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舍不得

第66章 舍不得

她拿了一塊碎銀子和一些銅板遞給張鳴曦:“這是一兩銀子并七百個銅板,你帶着路上做盤纏。”

張鳴曦一愣,道:“不用,留着家裏開銷。”

“窮家富路,家裏有糧有菜,吃喝不愁,用不了多少錢。再說了,這兩缸鹹菜馬上就要送到福來酒樓,不就是五六百個錢?在家怎麽都好說,出門在外,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拿着吧,手上有錢,心裏不慌,我在家也能放心些。”胡秋月堅持要他拿着。

張鳴曦想了一下,自己的錢全部備了貨,只留了幾百個銅板做盤纏,只怕路上不夠用。

本來想着如果錢實在不夠用,就一路走一路賣貨,換錢做盤纏。

但這樣一來,一旦缺錢,就不得不賤賣貨物做盤纏,有時候遇到好的地方特産,又沒錢補貨,實在不劃算。

他拿了那一兩銀子,想了想,又拿了一串錢,道:“我拿這些夠了,剩下的你拿着。家裏一點錢都沒有,萬一出個要用錢的地方怎麽辦?”

胡秋月想了想,不再堅持,收了剩下的六串錢。家裏的事,路上的事,倆人又互相叮囑了一番。

見天不早了,胡秋月想讓小兩口多點時間說說體己話,不再絮叨,吹滅了煤油燈,回房去睡覺。

張鳴曦相跟着出去,站在院子裏,看着他娘進了卧房,關上了房門,才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

胡秋月進了卧房,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半天睡不着,一時擔心貨物賣不出去,會虧了本錢,欠債會越積越多。一時擔心鳴曦在路上不安全,雖然有姐夫作伴,但誰能擔保就是萬無一失呢?

她又想到張青山,做了一輩子的生意,最後竟然命都喪了,心裏更是像在滾油裏煎熬一樣,生怕張鳴曦走上了張青山的老路,一時長籲短嘆,心裏不好受。

白竹心裏也不好受。他已經洗好澡,躺在床上等張鳴曦,并沒有睡着。

房間裏沒有點燈,黑漆漆的。借着窗戶裏透過來的微光,張鳴曦關上房門,熟門熟路地走到床前,把一串錢放在桌子上。

聽見錢響,白竹小聲問道:“娘給你錢了嗎?你收好路上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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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鳴曦摸黑脫了衣服,掀開被子鑽上來,輕聲道:“給了。桌上有一串錢,你拿着。在家裏想吃什麽,想買什麽,拿着去買,別委屈自己。”

白竹愣了一下:一串錢,給他的?

他不要,上次娘給的五個銅板還沒用呢!

再說了,他長這麽大,什麽時候能有一串錢了?

在白家,他都不知道一串錢長啥樣。

再說了,在家裏,有吃有喝有穿的,他要錢幹啥?

他用手撐起上半身,仰頭道:“我不要,我在家不用錢,你帶着路上……”

話沒說完,張鳴曦一個翻身,伸手緊緊摟住了他。

他湊過來,一下子堵住了白竹的嘴巴,白竹“嗚”了一聲,剩下的半句話堵在嘴裏。

想着他明天就要走,白竹心裏不舍,特別乖順,一動不動,任 憑張鳴曦親熱。

但他還是緊張,還是害怕,身體繃得緊緊的像根幹柴棍。

張鳴曦見他全身繃得僵硬,硌得他心口疼,溫存了一會兒就放開了,但還是緊緊的摟着他,舍不得放開。

張鳴曦不再親白竹,只摟着他說話。可是他呼吸粗重,身體騙不了人,白竹暗悔自己反應過度,讓張鳴曦下不去嘴。

張鳴曦側身摟着他,讓他枕在自己的胳膊上,一只手溫柔地搭在他腰上,叮囑道:“我這次可能要去一個月。五月麥子黃,家裏還有兩畝田的麥子,我一定會趕回來割麥子的。”

白竹眼眶發酸,乖乖地窩在他懷裏,輕輕“嗯”了一聲。

“你在家乖乖的,出去幹活不要一個人,跟着娘。萬一娘沒時間,你也要帶着宴宴。不管去哪裏,太陽下山前一定要回家。出門要戴上草帽,別曬得黑不溜秋的。……,不要挑重的,免得壓很了長不高……,有人欺負你,不要争執,告訴娘,等我回來,不要讓人欺負了……”

張鳴曦想到哪,說到哪,一直絮絮叨叨的說着,直到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是那麽的不放心白竹。

他嘆了口氣,有點煩躁:“越說越不放心,恨不得把你拴在褲腰帶上帶着去。”

從來沒有人像這樣事無巨細的替他操心,從來沒有人這樣全心全意的替他着想,也從來沒有人這樣的抱着他絮叨,白竹越聽越想哭。這時聽他說這話,心裏一酸,眼窩也跟着發酸,心裏湧起萬分不舍,主動往他懷裏偎了偎。

張鳴曦知道白竹一向是見他就躲,今天居然主動往他懷裏偎,心中一蕩,濃濃的不舍的情緒萦繞在心頭。

白竹暈暈乎乎的,覺得心裏發酸,眼睛發酸,他緊緊地咬着下唇,好像一說話就會哭出來。

張鳴曦好像突然從迷怔清醒過來,深吸一口氣,依依不舍的放開他,掙紮着說道:“睡吧!”

說着,就要翻身去睡覺。白竹緊緊摟着他,不讓他動,猶豫了一下,用幾不可聞的氣音低語了一句。

張鳴曦一怔,驚喜的擡起頭來望他,半天移不開眼睛。

黑夜裏什麽都看不見,白竹只看到一雙亮亮的眼睛裏冒出兩族火苗,狼似的盯着自己。

那火苗好燙,他被燙得忍不住瑟縮了一下。但,他沒有容忍自己退縮,馬上擡起頭,勇敢的望着那兩族火苗,不再退縮,微微一笑。

張鳴曦感覺到了他的瑟縮,重重地嘆息了一聲,猶豫道:“算了吧……”

白竹搖頭,似在鼓勵自己,也似在鼓勵張鳴曦,扯了扯嘴角,勉強微笑着。

白竹雖然緊張害怕,但想要讓張鳴曦開開心心的走,不想讓他留遺憾。

張鳴曦陪着小心,說盡了甜言蜜語,百般溫存。

倆人依依不舍,互相體貼,呢呢哝哝,叮囑的話說了又說。

白竹擔心的事情并沒來,不由得悄悄松了口氣。張鳴曦見他嘆氣,不知道是怎麽了,急得忙問道:“你覺得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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