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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是。”楚風說。

季雲晚：“兇手沒有抓到，案子也沒破，是不是？”

楚風：“……是。”

季雲晚：“周繼凡那個混賬玩意兒，已經被執行了？”

楚風：“是。”

季雲晚：“那傻逼變态被執行死刑之後，又出現了一個受害者，是不是？”

——真的是昏迷多久都不影響這張戰鬥力十足的嘴啊，楚風深吸一口氣：“……是。”

“受害者跟9.25連環案的受害者相似？”

楚風：“是……

季雲晚：“直到現在，還是沒有人相信，那個案子還有第二個兇手，是不是？”

楚風臉色有點緊繃了：“……是。”

“現在這個案子，是誰在負責？”

楚風不知道怎麽回答，他剛想該怎麽解釋一下，就聽季雲晚道：“是我不認識的人？”

楚風：“……是。”

季雲晚：“所以你現在在想，我為什麽會偏偏在這個時候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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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風：“……是。”

季雲晚頓了一下，緩緩道：“因為他出現了。”

楚風一愣：“什麽？你說誰出現了？”

“第九個受害者。”

“你的意思是……”

“楚警官。”季雲晚沙啞低弱的聲音，忽然變得溫和起來：“還記得第一次見我的時候，你說過什麽嗎？”

楚風心神一震。

第一次見面……

當初他們聽說局裏來了一個擅長催眠術的心理專家，剛好過來鑒定一個裝瘋賣傻殺了自己妻子的殺人犯到底有沒有精神上的疾病，可他們仍舊對催眠和心理專家這種字眼根本沒放在心上，也是他們确實在這方面沒什麽見識，所以第一次見面，就被季雲晚來了一個終身難忘的‘見面禮’。

“他說自己是精神分裂？”當時的季雲晚看着監控屏幕上的罪犯，說：“給我半小時，別說到底是不是精神分裂，我讓他連自己是幾歲還在尿床的都給你們通通交代出來。”

“不相信我可以，但是只要我能幫你們查明真相，就沒有什麽所謂相不相信，畢竟那個結果，就是唯一的真相。”

而結果，就是那個因為過失而導致将父親殺死的殺人犯，根本就沒有絲毫精神上的疾病，而季雲晚也根本沒用半小時，僅僅十分鐘，那個犯人就痛哭流涕的說出了自己殺人的真相。

“催眠這種東西，有用的時候，它可以成為治療疾病的良藥，是運用心理暗示與受術者潛意識溝通的技術，沒用的時候，它就是人們眼中誇張的魔術表演，了解不了解都沒什麽大了，但如果對幫助你們查案有用的話，我也可以拿出來當工具用一下，楚警官，你想不想試一試被催眠的感覺？”

也是他的确太過好奇這玩意兒究竟有沒有電視上演的那麽厲害，所以自告奮勇，結果……結果他已經不想去想了。

反正從那以後，刑警隊裏再也沒人好奇催眠術是不是騙人的東西了，因為那是确确實實是存在的科學，跟誇大的魔術沒有絲毫關系，人類從未停止過對于大腦的研究，可即便是全世界最頂級的科學團隊也還沒有完完全全的了解所有的大腦結構，更何況關于人類意識與潛意識的研究也還沒到頭，對于不了解的科學範圍，還是抱有最基本的敬畏之心為好。

等電話挂了，楚風才反應過來，季雲晚一句話就讓他陷入了當年被她催眠時的回憶中，那種對于季雲晚強大能力的警惕和敬畏，讓他自然而然的成為弱的一方，思緒被她牽着走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季雲晚從出租車上走下來的時候，出租車司機看的都有些不忍心，因為看她實在是太虛弱了，上車的時候動作就慢的很，就跟剛剛大病初愈似的，“美女，要不要我在這裏等你啊，這邊偏僻，不好打車。”

季雲晚看了一眼遠處熟悉的地方，說：“不用了，謝謝。”

她一步一步走到那棵樹下，擡頭看着繁盛的樹冠，那一個雨夜的記憶再一次在腦中浮現。

她沒等到兇手，卻看到了一個本不該出現的受害者……

不，不對，她本來就确定一定還會出現受害者，所以才會來到這裏，只是她沒想到，那個受害者不是她本人，而是早就已經被殺了的無辜女人。

更可笑的是，那個人竟然留了她一條命。

季雲晚低下頭，看着空蕩蕩的草地，當初那個屍體就躺在這裏，她走進了的時候，才發現人已經死了一段時間了，很顯然，那個兇手，是把已經藏起來的屍體又再次抛屍在了這裏。

她又看了看附近，當時是雨夜，即便當時附近有監控，也很難拍得出什麽清晰的畫面，更何況那個人穿着雨衣，把自己包圍的嚴嚴實實。

可他明明發現了她，而且在現場沒有其他目擊人的情況下，為什麽只是打傷了她，而不是直接殺了她？

長久的站立讓她開始頭昏眼花，體力不支，恍惚中仿佛又要回歸到昏迷的狀态，季雲晚一把扶住旁邊的樹，慢慢的扶着樹坐倒在了地上。

她是沒有得到醫生的許可就離開醫院的，這個時候，原澈那小子應該已經知道她已經清醒了。

很快，會有更多的人知道。

包括當年把她打傷的那個人。

她坐在地上，緩緩讓自己靠在樹上，然後閉上眼睛，讓自己再次回到七個月前的那個雨夜。

記憶中最痛的地方，是頸部。

她的手緩緩摸向自己的後頸。

然後，是肩膀。

手臂。

下巴。

乃至整個頭顱。

那個兇手要殺了她，他把她死死按在地上，她面容朝下，從頭到尾什麽都沒有看見。

不，不對，他應該是一開始就沒想殺她，不然也不會不讓她看到自己的面容，甚至從始至終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如果想要殺了她，根本不需要掩蓋自己的容貌和聲音！

片刻後，她的額頭上就浮現出冷汗，再次睜開眼睛時，她聽到樹後又腳步聲靠近。

那人走路很慢，似乎一邊走一邊在觀察什麽，正從樹後轉了方向走過來的時候，季雲晚扶着樹想要站起身，然而她高估了自己的身體，沉睡了七個月時間，哪怕每天都有頂級護理師給她進行按摩複健，檢查也沒有什麽大問題，可當天醒了幾個小時就下床果然還是太勉強自己了。

于是她只能微微喘息着，看着那個人從樹的另一邊緩緩走出來。

先是一雙黑色的鞋，筆直的長腿，步伐穩重，至少一米八七左右的身高……是軍人？

季雲晚擡起頭，黑褲，黑體恤，黑色外套，一身沉悶的黑色，好像恨不得讓所有人都見識到這個人沉悶的性子一樣，她的目光玩味的往上一挑……

大概是他身姿實在挺拔，身材也足夠好，這足足一米九左右的身高配上一身黑，那沉悶的感覺竟然不見了，反而看上去有種幹淨又冷冽的感覺。

對上他的眼睛那一瞬間，兩個人同時怔了一下。

“你好。”季雲晚先開了口，她微微笑了笑，看着他的眼睛說：“可以幫我報個警嗎？”

她還真沒想到，除了自己之外，竟然還有警察會來到這個案發地點，畢竟在這裏發生的案子，應該已經結束調查了。

“我就是警察。”嚴烈看着季雲晚蒼白的臉龐，皺了皺眉，蹲下身看着她，“你應該叫救護車，哪裏受傷了？”

她寬大的外套裏面，是住院的病人穿的衣服，身上還帶着淡淡的藥味，仿佛是剛剛從醫院病床上逃出來的重病患者。

呼吸不穩，臉色蒼白，連笑容看起來都是勉強扯出來的。

唯獨一雙眼睛，晶瑩透亮，在昏暗的樹蔭下微微閃爍着，狹長而漂亮的弧度，像極了深藏了八百個心眼子的狐貍。

——還不一定都是好心眼兒。

“你是警察，那你就是來查案的了？”季雲晚看着他的臉。

果然，她猜的一點沒錯，這個人，不是軍人就是警察。

不過她在刑警隊當了兩年的顧問，怎麽就從來沒見過長成這個樣子的刑警？

最難得的是，他身上竟然沒有一絲煙味和汗味，反而有種異常幹淨的味道。

要知道當警察的常年熬夜加班危險系數高壓力又大，一星期回不了幾次家換衣服都是正常的，抽煙更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這裏是有什麽案子要查嗎？”季雲晚歪了歪頭，直勾勾的看着他的眼睛，眼裏的笑意更深了些，“救護車就不用了，如果方便的話，麻煩把我順路送去警局吧，作為受害者的身份，我有案情要彙報。”

受害者三個字，顯然讓他非常敏感，男人的眼睛微不可察的眯了一下，迅速觀察了一下她的身體。

沒有被傷害的痕跡，衣着整齊，但是手上全是打過吊瓶的針眼和淤青，但那虛弱至極又無辜的模樣，也的确有幾分受害者的神韻。

像是被囚禁了許久逃出來的。

季雲晚朝他伸出那只青了一大片的手：“麻煩你，可以扶我一把嗎？我實在是沒有力氣站起來了。”

嚴烈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手，纖細而孱弱的手指，蒼白如紙一樣的肌膚，就連手背上密密麻麻的針眼都清晰可見。

就像她整個人一樣，虛弱的像得了重病，眼睛卻亮的出奇。

然而那一絲光亮很快就變得渙散，她的手只在他面前停留了兩三秒鐘，就無力的落了下去。

她的确快要暈過去了，因為她眼前的男人，在她的視線裏已經變成了重疊的兩個人。

嚴烈抓住了她落下去的胳膊，稍一用力，就把她整個人扶了起來。

季雲晚聽到他的聲音道：“有什麽案情可以給我說，但你現在應該去醫院，而不是警局。”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