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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盛南煙跟他上了車，車內的暖風烘到身上，吹散了所有的寒冷寂寥。

旁邊的徐陸琛啓動車子，瞬間身後的一切全部被甩開。

紮人的視線、奚落的話語、令人煩躁的冷雨，這些完全不見，因為在此刻她有了遮擋。

盛南煙轉頭看着徐陸琛，朦胧的光線穿過被雨水漫過的車窗，霓虹的光影在他的臉上掠過，纖長睫毛的影子落在白皙的皮膚上，她注意到他的眼睫微微一動，突然側過臉來。

猝不及防的目光對視，兩個人都愣了一秒。

徐陸琛的喉結上下一滾，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眼神卻絲毫不躲，承接着她的目光。

盛南煙抿了下唇角，有些不自然地問：“你怎麽會過來這邊？”

徐陸琛懶洋洋道：“回家路上看到個小可憐在路邊，我能不管嗎。”

盛南煙看了一眼路邊上好幾個躲雨的人，忍不住說了句：“那你這車座可能不夠多。”

徐陸琛：“……”

他舌尖頂了下腮，呵了一聲。

确實是長脾氣了。

他一只手打着方向盤，一邊把手機遞給她，“你家的地址定位一下吧，密碼是0518。”

她猶豫了下，“還是不麻煩你了吧，你把我送到地鐵站就行了。”

徐陸琛只是回：“快點，別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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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南煙只好接過來，他的手機沉甸甸的，她一只手握不住。

主要是他把手機這樣的私密物随意交給她，實在是有些意外。

難道不是只有親密關系的人才可以這樣查看手機的麽？

想到這裏，她心跳控制不住漏了一拍。

她讓自己別多想，迅速解鎖手機，在導航軟件上面輸入她家的地址後，立刻把手機還給他。

“給你。”

他随意的接過去，靠近的時候，她的手不經意的擦過他的指尖。

和她總是會發涼的手不一樣。

他的手似乎總是暖的。

瞬間她仿佛觸電一樣，迅速抽回了手。

他仿佛沒有察覺，只是繼續目視着前方。

她忍不住看他一眼。

他突然開口：“看我幹什麽？”

啊？

“我沒有。”她迅速移開目光否認道。

“是嗎。”

他的聲調輕佻又暧昧，讓她的耳根突然熱了下。

她低着頭，突然想起一個事，“方不方便停下車，我坐後面吧。”

徐陸琛沒懂她意思，“幹嘛，我在副駕駛上面撒釘子了嗎？”

額。

她頓了幾秒，有t點不自然的說：“我怕坐副駕駛你女朋友知道後會不高興。”有的女生确實會介意，這點自覺她還是有的。

徐陸琛聞言淡淡掃她一眼，語氣冷嗖嗖的，“你坐後面，是拿我當司機用？”

盛南煙一噎，小聲說：“不敢。”

“你老實坐着。”他說。

盛南煙只好一動不動地坐在副駕駛位。

車內的空間逼仄，暖風萦繞在兩人的周圍，身邊只有雨水打在車身的聲音，兩個人的距離這一刻仿佛被拉的無限近，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氣息，聽到他的呼吸聲，還有擡眸時，他放在方向盤上的手背鼓起的青筋。

這一切讓她感到無所适從。

空調暖洋洋的溫度讓她的眼皮逐漸變沉，她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一件事跟他說，可是怎麽都記不起來，很快便沉沉地陷入了睡眠。

不知道是不是觸景生情，她夢見了一個久違的場景，但周圍又無比的熟悉，看着四周的環境，盛南煙認出來這是她的高中。

她站在走廊裏，擡頭望着前面高一三班的牌子。

在和班級一牆之隔的窗下，她聽到教室裏面有人提起她的名字。

“為什麽徐陸琛只單獨給盛南煙補習啊。”

“他們談了？”

“看起來不像，而且徐陸琛哎，他怎麽可能早戀呢。”

“就算是談戀愛，憑什麽是盛南煙，她家裏條件那麽差，學習成績也一般，除了長得漂亮，有什麽拿得出手的優點？”

“你這話說得有點過了吧。”

“說說怎麽了，怕什麽，我估計她爸媽都不想管她，上次她和別的男生鬧緋聞的事情搞那麽大，叫家長還是她大伯母來的。”

“當初她轉到我們班的時候我就很煩，這種人除了拉低我們班成績有什麽用。”

“所以一定是盛南煙倒貼，以想提高成績當借口，對徐陸琛死纏爛打。”

盛南煙記起來了，當時她和徐陸琛互相幫助為對方補習，沒多久這件事引起了班級裏不少人的非議。

其實，她不是不知道，兩個人說是合作，實際上是徐陸琛給她補習，她占了便宜。

她沒有強硬的借口去理直氣壯的反駁。

她緊抿着嘴唇，身體仿佛被凍住了一樣，站在走廊裏一動不動。

她想着自己是中途轉了班級，和同學們不熟，還是先不要進班級裏比較好。

好不容易最近學校裏不再傳之前那些自己和男生不清不楚、招蜂引蝶的謠言，她不能惹事。

沒關系的。

她的頭垂得低低的。

沒關系的，她反複這樣告訴自己。

這時候有人喊了一聲徐陸琛，“班長，最近你是不是一直在給盛南煙補習啊？”

徐陸琛聲音漸漸轉近，語氣一如往日的懶散：“是啊，怎麽了。”

“沒事，就是想問問你是不是挺煩的。”

旁邊有人搭茬：“被這麽纏着肯定鬧心吧，就因為是班長就要被盛南煙道德綁架，放學還要給她補習。”

“上次我問她是真的想學習嗎，她還不理我。”

“班長，你說她這樣是不是挺煩人的。”

她渾身僵住，心跳不住的加快，可她忍不住想聽下去。

她踮起腳尖，透過窗戶，看到了站在教室走道中間的徐陸琛。

他垂着眼，臉上的表情是這個年紀少有的克制與冷靜。

明明大家穿着的是一樣的校服長褲，可在他身上是恰到好處的好看，高大的身材帶來一股獨有的威懾力。

他冷冷地看着對面的幾個同學，周圍的聲音在逐漸變小，直到他們覺得氣氛有點奇怪，臉上嘲弄的笑意漸漸收斂了起來。

他低沉開口說：“是我主動找她一起學習的。”

“不要再說什麽道德綁架的話了，沒有根據就胡亂揣測又四處傳播，這種行為很低劣，不是嗎。”

對面的幾個同學尴尬的不行，臉色都很難看。

盛南煙愣愣的望着徐陸琛，他眉宇微揚，帶着少年人與生俱來的傲氣，“真這麽好奇，以後盡管來問我。”

有穿堂風吹過，帶起他的發稍。

桀骜不羁的少年站在人群裏，為她擋去了所有黑暗。

盛南煙第一次品嘗到被保護的滋味，萬般思緒彙聚心頭，所有的酸澀、難過如同泡沫在空中碎開，随着一聲輕響，化作蜜香的甜味前赴後繼的湧入胸腔。

******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聞到一股好聞的清冽香氣，白茶的味道讓她慢慢地睜開眼，最先看到的是車窗外的景色。

雨已經停了，地面濕漉漉的，四周的景色在緩慢地倒退，車子開得平穩，周圍安靜舒适。

她發現自己身上蓋着徐陸琛的大衣外套，整個人被他的氣息包裹住，周圍的空氣仿佛都變得不一樣了。

“醒了？”身邊傳來他的聲音。

盛南煙還有些迷糊，看着身上的衣服，小聲說：“謝謝班長。”

這個久違的稱呼一出，兩個人俱是一愣。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這麽喊過他了。

盛南煙瞬間臉漲得通紅，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磕磕巴巴地說：“我說衣服、謝謝，咳……”

不知道是不是剛剛夢到了高中的事，加上之前那個漫長的夢，一下子讓她錯亂的喊了這個稱呼。

她小心翼翼地擡眸，果然注意到他唇角微微彎起，眉眼間的愉悅顯而易見。

她懊惱地想用頭撞椅子。

徐陸琛看了她一眼，眼眸裏閃過一絲明顯的笑意：“盛同學，倒也不用這麽客氣的。”

客氣不是指她說謝謝，而且她從前只有在心情很好的時候，會開玩笑的喊他一聲，班長。

這一點她自己甚至都沒有意識到。

盛南煙咬着嘴唇：“我就是不小心順口。”

連她自己都覺得理由牽強，可總不能說自己剛剛夢到了高中時的事，夢裏還有他。

果然，徐陸琛聞言意味深長地‘哦’了聲。

盛南煙的臉更紅了。

都怪剛才那個夢！

被他這麽一逗，她有點不好意思地抿緊唇角，眼神不住地往外望。

好像已經快到她家了。

車子行駛在一條的老舊街道上，這一片全是低矮的樓房，周邊有不少平房，裏面的道路狹窄，路面凹凸不平，尤其是這種下雨天，路面泥濘不堪，越往裏越不好走。

盛南煙不想讓他的車弄髒，主動說：“在這邊把我放下吧，裏面的路不好走的。”

“沒關系。”

他繼續往前開，只是眉宇微不可見的輕蹙着。

在盛南煙的指路下，車子在一棟老舊的樓前停下，觀察樓體和附近環境，顯然是那種需要爬樓梯的老樓，沒有綠化更沒有物業，安全感低，環境并不好。

他記得盛家是住在市區的高檔別墅小區裏，顯然盛南煙是獨自住在這裏的。

“你一直住這兒？”他開口問。

“是啊，”盛南煙沒意識到什麽，“這邊房租便宜，離地鐵站很近，周圍很安靜。”

雖然是老城區，不過最重要的是房租便宜。

“那我回家了，你回去開車小心。”

她去開車門，發現車門被鎖了，疑惑地轉頭看他，徐陸琛微微颔首，沒有說話。

他的神情在光影裏晦暗不明。

她不解地眨眨眼。

“盛南煙，”他修長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盤，眼皮低垂着，似是随口問一樣，“這幾年，你過得怎麽樣？”

她不明白他怎麽突然問出這樣一句話，只是籠統的說：“挺好的啊。”

“是麽。”

片刻後，噠的一聲響起，車鎖解開，她正要推開門。

“還有個事，雖然我覺得沒必要特意解釋，不過還是說一聲。”

他聲音低低的，配合窗外淅瀝的雨聲，有種低沉的磁性。

她回過頭，看到他靠在椅背上姿态懶散，直直地盯着她，“我沒有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