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又見花苞
第40章 又見花苞
鴦伽對蓮王一知半解,所以告訴琰魔王的也只能是他所知的那部分。
琰魔王聽到後來,如雕刻般精致的五官首次有了裂痕。
首先,他用了一名“意拂悲”佛者的肉身重生,且他還愛上了那名佛者。
其次,他聽信一朵蓮花的話去尋找他身為魔王的來龍去脈。
最後,他說要與回歸的那位“意拂悲”其實是蓮花要有夫妻之實,并且在蓮花沉睡不醒後,還不知去哪裏找過他。
這簡直是他魔王生涯中發生的最不可思議的事。
他生來就是魔王,何必多此一舉去尋求自己的來歷?
此外,盡管他對那個意拂悲有些印象,他的确在一次佛魔大戰之後留下了魔子——實則是将自己的意識種在了一名嬰孩的心內,只是後來發生了什麽,他在這次魔身中蘇醒後就忘記了,但他倒是記得和意拂悲有過一次淵源,那就是他曾經為了訓練一名孩子的憎恨心而當着他的面殺了不少人,那個孩子就是後來的意拂悲,他早看出意拂悲的悲憫之心,才會留下那個孩子,意拂悲會救下魔子,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但這對他而言毫無意義,一切都源自他漫長而無聊的生存狀态中的一次試驗和游戲而已。
就算意拂悲不救那嬰孩,他最終也還是會從魔身中蘇醒。
真是多此一舉,無事生非的佛者。
琰魔王俨然忘了分明是他自己留下魔子測試意拂悲,才有了後面的諸多不可思議的事。
鴦伽其實是見過重生之前的這位魔王大人的,可是由于後來與頂着意拂悲那張臉的琰魔王接觸過多,以至于此刻他對真正的琰魔王反而感覺有些陌生了,尤其這位以新魔身出現的琰魔王看起來過分冷冰冰的樣子,與蓮王的那種清冷根本不是一個效果,因為蓮王從來不會讓他害怕,而這位魔王大人卻令他感到膽戰心驚。
此刻他被琰魔王那雙冷冰冰的眸子盯着,內心不住打鼓,他拼命忍住想要轉身逃跑的念頭,指天發誓道:“小的、小的說的都是真的,絕對沒有一句假話!”
“既然是真的,那你帶我去那座光明山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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鴦伽自當從命。
光明山,又名補陀落迦山,從佛界來到人間後,如若沒有佛光照耀,整座山就會變得像是死去那般,原本隔了漫長的等待,鴦伽以為再去光明山見到的必然又是那副沒有花也沒有泉的死氣沉沉的場面,可是未曾想光明山此時正如它的名字一樣,兀自大放光明,只見泉水清澈見底,蓮池中遍布蓮葉,小白花樹上開滿了花,香氣覆蓋了整座光明山。
“啊!”鴦伽跑到山頂,忽然瞪大了眼睛,他忘記了方才自己的畏懼,拉着琰魔興奮異常地道:“蓮王大人!這一定是蓮王大人!小的沒有騙您!您看,這朵花苞一定就是蓮王大人的花苞!我最初見到他的時候,他就是這樣子的!”
琰魔王面無表情地看着蓮池正中央那朵露出粉嫩尖角的小花苞。
那真的是很小很小的花苞,琰魔王對于花花草草從來就沒有生出過半點興趣,一般他只要揮揮手,魔氣一過去,花草就全都枯萎了,這還是他第一次觀察一朵蓮花的花苞。
偌大的蓮池全是蓮葉,不見蓮花,這朵花苞孤零零戳在池中央,看着總覺得有點可憐。
可憐?
琰魔王皺起了眉,他什麽時候會覺得什麽東西“可憐”,還不是對一個人,而是對着一朵花?
“蓮王大人!蓮王大人!”鴦伽蹲在蓮池邊,對着花苞呼喚起來:“您是蓮王大人吧?”
琰魔王見鴦伽臉上露出的期待神色,不禁嗤之以鼻,正當他打算轉身離開之際,那小花苞突然奮力朝着鴦伽的方向“滑”了過來。
鴦伽更開心了,他再度拉住琰魔王的衣袖道:“真的是蓮王大人!太好了!蓮王大人也回來了!”
琰魔王低頭盯着自己被鴦伽拽住的袖口,也就那麽一錯眼的工夫,花苞已經滑到了蓮池邊,就見它的花莖“吭哧吭哧”不斷往上伸長,看起來很是費力的樣子,琰魔王本來以為它是沖着鴦伽去的,沒想到那花苞竟然是沖着他來的,而且幾下就纏上了他那只被鴦伽拽着衣袖的手腕,奇怪的是琰魔王明明躲得開花莖的纏繞,卻鬼使神差的沒躲,而是放任它纏了上來,就好像他那空蕩蕩的手腕上本該有綠色的花莖點綴似的。
這是怎麽回事?
花苞還沒消停,不僅繼續往上竄,還一個勁往琰魔王的頭發裏鑽。
鴦伽在一旁早就瞪大了眼睛,看着膽大包天的花苞氣都不敢喘一下。
這可不是之前的魔王大人,蓮王您雖然是蓮王,可如今您還是個小小花苞,可悠着點吧您!
但奇怪的是琰魔王還是沒動靜。
鴦伽悄悄看了琰魔王一眼,彼時花苞又從琰魔王長發裏鑽出了腦袋,湊到琰魔王臉頰邊,去蹭琰魔王的臉,這模樣就好像恨不得能在他臉上“啵”個幾下。
都這樣了,琰魔王卻還是沒有動一下。
琰魔王此時就像是被釘住了一樣,明明只要随手扯一下,就能扯開花莖對他的纏繞和騷擾,可此刻卻好像有個聲音在不斷告訴他:別傷害它,不能傷害它。
聲音似乎是從意識最深處傳出來的,這才讓琰魔王專心去尋找聲音的來源,而沒有動手對付花苞。
只是遍尋了一圈卻依然難以捉摸,他的識海空寂,什麽都沒有,可是又好像曾經有過什麽,卻不知失落在了何處,就如同他萬萬年的存在那樣,不可能一點痕跡都沒有,但實際上每次從魔淵重生,他都猶如全新的一樣,只有一些固定的記憶,比如閻浮,比如佛魔大戰,這就讓琰魔王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當初他留下魔子,真的只是為了測試意拂悲嗎?還是那魔子是為了他自己而留下的?
他身為魔王的來龍去脈根本不是他所以為的那樣無所謂,而是他的的确确想弄清楚,為什麽他生而為魔,而且永遠是魔王?
為什麽魔淵裏總有能令他複活的魔身,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為什麽是他?
是不是從很久以前開始,他就有過這樣的疑問,卻因為每次重生都像是會被從頭到尾清洗一次,讓他什麽都不記得,什麽都想不起來,只作為魔王而存在?
這才是他留下魔子的目的,他想利用意拂悲為自己創造一次機會,一次徹底脫離魔身的機會,而意拂悲作為被他選中的人,果然如他所願将那個魔子救下,且養育了他百年之久。
眼下,琰魔王心緒如電轉,他目光複雜地看着幹完了親親又蹭蹭這番“大事業”後杵在他眼前有些沾沾自喜的小花苞,下意識擡起手托住了它道:“看在鴦伽沒有說謊的份上,便允你跟着我。”
琰魔王自己都沒發現他對花苞說話的語調是不一樣的,大約是花苞着實太小的緣故,他的聲音自然就放輕了許多,像是情人間的呢喃。
鴦伽在一旁捂住了嘴,他又是驚訝又是忍不住想偷笑,心道蓮王果然還是蓮王,就聽琰魔王忽地問來:“對了,我剛才就想問了,你身後這灰影是怎麽回事?”
作者有話說
琰魔王和意拂悲的淵源見小傳“汝意拂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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