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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6章

婦人連哭帶喊,說出了警方關注的信息。

劉本強有一艘船現在還在海上飄着,失聯幾天了,很可能遭遇了海上風暴,船只失事,船員葬身大海。

紅彤彤的燈光照在搶救室門口的地面上,紅得像火,紅得似血染,揪得人胸口壓抑無法呼吸。

卓一鳴埋着頭靠在牆邊,就算閉上眼睛都不能避開炫目的紅光,他輕輕嘆了口氣走到窗邊望着外面黑乎乎的夜空。

葉銳坐着輪椅停在了搶救室門口,目不轉睛盯着冰冷的大門,不錯過哪怕一絲晃動。

卓一鳴對着黑夜急促呼吸幾輪,總算驅走了滿腦子的紅光,肩頭一沉一支香煙遞到了嘴邊,白色的煙杆散發着濃郁的焦香。

卓一鳴抿了抿嘴唇,忍住心中的渴望推開了顧添的手。

“我答應師父戒煙了。”

顧添瞟了眼葉銳的後腦勺,小聲說:“他盯着搶救室呢,來抽兩口提提神。”

“偷偷抽兩口,他狗鼻子啊?發現不了。”顧添擡了擡手。

卓一鳴吞了一口唾沫:“騙他會挨罵,不要了。”

“咻~”

“燈熄了,你們快過來。”葉銳把輪椅又往前轉了半圈,恨不得堵在大門口。

搶救室門打開,白色病床推出來一個頭,劉本強的老婆一下撲了上去。

“老公,老公。”

“你醒醒啊。”

“你睜開眼看看我啊。”

白色被單下蓋着的人露出黑胖的一張臉,雙目緊閉,鼻子上帶着氧氣面罩,軟管,導線從被不同的地方鑽進了被單。

護士費了些力氣才拽起趴在病床上的婦人。

“你別搖晃他,需要休息。輕微腦出血,我們處理好了,他需要靜養。”

劉本強老婆聽說沒事,勉強站直了身子,木讷的點了點頭。

浩浩蕩蕩的人群默默跟在病床後,一直跟到了三人間病房。

雖是三張病床,但是另外兩張都空着,剛好裝下刑警隊的衆人。

劉本強要住院不斷的時間,護士仔細交代他老婆要準備什麽。

婦人嗯嗯哦哦點着頭,葉銳歪着頭看着她,總覺得她沒有聽明白。

幾個穿着藍色統一服裝的中年男女擠在門口,不住打量着房間裏情況,護士交代完剛走出門他們一湧而上緊緊圍住了劉本強老婆。

“請護工嗎?”

“你一個人搬不動他的,你不請怎麽辦?”

“24小時不能離人,你孩子又不在身邊,你自己搞不好。”

劉本強老婆捏着衣角,輕聲呢喃:“不用,我一個人可以照顧他。”

“那你知道剛才護士叫你買什麽嗎?去哪買,買多大你知道嗎?”

“啊?”劉本強老婆茫然的擡起頭。

“噗呲。”葉銳立刻捂住了嘴巴,他就知道劉本強老婆果然是沒聽明白。

看到她的表情,圍在身邊的人像終于發現了縫隙的蒼蠅,開始了新一輪的狂轟亂炸。

“護士交代的事情都是很重要的,你記不住怎麽辦?”

“會影響患者康複的,你這樣不行啊,以後還有檢查,還有吃藥輸液。”

“這麽晚了,你出去都找不到地方買東西,要是需要用怎麽辦?”

“你這麻煩了,請我,我幫你出去買。”

“請我吧,我在這好些年了,跟醫生護士可熟了……”

“請我。”

“請我。”

劉本強老稀裏糊塗,連價格都沒問,指着一個靠她最近的護工:“就你吧。”

“行,我現在就出去給你買東西去。”

擠在門口的人頃刻之間散了個幹淨,劉本強老婆摸着幹裂的嘴唇擡起頭看到了葉銳。

她本來迷茫的雙眼頓時變得清亮,幾步沖上前拽住了葉銳的衣服。

“你剛才說過幫我們找船是不是!”

“對,但是需要你提供更多的線索,船什麽時候離開的,怎麽沒的?”

卓一鳴皺着眉頭走過來掰開了她的手指,鬧不明白現在這些人什麽習慣,怎麽都喜歡盯着葉銳的衣服扯。

“我只知道大概,要是不清楚,等強子醒了,我叫他再給你們說一遍。”

劉本強4月17日淩晨出海回來,想着快要休漁期了,準備下完漁,傍晚繼續出一趟,走多遠算多遠,撈多少算多少。

哪知道魚還沒下完,他就覺得胸口發悶得不行,忍了又忍實在忍不住去了醫院。

醫生檢查完開了些液體,說要輸一周。

他想讓醫生改成口服藥,出去一趟回來再說。

老婆勸了他好久才同意先輸液看情況。

劉本強總惦記掙錢,第二天他忍不住叫過來了小趙,交代了下叫小趙出去附近海域轉轉,能撈到多少算多少,總好過閑着。

小趙出海後每天都聯系他彙報情況,前兩天忽然就沒消息,劉本強打不通電話天天發愁。

他看電視新聞,說一個超大臺風将近,他打電話還是聯系不上人,一時激動就倒地了。

“大半夜看新聞?哪個臺的?”臺風葉銳不關心,反正海上飄着,三天兩頭都說有臺風,來不來再說。

“傍晚看的省臺天氣預報,他這幾天一直發愁,半夜起來好幾趟,不是上廁所就是抽煙。”

“剛才我聽到噗咚一聲,起來看,就發現他倒了……”

“這可怎麽辦啊,你們能幫我們查查船嗎?”

“船上有幾個人你知道嗎?”

“我就認識一個,其他的認識人不知道具體名字,就那個跟了我老公好多年。”

劉本強老婆口中,跟了他們很多年的船員叫趙澤凱,是二副,今年27歲。

雖然年紀不大,但是跟着劉本強超過了十年。

趙澤凱是個孤兒,初中畢業不到十六歲就跟着劉本強跑船。

劉本強把他當親兒子對待,送他學技術,學開船,一心想把衣缽傳給他。

這些年無論在船上還是床下,趙澤凱跑前跑後從不含糊。

這些年很多年輕人想跑船掙錢,卻吃不了苦,最多幹幾個月就不幹了,留下的都是他們這些老弱病殘。

如果不是趙澤凱在船上承擔了大部分重體力活動,劉本強的身體也支撐不到現在,

劉本強也對趙澤凱絕對信任,自己不想跑的時候,就讓趙澤凱出去,他不偷懶也不吃貨,撈回來的魚賣了多少錢轉手就給劉本強,一分錢不剩。

劉本強老婆絮叨着說了一堆有的沒的,半天說不到重點,葉銳急了。

“出海的漁船是什麽號碼?有沒有裝GPS?”

“啥?我不懂……”

顧添啧了一聲,瞧着病床上挂着好幾個輸液瓶卻一直沉睡不醒的劉本強。

窗外黑色的夜撕開了一線裂縫透出了城關,顧添決定再次前往漁業管理局,帶着一堆有用沒用的信息走出了漁民醫院。

剛剛上班,劉本強老婆說不清楚的事在漁業管理員的記錄裏都清楚了。

劉本強三艘漁船,兩艘分別于4月19,4月20日停到了顧添他們還沒去的兩個港口。

最早回港的船停在了漁業管理局附近的港口,但是4月18日傍晚再次駛離港口。

船上的定位裝置不好用,但是開通了衛星電話,通過衛星電話發射過的信號定位,查明這艘船4月20日出現在瞭陽外幾十海裏的海面。

4月21日晚上信號到了逸林正北二十海裏的位置,22日一整天都在瞭陽附近海域。

23,24日兩次衛星電話的信號定位移動到了之前查到的出現短暫風暴的海面附近。

25淩晨起信號消失,距今這首漁船在海上消失了五六天了……

“漁民私人船只不比國家作業船,定位幾乎沒有,這是舍得的才花錢裝了衛星電話,不舍得的啊在海上出了事,我們連撈都沒得撈。”

管理局工作人員嘆了口氣,現在船上的衛星電話不知道何原因聯系不上了,按他的以往經驗,這艘船兇多吉少……

不過近些年,望北省對于漁民規範化管理,漁船漁民登記在案,他們也查到了劉本強目前雇傭,甚至曾經雇傭過的漁民。

很多年輕人來來去去,留的最久的人只有趙澤凱。

另有兩名四十幾歲的船員跟着劉本強做了五年以上。

而這次,他們三個都在漁船上,另外還帶了兩個剛上船半年的新手。

難怪劉本強氣急攻心進了醫院,如果這一趟回不來了,對于他來說簡直是釜底抽薪。

“這艘船的軌跡和我們目前掌握到的線索軌跡重疊性很高,在這樣的季節不應該是巧合,咱們算運氣不錯。”

顧添做出了繼續追查的決定。

在剛剛開始的休漁期,大小船只你追我趕往港口奔,這艘船孤零零逆向行駛,進入了風暴地,然後失聯。

如果他們不是幹着什麽不可告人的勾當,在船只出事前,為什麽不求救?

失聯前的幾通電話至關重要。

“我們還是得守着劉本強了,不知道排查劉嬌嬌的社會關系怎麽樣了。”

“我覺得我們是不是大膽一點,開始排查船上幾個人的社會關系,還有把彭世賢身邊有機會繼承家産的都抓來問問。”

葉銳說了一長串建議,其他都還好,最後一條引起了顧添的興趣。

“怎麽?你覺得彭世賢是受害者?”

“他活着或者死了,沖他錢的人比沖他人的人要多,如果他跟劉嬌嬌的死有關系,那不也是跟他的財産有關系嗎?”

“行,反正都夠亂了,就查吧,不成再查查彭世賢公司有沒有偷稅漏稅。”

顧添調侃倒,最後一句話當然是開玩笑。

從發現劉嬌嬌的非正常死亡到現在,他們的調查方向一變再變,目前重點從劉嬌嬌的死亡轉移到了生死未蔔的彭世賢……

大家一致認為彭世賢身上背負着他失蹤,劉嬌嬌身亡的關鍵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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