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章
第 23 章
“誰是什麽東西?”一道不辨喜怒的聲音傳來。
衆人望過去, 卻見一個龍行虎步的人正往這邊走了過來。
是皇帝。
可能是大多皇帝的通病,永業帝有時候就挺喜歡悄悄的往裏面走,不讓人通報。
方姑姑霎時間臉色就變白了, 她唰的一下跪在了地上, 再也沒有先前的威風氣派,其餘人也都向皇帝請安。
“父、父父……”趙遠看到他卻是眼睛一亮,小企鵝一般歪歪扭扭的向他跑了過去。
皇帝:……
皇帝趕緊上前幾步把他接住,否則的話, 真怕自己這兒子半路上啪嗒一下就摔了,萬一哭了還不是得自己哄。
将孩子抱在懷裏,皇帝樂呵呵的問着:“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怎麽老遠就聽到這邊吵吵嚷嚷的?”
他是在對着趙遠問話。
雖然是在問, 但從那跪了一地現在都沒被叫起來的人就可以看出,皇帝并不是什麽都不知道的。
趙遠在他爹的懷裏歡快的蕩了一下小腿,小身板蹦跶的指着宜壽宮大門的方向,奶聲奶氣的說道:“出、去。”
皇帝道:“小九想出去玩啊?”
“嗯。”趙遠呆了下,像是在消化皇帝說的話,最後也不知聽沒聽懂, 直接一本正經的重重點頭。
皇帝被他逗得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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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一臉疑惑的看着他, 見兒子這樣,皇帝笑得更厲害了。
他們在笑,但跪在地上的方姑姑卻是絲毫都笑不出來, 她額頭挨着地面, 渾身都怕的哆嗦, 她心知, 皇上剛才十有八九是聽到了。
“皇上。”裏面聽到皇帝動靜的儀妃也出來了。
皇帝來,對于儀妃來說是一件好事, 但今天的儀妃卻是笑不出來,剛才外面的聲音她可是聽得明明白白。
她也知道,方姑姑對九皇子一直有些看不上,但儀妃沒覺得這有什麽不對,她自己想的也和方姑姑一樣,趙遠本來就只是一個宮女上位的妃嫔的孩子,要不是有她,趙遠在這宮裏怕是也就和其他同期生的皇子一樣,在皇上面前沒有半點存在感。
這麽多皇子當中,能t在皇上面前這麽得臉的,除了三皇子,不就只有九皇子了。
就連皇後的大皇子還有二皇子都沒有這份體面。
這靠的不就是她小舅是馮骥麽。
九皇子就是跟着沾光太多了。
都這樣了,九皇子還有一個拖後腿,時刻都在觊觎着的生母在,她沒有刻意苛待九皇子就已經很善心了。
皇帝看了一眼儀妃,又看向跪在地上的方姑姑,臉上似笑非笑的問道:“怎麽不說話,你剛才在說誰是什麽東西?”
方姑姑哆哆嗦嗦的,“回禀皇上,奴婢有罪,奴婢是在訓這些宮女,現在外面天氣逐漸熱了,小皇子身體不好,不便随意在外面閑逛,但這些奶娘卻把持小皇子,不把小皇子的身體放在心上,實在是不像樣。”
方姑姑辯解的話說完之後,皇帝半晌都沒有出聲。
儀妃見狀也有些心急了,方姑姑可是她的掌事姑姑,跟了她這麽多年了,可不能就這麽真的折了。她臉上勾起勉強的笑容,“是啊皇上,這些宮女奶娘們平日裏為了讓小皇子更親近自己,對小皇子從不拘束,雖說小九是皇子,但這樣下去對孩子也不好啊。”
跪着的魏奶娘覺得自己被插了一刀,因為她就是那種完全不拘束小皇子的人,她什麽都想滿足九皇子。
但這是她的問題嗎?明明是小皇子自己已經足夠乖足夠好了,小皇子從來都不會做那些不好的事情,這讓她們這些奶娘就算想勸告也找不到能說的點在哪。
皇帝眼睛盯着儀妃,沒有說話,儀妃聲音漸漸的小了下去。
她自己也是清楚,方姑姑那話就算是沒對九皇子指名道姓,實際上也差不多了,她心裏瞬間慌亂不已,皇上該不會以為這是她的意思吧?皇上會不會覺得她不夠好、不夠善良?
儀妃還在胡思亂想着,皇帝語氣難測,“對皇子不敬,以下犯上,念在你跟了儀妃這麽多年的份上,朕就網開一面,不賜你死罪了,拖出去在院子裏打四十大板,宜壽宮所有人都去看着,朕倒是要看看,以後還有誰敢輕視小皇子。”
方姑姑涕泗橫流,叩首謝恩,“謝皇上隆恩。”
四十大板,不死也沒了半條命,能不能救活可真不一定。
這麽多年在宜壽宮威風赫赫的方姑姑,就落得個這麽凄慘的下場,宜壽宮衆人皆噤若寒蟬,心裏再次提高對小皇子的重視。
要知道,先前和方姑姑與儀妃想法類似的人可真不少,所有人都一致認為,能成為儀妃的養子,九皇子的身份地位确實是得了很大的提高,是占了儀妃的便宜。
說完懲罰後,皇帝也不準備在宜壽宮逗留了,“朕還有事,就先走了。”
跟儀妃交代了一句,皇帝就抱着兒子往外面走了,這宮裏行刑的聲音可不能讓小孩子聽到了,而且他這躺過來,本來也就是來找兒子過去的。
先前在抓周宴的時候,小九就那麽喜歡馮骥,後來又抓着他問過幾次,只不過那會兒他吩咐馮骥出去辦事去了,現在人回來了,聽到馮骥提起九皇子,皇帝就琢磨把人抱過去看看。
一邊走,他一邊還逗着孩子,“咱們小九就這麽喜歡出門玩啊?”
趙遠配合着叽叽咕咕的說話,雖然皇帝聽不懂他說了什麽,但主打一個陪伴,絕對不讓皇帝一個人唱獨角戲。
別說,他句句有回應的樣子,還真激的皇帝老是想叭叭的跟他說話。
就這樣,趙遠也不動聲色的獲得了不少的信息,比如說他現在就提前知道了馮骥在那邊的事,對馮骥他還是很喜歡的,當即就更加開心起來,惹得皇帝嘴裏嘀嘀咕咕不停。
去了一趟皇帝的上書房,和馮骥玩了一上午,看得出馮骥也很喜歡他了,誰能拒絕一下長得可愛又喜歡親近自己的乖巧小孩呢。
中午大家一起吃了飯,等到該睡午覺的時候,趙遠才被送回了宜壽宮。
躺在床上,趙遠看着自己身邊伺候的這些人,很明顯,大家的氣勢看着緊繃了不少,顯然上午方姑姑的那一頓打,讓所有參觀的宮女太監們都感到心有餘悸。
“奶、娘。”趙遠輕輕喚了一聲。
在一邊做着繡活的魏奶娘就聞聲看了過來,同時也起身朝着他這裏走來,“小殿下,怎麽了?”
只見小孩子伸出小胳膊像是要抱抱的樣子,魏奶娘也伸手,緊接着,一個蜻蜓點水一般的親吻落在了她的臉頰上,魏奶娘一怔,一個小奶音說着:“不、怕。”
直到趙遠重新躺在床上,閉着眼睛睡過去,魏奶娘心頭都是溢滿了滿腔情緒的。
她用帕子偷偷将自己眼角的淚擦出,又忍不住生出歡喜來,真好,小皇子已經在逐漸長大了呢。
身份的不對等,和小皇子的年幼,讓魏奶娘從未想過太多,但自己的付出竟然被一個小孩子看在眼裏,明明才這麽小的年紀,竟然能知道自己是真的在對他好,實在是讓魏奶娘既驚且喜,連對未來都充滿了動力。
上午觀刑時的害怕,瞬間都煙消雲散了。
事實上,趙遠也正是因為看出了魏奶娘的害怕,這才出聲安慰的,魏奶娘一直對他很好。
而他們這邊融洽,正殿那邊可就不一樣了。
方姑姑這一頓板子挨的實在不輕,儀妃找了太醫來,都不能保證她真的能活下來,估計最近這兩月是下不了床了。
方姑姑被挨打的事,也迅速的傳遍了整個後宮,連帶着方姑姑為什麽會挨打也都讓大家知道了。
第二天。
長春宮。
妃嫔們都過來向皇後請安了。
才一開始,就有人一臉擔憂的開口詢問道:“儀妃姐姐,你的掌事姑姑現在情況怎麽樣了?若是需要什麽珍貴的藥材,姐姐盡管說,咱們一定會盡力幫忙。”
當然,所有人都看得出來,擔憂是假,幸災樂禍才是真。
儀妃一臉冷漠,“寧妃倒是對一個下人關心得緊,不過這就不勞你費心了,本宮需要什麽自己有得是。”
寧妃笑了笑,“也對,儀妃姐姐畢竟是出自将軍府呢,肯定是什麽都有的。”
“你。”儀妃氣急,她知道這絕對不是在誇她靠山大。
其餘知道真相的妃嫔也紛紛掩嘴笑了起來,這讓儀妃心中的怒火更甚。
卻原來,儀妃雖然有個備受皇上重視的馮骥将軍當小舅,但儀妃本身家庭很是普通,畢竟儀妃她娘當初嫁人那會兒,馮骥都還沒有發達起來呢。
後面雖說也給了儀妃不少銀票之類的,但和這些世家出身的妃子相比,還是差上不少。
當初儀妃為了顯示自己有銀子了,也在府中鬧了不少的笑話,誰不知道儀妃是個大字不識一個的粗鄙之人啊。
還哭着喊着要嫁給皇帝。
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以往在王府的時候,大家都看不上儀妃,現在儀妃雖然起來了,但那種鄙夷的态度還是改不了。
尤其馮骥算是孤臣,并不與其他官員交好,又并非是那種因為後宮一點争吵就是針對別人家裏的性子,大家說起來就更有恃無恐了。
只要別太過分,皇上是不會管這些小摩擦的。
當然,這僅限于當初在王府和儀妃地位差不多的老人,要是新入宮的秀女敢在儀妃面前這麽猖狂,皇帝是不會喜歡的。
太後侄女純嫔這時也開口了,“要說這方姑姑可是跟着儀妃姐姐這麽多年的人了,看在姐姐的面子上,也不該罰的那麽重才是,莫不是……”莫不是皇上現在已經沒那麽喜歡馮将軍了。
純嫔惡意的揣測着。
身為平國公府的孫女,太後的侄女,純嫔進宮來是沖着皇後之位來的,但沒想到皇後之位暫時摸不到半點影子不說,還被儀妃仗着馮骥将軍,就仗勢欺人的人處處擠兌。
雖然進宮不過一年多,但兩人之間的仇恨已經是拉滿了。
都有太後做後盾了,純嫔竟然還幹不過儀妃,儀妃有時候連太後的面子都不給,但還好端端的穩坐高位。
靠的不就是一個馮骥。
因而純嫔是最希望馮骥倒臺,皇上能別再那麽喜歡馮骥的人了。
在純嫔看來,這滿朝武将也不少,當初跟着先太上皇的開國将領們林立,實在是沒必要對區區一個馮骥那麽好吧,馮骥能打勝仗,其他人又不是不能打。
單就純嫔自己的爹和叔叔就都是武将,她看不出哪裏比馮骥差了。
“純嫔莫不是對皇上的決定不滿?”這時皇後淡淡的開口了,她性格嚴肅強勢,端莊的有些過頭,身上的氣勢看着就牢牢的壓着人。
此時一開口,便是對純嫔的強勢碾壓。
純嫔哪敢說自己對皇上的決定不滿啊,她只是想借着皇上t對方姑姑的處罰之重,特意來擠兌儀妃的,畢竟方姑姑是儀妃的左膀右臂,皇上這樣對方姑姑,一定程度上,也是在打儀妃的臉。
否則儀妃今日的臉色也不會這麽難看了。
可她确實是說錯了話,純嫔吓得立時告饒,“臣妾沒有,是臣妾說錯話了。”
讨完饒,純嫔頓時心中更憋屈了,因為她發現自己明明是足以當皇後的人,現在卻被皇後給抓到錯處壓着。
她那臉上的氣悶,任何人一眼就能看到。
皇後掃了她一眼,內心滿是輕蔑,蠢貨,還想觊觎她皇後的寶座,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她繼續道:“這次就算了,以後純嫔說話可得記得謹言慎行。”
純嫔繼續憋屈回複:“皇後娘娘教訓的是。”
等皇後教訓純嫔的這一環節結束,站隊皇後這一方的吳貴人頗有些不滿的說道:“這姑姑再是得力,也終究只是個下人,敢對皇子不敬,就算是杖斃也不為過。”
吳貴人是去年選秀進來的新人,她本是戶部左侍郎的孫女,之前也在一衆懷孕妃嫔的行列之中,後生下了皇七子,她這話自然就是站在有子妃嫔的角度上說話了。
這宮中誰的皇子都寶貝的很,是後宮女子立足的根本,因此吳貴人說出這話也不足為奇,當然,更多的是因為她在向皇後賣好,不論是儀妃還是純嫔,都和皇後是敵對的勢力,她怼誰都能讨好皇後。
說完之後,她還不忘幫柳菡晚拉一下注意力,“你說是吧,柳貴人。”
大家又齊刷刷的把視線落在了柳菡晚的身上,真要說出來,這場事端和柳貴人可脫不開幹系,畢竟那九皇子可不就是柳菡晚生的。
皇上是為了給九皇子出氣才懲罰的方姑姑。
但同時,大家也知道因為九皇子在儀妃的手中,柳菡晚一直對儀妃低聲下氣,不敢出言頂撞,可方姑姑昨日可是含沙射影的對九皇子罵說什麽東西,可見宜壽宮對九皇子的輕視态度了。
這會兒大家都興致勃勃的準備看柳菡晚這個親娘今天到底會有什麽反應。
柳菡晚會不會對儀妃對峙上呢?
看好戲中。
柳菡晚當然知道大家沒安好心,寧妃還火上澆油的補上了一句,“到底是儀妃娘娘的掌事姑姑,就算是對皇子不敬,也沒直接要了她的命。”
雖說四十大板能承受下來的很少,但只要沒賜死,那就不影響她挑撥。
柳菡晚面無表情,“寧妃娘娘說的是。”
衆人眼睛一亮,紛紛期待着,就是這樣,打起來,打起來。
然而柳菡晚說完這句話之後,就不再開口了。
兒子都被作踐成那樣了,柳菡晚又不是泥人捏的,她當然會生氣不滿,但她同樣知道,要是真惹惱了儀妃,萬一對方從讓兒子生病争寵,變成讓兒子真的一病不起可怎麽辦?真用上各種藥,就兒子那體弱的身體,根本撐不下去。
所以柳菡晚只能先忍着。
這會兒她說什麽話都不好,又不能完全不應,只能就這麽着了。
衆人等了等,見柳菡晚只當真沒反應了,頓時失望不已。
“真是個受氣包。”有人嘀咕了一句。
又一會兒過後,請安結束了,大家開始紛紛離場了。
走在路上,柳菡晚還聽到有人不懷好意的在儀妃跟前說着,“聽說九皇子似乎挺鬧騰的,也正是不巧,若是九皇子這次沒有吵着要出去就好了,興許皇上不會撞見方姑姑這樣,也就不必受罰了。”
柳菡晚停了下來,“貞嫔是認為下人不敬皇子是非常合理的事情,只要不被發現就好了?”
她冷笑着,“若真是這般,咱們莫不如去皇上面前好好說一說貞嫔姐姐這般獨特的見解。”
“我、我……”貞嫔瞬間語塞,臉色漲紅,她也沒想到柳菡晚竟然敢這麽對她說話。
但她可不敢認這話,她自己有孩子。
柳菡晚心道,就知道說九皇子,怎麽不說要是方姑姑、儀妃不刻意攔着小皇子,小皇子直接出去了,也就沒有這事了。
那天之後,小皇子可是好些天都沒有出門。
她知道那天和小皇子待的那點時間,終究還是礙了儀妃的眼了。
看來以後就算是為了小九好,她也得克制住不要出現在他面前,否則她真怕儀妃上頭做出什麽不好的事情來。
畢竟都能用孩子生病争寵了,儀妃還有什麽是做不出來的呢。
當然,這些都不能當着儀妃的面直接說出口,免得儀妃惱羞成怒。
怼完了貞嫔,柳菡晚就轉身帶着丫鬟走了。
後面的貞嫔在衆人的目光下跳着腳,“本宮可是嫔位,她一個小小的貴人竟然敢這麽和我說話,以下犯上,她這是以下犯上!”
貞嫔罵罵咧咧,又不敢沖上去和柳菡晚對剛,儀妃皺着眉頭,被她尖銳的聲音吵的頭疼,“好了,小點聲。”
她撇了下嘴,丢下貞嫔走了。
貞嫔:氣死了。
走是走,但貞嫔那話确實入了儀妃的耳,方姑姑和采岚兩個算是儀妃身邊最得力的人手,尤其是方姑姑,很多事為她出謀劃策,在宮中結識的人多,知道的東西多,很是好用。昨日方姑姑被打了四十大板之後,情況非常不好,昨晚上就發起了高燒,一直到現在都沒退。
聽太醫說,要是一直高燒不退的話,情況相當危險。
方姑姑生死未知,儀妃心中煩躁的很。
回到宜壽宮,聽着那邊房間內宮女柔着嗓音跟九皇子說話的聲音,她站在原地停了停,感覺格外不順眼,但到底,她還是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間。
現下不若是惹事的時候。
坐在椅子邊,倒了杯茶,品了一點,儀妃就擡手把茶杯扔在了地下,杯子破碎飛濺,“弄這麽燙的茶,是想燙死本宮啊?”
“娘娘恕罪,奴婢馬上去換。”負責茶水的丫鬟連忙跪下磕頭。
又是幾個茶杯直接砸在了身上,丫鬟身形不動,一點也不敢躲。
額頭被濺起的碎片化了細小的口子也不敢去摸。
砸完東西,儀妃罵道:“還不趕緊去,等着本宮請你?”
“是,奴婢馬上就去。”丫鬟連忙起身。
又有其餘丫鬟過來将地上的狼藉收拾趕緊。
弄完之後,儀妃示意其餘人出去,她則問着采岚,“那熏香的事情辦好了沒有?怎麽這麽多天沒見動靜。”
光是弄好了東西不行,還得正當的送到柳菡晚的手上才行。
采岚也知道熏香這事,忙道:“內務府已經給柳貴人獻上去了。”
“那就好。”聽到這個消息,儀妃這才心裏舒坦了一些。
……
另一邊,柳菡晚帶着巧雲往回去走。
見周邊沒人了,柳菡晚才嘆息着道:“不知道小九那邊會不會因為這事受到牽連。”
方姑姑這個人,在儀妃心中,說不定比小九都還要重要,她不敢想象儀妃是否會因此對小九有意見。
巧雲寬慰道:“皇上剛罰了宜壽宮的人,一時半會兒儀妃肯定不敢怎麽樣,奴婢也在接觸人幫忙盯着了。”說到最後這句時,巧雲左顧右盼,生怕有人出來聽到,聲音更是壓到最低,只有她們自己兩人能聽到。
柳菡晚點點頭,知道巧雲說的是事實,這些道理她也不是自己不能理解,只是作為娘親,兒子在虎狼窩裏,她很難不擔心。
人的變數太大,誰也不知道明日會怎樣。
她問道:“那方姑姑今天如何了?”
巧雲道:“還在高燒,人沒醒。”
柳菡晚沉默着,一時之間,她竟不知道該盼着方姑姑不要醒來,直接沒了性命,還是沒什麽大礙,好生生的活着。
方姑姑是從宮裏出去到了當初儀妃身邊的人,是在儀妃身邊為虎作伥的重要組成,儀妃一個小門小戶,心計又不算太深的人,能變得這麽難纏,除了馮将軍以來,靠得就是方姑姑和采岚,方姑姑要是沒了,儀妃的損失不可估量。
但正因為如此,對方遷怒到小九身上的可能性才最大。
她不敢賭。
位份、位份,柳菡晚在心裏念叨着,再多給她一點時間就好了。
她一定能将小九成功接回來的。
回到宮中,她坐在窗邊凝神思考着,巧雲拿了一捧香過來,說道:“主子,這是內務府新獻上來的香,據說是極難得的珍品,有梅花的香氣,要不今日換上吧。”
“這已經讓李太醫看過了。”
李太醫就是當初幫着柳菡晚保胎的太醫,這麽久以來,雙方都有一定的信賴,像是這些香料之類的東西,巧雲早早就找太醫看過了。
不單單是找李太醫,其他的太醫也問過。
雖然內務府應該不至于敢送來有問題的東西,但她和柳菡晚t都是過于謹慎的性子。
柳菡晚回過神,看向那香,道:“算了吧,以後房間還有衣服上都別用香料了,小九上次就過敏了,難保不會對其他的也過敏。”雖然她極有可能有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見到自己的孩子了。
“以後去外面找些花回來插上就是了。”
巧雲雖然覺得沒有香料的味道會更香更吸引人,但既然柳菡晚決定了,她也就順從了,“是。”
她将拿出來的香重新放了回去。
想了一會兒事情,柳菡晚就起身去了練舞的房間,她以前其實是靠親手給皇帝做一些小菜、複刻書中各種美食來争寵的,她又美貌,又時不時跟皇帝搞些小情趣,再親自動手做吃的,別說,她的手藝還真挺不錯的,至少皇帝看着還挺喜歡。
但這點子新意,已經過了這麽久了,光是換湯不換藥,皇帝新鮮感也不多了。
最近這幾個月以來,皇帝對她寵幸的天數也少了一點,雖然在一衆人當中還是挺多,但柳菡晚能感覺到,皇帝已經習慣了。
這樣下去的話,她何時才能夠讓皇帝升她位份啊。
所以還是得另選出路。
柳菡晚以前跟着人學過一些,不說學的多好,但保持腰肢柔軟等等,還是做得到的,現下她成了皇上身邊得寵的貴人了,想要學,自然有條件找最好的舞姬來教自己。
趙遠那邊,日子過得風平浪靜。
因着皇帝的教訓,所有人對他都不敢再有所輕視,連帶着偷偷說小話的人都沒了,這讓趙遠有些惆悵。
他以往可喜歡聽奶娘、宮女們說各種後宮的消息了。
那是他天天無聊生活裏的一種調劑。
魏奶娘天天求神拜佛的祈禱他這些天不要提出去的事,現在正在風口浪尖,可不好出去讓儀妃煩心,但作為一個聽不太懂很多話的小孩,趙遠還是提了幾遍,然後在魏奶娘的叨叨下成功的被其他東西吸引了注意力,并未真的吵着鬧着都要出去。
這讓魏奶娘倍感欣慰。
沒兩天,聽說方姑姑退燒了,醒了過來,而後又是傷口發炎,又有高燒,折騰了大半個月,傷情才算是徹底穩定下來。
而在這期間,皇帝倒是來找過趙遠幾次,把他帶過去和馮骥玩。
嗯,趙遠還是很喜歡馮骥。
歷史名将真的太酷了。
尤其是對方還縱容着任由他欺負。
随着時間的過去,宜壽宮中緊張冷清的氣氛也逐漸的回攏來,趙遠又能聽到伺候的下人們講宮中的各種小道消息了。
這其中,就有他親娘柳菡晚的最新消息,據說,他娘給皇帝跳舞看,皇帝很是喜歡,這個月好多天都宿在了他娘那邊。
後宮妃嫔們為此對着柳菡晚怨聲載道,罵得挺激烈的。
這段時間以來,趙遠也陸續出去過,但一直沒見過他娘,現在驟然聽到消息,還有些感慨。
他知道,他娘是在為了早日封為嫔位,然後接他回去做準備。
皇帝是個在位份上吝啬的人,在無家世的背景下,确實得內卷,得讓皇帝感受到做妃嫔的職業素養,看到她的付出,才能更容易升級。
不過他記得在劇中他娘好不容易升上嫔位,沒等把他接回去,他就沒了,之後他娘吐血,卧床不起,修養半年後再出來,在後宮中就比較銷聲匿跡了。
也不是說完全不得寵,畢竟那會兒他娘還要幫他報仇,完全沒有寵愛是不行的。
他娘的長相在後宮中也屬上乘,皇帝還是比較喜歡的,只是那寵愛顯得尋常了些,在後面的寵妃的遮擋下,很是不起眼。
他娘也沒了現在的這股拼勁。
現在趙遠來了,他娘也不會再經歷喪子之痛了,一時間,他倒是有種幸福的滋味的在裏頭,母子倆一個專注升級,一個專注保命,也算是一種雙向奔赴了。
……
正殿內,儀妃把東西噼裏啪啦又摔了一地。
“賤人,這個賤人!”
“盡做些勾欄勾當,都是勾引男人的賤人!”
“她當初怎麽就沒被賣到青樓裏去。”
儀妃罵罵咧咧。
顯而易見,針對的是柳菡晚,畢竟這個月就柳菡晚最得寵。
盡管柳菡晚面對她的時候,一如既往地選擇退讓,不和她争鋒,但看到皇上對柳菡晚明晃晃的偏愛,儀妃心中嫉妒難耐。
且她心裏還很慌張。
當初皇上還是王爺的時候,在先皇把皇位給了幼子那會兒,皇上就被宋舒晴蠱惑,險些跟宋舒晴遠走高飛、雙宿雙栖。
儀妃怕柳菡晚是第二個宋舒晴。
她絕不能忍受有任何人得到皇上的真心。
貞嫔坐在一邊安靜的看儀妃摔東西,她自上次在儀妃跟前說方姑姑被打是九皇子太過鬧騰導致的之後,漸漸就和儀妃走得比較近了。
當年剛入王府的時候,她小舅沒什麽地位,她要死要活非得嫁給燕王的事,後宅的人都知道,所以人人都看不起她,她地位也不高。後來她地位高了,也懶得理其他人,大家早前基本都結過梁子。
但從皇帝登基以來,選秀之後,後宮的人一下就多了。
儀妃先前還不屑于其他人,認為大家都是占她便宜,她一個人足以橫掃全場,但随着每次請安的時候,皇後、寧妃等人都有跟随的妃嫔幫忙怼她,儀妃嘴又不是特別厲害,她就漸漸覺得不對勁了。
她經常被人氣得倒仰,完全沒人幫她。
這樣可不行,于是在貞嫔試着接觸她之後,她也就捏着鼻子認了。
等儀妃摔完東西之後,貞嫔開始出謀劃策,她興致勃勃的說道:“今天的天氣還不錯,要不儀妃娘娘咱們帶九皇子去禦花園逛逛吧。”
九皇子是柳菡晚的兒子,柳菡晚雖然看着在主動避開與九皇子見面,但她就不信,知道九皇子和儀妃玩得開心,一副母子情深的樣子,柳菡晚能不膈應。
就算是柳菡晚不來,聽到怕是也會氣得半死。
當然,要是能當面讓柳菡晚看到更好。
她轉頭示意自己的貼身大丫鬟,“你去打聽打聽,看看柳貴人現在在哪。”
儀妃不悅,“看她幹什麽?”她一直都避開盡量別讓小皇子和柳菡晚碰面。
貞嫔道:“娘娘這就不懂了,小皇子年紀小,不知道自己的生母是柳貴人,但柳貴人自己知道自己兒子是誰啊,就讓柳貴人親眼看看小皇子親近你的樣子,看她還怎麽得意。”
被她這麽一說,儀妃也反應過來了,臉上瞬間露出笑容來。
她覺得可行。
“采岚。”她叫道:“去把九皇子抱過來。”
“是。”采岚立刻轉身出去。
趙遠在房間正玩着九連環,就看到采岚走了進來,魏奶娘起身迎接,一張臉上堆滿了笑,“采岚姑娘怎麽過來了?”
采岚看向趙遠道:“把小皇子給我吧,娘娘要帶小皇子出去逛逛。”
“啊?”魏奶娘有些驚愕,儀妃娘娘怎麽就要抱小皇子出去了?
別以為她們這裏沒聽見,剛才儀妃娘娘明明還在屋裏摔東西呢,這一下子就改成和和氣氣的了?
見她不動,采岚臉色一沉,魏奶娘趕忙轉身去抱小皇子,将趙遠交給了采岚之後,她和照顧趙遠的宮女收拾了一下可能要用到的東西,都跟了上去。
這倒不是她非要自作主張,而是一般情況下,照顧皇子的奶娘、宮女等人,都得時時刻刻跟着小皇子才是。
趙遠對此也有些疑惑,等到了正殿之後,采岚就把他放在了儀妃跟前的椅子上。
他眼睛不解的看向了儀妃。
又看了眼神在場的另一位妃嫔。
這位他沒見過,但是拜伺候他的奶娘和宮女說的悄悄話,他知道儀妃最近和貞嫔走得比較近。
那麽眼前這位,十有八九就是貞嫔了。
他不出聲,沒喊人,但對于一歲的小孩,沒人會苛求太多。
貞嫔也打量着這位九皇子,看着對方黑亮亮的大眼睛,她不僅有些感慨,“九皇子這面相生的倒很是可愛。”
儀妃笑了一聲,有些得意,“那當然了。”不止可愛,還聰明,皇上可喜歡了,每次皇上到她這裏,多虧了有這麽個小家夥在,那時候他們多像是一家人啊。
有的時候她都在想,要是九皇子真的是她的親生孩子就好了。
或者,她當初去母留子的計劃成功了就好了。
若是柳菡晚當時就死了,她說不定真能把九皇子當成自己的親生孩子。
當然,這一切也只是如果,現實就是柳菡晚還活着,整日勾引皇上,讓她惡心透頂。
想到柳菡晚,儀妃勾起的嘴角重新撇了下去。
這時,貞嫔讓出去打聽的丫鬟也回來了,那丫鬟許是和貞嫔一條心,說話還帶着點喜悅t,“娘娘,那柳貴人現在正在禦花園裏。”
貞嫔大喜,“娘娘,咱走吧。”
儀妃伸手去抱趙遠,走了幾步,嘶,還真挺沉啊,她停下,把人交給了采岚,“你好生抱着。”
“是。”采岚連忙把小皇子抱緊了。
魏奶娘等人跟在後面。
聽到這裏,趙遠也算是清楚了,儀妃和貞嫔知道他親娘在禦花園,此時專門帶着他,是去堵他娘的。
以往儀妃很是忌諱讓他和柳菡晚見面,如今這般……
趙遠沉默了下來。
采岚感覺到懷中小孩靠在了她肩膀上,她小心翼翼的低頭看了看,就見小皇子眼睛睜着,一眨一眨的,看着有些蔫蔫的樣子。
她心中頓時一緊,這是怎麽了?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是不想出去嗎?
她轉頭看向魏奶娘,“小皇子的九連環帶上了嗎?”
魏奶娘連連點頭,“采岚姑娘,都帶上了。”這都是為了防止小皇子出門時候無聊又不想回來的時候帶上的。
不過一般情況下,小皇子并不喜歡在外面玩這些,小皇子總是精力十足的在花園裏、草叢樹林裏到處亂竄。
那就好,采岚點點頭,“小皇子看着不太高興,等會兒到了後把玩具都給小皇子拿出來。”
“好。”魏奶娘看了看采岚懷裏的小皇子,發現往日活力四射的小不點,不知為何,确實情緒不太高的樣子。
魏奶娘頓時心疼壞了。
“小殿下有哪裏不舒服嗎?”她下意識小聲問着趙遠。
趙遠沒有動作。
采岚摸摸趙遠的額頭,沒有發燒,她低聲道:“再看看吧,要是待會兒還這樣,就把太醫請來看看。”
魏奶娘忙不疊的點頭應下。
一行人晃晃蕩蕩的進入了禦花園。
那邊,巧雲提醒着柳菡晚,“主子,好像是儀妃娘娘過來了。”
兩人都看向那邊,而後,柳菡晚的目光一定,放在了采岚懷中抱着的孩子身上
她當即就要轉身離開。
不管儀妃是想做什麽,無非都是要拿皇子做筏子。
但還沒走兩步,就被貞嫔高聲叫住了,“柳貴人這是要去哪?見到高位妃嫔不知道過來行禮問安嗎?你天天就是這麽伺候皇上的?”
說到後面一句就帶着酸味了。
誰不知道皇上最近特別喜愛柳貴人,這都多久了!怎麽還不失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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