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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現在的處境真是十分糟糕,尤其男人手上帶着那枚晃眼的玫瑰金戒指,更是一閃一閃直要把我心窩捅穿。
“先生介意等一會嗎?”
“不介意,打擾您了。”我說。
“不會。”男人微微一笑。
我幾乎可以肯定,我已經猜到了他的身份。那個與莫清書有着千絲萬縷聯系,或許還藏有更多秘密的人。但我的心中卻仍抱着一絲微弱的希望,像是在茫茫大海中抓住了一根稻草,不願意輕易放手。
我試圖用各種理由來說服自己,這只是個巧合,只是個誤會,但每當我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枚戒指上時,所有的幻想都瞬間破滅。
那枚戒指,在陽光之下閃着與莫清書一模一樣的光芒,它們就像是兩個平行的世界,在這一刻突然交彙,讓我無法再自欺欺人。我意識到,我已經無法再逃避。
我坐在花店一角,無言地看着他忙,卻久久不知該說什麽。
“您是清書的朋友?”對方先挑起了話題。
“嗯,但他還從未向我介紹過您。”我淡淡回答他,被莫名的情緒支配着,又說出句不太禮貌的話。
“……這樣啊,不過也許這并不重要。”
“大概吧。”
我沒耐心地收了話語,于是又再度陷入安靜。甚至是費點心好好和人說話都不願意,我似乎有點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而後這一切止于我心心念念的那個人推門而入那一刻。
“小江江?傷好了?”
他進門便看到我,于是熱情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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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老莫,你都不來看哥,真是傷哥的心。”
“怎麽傷了?現在不挺好的。”
他故意揶揄,轉頭去看他的愛人。
“唉,正好遇到了,江風,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愛人。”
他停頓片刻斟酌用詞,最後還是說了出來。
而那個男人始終是笑着的。
“老莫,好福分啊。”
我假意地附和着笑,孰不知指甲已經深深陷入手掌,留下幾道紅痕。
我側頭輕瞥一眼對面二人,自覺無趣,于是便告別,獨自走出門。
外面刮着風,很輕,吹在人面頰卻是冷極。眼見正值換季,但我卻仍穿着單衣,想不到做什麽就回家坐在窗前一根根地抽煙,煙尾扔一地,也不管不顧,一直看着天空中升起月亮。
我并不想做過多的猜測,又或是為過往而不平。他或許是一時興起,又或是風流,但是與我有什麽關系。他的宣告同時也算是斷了我最後的念想,畢竟我們本就不會有交集——倘若不是他先靠近。
這月亮實在沒什麽欣賞性,孤獨而又凄冷,像極了獨行許久旅人的心——所以才會分外渴求陪伴,渴求溫暖,于是便這樣心甘情願走入騙局,等到被剝奪幹淨一切才大夢初醒,懷着絕望再度走上漫長的孤獨之旅。
很殘忍。
但對他來說,又好像一切只是尋常。
沒幾天後,我搬離了那條街道,往更遠的地方去,借着工作的名義。這世上的荒涼地兒可真是不少,畢竟我很輕松就找到了新的住處,很偏僻,沒有人,也沒有噪聲。
新住處是一個莊園,主人在園子中央種了一大片玫瑰,不過當我到達的時候,那一片玫瑰海已經差不多凋謝完了,只剩零星幾枝孤獨地開着,垂下頭去,也已是暮暮遲年。
莊園的主人在一個雨天逝去,自他離去,這片莊園變成了我一個人的住所。
像以前一樣孤獨。
很久以後,我回到原來的住處去将一些武器拿回來。
花店還開着,隔着很遠,我看到莫清書和他的愛人在門口坐着。
那時正好有風吹過,我遙遙看着那兩個人,突然覺得這好像,才是生活。
卻是別人的生活,與我絲毫不相關。
我并沒有驚動他們,只是一個人上樓去,走過曾經熟悉的路,拂過老舊的扶手,然後打開了舊居的門,只看到浮起的煙塵。
屋裏落了很厚的一層的灰,似乎是為了記錄時間流逝,但卻只将痕跡印進我的心裏。
我走到卧室,在牆上摸索幾下,然後找到了機關。按下後,從衣櫃處緩慢打開一個暗門。進去後,便就是我的武器庫了。
只剩了幾把槍整齊地放着,我将它們收起來,胡亂翻着時打落一個盒子,從裏面掉出來個吊墜。
是那只狐貍吊墜,上面已經有了很多刮痕,像是宣告着我已經将它遺棄,又像是提醒着我這一段不算美好的情感——是我固執的單戀。
我并不想再次碰到他,于是收拾好就出門去,卻意外地在樓道裏看到他依靠着欄杆抽煙。
“江風?”
他有點驚奇,卻也只是掐滅了煙,不鹹不淡地打招呼。
“莫少,好久不見啊。”
“是很久,小江江,你搬走了?”
“嗯,方便做任務嘛。”
“倒也是,既然來了,介意一起吃個晚飯嗎?”
他将煙頭随手丢進一旁的垃圾桶,然後和我保持一段距離,但是我已經聞到了他身上的煙味,很嗆人,也很陌生。
像許久前,我聞到他身上的香水味,是輕柔的花香調,遙遙地飄着,足以讓我銘記。
“那當然不介意啊。”
我輕扯出一個微笑,心道你有伴侶不陪着,難道要我跟着你當電燈泡嗎?
不過我并沒有看到他的愛人。
這大概也是他邀請我的原因吧,即便我們分離的時間并不久,但卻已經顯得生疏。
雖然我掌握着主動權,但總歸是不順心,直到最後散場,其實我們也并未聊些什麽有意義的東西。
夜風同往日一般地涼,将他的頭發吹得亂了些,一些碎發貼在臉側,我沒忍住擡手想去撩他的頭發,卻在半空中生生制止了自己。
我是……什麽立場啊。這樣想着,不由苦笑道。
莫清書擡頭不解地看我,我沒有理他,索性裝個徹底,于是我伸長了手臂,假裝是在擁抱風。
很傻。
我聽見他低低地笑了一聲。然後将我轉了過去,給了我一個擁抱。
男人的溫度照樣是滾燙,也或許是我的錯覺,畢竟他這樣的存在,無論何時都能灼燒到我。
“江風,多保重。”
他很快地就松開了我,然後像摯友般在我肩上拍幾下。
“這倒不用擔心,哥精明着呢。”
于是我順着他的意思表演,只當自己從未心動。
多麽笨拙而又狼狽,像是他當時他靠近我,在我臉上畫下一只狐貍。
那時他的眼神都能将我融化……
現在卻只剩下了冰冷。
我和他在路口分別,目送着男人的身影在路燈下慢慢模糊,然後我從口袋裏拿出一包煙,迎着燈看。
我記得,他以前并不吸煙的。
他身上的氣味,也是好聞的花香,是我很喜歡的味道。
而現在我只嗅到他身上極濃的煙草味,倒像是頹廢至極。
是啊,那雙眼睛,不就已經說明一切了嗎。
我肆意地揣測他是否遭遇到什麽不幸,最後竟是如同一個瘋子般幸災樂禍。
因為那并不是猜測,而是滿懷惡意的癫狂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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