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章

第 2 章

林筱鼻血流得突然。

就算是向來喜怒不形于色的季珩，墨瞳中也晃過一絲慌亂。

他扔下手中毛巾，快步走來，眉頭緊鎖着抽出幾張紙，垂眸替她堵住了流血的鼻孔。

他與她此刻站得近極t了，林筱可以聞到對方身上冷冽的薄荷氣息。

剛洗完澡還未完全散去的熱氣朝她襲來，将她包裹，更是讓她覺得頭昏腦脹。

再這樣下去可不行，林筱心中警鈴大作，胡亂接過季珩手中的紙巾，保持安全距離般往後退了一步。

“我、我沒事。”

她臉頰通紅，眼神躲閃，指了指桌上的包子，“我就是來送早餐的，你趁熱吃，我、我先走了。”

話盡，根本不給季珩做出反應的時間，立馬朝着大門快步走去。

險些撞到餐廳的酒櫃，後又碰歪了玄關的裝飾，她毛毛躁躁的，好不容易才徹底在季珩家裏消失。

*

擔心季珩會追來，林筱幾乎沒有停步地回了家。

直到進了家門，才長舒一口氣。無力地癱在沙發裏，把已經止住血的紙巾拿下來。

紙巾上的血跡一遍又一遍提示着她剛剛垂涎季珩美色的事實。

也不知道季珩會怎麽看她，會不會現在正在嘲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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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洩般将紙巾扔到茶幾上，突然想起今天去見季珩的目的還沒有達成，連忙又掏出了手機。

她硬着頭皮盯着與季珩的聊天界面，做了半天心裏建設才開始打字。

林筱筱：【那個……昨晚是你送我回來的？】

林筱筱：【謝謝你啊，我昨天心情不太好，所以喝了點酒，我沒有出糗吧？】

林筱筱：【這件事你能不能不要跟我爸媽說呀？】

林筱筱：【求求了.jpg】

她一連發出去三行話，還讨好地配了個貓貓搓手表情包。

發完後，手握着手機，眼睛一刻都不敢離開屏幕。

很快，季珩就回複了她的信息，是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

季珩：【誠意呢？】

她就知道！

林筱不情願地輕哼了一聲，文字上的态度卻還是可可愛愛。

林筱筱：【你餐桌上那份早餐！我早上和大爺大媽搶位置，買下最後一屜包子。】

林筱筱：【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林筱筱：【乖巧.jpg】

這一次季珩沒有很快回複，毫無動靜的狀況讓林筱也搞不清對方現在是怎樣一個态度。

她心裏有些沒譜，思考着要不要再發個表情包試探一下時，季珩突然發來一張截圖。

截圖是季珩和她爸爸的聊天界面，上面的對話框裏季珩已經把她昨天去酒吧喝成爛泥的事情說得清清楚楚，只差按下發送鍵。

林筱筱：【！！！】

林筱筱：【那你說怎樣你能保守秘密？】

季珩：【請我一周的飯。】

林筱咬牙切齒地盯着季珩發來的字，卻也只能隔空揮幾下拳頭。

林筱筱：【知道了，請你一周的飯。】

季珩：【成交。】

季珩幹淨利索地回複，将已經把對話框清空的截圖再次發給她，她才徹底放下心來。

雙方都默契地沒有再互發什麽，林筱随意地将手機丢在一旁，頭靠在沙發背上，仰頭看着天花板發呆。

此刻心裏是一萬個悔不當初，這一切的一切都怪自己昨天拉着孟思瑩跑去了酒吧。

不對！

要怪應該怪公司裏那個普信的男同事。

要不是那個人，從昨晚到剛剛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想到這裏，她憤憤地用手砸了砸沙發墊子。

那個男同事是一個月前剛入職的新人。

原本要給新人做培訓的同事臨時有事，這件事就被拜托給了她。

為了緩解新人的緊張，她特意去便利店買了一盒巧克力分發給每個人。

偏偏就是這個巧克力引來了禍端。

男同事普通又自信，咬死她當初給他巧克力，是因為對他有好感。

于是追着她不放，高調且張揚地不斷示好。

林筱起初是不想把事情鬧大的，她私下明确地拒絕了普信男同事的好意。

可她的行為在普信男同事眼裏卻成了欲拒還迎的勾人戲碼。

昨天那個普信男同事終于沒了耐心，把她攔在茶水間，強硬地讓她跟他在一起。

她清楚記得，普信男同事裝酷地靠在冰箱門上，眼神不善地打量着她：“林筱，我追你已經夠久了吧？欲拒還迎這種事一次兩次是情趣，多了就沒意思了。”

聽到如此出言不遜的話語，她緊緊握住了手中的咖啡杯：“你什麽意思？”

“當初你送我巧克力，不就是對我有意思？”

普信男同事冷哼一聲，朝她靠近了一步，“我追你已經夠誠心了，你再繼續吊下去，我只會覺得你太裝。”

茶水間本就是半開放的，同事們來來往往，聽到普信男同事的發言，都不自覺停下了腳步，辦公室的八卦之魂就此燃起。

普信男同事瞧着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似乎更有胡攪蠻纏的底氣了。

他擡手撫上她的肩膀，是勸說更是威脅：“我的耐心很有限，所以你最好識趣，早點履行你的女友義務。”

這話聽上去極其暧昧，是在故意叫周圍人誤會。

氣得林筱再也壓不住心中的怒火，重重地把咖啡杯往桌上一放，濺起無數棕褐色的水珠。

那個男人還沒來得及躲開飛濺的咖啡，就被她一腳踢回到冰箱前。

她不留餘力地拍了拍鏡面的冰箱門，眸子似刀人一般瞪着男同事。

“家裏沒有鏡子，你就在這兒好好照照。”

她聲音冰冷得緊，比從窗戶灌入茶水間的冷風更甚，“我之前看在彼此是同事的份兒上，給足了你面子，既然你不要，就別怪我不留情。”

“你的三十年光景究竟是怎麽過的？給你一塊巧克力，就覺得別人對你有意思？自以為是之前，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她的話說得絲毫不留情面，讓自負的男人吃癟又丢臉。

“我明确拒絕過你，并且将你之後找我的對話一一進行了錄音，把你不斷發給我的信息全部截圖存了檔，你現在屬于職場性騷擾，如果你不終止這樣的下頭的行為，我不介意臨近年底還找律師為你起一封律師函和訴狀書。”

林筱并沒有在怼過普信男同事後停下，她知道這些話對這個人來說是無用的，于是進一步開始用法律保護自己。

她這一番話才明顯成功怔住了普信男同事，看着身邊圍觀的人竊竊私語的樣子，普信男徹底慌了，氣急敗壞地向同事們說她是物質女、狐貍精。

污言穢語從嘴裏灌出，惹得圍觀同事們再也看不下去。

衆人制止下普信男同事終于欺軟怕硬地停了嘴，顏面掃地地離開了茶水間。

其實按照她的習慣，每每在工作或交際上受了氣，她都會第一時間跑去找季珩吐一番苦水。

可普信男同事開始糾纏她的時候，季珩人剛好在海外出差，她便沒有主動提及過。

後來季珩不知如何得知此事的，生氣地質問她為什麽不同他講。

工作上的壓力本就大，再加上普信男同事的一再糾纏讓她愈發煩躁，她直接把壓抑已久的怒氣全發洩到季珩身上。

“我還能怎麽樣！我還要在公司幹下去，又不能像你這個當老板的人一樣，看誰不順眼就讓誰走！”

“又不是我想這樣的，你幹嘛這種語氣質問我？”

“你管的也太寬了，你是我的誰啊，有什麽資格！”

她那時氣得莫名其妙，把季珩從海外帶給自己的禮物丢回季珩身上，一口氣跑回了家。

那是他們成年後，季珩第一次沒有追上來緩和二人的關系。

她也就是那時，一氣之下把季珩的微信拉進了黑名單。

昨天與普信男同事發生争執後，她第一時間是想去找他的。

可自己先前無端地與季珩已經鬧得那麽僵，礙于面子，最後還是忍下了。

只得拉着孟思瑩去了酒吧，憤懑、委屈、後悔在心頭交融，所以她爛醉到那個程度。

林筱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現在想來自己從小就是這樣窩裏橫。

如果能早些把對季珩撒的脾氣撒給那個男同事，也不至于如此。

昨天孟思瑩對自己這一系列事情做出的評價确實沒錯。

“我們總會試圖向外人展現良好的一面，把最不好的情緒發洩到最親近的人身上。”

想到這裏，她有些疲憊地閉上眼。

孟思瑩的這句評價就如同記憶開關一樣，将兩人後續的對話都傾洩般從腦海中被遺忘的角落裏釋放出來。

她隐約想起自己昨天趴在吧臺上，搖晃着手中的酒杯，一個勁地吐槽着招惹了自己的那個普信男。

當她罵罵咧咧的話即将重複第三遍的時候，孟思瑩突然打斷了她，一臉探究地盯着她看，半晌用手指刮了刮她的鼻頭。

“剛認識你的時候，你說你沒談過戀愛，你是真的不想談，還是沒有喜歡過什麽人啊？”

孟思瑩這麽一個問題，把她問了個怔神。

她眨了眨已經有些迷離的眸子，苦惱地擡手揉了揉頭發。

半晌，搖了搖頭：“沒喜歡過……”

“那你對你那個竹馬什麽感覺？”

孟思瑩放下手中的酒杯，繼續追問着，“你能那麽無理取鬧地跟他發脾氣，對他沒點喜歡的感覺？”

“喜歡的感覺……”t

她神志不清地思索着孟思瑩的話，半分鐘後，一副極其嚴肅的神情反問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啊？”

似乎沒料到她會這麽問，孟思瑩怔了一瞬。

像是看笨蛋一樣看着她，漫不經心地搖搖酒杯：“會臉紅心跳，會呼吸不暢，會慌張失措，還會不敢對視。”

她不記得當時自己在酒吧裏聽到後是什麽反應了，但現在回想起來，孟思瑩昨天所說這些的症狀，今天她對季珩都一一對應上了。

她喜歡季珩？

這樣一個很荒唐的想法一旦出現在腦海裏，便是揮之不去。

心跳再一次加速，伴随着強烈的不安感，半個腦袋的疼痛也愈演愈烈。

莫非自己和季珩二十多年的友情就這樣變了質？

不确定的胡亂猜測叫她心裏愈發焦躁，拿起手機想要找孟思瑩問個清楚，大門解鎖的聲音卻突然傳來。

她動作一頓，慌亂着朝玄關瞧去。

看到那個讓自己慌亂不已的人正提着一袋子東西，像是回家一般自然而然地走了進來。

驚慌失措的視線剛巧撞上對方灑滿碎鑽的星空一般的眼眸。

這一刻，林筱覺得呼吸都窒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