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章

第 54 章

谷呦遠清楚小姜對自己的惡意，現在他舉着刀在後邊緊追不放，看着精神也不像清醒的樣子，自己必然是在劫難逃，又何苦還要連累楚總和自己一起受傷呢。

他的決心很大，用盡全身力氣去掰楚總牽着他的手。

卻沒想到，反而感到楚總更加用力地攥緊他的手。

他的手被楚總使勁地握住，勒地死死的，甚至感到骨頭也被捏得生疼。

“我不會放開你的，要跑一起跑，要活一起活。”楚總堅定的話語就如同他的手一樣有力。

谷呦遠的內心頓時充滿了酸澀和柔情，這股情緒順着心髒緊緊纏繞，又充斥在他的鼻腔，使得他的眼眶中迅速積聚了淚水。

他張了張口，想要讓楚總放開他，卻被鼻中的酸意沖擊地說不出話，只能被楚總拖拽着踉踉跄跄地逃跑。

空氣不斷湧入他的鼻腔和喉嚨，一股血腥味刺激得他想要咳嗽。長久不運動的雙腿漸漸如被鉛水灌注，疲軟無力，全靠意志支撐。

而身後的小姜還像是不知疲憊一般，追着不放，甚至距離他們越來越近。

商業場地的各種景觀堆砌錯綜地形，不止拖住了小姜的步伐，也讓他們無法快速逃脫。

周圍的蟲已經四散，朝着與他們相反的方向逃去。

之前熱鬧喧嚣的商場，此刻冷清肅殺，彷佛就只剩他們和不斷追殺過來的小姜。

“這樣不行。”楚總說道，“得想個辦法。”

說着，他就一只手去拽自己身上的衣服。

幸好今天出門考察沒有穿西裝外套，只穿了一件襯衫和內搭。楚總使出渾身的力氣，很快就将襯衫的扣子都崩開，又扯裂了裏邊的衣服。

他松開了之前一直不放的手，谷呦遠以為他終于要放棄帶他一起逃跑了，卻見他三兩下脫掉身上被扯開的衣服，一把抱起谷呦遠。

嘩啦——

谷呦遠就見一對巨大的骨翅從楚總身後張開，彷佛遮天蔽日一般。深黑的骨翅在光下泛着深棕色的光澤，棱角分明，邊緣處帶着銳利的尖刺。

楚總抱着他從商場的中庭飛上了頂層。

而後邊的小姜見狀，急紅了雙眼，舉着刀的手臂一用力，就将砍刀用力地朝楚總的身後擲了過去。

“小心！”看到這一幕的谷呦遠大喊。

他被楚總緊緊抱在懷中，牢牢地護在骨翅下，動彈不得。

只聽“啪”一聲，是砍刀掉落在地上的聲音。

他不知道砍刀是否擊中了楚總，也不知道楚總是否有被傷到。楚總抱着他依然飛地很穩，眨眼就落地在頂層。

“你有沒有受傷？”谷呦遠聲音有些哽咽。

“我沒事，快走。”楚總一刻也不敢停留，拉着谷呦遠朝頂層裏邊的商場跑去，鑽入了一家服裝店。

店裏早就空了，店員在收到有持刀者行兇的消息後，就關掉了燈逃離了店鋪。只不過時間不允許，他沒來得及鎖上門，這才讓楚總他們闖了進來。

楚總拉着谷呦遠進了店鋪，關上了門，又插上了門闩，仍不放心。

他沒有打開燈，而是在黑暗中拉着谷呦遠躲進了狹窄的試衣間。

他們不知道小姜是否已經追了上來，外邊寂靜一片像是什麽蟲都沒有。

但是他們知道，小姜現在失去了他們的蹤跡，必然就在外面四處搜尋他們。

他們現在能做的就只有躲藏好，在警察沒有到之前絕對不能被小姜找到。一旦被小姜堵在這裏，他們将退無可退。

試衣間內，楚總的骨翅還在外邊沒有收攏入體內，只是耷拉在身體兩側，讓本就不寬裕的空間更加狹窄。

他怕骨翅上的尖刺會傷到谷呦遠，便将谷呦遠攏在了懷中。

黑暗中，谷呦遠的視覺基本被剝奪了大半，聽覺和觸覺卻愈發敏感。

他剛才被楚總拉着跑了許久，現在還有些喘不上來氣，粗重地呼吸着。

他背靠在楚總的懷中，楚總身體的熱氣不斷通過薄薄的衣服布料傳導過來。他稍微一動，就會觸碰到楚總的上半身。

隔着一層衣服，他的背部能感受到曲線的輪廓、兩處讓他有些尴尬的突兀、還有彈性柔軟的觸感。

他想起，楚總今天穿的衣服剛剛已經被撕爛丢棄在了樓下。

他的呼吸急促，已經分不清是剛剛的奔跑導致的，還是此刻和楚總的近距離接觸導致的。

谷呦遠臉色發紅，盡量挺直了腰背，不敢再亂動，以免觸碰到什麽不該碰到的地方。

可是試衣間內的空間不大，楚總的骨翅就占了大半。

即使他竭力拉開距離，他們兩個的身體依然近在咫尺，只有些微的空隙存在，夾着一層薄薄的衣服布料，一呼一吸之間帶動衣服輕微顫動。

本來只是衣服細微的變動，平常根本不會被注意，但此刻卻若即若離地劃過衣服裏外兩側的肌膚，帶起雙方不由自主的顫動。

谷呦遠能感覺到一股熱氣間歇性地拂過他的脖頸，滲入他脖子上敏感的肌膚中，又順延着脖頸爬上他的耳側、臉頰、和額頭，讓所行之處變得滾燙炙熱。

他慶幸黑暗中自己的窘态不會被楚總看到，又擔心他劇烈的心跳聲被聽到。

他覺得這幾分鐘格外漫長，不是因為外邊還游蕩着一個舉着刀的小姜，而是因為身後攏着他的楚總。

他們兩個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躲在這個角落。

他不知道楚總在想什麽，他只覺得他的心跳很快，也許是因為小姜對他們産生的安全威脅，也許是因為和楚總過于貼近的親密距離。

楚總的感知比谷呦遠更加敏銳。

他帶着谷呦遠躲在這個密閉的隔間，他的骨翅将兩個蟲攏在一起，兩個蟲交纏的氣息不斷入侵他的感知系統。在危機下，依然讓他意亂情迷。

之前的平靜和退縮都在看到谷呦遠陷入危險時崩壞破裂，他的心意從未像現在這樣清楚明了，他的愛意從未像現在這樣濃烈深刻。

深愛着的蟲此刻就蜷縮在他的懷中，他看不到谷呦遠的神色，卻能感知到他身體的僵直。

谷呦遠的異樣被楚總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是楚總卻不知道他為何會這樣不自然。

楚總的心被柔情包裹，卻忍不住去猜測懷中的蟲是否在介意和他這麽近距離的接觸，是否在厭惡被他靠近。

轉而他又在想，或許小谷只是害羞，所以才會試圖拉開和他的距離，畢竟現在他的上身不着一物，如果不是黑暗的遮掩，他自己怕也會感到羞澀。

沒有蟲能夠回答他這個問題，因而也沒有蟲能夠把他從這種反複猜測反複折磨中解脫。他的心時而低沉入谷底，時而高高抛棄如入雲層。

靜默的氛圍沒有讓他們倆的心中變得平和，反而因為沒有外界的幹擾而更加思緒迷亂，浮想翩翩。

他們的感知一半分給了不知在何處的小姜，留神注意着外邊的動靜，一半分給了自己身邊的那個蟲。

他們不知道小姜是否會找到這個地方，是否會發現他們，又是否會在警察到來之前傷害他們。緊張擔憂的情緒加持了他們的情感，讓往常壓抑的情愫爆發。

他們覺得等待救援的時間既漫長又短暫，兩個蟲擠在一起的時光既留戀又煎熬。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在廣播中聽到了：“持刀暴徒已被逮捕，請傷者速速就醫。”廣播中的聲音反複多次的播報了這個信息。

楚總和谷呦遠終于确認，他們安全了。

兩個蟲都長舒一口氣，從狹窄的隔間出來，借着外邊的光摸索着打開了店鋪中的燈。

明亮的燈光瞬間照亮店內的一切，也照亮了谷呦遠和楚總的現狀。

谷呦遠看着楚總，臉又開始不争氣地紅了，小聲問：“你骨翅剛剛有被刀砸到嗎？”

深色的骨翅即使流血也難以被發現。他強忍着羞怯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楚總的骨翅拉展開，細細查看。

“沒有傷到。”楚總說，但他也沒有制止谷呦遠的動作。

雖然聽到了楚總的回答，可谷呦遠依舊不放心，并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

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骨翅，卻是第一次上手觸摸。

他以為看着是金屬質感的骨翅應該是堅硬冰冷的，卻沒想到親自觸碰後才發現，上面竟然是覆蓋着一層薄薄的細絨。

雖然內部的骨架極其堅固，但摸上去柔軟溫熱，讓他親不自禁反複摩挲。

等他意識到他做了什麽，他已經将整個骨翅摸了個遍。

他悄悄去看楚總的神色，卻發現楚總的兩個耳朵尖都爆紅了，嘴唇也被輕輕地咬住。

他連忙放開了楚總的骨翅，輕咳一聲。

他內心唾棄自己，嘴上說是替楚總檢查是否有傷口，卻在做這種登徒浪子的行事。

谷呦遠脫下自己的外套遞給楚總，輕聲說：“你要不要把翅膀先收起來？”

楚總拒絕了谷呦遠的衣服，從旁邊挂着的衣服中挑了件合适的尺碼，反方向穿在身上。

他解釋：“暫時收不起來，好久沒用骨翅，剛剛又伸展地太快，所以……”

他輕咳一聲：“扭傷了。”

楚總有些不好意思，扭傷骨翅什麽的也太丢臉了，他都不好意思去看谷呦遠的神色，生怕看到他的驚愕或是嫌棄。

卻沒想到，谷呦遠上前隔着外套抱住了他。

谷呦遠的頭靠在他的脖頸一側，滿懷愧疚地說：“抱歉，都是我的錯。”

他的聲音充滿了歉意和憐惜：“都是我連累你陷入了險境，都是我無用反而拖累了你，都是我害的你扭傷骨翅。”

楚總的內心瞬間軟得一塌糊塗，充滿柔情。

他回抱住谷呦遠，輕聲說：“你不必感到愧疚，我不會在危難時松開你的手，正如同你在我危難時仍陪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