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33.不安
不安
宴會舉辦的地點在禦花園,溫休讓赫連郁先去宴會上,他後到,只是剛到禦花園便看見了赫連瞻站在園門口陰涼的一處。
“停。”溫休下了轎辇,對着赫連瞻行了一禮: “參見太子。”
赫連瞻走上前,下人也趕忙撐起傘, “太傅不用多禮,本宮此行正是在等太傅,宴會馬上開始不如本宮與太傅一起進去。”
溫休看了赫連瞻的笑面,腦海中不由閃現出了赫連郁剛才被拒絕後委屈但還是乖乖巧巧的模樣,頓了頓随後颔首說: “勞煩太子殿下給我帶路了。”
看來赫連瞻已經知道了皇帝的打算才會選擇邀約他,來試探他的态度,只是他不清楚赫連瞻是否知道三皇子要回京城的事情,應該暫時還不知道,如果知道了應該不會是如此風平浪靜。
溫休身為臣子還是落後于赫連瞻半步,他這幾年也大致了解了太子的脾性,雖平日裏都是謙和地笑着但實則是最看重身份尊卑,他不願在這種小事上令赫連瞻不悅引起不必要的猜忌。
兩人到庭院時,已經來了不少人,公子小姐們分居兩邊,見兩人一起進來時,目光皆好奇地投向兩人。
“太子身邊的便是溫太傅吧,太子雖已經有了婚配,但聽說溫太傅可連一個通房都沒有呢。”
“若是能嫁給溫太傅……”
“你想多了,溫太傅聽說已經湖府提督的長女張挽好事将近。”話音剛落,大家都看向一旁落座穿着一襲白一點儀态端莊的張挽。
溫休在太監的帶領下入了座,身邊坐着的是七皇子,他視線悄無聲息地看了一圈,發現赫連郁坐在離他左邊隔四五個座位的地方,兩人遠遠對視了一眼,赫連郁展開笑顏,挺直背脊坐姿十分規正。
“溫太傅今日打扮的真是花枝招展。”身旁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 “怎麽,也想在今日乞巧宴上覓得良配”
溫休收回視線落在身旁的赫連謙,他不知道是何處惹到了赫連謙,只是懶得搭理赫連謙,朝人颔了颔首便落座了。
只是赫連謙完全不想放過他: “怎麽剛才是在找你的好好學生赫連郁”
溫休知道不搭理是不行了,扭頭對上赫連謙的雙眸: “七皇子,今日是乞巧宴,皇上特意囑咐過臣幫你多多留意京城有才有德的女子,不知七皇子可有中意的人”
赫連謙被溫休猛地回頭,神色有一瞬間的慌張,身子連忙後側, “太傅突然轉過頭是想吓死我……本宮嗎”随後立馬便恢複了儀态, “自然有心儀的人選,就不用太傅操心了。”
溫休不知道他只是回個頭為何赫連謙有如此大的反應,随後收回視線,宴會開始,他看先宴會的中央。
乞巧宴邀請的都是皇子公主和大臣的兒女,因此表演也沒有叫宮廷的樂師和舞女,而是自發地助興表演。
溫休看的興致缺缺,還要不斷應付衆人來敬酒,他一直都對這種宴會不太感興趣就是厭煩喝酒應付衆人的感覺,加上自己本來酒量就淺,幾杯酒下肚已經紅透臉。
溫休低垂着眼,腦海有些混沌,完全不知道現在的自己落在有心人面前是多麽誘人的場景,臉色像是黃昏時刻的火燒雲,殷紅的嘴唇上附着着晶亮的酒液。
“公子,你醉了。”小易在溫休耳邊小聲說。
溫休撐了撐感覺有些沉重的頭,點了點頭: “我去外面走一走,你幫我跟太子說一聲。”說罷便想要起身離開,忽地面前又豎着一個酒杯。
“仰慕溫太傅已久,不知是否願意賞我這個臉,交個朋友呢”
溫休掀起眼皮在腦海中搜索着面前這個人名字,思緒變得緩慢,頓了幾秒,才想起這是李尚書家的兒子,将面前的酒杯推開,搖了搖頭: “抱歉李少卿,我不勝酒力。”
溫休推開酒便想要離開,可誰知面前的人卻不依不舍, “溫太傅是不是看不起我”
溫休抿了抿唇,他內心一陣煩悶便懶得再揚起笑臉應付, “抱歉。”只是話還沒說出口面前的酒杯便被橫亘出來的另一只手拿過。
“沒看見人已經醉了這杯酒我替他喝了,快滾吧。”
溫休遲鈍地看向身側發現是赫連謙,這可是李尚書的兒子,赫連謙還真是嚣張的不可一世,不給任何人臉面: “多謝。”
他不想去探究赫連謙為何幫他,道了聲謝後便離開了,找到一處安靜的亭子,眼神虛茫地落在了亭邊碧綠的湖面。
小易很快便找了上來,看着公子臉上已經呈現了醉态,有些心疼地走近,低聲道: “公子,已經跟太子說了。”
溫休遲緩地點了點頭, “你去宴會上看着小郁,若是他要來找我便告訴他我在這兒。”
他剛才出去時剛好跟赫連郁撞上了目光,以他的了解赫連郁得空閑了應該會來找他,于是将小易叫回去,免得等下找不到又生氣借題發揮,而且他喝酒後更喜歡一個人安靜地待着。
小易卻皺緊了眉,他放公子一個人在這裏不放心,撇了撇嘴,公子喝醉酒都挂念着那九皇子,真不知道那九皇子給公子灌了什麽迷魂湯。
當然這些話他只敢在心裏抱怨着, “公子,你要是出了事怎麽辦”
溫休見小易站在原地不動,便說: “這是宮中能出什麽事,快去吧。”
小易跺了跺腳,見溫休臉頰兩邊的醺紅,不行,他還是不放心公子一個人在這裏,忽地內心生出一個想法,離開了。
溫休現在思緒遲緩,沒有注意到小易,手搭在欄杆邊靜靜觀賞着湖面,不知過了多久,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他以為是赫連郁來找他了,便道了聲: “你來了”
“喝醉了”
聲音傳入溫休耳裏有些失真,但還是能清晰分辨來者是個女子。
溫休轉過頭,入眼的便是一襲白衣,是張挽,揉了揉眉心: “你怎麽來了”
張挽笑着坐在溫休的身邊, “你家小侍叫我來的,說你喝醉了拜托我守着你。”
兩人皆穿一身白衣,同坐在景色優美的亭中,遠看去像是一對璧人。
張挽攙着溫休的身子, “你剛才以為是誰呢你知道現在大家都懷疑着我們的關系,你要是心中放了其他人這可就……”頓了一下, “這可就太好了啊。”
溫休: “……”他真沒想到自家兄長曾經喜歡的便是這般女子,幹巴巴地解釋說: “你想什麽呢,就是我的一個學生。”
張挽撇了撇嘴: “你比你兄長還無趣。”說罷便想要扶起溫休, “走吧,你在宮中的住所在哪兒,我先送你回去。”
溫休剛一站起,腰部便環上了另一雙手。
“這就不勞煩張小姐了,先生我自會送回去。”
是赫連郁的聲音,溫休站起來身子有些不穩,剛好借着赫連郁環着他腰的力氣站着。
張挽收回手,在赫連郁出現的一瞬間就已經恢複到在衆人面前娴靜的模樣,行了一禮: “九皇子。”
“還是我送阿休回去吧,阿休的母親叫我給他送了點東西,剛好今日有機會去參觀一下阿休在宮裏的住房,看有沒有什麽差的。”張挽毫無躲避地對上赫連郁的黑眸,溫柔地笑了笑,語氣中滿是親昵。
赫連郁看着面前這個話裏話外便極其自然的以妻子身份自居的女子,手暗自收了收力,眼眸微黯,沒有看她徑直對溫休說: “先生,讓我送你回去吧,張小姐畢竟是一介女流,有敗閨名。”
張挽自然将赫連郁那些微小的舉動收進眼底,心中暗自發笑,她怎麽感覺這個九皇子從第一次見面就對她存在若有似無的敵意呢
張挽: “九皇子還不知道嗎,不日兩家便要定親。”她溫和地笑了一聲, “而且我是真的有事要與阿休商量。”
溫休自然明白張挽話中潛藏的含義,他上一次就已經明白張挽超過适婚的年齡已經好幾年了,張家父母着急地想要定下婚事。
于情,她和兄長已經許定了終身,他可以當擋箭牌幫張挽撐過兄長回來的這段時間;于理,提督的兵力實在是他現在正需要的。
“小郁,我和張小姐還有事相商,現在乞巧宴還未結束,你先回去吧。”溫休輕輕拍了拍赫連郁環住他的手背,示意他放開。
只是片刻後,溫休感覺腰間手還在不斷地收緊,他偏了偏頭看向有些出神的赫連郁,皺了皺眉: “小郁,先放開我。”
赫連郁瞬間放開了手,長睫低垂: “先生,是我失禮了,那就拜托張小姐了。”
張小姐颔首,看先溫休說: “能自己走嗎”
溫休吹了會兒風,又說了會兒話,其實已經清醒了不少,跟張挽并肩離開了。
內心卻十分懊惱,下次再也不喝酒了。
——
“主上,深夜召屬下前來有何吩咐
昏暗的房間中未點燭火,清透的月色斜射入窗,赫連郁站在窗下,半邊臉隐在黑暗中,他垂眸看着面前跪着的人。
“那人什麽時候離開宮裏的”嗓音極冷,借着月色能隐約看見手中正輕柔地撫摸着一只白玉簪,仔細看與白日贈送給溫休的那支極其相似,卻略又不同。
溫休那支白玉簪是金絲纏繞,而赫連郁手上這支卻是露出了白玉清透的底色,簪身上還镌刻着看不清的花紋。
“戌時。”
赫連郁撫着簪子的手一頓,想起今日兩人郎才女貌熟稔的模樣,緊了緊手,先生為為了一個女子我拒絕了他,而且說起婚事時先生并沒有否認。
“戌時……”赫連郁一直在告訴自己相信先生,并且一直在阻止自己傷害接近先生的人,只是他無法在欺騙自己了。
先生真的要丢下他了……
“除掉她。”赫連郁丢下令牌,眸底洶湧着黑暗偏執瘋狂,最終閉上了眼。
他選擇接納另一個自己。
————————
戌時是晚上八點。
應該很快就到我特別想寫的劇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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