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司機的工作，有時也不止是開車

第9章 司機的工作，有時也不止是開車

任果離開卡座，走到程維身邊。

“程總？”

程維回過神，對她點了一下頭。

“剛才那姑娘，你認識？”他問道。

“嗯。一個朋友。”任果如實回答。

程維笑了一下，“真巧，我妹妹。”

“什麽？”任果仿佛沒聽清，滿臉的不可思議。

“程悅，不是麽？”程維說了一遍自己親妹妹的名字。

任果愣愣地搖了搖頭，“她不是……不是叫吳悅麽？”

程維臉上露出無奈的笑。

行吧，連姓都改了。

“吃飽了麽？”程維轉了話題。

任果點點頭，腦子還在“程悅”和“吳悅”兩個名字上轉。

“那陪我喝一杯。”說完這話，他才意識到她得開車。不過，他已經不想收回這話。

兩個人走到卡座，程維要了一瓶酒，兩個杯子。沒等任果拒絕，他先開了口：“一會兒可以叫代駕來。”

任果沒再說什麽。知道他不是單純想喝酒，否則也不會從樓上的局出來，到她這裏。

司機的工作，有時候也不止是開車，她懂。

臺上已經換了人在唱歌，而一首歌還沒結束，程維已經喝完了一杯酒。

任果看到他露在襯衫外的脖頸已經微微透紅，猜想他剛剛在應酬的時候，已經喝了不少。

也不知道他現在酒量怎麽樣？要是喝得爛醉，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擡得動他……

“怎麽不喝？老看我。”程維突然看向她，仿佛抓到一個不努力工作卻在偷偷摸魚的員工。

不過，他喝了酒，感覺不像平常那麽嚴肅。

任果眨了眨眼，對他笑笑，“不敢喝，怕自己喝多了，還得麻煩程總。”

程維認同。

确實挺“麻煩”的。這點，他深有體會。

他晃晃酒杯，又兀自抿了一口。

目光轉回舞臺。麥克風後面，歌手閉着眼輕搖身子，唱得陶醉。

然而臺下的兩個人，心思都不在歌裏。

“程悅……最近怎麽樣？”他還是忍不住問了這話。

任果輕輕轉着手裏的杯子，“我也一個月沒見她了。剛剛遇見，沒來得及說太多的話。”

一個月沒見？呵，程維大概得有兩年都沒見自己這個妹妹了。找她，她就躲，怎麽見？

“不過，”任果擡頭看向程維，又補了一句，“感覺應該……挺缺錢的。”

這話是在點他。

程維輕點一下頭，“我知道。”

和音樂公司鬧糾紛，賠付違約金的事，他全都知道。只是，他給她錢，她不要。

“我們在一個家裏共同生活了八年。也就是在她八歲那年，我們的父母離婚了。”

程維平靜地向她說起家裏的事。

“我媽帶着我去了國外，把她留給了我爸。我回國後，聽說她在一年前就已經離家出走，和我爸斷絕關系。一直到現在，也不肯回家。”

程維也開始慢慢轉動手裏的杯子，“後來我媽病了，我想接她去見最後一面，但她拒絕了。她說，她和程家所有的人都已經沒有關系，包括我，還有我媽。”

程悅從小就覺得，媽媽選擇了哥哥，抛棄了自己。父親在她成長過程中，又再婚過兩次。每一次都加深她對這個家的厭惡。

十八歲的時候，她終于一個人離開家，不再回去。

任果想起程悅那張倔強的臉，才知道，原來小姑娘背後有這麽多的不容易。

“她眼下的情況，我其實都清楚。”程維開始和任果坦白，“我給她的錢，她不要。所以，我才想要通過別的渠道，讓她能過得好一點。或者說，我想讓她在做自己喜歡的事的同時，還能有比較好的物質條件。”

任果懂了，所以他不顧大部分人的反對也要去做一檔不确定性極多的樂隊節目——是為了自己的妹妹。

然而，從前，一個冰激淩就能哄好的小姑娘，現在已經不再需要任何人了。

“程總，那檔新節目，小悅她未必會去參加。”任果不是想打擊他，畢竟這節目的主辦方是恒遠，程悅不來的可能性很大。

程維當然想過這一點，“所以，像你所說，我一定要把這個節目辦成一個品牌。每年都辦，不管多久，我都等她。”

只要程悅肯來，那他就不算白做。

秦景新總說，他的老板重利，在他眼裏，利大于一切。但就這件事來說，任果覺得，他還挺重情。

“以你的眼光來看，程悅在這方面，會有發展麽？”程維很認真地問她，就像一個家長在關心自家孩子的成績一樣。

“唔……”任果思考了一番，“小悅很有天賦，也很努力。她的嗓音比較有辨識度，只是缺少一個機會。加上她做的音樂偏小衆，要想為大衆所熟知，單憑自己一腔熱忱的努力，說實話，比較難有更大的發展。”

程維舉起酒杯，與她的杯子輕碰一下，“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

任果意識到，自己說得有點多了，嘟囔了一句：“我随口說的，你有什麽可放心的……”

程維一口喝光杯中酒。

自己都已經這樣和她坦誠相待了，也不知道她還要裝多久……

兩人又坐了一會兒，聽了兩首歌，這才準備走。

樓上的局八成還沒散，程維已經不想再上去。有秦景新在，他會處理好。

而任果這次也沒敢向他問秦景新，看他起身，她就趕緊朝服務員招了招手。

“麻煩幫我拿幾個打包盒。”

她對服務員說這話時，正穿大衣的程維愣了一下，看向她。

“程總您點太多了，好多菜都沒動，我給您打包回去吧？”任果假意說了這麽一句。

程維并不拆穿她，而是點了一下頭。

任果腹诽，這人怎麽什麽都要啊……

等打包完畢，服務員又拿上來一瓶未開封的酒。

“程總，我們老板送您的。”

程維接過，看了一眼酒瓶上古樸的标簽。

這是會館老板在自家葡萄莊園自釀的酒。口感不遜市面上那些昂貴的名酒，卻是想買都難買到的。

“替我謝謝你們姜總。”程維對服務員說，“改天約他騎馬。”

“好的，我替您轉達。程總您慢走。”

程維和任果一前一後出了餐廳。在去停車場的路上，程維回頭，和她說話。

“家裏幾口人？”他問。

“三口。”任果沒多想，脫口而出。天太冷了，她只想趕緊進到車裏。

而程維也沒多想，以為父母加她，就是她所說的“三口”。

“那瓶酒和打包的菜，你都帶回去吧。我除了在外應酬，其餘時候都在公司吃飯。”

把公司當家的人，哪有時間在家吃飯。她打包的那些，他壓根也用不上。

“那就謝謝程總了。”任果聽到這話，心裏開心。她爹看到這些酒菜後，應該會更開心。也一定會說，你看吧，當司機就有當司機的好處，這是別人都不會有的！

老頭兒開心，兜兜開心，就是她現在最大的幸福。她和從前的那個叛逆的自己，已經很不一樣了。

說是陪他喝酒，但任果秉持職業操守，剛剛還是滴酒未沾。所以，還是由她來開車，沒有叫代駕。

兩人一起走到車旁，她還沒來得及拉開車後座的車門，程維就已經兀自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

任果愣住。

而程維已經系好安全帶。

“怎麽？又要等秦秘書？”

一句話把任果弄得苦笑起來。

“老板，他真的真的就是我發小。真的不騙你……”

程維靠在副駕上。合上眼，唇角微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