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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 第 3 章

那是一家被繁花環繞的餐廳。

林恩将尤米送到餐廳前一個的路口：“米米，你一個人可以嗎？”

“我可以。”尤米知道他再不走就要遲到了，跳下後座揮手道，“你快去上班吧……回頭我們一起吃飯。”

林恩笑着揮動觸手，這才騎車快速離開。

尤米整理了下被風吹亂的衣服，他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襯衫，那曾是某個兒童玩偶穿過的衣服，因此點綴了很多兒童喜歡的蕾絲和花邊，後背甚至還有一個白色的蝴蝶結……可不管怎麽說，這也是白襯衫，尤米唯一的正裝。

穿越之前，尤米也才十八歲，當時正值暑假，他找了個兼職，還沒來得及去末日就降臨了。現在又是這樣特殊的工作，不緊張是不可能的，尤米深深吸了口氣，筆直地朝那家餐廳走去。

這家餐廳的外部，是一個下沉式的小型花園，尤米需要先通過這個小型花園才能走進餐廳。

這段從路面走下花園的石梯，對斯納星人而言是最舒服的高度，可尤米不是斯納星人，他太小了。

片刻後，當店內的幾人無意識擡頭，目光透過落地窗落到外面那道身影後，起初一愣，然後全都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個小得宛如人偶店裏最佳樣品的男生，他比普通的斯納星人要矮小太多了，然而這種矮小并不會讓人覺得遺憾，畢竟那具身體的比例和模特一樣優秀，四肢修長，肩背單薄，身體輕盈，看着靈活極了。

他确實很靈活，下臺階的時候，簡直就像一只小跳羚，腳尖一點地面，很快離開，走走跳跳，很快就到了平地。

盡管沒聽到腳步聲，可所有人都為他腦補了一陣風鈴般清脆的聲音。

店長正看得發呆，前面的感應門便自動打開了。

那個小小的羚羊……不！那個小小的、人偶一樣的斯納星人，戴着口罩走到他面前：“請問……這裏是不是在招募音樂盒舞者模特？”

店長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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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米以為自己聲音太小，繼續道：“請問……”

“是！是的！”店長驟然回神，他後退一步，用力揉揉眼睛才望着眼前這個小小的斯納星人，盡管那張臉被口罩遮擋一半，可顯然不是孩童的面龐，仍是不放心地問，“你、你成年了嗎？”

“我已經十八歲了，你可以看我的警報手環，上面有我的個人信息。”

兩秒的寂靜過去了，店長連忙打開光腦。

随即，一道藍色光束籠罩着尤米，尤米一動不動，疑惑地看着他。

緊接着，光腦裏傳來聲音：“已測量完成，身高一米七。”

“……”

頃刻間，整個餐廳都沸騰了起來，就連少許的幾個客人都忍不住前來圍觀。

“真的假的？這不會是你們餐廳玩的整蠱游戲吧？”

“絕對是仿真機器人！你看，他都不動！”

尤米連忙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口罩。

“哇……他動了！”

“廢話，這是真人，怎麽可能不動！”

“好想摸一摸啊，除了在影視劇裏，從來沒見過這麽小的斯納星人……”

尤米怕他們生疑，連忙将以前的謊話複述起來：“我、我來自黑瘴荒原……”

他這麽一說，衆人立刻明白了。

主城區以外的斯納星人生活環境不同，什麽模樣的都有，那個黑瘴荒原環境極其惡劣，據說都沒什麽斯納星人居住了。

“各位請回去吧，這是我們的應聘者，請大家繼續就餐……”店長微笑地将客人疏散，然後就馬不停蹄地領着尤米前往員工休息區。

休息區同樣明亮整潔，最角落放置着一個對尤米而言巨大的古典音樂盒，音樂盒上有個鋪滿薔薇的頂，中間約莫有兩米的高度。

“就在這裏面試吧，”店長友善地看着他，“請問怎麽稱呼你呢？”

“你好，我叫尤米。”他雙手交疊地放在身前，盡量讓自己看着專業一些。

“尤米？嗯，我知道了。”店長笑道，“本來還有個量體重的環節，畢竟音樂盒也有承重标準……但你這個樣子，完全不需要量了！如果連你都承受不住，那個音樂盒一定是個殘次品。”說着，忍不住看向他的口罩，“你的破綻是在嘴巴上嗎？”

尤米頓時點頭，又下意識摸了下自己的口罩。

這個口罩是之前用家具工廠發的免費布料縫制而成，他沒事的時候縫制了很多，方便每日更換，更好透氣……等有了犄角，就不用再戴口罩了。

目前為止，這裏還沒人主動碰過他的口罩。在斯納星，他們都以人類标準為美，遮掩破綻的舉動就類似化妝，未經允許拿下他的口罩相當于貿然給他卸妝，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為。

店長自然不會碰觸他的口罩。

這個面試過無數個兩米出頭斯納星人的店長，在看到小小的尤米後就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了。明天就要開始錄制，音樂盒上的舞者還沒找到時，天知道他急成了什麽樣！

哪能想到現在……簡直就像做夢？！

“尤米，你通過面試了。”店長極其克制地宣布道，“明天來上班吧，那檔綜藝你應該知道，就是非常火熱的《交換人生》，節目組只在我們餐廳錄制三天，因為總部想要趁着那檔綜藝還原我們餐廳創立之處的音樂盒元素，才提出這麽個主意……你只需要在音樂盒裏做事，你的身體尺寸剛剛已經錄入了，我們會讓人連夜為你趕制合适的工服和更好看的口罩！”

尤米：“日薪……”

店長忙道：“日薪兩千星幣可以嗎？”說着卻有些心虛，像這麽稀少的體格和優美人形，私底下一定是吃了很多的苦、花費了很多精力才培養出來的吧？

……兩千星幣？

尤米一臉驚訝地看着他。

店長被他看得更加心虛了，急得開始補充：“這已經是總部給的最高預算了，工作期間，我們會為你提供最好的餐飲保證你的精力和心情，每天有專車接送，如果你不想暴露私人住址，只報銷車費也可以。等你完成三天的工作，還會贈送您兩百星幣的購物卡以及暢享一個月的澡堂券，畢竟你是短期工，待遇只有這些了……”

尤米的眼睛睜大了：“澡堂券？”

“是的，”店長以為他在嫌棄，笑着打開光腦地圖進行解釋，“絕對不是普通的澡堂，就在這個位置，是我們都城最大最豪華的澡堂，和我們總部有一些合作。那個券除了最基礎的泡澡按摩，還可以享受美容美發以及各種人形身體的護理呢。”

尤米早就想換個發型了，可這裏的美發店都很貴……

他接過店長遞過來的工作說明薄，認真點頭：“我一定會好好幹的。”

……

斯納星主城聖殿王宮，一處私人宮室。

空氣潮濕，光線灰暗的角落傳來令人不适的撕裂聲響。

如果此時有人進來，就會發現那裏正坐着一個巨大的怪物，他頭部長着兩個令人悚然的惡魔犄角，背後龐大的羽翼和渾身的黑色鱗片散發着腐蝕一切的陰暗氣息，他的爪子鋒利得猶如利刃，正在将一張英俊的人類皮套撕成碎片。

“嗬……嗬……”

怪物發出嘶啞低沉的嗓音，黃金色眼瞳流轉着強烈的殺意，正陰森森地盯着前方的光屏。

那上面正在重播一檔名叫《交換人生》的綜藝。

嘉賓分別是貴族和平民。

而這期，則是帝國小皇子約瑟和一個家具工廠的工人交換人生。

工人去享受皇子的生活，皇子約瑟則生疏而艱難地處理流水線上的工作。

此時，約瑟正對着鏡頭微笑：“雖然這些事看着簡單，可做起來就會發現真的很麻煩，需要很多耐心和巧勁兒……這麽看，人形真的很重要啊，擁有靈活的五指，才能做這樣的工作吧？”

怪物再次發出“嗬嗬”的嘶啞嗓音，似乎在冷笑。

下一刻，鋒利的爪子擡起，就在他即将粉碎光屏的瞬間，突然，一個小小的身影舉着紙箱，從光屏中的鏡頭一跳而過！

“……”

怪物猛地愣住。

與此同時，屏幕上那些誇贊約瑟的彈幕也全都變了：

【？？？】

【啊啊啊剛剛那是什麽？人偶嗎？】

【人偶會舉紙箱嗎？分明是人啊，這個工廠不會雇傭童工吧？】

【兒童都沒那麽小好嗎？】

【鏡頭怎麽跑了？快讓我看看剛剛那到底是什麽東西啊！】

【總覺得好可愛……】

……

這時，仆從端着藥湯進來了。

一跨進房間，仆從就被那檔綜藝的聲音吓了一跳，随即汗毛豎起！

太子安修斯自一年前在星際戰役裏重傷後，精神似乎就出了問題，以前只是冷漠不近人情，現在卻古怪而危險，有時比厲鬼還要令人難以忍受……

皇帝皇後起初還會來噓寒問暖，可在安修斯一次又一次的瘋狂舉動中，漸漸也吓得不來了。

重傷後的安修斯殿下也不愛出門，只有在需要帝國太子出面的重大場合上，才會穿上人形皮套出去。等離開人群，又會迅速變回那個暴戾可怕的怪物……

然而現在的關鍵在于——重傷後的安修斯殿下根本不看電視！甚至是厭惡去看！

如他所想，此時的安修斯殿下真的很不對勁！那雙黃金瞳驟縮着，死死盯着屏幕中的畫面。

仆從立馬想起不久前探望後就離開的約瑟殿下……顯然是那位皇子在用這種愚蠢的方式刺激兄長！

仆從吓得魂魄都要飛了，他生怕眨個眼睛的功夫，整個宮室便會被暴怒的怪物用力量粉碎，于是來不及多想，就撲着要過去關閉光屏——

距離光屏僅剩一厘米的距離時，他聽到了太子久違的冷靜嗓音。

“那是……什麽？”

仆從僵住。

他呆滞地轉過身，确定是太子在說話後，又緩緩扭頭看去。

光屏上的畫面，已經被安修斯殿下後退進度并暫停。

暫停的畫面中央，是一個小人舉着紙箱的背影。

仆從恍惚道：“這、這不是玩偶嗎？”

角落裏咔哧咔哧地傳來嘶啞的古怪聲音，仆從知道他要生氣了，吓得幾乎癱軟，忙道：“原、原來是人嗎？殿下別急，我這就讓人去那家工廠詢問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