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你有我
第 44章 你有我
白竹正蹲在井邊低頭洗菌子。
他背對着院門,弓着腰,上衣縮了上去,露出一截白白的細腰。
随着他一下下地刷菌子的動作,細腰在深色衣服裏若隐若現。
張鳴曦一看見他的背影,覺得喉頭發澀,他大步跑過去,喊道:“竹子!”
白竹猛的回頭,張鳴曦見他眼眶通紅,鼻尖都是紅的。
白竹望了他一眼,挺翹的小鼻子輕輕翕動,低頭小聲說:“你回來了!”
張鳴曦又氣又急,見白竹似乎哭過,再加上一個心疼,整個人快炸了!
他面如寒霜,一把拉起白竹,上下打量着,沉聲問道:“二嬸欺負你了?受傷了嗎?”
白竹被他拉得一個趔趄,生怕他發火打人。偷偷望了他一眼,見他板着臉,眉頭緊鎖,顯然正在生氣。
白竹害怕得身子微微瑟縮了一下,目光躲閃,嘴唇蠕動,半晌才搖頭低聲道:“沒。”
也不知道是說沒受傷還是沒受欺負!
張鳴曦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只氣鼓鼓的海豚,只要輕輕一戳,就能原地爆炸。
他重重的呼出一口氣,把飛到天外的理智勉強攥回來,把瀕臨爆炸邊緣的肺又給救回來了!
他反複告誡自己:白竹膽子小,自己不能發火,會吓壞他的。
可是,自己是個漢子,能眼睜睜地看着別人欺負他夫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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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怕吓着白竹,放軟了語氣道:“三嬸看見了,她都告訴我了。告訴我,二嬸是怎麽欺負你的?我是你相公,我絕不會讓你被人欺負!”
聽了這話,白竹瘦小的身子哆嗦了一下,擡起頭來望着張鳴曦。
他簾子似的睫毛張開,圓溜溜的大眼睛盈滿了淚水,要滴未滴,鼻翼翕動,雙唇顫抖,好像馬上就要哭出來!
這可把張鳴曦心疼壞了。
他彎下腰,擡起手,用一個指頭輕輕拭去他眼角的淚水,帶着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心疼和寵溺柔聲道:“別怕!你不是一個人!你有我,我絕不會讓你受欺負!”
白竹重重地閉了一下眼睛,鴉青的羽睫不住的顫抖,眼裏的淚盛不住,順着瘦削的雙頰滾下來。
長這麽大,挨打挨罵都是默默忍受,從來沒有人會說“你有我”,從來沒有人說“我不會讓你受欺負”,他突然覺得委屈極了。
他擡手抹了一把眼淚,使勁吸了吸鼻子,拖着哭腔,帶着濃濃的鼻音說:“二嬸欺負我!她搶了我的菌子!”
他強忍着眼淚,把劉杏花怎麽搶他的菌子,怎麽罵他,怎麽推他摔跤,通通告訴了張鳴曦。
他張開手,伸到張鳴曦面前,可憐兮兮的說:“你看,菌子被搶得只剩下這一點了,手也擦破了!”
他聲音微啞,語帶哽咽,說到難過的地方忍不住輕輕哽一下。
這種隐忍的哽咽比嚎啕大哭更讓人心疼,張鳴曦眉頭越皺越緊,喘氣聲越來越粗,一把抓過他的手,仔細的看。
白竹經常幹活,手上有硬硬的繭子,但小夫郎的手,非常白皙。
現在白皙的手掌根部有好幾道血口子,已經開始結痂,唯其黑白分別,更讓人覺得格外刺眼睛。
張鳴曦捉着白竹的手,用指頭輕輕拂過傷口,突然低下頭朝傷口輕輕地呼氣:他們從小就這樣,只要受傷,就朝傷口吹氣,娘說的,呼呼就不疼了!
鄉下人經常幹活,這些小傷其實可以忽略不計,但張鳴曦覺得這些傷口像是長在自己的心上,疼痛難忍。
望着白竹可憐巴巴的樣子,心裏的怒火怎麽也壓抑不住,他沖園子裏喊道:“娘,二嬸欺負竹子,我去找她算賬了!”
白竹剛才哭得眼睛通紅,怕被他娘看見,進門的的時候輕輕悄悄的,躲着他們。
他放下背籮,把草藥攤開曬了,就去井邊洗菌子,沒有驚動他們。
胡秋月和宴宴在園子裏種菜,一個挖坑,一個撒菜籽,一邊幹活,一邊聊天,根本就不知道白竹回來了。
這時聽說白竹被劉杏花欺負,胡秋月一把扛起鋤頭,幾步跨到院子裏,緊張地問道:“怎麽回事?小竹,她沒打你吧?你人沒事吧!”
宴宴也小炮彈似的沖過來,拉着白竹的手,一臉焦急。
突然他看見了白竹手上的傷,氣憤的喊道:“娘,你看,小哥手破了,出血了!”
胡秋月拉着他的手一看,問道:“你二嬸弄的?”
白竹委屈的點點頭,還沒來得及說話,胡秋月大罵道:“劉杏花這個喪良心的!她竟敢打你!走,我去找她理論去,我的兒夫郎,我家的人,什麽時候輪得到她來打?”
她越說越氣,重重的“呸”了一聲,繼續罵道:“這麽多年,我不和她計較,忍着她。她爬到我頭上,欺負我就算了,還欺負到你頭上了!”
說着,一扭頭率先出了院子,張鳴曦緊跟着她,邊走邊把剛才的事告訴了她。
宴宴鬼機靈,鎖院門的時候順手從院牆上扯下了一根細竹棍拿在手上 ,拉着白竹跟在後面。
胡秋月氣憤不已,不住口的低聲罵劉杏花。
快到劉杏花院子時,她平息了一下怒氣道:“你別沖動,你是小輩,別留口舌給她,讓我來問她。”
張鳴曦氣昏了頭,本想沖上去砸門,聽了她娘的話,理智回歸了一丢丢,勉強“嗯”了一聲。
胡秋月上前拍門:“他二嬸,開開門!”
劉杏花正蹲在院子裏洗菌子,搶得太多了,半天都洗不完。
她聽見只有胡秋月的說話聲,心裏一松:哼,胡秋月算個屁,她才不怕呢!這麽多年胡秋月家的東西她明着要,暗着偷,胡秋月不是不知道,她敢放個屁嗎?
白竹這個賤貨,還說要告訴張鳴曦,告訴了又怎樣?張鳴曦會為他出頭嗎?會為了他一個醜兮兮的賤哥兒來得罪她這個二嬸嗎?
哼,胡秋月不提剛才的事就罷了,敢提剛才的事,說出不好聽的,她饒不了她!
她站起來,一把拉開院門,氣勢洶洶的嚷道:“咋了?門都要被你家的人拍壞了!一會兒這個來拍,一會兒那個來拍,煩不煩?拍壞了你得賠!”
說着,一擡頭,看見胡秋月和張鳴曦沉着臉并肩站在院門口,宴宴拉着白竹站在後排,白竹眼眶通紅,明顯哭過。
張鳴曦俊臉烏黑,額頭上青筋暴起,一雙大眼睛瞪圓了,似乎要噴出火來,将她身上燒個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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