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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盛南煙醒了。

病房裏只有她自己,她起身簡單洗漱,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她整個人變得清爽許多,臉色潤澤,不見疲态。

睡覺果然是最好的美容藥。

門被推開,是護士小姐,給她做了體溫和血壓檢查後,笑着說道:“沒什麽事了,怎麽你男朋友不在,應該讓他看看好放心的。”

“嗯?”

見她有點茫然的,護士小姐打趣道:“你不知道吧,昨天是你男朋友抱你過來的,當時他臉色好吓人,我們都不敢跟他說話,後來檢查知道你沒什麽大事,他整個人才放松。”

盛南煙愣愣的,“是嗎?”

“是啊,你昏迷的時候,都是他在照顧你,還特意安排了單獨病房。小姐姐,你男朋友對你很好哦。”

護士深刻地記得男人抱女孩到醫院那一幕。

當時昏迷在病床上的女孩臉色蒼白,站在她旁邊的男人眉宇皺着,臉上的神情很熟悉。

那是一種只在疼愛自己的親人臉上才能看到的神情。

盛南煙聽完愣住好久,腦子裏亂成一片。

******

沒多久,徐陸琛帶着早餐回來了,熟稔的說:“什麽時候醒的?”

“剛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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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買了早餐,你要吃甜豆花還是鹹的?”

“……甜的。”

“果然。”他唇角勾了下,把袋子裏的早餐拿出來,一份甜豆花擺在她面前,另一份鹹的自己吃了。

盛南煙神色有點怔怔的,動作遲緩的吃了一口豆花,甜滋滋的味道融化在嘴裏,她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什麽時候開始,他們可以這樣自然的對話了?

吃完早餐,醫生告知他們可以出院了,随即徐陸琛出去給她辦了出院手續。

“走吧,送你回家。”他說。

都到這個地步了,她不好再拒絕,兩人便坐上車。

車開出去沒多久徐陸琛接到一個電話,他連了藍牙耳機,嗓音有點沉,“喂。”

停頓片刻,他語氣懶洋洋的,“我嗓子?我嗓子好得很。”

那邊估計是他公司的人,徐陸琛說:“我今天有事,不去公司了。”

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麽,他哼了聲,“管好你自己吧。”

挂了電話,盛南煙忍不住看他。

“怎麽?”

“我想着你要是忙的就不要送我了,”昨天一晚上他在椅子上肯定沒睡好,“我做地鐵回家很方便的,而且我已經沒事了。”

為了保證她的話可信,她提起唇角沖他笑了下。

他側眸盯了她幾眼,接着道:“沒事了?我之前好像也聽你說能好好照顧自己,然後呢?”

他輕哼了一聲,“把自己照顧的營養不良,昏倒住院,你挺厲害。”

盛南煙臉上熱了熱,不由得為自己争辯,“這次只是意外。”

“誰知道你回家路上會不會又遇到意外,”他看着前方,“到時候你出事了,不知道我會有連帶責任嗎。”

她抿了下唇,心裏明白他是真心實意的關心自己,于是道,“那辛苦你了。”

他慢悠悠地回:“這點小事,還不至于辛苦。”

徐陸琛聲線低沉,放輕聲音時有種說不清的暧昧感,此時低低的溫柔回應,讓人禁不住放松下來,很舒服的感覺。

不久,車子停在她家樓下,她輕聲道:“那我上樓了。”

她打開車門。

“等等。”

他從車後座拿出一個袋子遞給她,“給你。”

“什麽?”

她打開一看,裏面是一瓶黃桃罐頭。

“生病難受和出院後要吃黃桃罐頭,吃完身體就會好了,這叫‘桃過一劫’。不要不信,是有魔法的。”他道。

黃桃罐頭魔法?

“好吧,我試試,不過要是不靈怎麽辦?”

他撩起眼,非常專注地看了下她,“包你售後,随時恭候。”

她忍不住笑了。

該怎麽說呢,真正有魔法的人是他才對吧。

他總是能讓人感到開心,氣氛不知不覺間變得輕松融洽。

她心生歡喜,又有點招架不住。

她把罐頭放包裏,朝徐陸琛擺擺手,囑咐他回去開車小心,等看着他的車離開後,轉身爬樓梯回家。

剛爬到三樓,她的手機響了,是大伯母吳敏的電話。

“煙煙,你在哪了,快回來一趟。”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大伯母,怎麽了嗎?”

她語氣有點急,“家裏有事,電話說不清楚,你快過來。”

“好,我這就到。”

盛南煙怕真的是出事了,趕緊轉身下樓打車去往大伯家。

車上,她給大伯母發了微信詢問,始終沒得到回複,這讓她倍感焦急。

半個多小時後,盛南煙站在一棟四層的別墅樓前。

這是大伯前年新買的房子,大伯家是他們親戚間最富裕的,不過在她高二那年,大伯投資失敗,又背了債,當時他們全部搬離了京瑜市,盛南煙被迫轉了學。

後來不到半年,大伯又東山再起,不僅還了債,開了家新公司,這幾年資産比之前翻了幾番,如今在京瑜市算得上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結交的都是達官顯貴。

如今他們的女兒盛文岚出門會被人尊稱一句盛大小姐。

只是這一切和她并沒有多大關系。

她急匆匆地上前按了門鈴,是保姆給她開的門。

與她預想中着急忙亂的情形不同,屋子裏的氣氛一派溫馨,讓她情不自禁地愣在當場。

吳敏見到她,眉眼彎彎的招呼她,“煙煙來了啊,等你好久了,快進來。”

盛南煙站在原地沒動,“大伯母,不是有事嗎?”

“是啊,你大伯太想見你了。”吳敏上前拉住她的胳膊直接把她帶進屋。

客廳裏,她見到了大伯盛兆,堂姐盛文岚,還有一位不認識的貴婦人。

她知道自己被騙了,事到如今只能壓下情緒。

她看向許久沒見的親人,喊了一聲:“大伯。”

大伯朝她點點頭:“煙煙又長高了。”

吳敏抓着她坐到沙發上,對貴婦人介紹道:“這就是我家煙煙。”

“原來她就是你們家的盛二小姐啊,”一邊的貴婦熱情的誇贊道,“長得真漂亮,有氣質,和你挺像的。”

吳敏笑呵呵的,主動牽起盛南煙的手拍了拍,“這孩子性格更好,乖得很,從小到大從不讓人操心。”

盛南煙熟練地颔首陪笑,

這種場合她早熟悉,很多時候,她像是證明大伯一家善心的招牌,展示給他們的客戶看。

只不過和之前不同,這位貴婦似乎一直在觀察她,又一邊對吳敏誇贊道:“你現在相當于有兩個女兒,真是好福氣。”

坐在一邊的盛文岚眼中浮出輕蔑,她從小經常被人拿來跟盛南煙比,往往落了下風。

甚至有人不信兩個人是姐妹,比起盛南煙的精致明麗,盛文岚寡淡的臉頂多被贊一句清秀。

她昂起下巴,像指揮保姆一樣,“盛南煙,你去廚房看看飯t菜好沒好。”

吳敏笑吟吟道:“去吧。”

盛南煙:“……好。”

她進了廚房,飯菜已經準備完畢,她熟練地和保姆一起擺好了碗筷,回到客廳去請幾人的時候,發現盛文岚正拿着她的手機。

她快走了幾步,盛文岚看見她臉色都沒變一下,冷嗤一聲:“你怎麽換鎖屏密碼了,有秘密怕被人發現啊?”

盛南煙沉着臉把手機從她手裏抽回來。

盛文岚哼一聲,“包裏什麽值錢的都沒有,口紅還用幾十塊錢的雜牌,你現在過得太可憐了吧。”

盛南煙沒理會她的奚落,打算拿回自己的包。

可盛文岚的手很快,直接從包裏拎出一個袋子,“什麽玩意,罐頭?”

“這是我的。”她冷聲道。

“你的?”盛文岚想起上次她要東西被拒絕的事,頓時冷笑一聲,“我家養了你這麽多年,吃你個罐頭還不行?”

沒等盛南煙拒絕,她拿着罐頭走到吳敏面前,撒嬌着說:“媽,你看南煙回來還給你帶了罐頭呢。”

吳敏随意地點點頭,“煙煙有心了。”

盛文岚把罐頭給了保姆,“打開吧,一會兒擺餐桌上。”

她回頭給了盛南煙一個得意的眼神。

盛南煙垂下眸,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

沒多久,門鈴響起,保姆帶進來一個體型微胖的男人,一打照面,盛南煙頓時一愣。

對方正是之前在慈善晚宴上的黃總。

盛南煙怎麽也沒想到會在大伯家看到這個人。

“我弟弟來了,”貴婦人略帶責怪的說,“今天這麽重要的日子還遲到。”

“工作耽誤了,不好意思。”從進門開始,黃總的眼神就不住地往盛南煙的方向瞄。

一旁的盛文岚在她身邊低聲說:“妹妹,這個老公人選你滿意不?”

怪不得。

原來是這樣。

盛南煙瞬間明白,這就是盛文岚之前讓她等着的後果。

她低着腦袋,一語不發。

人到齊吃飯,所有人坐上餐桌,菜肴極為豐盛,足以表現出主人家對客人的看重,唯有一道簡單的黃桃罐頭被遠遠地擺在邊緣,盛南煙完全夠不到。

飯席間,吳敏和貴婦依舊互相奉承着。

貴婦贊着:“看你這兩個孩子用餐的樣子就知道你下了不少功夫教導。”

吳敏笑了笑:“我對她們姐妹兩個無論是吃穿用度,還是教育上都是一視同仁的。”

“尤其是南煙,她爸爸早逝,親媽又撇下她跑了,自從我把她接到家裏,就把她當親女兒了。”

“今年多大了?”

“二十五了,歲數不小了,是應該結婚找個依靠了。”

“我弟弟三十七,屬相上正相配呢。”

絲綢桌布下,盛南煙的手瞬間攥緊了。

她抿緊嘴唇沒說話。

“我家煙煙人單純,到現在還沒談過戀愛呢。”吳敏笑呵呵道。

聽到這話,黃總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說話卻刻薄:“單身那麽久啊,盛二小姐是不是眼光太高了?”

吳敏:“哪有,她就是一直顧着學習工作,等你們多相處以後就知道了。”

黃總的表情帶着一股讓人不适的意味深長:“那以後有很多我要教的了。”

餐桌上幾人舉杯飲酒,一派的欣欣向榮。

唯有盛南煙僵坐在席間。

身邊盛文岚戲谑好笑的目光不時看來,其他人待價而沽的态度令人壓抑窒息。

盛南煙低頭看着碗裏的紅豆飯,胃裏開始泛酸,整個人如坐針氈。

她感覺自己就像那碗擺在邊緣處的黃桃罐頭,明明就在席間,可沒有人在意。

不知道熬了多久,這頓飯終于吃完,盛南煙立刻請辭打算離開。

在門口,吳敏拉着她的手不讓她走,“你怎麽能走呢,你還沒陪客人好好說話呢。”

見盛南煙臉色不好,吳敏語重心長道:“煙煙,有些事你現在不懂,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會明白我們長輩對你的用心良苦。”

“今天這位黃總是很好的對象,我們準備這麽多可全是為你安排的。”

盛南煙感到一種匪夷所思的荒唐感。

自幼對她冷漠的一家人,突然開始以關心為名過分幹涉她的事,這讓她極度壓抑不适。

見她始終沉默,吳敏繼續道:“煙煙,我們是你最親的人,做這些事全是為了你好。”

為她好嗎?

他們對她好嗎?

盛南煙看着面前吳敏的笑臉有點恍惚。

她清晰地記得父母離開時自己無依無靠,最開始大伯一家并不願意收留她,可礙于她沒有親屬照料,又有長輩施壓,在收下了她父親留下的遺産後,他們才不情不願的帶她回了家。

當時車上的氣壓很低,她縮在車後座不敢出聲。

一邊的盛文岚看到她懷裏抱着的小熊,伸手要搶,她不願意給。

盛文岚不樂意的大叫起來。

大伯母當時看她的眼神十分厭煩,“什麽破爛東西,那麽髒,趕緊扔了。”

盛南煙不願意,這只布偶熊是小時候爸爸送她的生日禮物,爸爸過世的這些天,她全靠抱着它才能睡覺。

她弱聲解釋道:“它不髒,只是有點舊。”

“什麽破東西全往我家塞,煩死了!”大伯母突然朝她發火,“你要是不扔就下車!”

當時他們正行駛在偏遠的陌生街道,前後什麽都沒有,大伯母硬是叫停了車,跟她說要是不扔這個破布偶,他們就把她扔在這兒。

大伯也跟着幫腔,讓她趕緊扔了。

盛文岚在一旁露出得逞的微笑。

最後她沒辦法,只能親手扔掉了那只陪伴了自己那麽多孤單夜晚的布偶熊。

她記得當時自己的喉嚨深處像是着了火一樣,紅着眼眶含着淚,死死地咬住嘴唇不敢哭。

她知道自己不能哭,就因為知道,才覺得更難過。

到了大伯家生活後,大伯對她漠不關心,大伯母對她更是不加掩飾的厭惡。

她是這個家裏的外人,地位甚至還不如保姆。

可後來,大約是在她開始工作後,大伯和大伯母突然開始對她态度很好,每每見面皆是笑臉相迎,關心備至。

尤其是有外人在的時候。

有時候她會産生一種錯覺,難道那些事只有自己記得嗎?

可她知道的,那些事真實的發生過。

他們不是對她好,他們在欺負她。

盛南煙垂着眼,低聲說:“大伯母,如果以後是為了這些事就不要喊我來了。”

“你什麽意思,是不滿意嗎?”吳敏皺起眉,勸說她,“你這個歲數了,別再挑了,這位黃總真的好的不能再好了。”

“如果他那麽好,為什麽不給堂姐。”盛南煙道。

吳敏愣住,她第一次從盛南煙嘴裏聽到這種帶刺的話,“你說什麽?”

“我是說如果這位黃總是真的好,應該輪不到我的。”

畢竟從小到大,只要她手裏有什麽好的東西,盛文岚一定會搶走。

盛南煙深吸口氣,直接坦白,“大伯母,我對這位黃總沒興趣,對相親也沒興趣,以後請不要再為我安排了。”

說完她掙脫了吳敏的手,直接轉身便走。

******

走出大伯家的別墅,她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在這裏待的幾個小時,比在公司徹夜加班還難熬。

她沿着街邊的林蔭大道往外走。

此刻天色昏暗,馬路空曠,幾根路燈插在一旁,白熾的燈光冷清的灑在路上,周圍只有蟲鳴和她自己的腳步聲。

她一個人慢慢地往前走,因為習慣被這樣對待,心情很平靜。

包裏響起微信提示音。

她摸出手機解鎖,是徐陸琛發來的消息。

c:【黃桃罐頭好吃嗎?】

她突然感到委屈,眼睛泛酸。

她手指點點,在輸入框寫:

——我沒吃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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