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17.第17章

第 17 章

過電般的觸感瞬間襲遍全身。

陳駒被吻得向後仰去,後腰似乎撞到了餐桌,又似乎沒有撞到,因為裴敬川伸手給他護着了,一切都變得不可思議起來,腳步踉踉跄跄,喘息聲和接吻的聲音也很大,直至一起倒在柔軟的沙發上,天旋地轉,陳駒眼裏倒映着頭頂的燈。

他始終沒有閉上眼睛。

太驚訝了,反應不過來,沒有經驗,完全預料不到會發生這般。

裴敬川的手緊緊地抓着他的頭發,其實是稍微有點疼的,包括嘴角也疼,他被裴敬川的另一只手牢牢地捏着下巴,被迫給嘴張開很大,親吻是這樣的嗎?

和陳駒想象過的畫面一點也不一樣。

不知道是做夢還是怎麽,他總有朦朦胧胧的一個印象,是夏日拂過微風的午後,大家都在操場上體育課,偌大的教室裏只有個孤零零的少年,無聊地趴在桌子上睡覺,而旁邊一抹沉默的影子,則悄悄地俯下腰,擦過對方的唇角。

像是夢境。

如今溫熱的觸感和強硬的挾制才是真實的,他把裴敬川襯衫揪皺了,裴敬川的拇指擦過他嘴角的涎水,受不了,呼吸不過來,陳駒的胸口劇烈起伏,徒勞地伸出綿軟的手,去推對方的肩。

“放……”

話沒說完,又被追了過去。

裴敬川掰過他側到旁邊的臉,喘息着,另只手終于放開了陳駒的頭發,撐在對方耳側,沒說話,就這樣死死地盯着陳駒的眼睛,陳駒的臉紅透了,整個人很呆——

他低頭,又去親。

其實算得上胡鬧了,都沒有經驗,也沒有什麽章法,一切全憑本能,他就這樣捧着陳駒的臉,亂七八糟地繼續去吻,這會兒動作放輕了,怕給陳駒弄疼了,柔軟的沙發上是兩個成年男人交疊的身影,腿纏着腿,衣服都給滾皺了,每一次動靜都會壓出輕微的吱呀聲,這樣迫不及待的渴望,誰能想得到是初吻呀,連窗外的月亮也覺得臊,實在沒眼看。

陳駒手心裏都是汗,濕漉漉的,他的心跳得快要窒息,明明都受不了,一邊去推人家,一邊又跌跌撞撞地去迎合,外面的夜那麽黑,那麽沉,卻依稀能聽見樓下的歡聲笑語,是因為周末的緣故嗎?兒孫提着水果來父母家裏吃飯,晚上多看了會兒電視,熱鬧的聊天聲忽遠忽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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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有人……”

他終于吃力地別開臉,撐着身子坐起來,慌亂得活像早戀的中學生,躲在樓梯間的拐角處聽老師的聲音。

裴敬川吞咽了下,站起身,劈手給客廳的燈關了。

屋裏陷入黑暗,這會兒陳駒才發覺自己的可笑,他在自己家裏,想怎麽親,親多久,誰能看得到呢,又有誰能指手畫腳?

可一小片灑進來的月光,都足以使他受驚。

裴敬川單膝跪在沙發上,深深地看着他,沒有燈光,依然能看出那雙眼眸亮得驚人,陳駒以為,對方要說些什麽,可空氣安靜得都能聞到桃子的清香味兒了,裴敬川也沒有說話。

他只是欺身上前,再次吻了過來。

這次陳駒沒有被按在沙發上,而是面對面相擁着接吻,裴敬川一手箍着陳駒的腰,另只手反複摩挲對方的臉頰,耳垂,以及那顆微微顫動的喉結。

陳駒真的要呼吸不過來了。

他眼前陣陣發黑,感覺像有火舌子在皮膚上游走,裴敬川沒有碰觸他的敏感部位,保持着足夠的分寸和邊界,但哪怕是頸側被這樣子握在手裏,也讓他受不了,巨大的戰栗感吞噬着他的神經,細小的電流鞭撻着心髒,從尾椎骨到手指尖,幾乎都是酥麻一片。

因為裴敬川順着他的後背,摸了一下。

是無意識的,也沒有撩進衣服裏,只是太喜歡了,喜歡得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親也親不夠,就想抱着,撫摸着,甚至恨不得輕輕地咬對方的臉蛋一口——

可裴敬川突然頓住了,心髒幾乎都要驟停。

“陳駒!”

呼喊無人應答。

陳駒已經失去了意識。

綿軟的身體順着沙發,無力地往下滑落,跌在裴敬川的臂彎裏。

-

裴敬川很少抽煙。

偶爾深夜排解壓力,或者社交場所的應酬,會應付地抽那麽一兩根。

距離上一次抽煙,差不多有小半年的功夫。

晨光熹微,天色漸白,醫院走廊盡頭的窗臺處,裴敬川沉默着碾滅了煙頭。

“低血糖,腦供血不足,尤其是情緒激動的時候缺氧,再加上喝了點酒,都有可能造成短暫暈厥。”

醫生給他解釋過了。

可裴敬川還是慌得手都在抖。

他腦海裏出現了好多的可能性,以及應對措施,裴敬川告誡自己要冷靜,如果有問題轉院,或者包機去往國外,要找最先進的醫療團體,不,陳駒不可能出事,他一定會醒來。

事實上,進醫院沒多久,陳駒就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打了呵欠,在病床上翻了個身,就阖上眼睛,睡得香甜。

除了那明顯紅腫的嘴唇,和身下的病床之外,和普通的倒頭大睡沒有任何區別。

裴敬川一宿沒睡。

天氣預報說今天有雨,這會兒風刮得大,足以把身上的煙味都散得幹淨,裴敬川聯系過助理,推掉了今天的全部工作,給手機調震動,重新返回病房。

陳駒似乎沒醒。

烏黑的頭發有點亂,臉蛋還是紅的,長而翹的睫毛濃密,看起來平和安靜。

根據醫生的意思,不用住院,回家自行觀察就好。

裴敬川坐在旁邊,微微地嘆了口氣,喉結滾動。

“感覺怎麽樣,還好嗎?”

那薄薄的眼皮抖了兩下,陳駒悄悄地給眼睛睜開一條縫:“我……”

他早就醒了,沒敢吭聲。

昨夜的畫面潮水般湧入腦海——

他跟裴敬川表白了。

然後,親嘴了。

再然後,他被親得缺氧暈倒,送進醫院了。

陳駒想死。

他昨晚喝了酒,這會兒太陽穴還在突突地跳,有點疼,一張嘴發現,嗓音也是啞的。

“咳……還好,回家再說吧?”

裴敬川點頭,沒有反駁,轉身去辦手續。

陳駒故作鎮定地坐起來,低頭給自己的衣服拽好,不行,還是皺的,任誰一看就知道昨天滾了多久,給弄成這副模樣,所幸裴敬川帶他來的這家醫院是高端私立,從走廊到電梯,幾乎沒有遇見什麽行人。

就是裴敬川太大驚小怪了,可能多年不見,忘記他很容易暈倒,哪兒需要什麽擔架啊,也不用攙扶,陳駒目不斜視地走進地下停車場,坐進副駕駛,範兒特別端正矜貴,像是要走上舞臺演講。

已經足夠丢臉了,不能再跌份。

裴敬川坐回駕駛室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給陳駒的安全帶系上了。

在車內這樣狹小的空間,系安全帶是一件很私密的事,身體貼近,呼吸相拂,彰顯着無聲的暧昧和占有。

陳駒屏住呼吸。

轉念一想,他倆都親嘴了!

沒有人提到這件事,從醫院回去的路上,早高峰還未開始,一路暢通無阻,陳駒側臉看向後退的婆娑樹影,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感覺,像是踩在雲端一般,柔軟,卻又好不真實。

直到車輛停下,注意力才輕飄飄地回籠。

擡眸是熟悉的居民樓,身邊是暗戀多年的心上人,陳駒用手背貼了下自己的臉,燙的。

裴敬川朝他伸出手。

“走吧,”

他笑笑:“我們一起回家。”

打開門,屋裏還殘留着昨晚的狼藉。

沙發上的抱枕掉在地上了,那顆桃子依然沒人撿,桌子上晾着的水早已冷卻,陳駒紅着臉,輕輕地抽出自己的手:“我去洗澡。”

裴敬川點頭:“好。”

陳駒猶豫了下:“要不你先吧?”

家屬院的設計這點太過時,三室一廳,只有一個能洗澡的衛生間。

裴敬川看着他:“你去吧,我洗完正好收拾。”

陳駒不說話了,低着頭去卧室拿換洗的睡衣,又一言不發地走進浴室。

熱氣升騰,潔白的瓷磚上氤氲出溫熱水汽。

陳駒赤着腳,站在鏡前。

嘴唇沒有破皮,果然是腫的,泛着紅潤的水光,伸手一摸,好燙。

他真的哪兒都燙得厲害。

水打在身上都覺得涼。

陳駒在外人面前,總給人一副安靜柔順的印象,只有當着裴敬川的面,才略微“張牙舞爪”一點,可一旦犯錯,被捏住後脖頸,就又是可憐巴巴的小狗模樣。

就這樣仰起臉,眼眸濕漉漉地看着他。

但裴敬川也知道,他是個很有主意,很倔的人。

陳駒早就想表白了,好多年前就想了。

所以昨晚的酒後真心,他一點兒也不後悔,甚至還很開心,而裴敬川的回應——

陳駒紅了耳朵。

洗完澡出來,客廳已經被收拾好,所有的東西都歸于原位,裴敬川拿着浴巾去洗澡,陳駒則坐在卧室的床上,給自己擦頭發。

他們已經太熟悉彼此,無需多言。

天已大亮,窗外是鳥鳴啁啾,三兩只小麻雀站在空調外機上,側着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廚房。

陳駒在煮紅棗銀耳湯。

他感覺自己和裴敬川都有點啞,得喝點去火的東西。

早餐簡單地做了點,想了想,還是煮了兩杯咖啡,出來後,發現裴敬川已經洗完澡了,在沙發上坐着,正在打電話。

陳駒手上端着咖啡,駐足在原地。

他其實,還真沒怎麽見過工作時的裴敬川。

曾經想過,對方的模樣應該和上學時期,做題那會兒差不多。

表情平靜,偶爾習慣性地轉一下筆,這種時候,陳駒就知道,對方是打算給這一頁都“略”過。

裴敬川是追求效率的人,一旦他認為這頁作業沒有做的必要,就會毫不猶豫地翻頁,任課老師也不管他,因為知道學生有自己的方法,尤其高三時期,時間需要得以最大效率地利用。

沙發上的男人頭發還濕着,更顯得漆黑,身上散發着淡淡沐浴露的味道,不是西裝革履,而是有些懶散的浴衣,露出了點肌肉的輪廓,不知對面說了什麽,他略微挑起眉頭,左手手指輕輕點着膝蓋。

委屈裴總了,陳駒待客不周,沒能及時拿出根筆出來,讓人家拿在手裏轉。

裴敬川看到陳駒,用口型做了個“抱歉”。

話筒裏傳來的是英文,看來是通重要的國際電話,陳駒把咖啡放在桌上,正準備離開呢,被人捉住了手腕。

“Let’s pick this up later,bye。”

裴敬川講完,快速地挂了電話。

陳駒眯了下眼睛。

他很喜歡裴敬川的聲音,尤其是說英語時的發音,對于他這位英語老師來說,對耳朵實在是種難以描摹的享受。

自從陳駒出現後,裴敬川的視線就沒從對方身上下來過,這會還握着手腕,咖啡的香味傳來,裴敬川突然覺得喉嚨有點緊。

他清了清嗓子:“Thank you。”

還沒轉過來彎,開口把對老外的模式帶了過來,早知道就該給手機靜音,震動也不行,擾亂了他美好的一天。

外面卷起大風,窗戶沒關嚴,簾子被刮得鼓起來。

陳駒笑得好甜。

同時很自然地開口:“Coffee tea or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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