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036章

下午秦亦寧依舊回了鮮果店直播, 自從她在綜藝露臉，直播間的人數就呈現了數倍的增長。

有一部分是陸念粉絲，甜甜的喊她姐姐, 秦亦寧會禮貌的應下, 勸她們理智消費。

她太知道眼下內娛粉絲的厲害了, 現在滿口小甜甜，回頭反目成仇掀桌子的時候也是毫不留情。

那真是一夕之間，天翻地覆。

當然, 還有一批是綜藝追過來的, 抱着試試看的态度下單，對于這一波流量, 秦亦寧的宗旨是用服務和品質征服。

她目前已經在讓苗苗對接南城那邊，錄完這幾天綜藝就要飛過去一趟，開始嘗試現場直播。

與此同時她也在培養團隊裏的新主播，确實也有幾個不錯的苗子。

一直忙活到晚上八點，她才離開了鮮果店，坐在車上猶豫片刻，還是驅車回了陸宅。

這兩天她暫時沒有回濱江壹號的心情, 辛苦工作之餘, 她那點煩心事終于開始冒頭。

意外的是回到陸宅的時候老爺子還沒睡, 正跟陸柏寧坐在花園的涼亭下聊天。

看到秦亦寧進門，招手讓她過去：“茵茵, 過來賞月。”

秦亦寧剛好拿了三份水果撈, 一并帶了過去，三個人每人一份。

她随意找了把椅子落座, 仰頭望天，此刻月面朝東, 高高的挂在西邊的天空，好像一條銀色的峨眉月。

老爺子開了水果撈，拿勺子吃了兩口，細細品着，随後豎起大拇指：“果然跟網上說的一樣，味道好極了！我們茵茵真棒！”

“是吧！”秦亦寧笑的眉眼彎彎：“甜品方面，我可是個天才。”

老爺子又吃了幾口，随後才用聊家常的口吻說起一件事。

“茵茵啊，爺爺之前答應過不幹涉你的感情生活，爺爺一定會說到做到，但爺爺這邊也确實有兩個情況想跟你同步一下。”

秦亦寧乖巧點頭：“爺爺您說。”

“是這樣，眼下有兩家都過來表達了想要結親的意思，一個呢是陳家，陳璟硯你也認識，另外一個……”

老爺子稍頓了頓才道：“另外一個就是我上次說你韓爺爺介紹的，想放進你魚塘裏的那條魚，沈家的沈青時，你應該也認識。”

無論是陳家還時沈家，秦亦寧都覺得很意外：“我和陳璟硯只是很好的朋友，他怎麽會……”

秦亦寧想了一下确認道：“所以這兩家是誰來說的？”

“自然都是長輩。”老爺子說：“陳家是今天上午過來的，沈家嘛，更早一些，早在你認親宴之前就來說過了。”

這個消息讓秦亦寧有些意外，所以兜兜轉轉，沈老太太選的八字竟然是夏至日那天。

她有些好笑的聳了聳肩：“兩個人我都認識，不過我并不認為這是他們本人的意思。”

作為旁觀者的陸柏寧自以為知道更多內情。

比如陳璟硯看小妹的眼神，比如沈青時送出的那件粉紅之星，于是他問了一句。

“如果是他們本人的意願呢？你會作何選擇？”

“我不知道。”秦亦寧實話實說：“我沒考慮過。”

陳璟硯在秦亦寧的定位裏一直都是很要好的朋友，是她的伯樂和天使投資人，她從未往感情方面想過。

至于沈青時……兩人目前這種狀态，她很難立馬做出決定。

老爺子颔首：“那我懂了，我會跟兩家說清，想要跟我們結親，還是要讓我們茵茵喜歡才行，至于你最終選誰，或者誰都不選，爺爺都尊重你。”

“是的。”陸柏寧鄭重一句：“你有拒絕任何人的底氣。”

秦亦寧笑：“知道啦。”

爺孫三個又坐着聊了會天，時間差不多才起身各自回房。

秦亦寧在客廳碰到了黎叔，黎叔遞了一個快遞信封給她，說是下午剛送來的。

秦亦寧檢查了一下，發現寄件方只寫了個手機號，沒有具體信息。

道過謝以後她拿着信封上了樓，洗完澡出來随手拆開，意外發現裏面竟然是她和沈青時的離婚協議書。

不同于她簽過字的那一份，這一份上重新約定了財産相關，她享有婚姻存續期間沈青時個人資産的一半，金額巨大。

落款處是沈青時筆走龍蛇、力透紙背的名字。

也就是說，只要她簽了字，這份文件就可以生效了。

秦亦寧心頭突的一跳，說不出是什麽感覺。

……

翌日上午，陳璟硯就打來了電話，說是店鋪的事情已經說定，她随時可以過去簽合同。

擇日不如撞日，秦亦寧直接帶着苗苗去了一趟，簽合同交錢，一個小時不到就搞定了。

不同于以前活潑話唠的狀态，今天的苗苗似乎格外安靜，甚至有點呆。

返程路上秦亦寧問了一句，苗苗嘆氣：“哎，我閨蜜又跟他男朋友鬧分手，現在在我家住着呢，昨晚聽她念叨了一晚上，基本就沒怎麽睡。”

秦亦寧：“……又鬧分手？”

“對啊，不過這次我閨蜜是真決定分了。”苗苗說：“男方脾氣差，還pua她，她也是終于清醒了。”

秦亦寧自诩是個善解人意的老板，加上下午也沒什麽事，便道：“給你放假，找個最近的地鐵口把你放下，回家補覺吧。”

苗苗眼睛一亮：“啊，茵姐，真的嗎？”

她誇張的感嘆：“我真是三生有幸能成為你的助理，你是我的白月光，我的夢中情boss，我最最最愛的茵姐！”

“打住！”秦亦寧無奈嗔她：“這口才留着直播間誇粉絲吧，我還能多點流量。”

“沒問題！”苗苗又打了個哈欠：“我現在要回家睡到昏天暗地。”

把苗苗放在地鐵口，秦亦寧看了一眼導航，決定去半甜時。

今天下午周薇在那邊辦花藝沙龍，她想過去看看情況。

為了更好的服務今天的VIP客戶，店內暫停接待，只出售甜品，院子和二樓的所有區域都對本次花藝沙龍的賓客開放。

下午三點，賓客陸續到齊，店長發了幾張現場照片，秦亦寧發現比她預想的還要熱鬧。

豪門太太們各個身着高定，背着限量款的包包，很有幾分參加高端晚宴的氣場。

可見周薇的號召力。

好在半甜時的員工多少都是見過世面的，秦亦寧也讓店長提前進行過培訓，現場沒出什麽纰漏。

本次花藝沙龍一共兩個小時，時間走到一半的時候店長彙報，已經有半數以上的人決定辦理VIP會員卡。

秦亦寧知道這裏面多少也有周薇的功勞，是以沙龍結束以後，周薇上樓找她，她特意留了時間接待。

兩人在茶室落座，秦亦寧泡了一壺太平猴魁。

她把茶斟入杯子，淡笑：“我沒什麽泡茶的手藝，粗糙着喝吧。”

周薇今日穿的是一套天青色的旗袍，端莊大氣，年過五十的人，臉上一絲皺紋都沒有，稱得上一句歲月不敗美人。

她笑了笑：“是老太太喜歡喝茶，我對茶葉也沒什麽特別的講究。”

“那您今天找我是？”秦亦寧微笑着看她，等她的後續。

“我家老太太托韓老先生去你家提親的事兒，你知道了嗎？”周薇倒也開門見山。

秦亦寧點頭：“昨天剛知道。”

“是不是覺得挺痛快的？”周薇問：“畢竟我們之前那麽逼着你簽了字，結果到頭來又求到了你跟前。”

秦亦寧聳肩，實話實說：“确實，這感覺還挺特別的。”

周薇淡笑品茶。

她突然有些羨慕秦亦寧，活得率性而為，到了她這個年紀，似乎已經沒了這麽坦率的勇氣。

“打算重新考慮阿時嗎？”周薇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這一次沈家是誠心誠意的。”

“但你們誠心的前提依舊是我的八字和陸家大小姐的身份。”這一點秦亦寧還是看的很清楚的。

周薇一愣：“那你需要我們提供什麽樣的誠意？”

秦亦寧搖了搖頭，淡笑：“如果我選擇和沈青時在一起，一定不是因為你們的聘禮單子有多長，你們有多誠心誠意，老太太合出的八字多麽金玉良緣。”

她一字一字的說：“我和他在一起，只能是因為我們互相喜歡。”

她聳了聳肩：“相反，如果我真的喜歡他，也不會因為你們的阻撓而放棄。但這一切的前提是我們相愛，而我又想談戀愛。”

思慮片刻，周薇反問：“所以你現在是沒喜歡上阿時，還是不想談戀愛？”

秦亦寧并不打算就這個問題深聊：“這是我和沈青時之間的事情，不是嗎？”

不得不承認：“是這樣。”

周薇識趣轉了話題：“你們半甜時的服務很好，我有不少朋友辦了會員卡。”

“說到這個我就要謝謝您了。”秦亦寧大方表示：“我們半甜時會為您贈送五個翻糖蛋糕，款式不限，重工款提前一周預約，普通款提前三天預約。”

周薇知道聯姻的事情多說無益，寒暄兩句就離開了。

……

忙完半甜時的工作，秦亦寧早早下班回了濱江壹號。

一進客廳，迎面撲來一陣花香，目之所及的吧臺上并排放着四束鮮花。

她走過去看了一眼，每一束裏面都有一張寫着外文的卡片，秦亦寧翻譯了一下，果然都是“對不起”。

她聳了聳肩沒理會它們，回房換了套衣服，到廚房去做飯。

冰箱裏每天都有阿姨采購的新鮮食材，她取了些大蝦和西藍花，随便清炒了一下。

吃完晚飯時間還挺早，她又坐在客廳看了會書。

八點半的時候，手機突兀的震動聲響起。

電話來自四號鮮果店的店長，說是倉庫那邊有水果箱倒了，砸到了員工，人已經送去了醫院。

秦亦寧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詢問了具體情況，一邊快速起身回房間換回外出的衣服，拎上車鑰匙出了門。

受傷的員工共有四個，一個老員工，三個暑假兼職工。

受傷的原因是其中三個在倉庫打鬧，碰到了貨箱，箱子倒下還砸到了一個正在碼貨的兼職。

尤其聽到其中一個受傷的是陸澤寧時，她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電梯到達地庫，她腳步匆匆的往外沖，剛好和朝着電梯走過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對不起、對不起。”

她匆忙道了個歉擡腳就走，胳膊卻被那人拉住：“這麽晚了，去做什麽？”

是沈青時一貫低沉好聽的嗓音。

秦亦寧擡頭看他，男人還是一套藍色西裝，清隽的眉眼間染着點焦急：“說話。”

秦亦寧回過神來，匆忙解釋：“公司員工出了點事，我現在着急去趟醫院。

男人捏着她的手腕輕輕按了一下：“陪你一起。”

沈青時從秦亦寧手裏接過車鑰匙，一路帶着她風馳電掣的趕往了醫院。

路上秦亦寧又跟店長溝通過，得知四個人傷的都不重，其中一個胳膊被壓住，發生了骨折，是最嚴重的一個，其他基本都是皮外傷。

現在最難纏的問題是，家長們的情緒比較激動。

果然，秦亦寧剛趕到急診門口，就被一衆人給攔住了，嚷着要個說法。

老員工家屬也就算了，之前都認識，店長基本安撫好了。

但其中兩個暑假工的家屬來了得有十幾個人，男女老少都有，直接把秦亦寧圍在了中間。

秦亦寧表示一定會把事情處理好，讓大家稍安勿躁。

結果沒有一個人聽她的，各個都覺得她資本家嘴臉。

她還被其中一個家屬拉着胳膊往前拖，差一點趔趄着倒地。

關鍵時刻停完車的沈青時沖了進來，一把把秦亦寧拽到了身後護着，沉聲開口。

“大家的心情我都理解，孩子受傷了，要我我也生氣，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不是追究誰的責任，而是先集中精力處理孩子的傷情。”

他頓了頓，語氣格外和緩：“我已經聯系了骨科方面的專家，費用這方面大家不用擔心，後續的賠償也會到位。”

沈青時本就氣場強大，眼下穿一套藍色西裝，更是多了幾分公信力。

聽他這樣說，衆人的情緒總算慢慢平靜下來。

沈青時讓秦亦寧去安撫一下老員工家屬，他自己過去跟兼職生的家長繼續交涉。

很快，沈青時說的骨科專家趕到，這一次家長們的情緒才算終于和緩下來。

跟老員工家屬溝通完後，秦亦寧看了一眼沈青時。

突然發現，她好像不小心開啓了這人的另外一重人格。

印象中，沈青時對外的标簽，似乎一直都是殺伐果斷且手段狠辣，

也或許就像他說的，因為他姓沈，所以他往那一站就是權利的象征，就是金字塔頂端的住客。

所以秦亦寧從來沒想過，面對情緒激動的家長們，他會有如此平和溫潤且耐心十足的一面。

倒是挺稀奇的。

這時候秦亦寧想起一件事：“對了，陸澤寧家裏沒來人嗎？”

“沒有。”店長說：“他說家裏人都在外地，通知你就行了。”

秦亦寧：“……他人在哪兒？我過去看看。”

“應該是在縫針。”店長說：“他的胳膊劃了個挺長的口子。”

說話間陸澤寧就從急救室出來了，秦亦寧起身迎了過去：“什麽情況？為什麽不給家裏人打電話？”

“你不就是我姐姐嗎？”陸澤寧倒是一臉平靜：“通知你就行了，其他人……不需要。”

秦亦寧：“我給你媽媽打個電話……”

“不要！”陸澤寧一把搶過了她的手機：“你不要聯系她，她不讓我出來打工，我來兼職是瞞着她的。”

他的聲音有些大，這引起了沈青時的注意，他低聲跟家長們說了幾句話，快步朝着兩人走了過來。

把手機從陸澤寧手中拿回，沈青時冷着一張臉看他：“想做什麽？”

陸澤寧垂眸：“沒什麽，我只是不想讓她通知我媽媽。”

他又看向秦亦寧：“當我求你了，行嗎？姐姐。”

秦亦寧：“……那你現在住哪兒？”

“我和朋友在外面租的房子。”

“行吧。”秦亦寧妥協了。

主要是眼下亂七八糟的事兒有點多，她也沒有心思多管。

沈青時觀察着陸澤寧的神情舉止，還是把秦亦寧從他身邊帶離，走出兩步垂眸看她。

“注意安全，其他事情都可以解決。”他盯着秦亦寧的眼睛：“有我呢。”

秦亦寧心頭突的一跳，四目相對的一剎那，她在沈青時的眸子裏看到了一抹光亮。

她想說她靠自己也可以，但到底還是乖乖點了下頭：“嗯。”

今天有他在，事情确實處理的更順暢，她倒是沒必要跟他矯情了。

很快三位輕傷患者都從急診室出來了，基本都是外傷，陸澤寧相對來說傷勢還算重的。

沈青時把家屬安撫好，讓他們各自取了藥，又陪着骨科專家把骨折的兼職生送到樓上病房。

把一切安排妥當，時間已經走到了零點，店長男朋友已經在門口等了有一會兒了，秦亦寧和她一起出了門。

店長扯過她的袖子，八卦兮兮的問：“茵姐，這是你男朋友啊？你什麽時候瞞着我們大家談戀愛了？”

“不是。”秦亦寧看了身側的沈青時一眼：“他是我樓上的鄰居，我出門的時候剛好碰到了。”

店長求證的眼神看向沈青時，男人的表情明顯沉了下來，語氣倒算平靜：“嗯，鄰居。”

店長一臉惋惜：“啊，我還以為你們談戀愛了，看上去這麽般配……”

秦亦寧連忙把她推進了車裏：“好了好了，你快回去好好休息吧，今天辛苦了。”

在店長欲言又止的八卦眼神中，秦亦寧果斷幫她把車門帶上了。

……

返程的路上，沈青時格外沉默，秦亦寧只當他是累了。

她平常并不覺得自己的車子小，但眼下沈青時高大的身影坐在駕駛座，很有一種長手長腳無處安放的感覺。

來的時候太着急了沒怎麽注意，眼下再看就覺得沈青時這車開的，可憐巴巴的。

連帶着他今天在醫院的那一遭，秦亦寧一并致謝：“今天真是謝謝你了，委屈你開我的小車。”

“不客氣，這是作為鄰居的我應該做的。”

秦亦寧：“……”

男人的唇線崩的挺直，又不鹹不淡的補充：“況且又不是第一次了。”

秦亦寧下意識反駁：“這個鍋我可不背，你之前也沒開過我的車吧？”

沈青時懶淡的瞥了她一眼：“需要我提醒一下嗎？上周六，星火ktv……”

“可以了！不用了！”秦亦寧擡手打住，臉在不知不覺中開始燥熱。

沈青時涼笑一聲：“怎麽？心虛？”

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秦亦寧索性破罐子破摔：“以後能不能不要往家裏送花了？”

“不行。”沈青時拒絕的很幹脆：“我是一個守信用的人，說好了講一百句對不起，少一句都不行。”

秦亦寧擺爛：“那你現在講，到家差不多也能夠一百句了。”

“不行。”沈青時今天一身反骨：“我并不精通那麽多語言。”

秦亦寧：“……不是，誰讓你玩那些花樣的？你直接用中文說對不起不行嗎？”

沈青時瞥了她一眼，那表情裏滿是揶揄：“看來那天的事情，還需要我幫秦小姐重新回憶一遍。”

腦海中警鈴大作的同時，秦亦寧想起一段零碎的記憶。

她抱着男人的脖子咬在他的頸間，語氣驕縱的命令他：“說對不起要有誠意懂嗎？只說中文我不認可！”

男人悶哼，扶着她腰的手微微收了力道：“茵茵，別夾。”

“那你用法語說對不起！”

“désolé。”

“德語！”

“Entschuldigung。”

“……”

秦亦寧被自己腦海中的黃色劇情驚得臉紅心跳，她迅速撇開視線：“可以了，不用了。”

擡手捏了捏額角，她到底鼓起勇氣說了一句：“就是……那天的事兒能不能不再提了？”

沈青時低笑了一聲，語氣卻是不容置喙的堅決：“不能。”

随後他又慢條斯理的補充：“第一次時薪這麽低，我能記一輩子。”

秦亦寧：“？？？”

秦亦寧：“！！！”

秦亦寧：“……”

已社死，勿cue！

車輛持續前進，明明空調的溫度足夠低，秦亦寧的臉還是有些燙。

她小心翼翼的降了車窗，假裝拍照，肆意的吹着風，緩慢的纾解着心頭的燥意。

沈青時轉頭看了她一眼，瞥見她發紅的耳朵和側臉，眉梢輕挑，唇角微不可查的牽了牽。

沉默良久秦亦寧又想起一件事：“你知道你家裏人去我家提親的事情嗎？”

“知道。”男人回答的倒是很痛快。

“什麽時候知道的？”

“拿到你簽字的離婚協議書的那天。”

秦亦寧回想了一下，那應該是上周一的事情了：“那你怎麽不阻止？”

“我為什麽要阻止？”男人的嗓音冷冷沉沉的：“你不是說我們合作良好嗎？”

秦亦寧懂了，他是懶得阻止，大概也懶得适應新的人吧。

不愧是金字塔頂端薄情寡義的男人。

方才在醫院的那種平和溫潤，果然只是昙花一現。

“那你寄給我的離婚協議是什麽意思？”秦亦寧的語氣也冷了下來。

“沒什麽意思。”沈青時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片刻才道：“你簽了字就能生效，這次的決定權在你手裏。”

“你考慮清楚了嗎？”秦亦寧提醒他：“按照我們的婚前協議約定，我沒有權利分割你的財産。”

剛好紅綠燈路口，男人剎停了車子，轉頭看過來。

“那麽你呢？簽下離婚協議的時候考慮清楚了嗎？”

“當然。”秦亦寧說：“我考慮的很清楚。”

男人沉默的看了她好久，夜色微沉，路燈并不明亮。

黯淡的光線中，男人臉上的表情幾乎分辨不清，只那雙眸子似是泛着冷芒的深海。

半晌他才開口說道：“理智上來說，我知道你簽字離婚的緣由，如果我是你，我應該也會做同樣的選擇。”

他頓了頓：“是我沒有及時察覺到你的情緒，是我沒能在你被刁難的時候及時出現，但情感上……”

他微嘆了口氣：“秦亦寧，你真的沒有心嗎？就這麽痛快的簽了字，一句話都沒有？”

秦亦寧沉默着沒說話，此刻路口已經轉了綠燈，車子遲遲沒動。

夜色已深，她們身後也沒有別的車子，她便只能提醒了一句：“綠燈了。”

沈青時靠回椅背，視線望向窗外，在綠燈開始15秒倒計時的時候，他終于啓動了車子。

“嗯。”他的嗓音壓得低低的，語氣頗有幾分氣惱：“你确實沒有心。”

秦亦寧沒說話，她是一個在感情上沒什麽經驗的人，但她知道人不能在情緒上頭的時候做決定。

此刻她的情緒翻湧，心緒複雜，閉嘴是最好的選擇。

……

回到濱江壹號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兩人在電梯裏沉默着道了別。

回家以後，秦亦寧在床上輾轉反側了半晌才睡過去，迷迷糊糊的時候她再次被手機鈴聲吵醒了

這次是陸念打來的，說是要過來接她出發去錄制綜藝《千金駕到》。

本次的錄制地點在郊外的度假區，節目組專門租賃了民宿，四組嘉賓一同參與，為期兩天。

秦亦寧掙紮着爬起來，畫了個淡妝，換了套衣服。

半小時後車子到達，她上車以後跟陸念打了聲招呼，就從包裏掏出毯子蓋上直接睡了過去。

陸念原本還準備了一堆姐妹情深的臺詞，結果全都沒用上。

彈幕裏倒是一堆誇秦亦寧神顏的，陸念看的心塞，索性把手機一丢跟着閉目養神。

她們出發算是晚的，眼下已經有兩組嘉賓到達了目的地，包括韓洛和妹妹韓茉莉。

于是起床準備早餐的沈青時，再次被韓洛的消息攻擊了。

“啊，美好的周末，我已經開啓了和我親愛的妹妹的旅行。”

“這裏是南山旅游度假區，有海城最高的山脈、最長的峽谷漂流，還有最刺激的蹦極和網紅秋千。”

“今天是我們四組嘉賓的第一次會面，我們将在這裏度過美好的周末。”

沈青時：“別逼我删你好嗎？”

韓洛：“時哥，你今天心情怎麽樣？”

沈青時：“還行。”

韓洛：“那你放心，你的心情馬上就不好了。”

沈青時：“？”

韓洛：“你是不是還沒有關注我們的節目，那我現在給你科普一下。”

韓洛：“本次參加綜藝的四組嘉賓，除了我和我妹、秦亦寧和她妹以外還有兩組。”

韓洛：“剛好又來了一組，給你拍照片，我保證你看完照片笑不出來。”

片刻沈青時的手機進了韓洛發來的一張照片。

照片裏正有兩個人從保姆車上走下來，看到那張熟悉的臉時，沈青時的眸子眯了起來。

韓洛：“看到了嗎？這一組是陳璟硯和他妹陳璟萱。”

韓洛：“也就是說，四舍五入，嫂子和陳璟硯将進行兩天的旅游約會體驗。”

韓洛：“時哥你還笑得出來嗎？”

韓洛：“如果你願意再把你那臺，全球限量的瑪莎拉蒂跑車送我，我可以把我的位置讓給你，你來跟陳璟硯正面硬剛。”

韓洛：“時哥，時哥，你還在嗎時哥？”

這一次，他的對話框前面出現了紅色的感嘆號。

【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韓洛：“……”

他是不是，一不小心，作了個大的？！

Shif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