兒，正準備把它收起來的時候，聽到外面有斷斷續續的咳嗽聲，大抵是修寧的聲音，便連忙從書房裏出了來。

來到床邊，果然見修寧的身體動了動，他長長的眼睫如蝴蝶的翅膀不安的抖動着，似乎是陷入了什麽夢魇，正要從中驚醒過來。

陸星如手拉着他的手，呼喚他的名字，“修寧，你終于肯醒了嗎？”

聞聲，修寧的睫毛顫抖的更加厲害了，陸星如道：“別擔心，外面很安全的，我就在這裏”

修寧的顫抖慢慢緩和了下來，像沖破蝶蛹的蝴蝶。

一絲天光漏進了他的眼睛。

許是睡了太長時間，他的眼睛還不太适應光亮，眉頭微微蹙了蹙，困惑的看着眼前的人，說出了一句令陸星如怎麽也沒想到的話。

“你是誰？”

陸星如被他的話驚到了，“你怎麽了？”

修寧滿面疑惑的看着她，又重複了一遍他的疑問，“你......到底是誰？”

陸星如有些氣憤還有些疑惑，“我是......”

此時的修寧已經環視了周圍一圈，他突然出掌，卻發現自己一掌竟然十分虛無，沒有任何威力，顧不得弄清楚這是何故，他連忙向裏退了幾步，“這明明是通天殿，你這外人怎會出現在這裏？”

他揚聲道：“來人，天魔教的戒備竟如此不力，刺客都到本尊眼前了，居然還無人發現”

聽到屋內有聲，溫玉及其他弟子從殿外進了來，修寧見到溫玉，雖然也奇怪他怎麽會在這裏，卻與他道：“你來的正好，快把這女子帶走”

陸星如滿目詫異，修寧竟然認得出溫玉也認不得她，她不禁覺得他是在和她演一出戲，陸星如冷臉道：“這個玩笑可一點都不好笑？”

溫玉也有些搞不清狀況道：“你不認識她了嗎，她是陸星如啊”

修寧擡手揉了揉自己的頭，似乎有些疼痛，“陸星如是誰，我怎麽從來都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陸星如氣憤道：“我不管你是因為什麽，可我真的要生氣了”

修寧正色道：“我沒有開玩笑”，他指着後面跟進來的弟子，一一叫出了他們的名字。

溫玉詫異，“所有人都能認出來，偏偏忘記了陸星如”，突然他眉目一皺，緊盯着修寧的眉心處，辨認出那裏有橘色的光點一閃，似挑釁一般，很快便消失不見了，斷定道：“是如意在作祟”

陸星如偏頭看向溫玉，不可置信道：“怎會？”

“看來我們都誤會了，修寧最想達成的願望不是成為世界第一，而是.....你”

陸星如反應過來溫玉此話之意，難道忘記她全是因為如意在作祟。

下一瞬那個光點從修寧的眉心出閃了出來，他已經成功了，修寧便不再是他的目标了。

他先是在溫玉的面前晃了晃，而後調轉了方向，用帶着邪氣的語調說道：“奇怪，竟有人沒有願景”

而後閃到陸星如的面前，笑嘻嘻道：“你有願景，你想讓他記起你，那我便偏不讓你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