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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各界前來奪寶的散仙、散魔此刻姍姍來遲, 正撞見梼杌覺醒，便一起沖了上去。

方才還被雲淩的仙族法力灼化皮膚的梼杌，在瞳仁變成赤紅之後, 竟然絲毫不畏懼各族法力了！

洛離心裏一驚，“難道它體內的封印解了？”

衆人一起圍攻, 梼杌卻像發狂了一般，誰也不怕，一爪子撕碎一片人，張口又吐出極臭的毒汁, 沾者即死。

雲淩眼神微變，立即護着洛離退至遠處。

見他要耗費法力給自己設結界，洛離忙攔道：“我可以自保, 你快去幫他們吧！”

雲淩道了句：“不要近前”，急急反身回去助陣。

但那梼杌解了封印後妖力倍增，什麽火、水、雷咒術, 一起使出來都傷不到它皮毛, 反倒是它那長滿了倒刺的尾巴, 随便甩一甩，便有很多躲閃不及的被刺傷。

奉柳如年之命前來的鬼差見勢不對，連忙折回去向他禀報, 不想卻被一蒙面男子背後一擊, 打暈在地。

圍攻梼杌的人越死越多, 雲淩礙于身份限制, 不敢表露過多，只能勉力相救, 但收效甚微。

梼杌瘋狂的攻擊着周圍的一切，看似毫無目的, 卻又總是做出嗅的動作，一點點調整着自己的方位。

洛離一驚，忙高聲向雲淩道：“冥河，它意在冥河！！”

羅悟急道：“萬萬不可！冥河一旦被打開，後果不堪設想！”

洛離便問：“它被關在鬼道已久，你可聽說過它有什麽習性？”

羅悟頓了頓，答道：“它這些年似乎也未曾惹出過什麽事，不過它當年…它當年被鬼祖擒獲，聽說是在食毒草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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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離眉頭一緊，難怪吐的液體都有劇毒，它平日裏竟以毒草為食！

不過這樣一來…

她或許有辦法能将它吸引離開冥河，只是這樣一來，她自己恐怕兇多吉少。

然而那邊即便有雲淩支撐，形勢卻依舊嚴峻。

雲淩顧着救身邊的人，無法分身再用大量法力施定身術，梼杌一步步往前，腳下已是冥河邊最後的結界！

只見它橫掃長尾，揮去一衆鬼差後，伸出鷹鈎一般的爪，幾乎就要撕開了結界！

雲淩連忙飛身去阻，金劍卻被梼杌斷成了兩半！

洛離看着雲淩不知何時被血染紅的衣衫，以及搖搖欲墜的冥河結界，眉頭一緊，定神，決然割開了自己的手腕。

霎那間一股奇香飄進了梼杌的鼻子裏，它興奮地嗅了嗅，放開了冥河結界，轉身極速向洛離奔去！

洛離看着從天而降的血盆大口，雖不悔，但難掩心慌，她立即便想拉着羅梧逃離，但羅梧卻早不見影了。

來不及躲閃，洛離忙用大量法力結起結界，不想竟被梼杌的爪尖輕輕一勾，便勾破了！

“阿離！”

雲淩托着兩名被梼杌刺成重傷的修士，難以分身，但梼杌已經再次向洛離撲了過去！

洛離仰面看着梼杌撲過來，心頭驟緊，幾乎就要再次用出“斷魂”，但在梼杌即将傷到她的一瞬間，她的手腕上突然射.出極耀眼奪目的光芒，光照在梼杌身上，它的法力竟再次被封印住了！

洛離目瞪口呆地看着手腕上龍鱗所化的玉镯，一時陷入了深思。

雲淩将其他人安放至結界內，急忙趕來，一把将洛離攬進懷裏，緊緊的護着。

洛離微愣，輕聲提醒道：“雲淩，我沒有受傷。”

雲淩猶猶豫豫的護着洛離，遠遠瞧見智遠趕來，方松開了手。

智遠見洛離臉色不佳，便問道：“阿離姑娘，你還好嗎？那梼杌法力高強的很，它…”

說着，智遠忽然瞥見梼杌的眼神變成了藍色，狀态也徹底穩定了下來，遂驚問道：“它的神識被封印了？可除了龍族，哪有人能夠輕易封印它？！阿離姑娘，你是怎麽做到的？”

洛離眉頭微蹙，下意識垂眸望了一眼玉镯，随口道：“沒什麽，只是我曾得一t友人相贈龍鱗，恰好也有封印之效。”

羅梧不知何時又回來了，邊走近前邊道：“離體後還有封印之力的絕非普通龍鱗，阿離姑娘謙虛了。”

洛離一怔，再次凝視玉镯。

不是普通龍鱗？梅厭天為何會允許自己帶走它？

雲淩掃了一眼玉镯，眉頭緊起，心口一股無名的情緒向上翻湧。

洛離撫着龍鱗微微出神，不知不覺間，忽被一柄利刃頂住了腰眼。

智遠一改往日親和模樣，冷道：“阿離姑娘，你不認識，我卻認識！你最好立刻休書給梅厭天讓他過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羅悟吃驚道：“智遠，你是瘋了嗎？你知不知道她是誰，你…”

智遠打斷道：“我管不了那麽多了！天讓我遇見了她，這是天意！”

雲淩眼神一凜，冷道：“你想要打開冥河結界封印？”

智遠笑道：“雲淩君果然聰明，只不過若是只長腦子不知防人，那也是傻子，沒什麽用處！”

洛離微動了動手指，問道：“冥河結界裏是無法渡化的怨靈，你的法力又不夠操控怨靈，一旦放出，不擔心自己被怨靈奪走靈體嗎？”

智遠：“不勞阿離姑娘費心，我自己選的路，有什麽後果我都願意承擔！”

洛離嗤笑道：“可惜，你願意我不願意。”

智遠冷道：“難道你不怕死？”

洛離道：“以前不怕，現在嘛…有一點，可是比起成為打開冥河結界禍亂蒼生的妖女，我更願意這樣正氣凜然的赴死。”

雲淩神色驟變，“阿離！”

洛離忽而冷盯着雲淩，道：“雲淩！我是堯山和陽峰長老、是青城山玄冰玉龍掌印者，你如此喚我，未免有失禮數。”

雲淩知曉她此言何意，然而當此非常之時，他寧願違背自己從前答允過的誓言。

智遠高聲笑道：“阿離姑娘，看來你們仙宗也不全是道貌岸然、假仁假義之徒呢！可惜了你寧願自己犧牲的這份高義，你的情郎他看起來不想接受呢！”

雲淩擡手一喚，又握起金劍。

智遠立時變了神色，躲在洛離身後警告道：“雲淩！你只要一動，我立刻先殺了她！阿離姑娘是木系真身，我手裏的金刃只要刺入她身體，金克木，她立刻就會死！你有什麽神丹妙藥都救不回來！”

雲淩眼神冰冷，盯着智遠，胸口劇烈的起伏。

洛離亦再次警告道：“雲淩！你昆侖一脈與我堯山、青城山向來無深交，此行亦非結伴同行，我的功勞，您就不要惦記了！”

“嘶——”

智遠被洛離與雲淩啰嗦的不耐煩，索性刺破了洛離的皮肉，用疼痛提醒着二人，自己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雲淩見洛離眉頭忽緊，背上有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驀地手掌微顫。

下一刻，他幾乎沒有半分猶豫，集周身法力于指尖，回身騰空而起，将法力注入金劍之中，躍縱狠狠劈向冥河！！

霎那間，冥河上空的無形結節裂開了一條縫隙，黑霧一縷接一縷地順着縫隙鑽了出來！！

“雲淩！”

洛離急忙喝斥道：“你住手，快住手！”

智遠轉手将金刃扼到了洛離的脖頸前，警告道：“阿離姑娘，我不想殺你，但你也老實一點！”

冥河結界一開，整個鬼道都開始地動山搖起來。

鬼祖柳如年正躺在墓裏打盹兒，忽然被劇烈的搖晃颠得坐了起來，登時困意全無，不耐煩道：“又是哪個東西跑出籠子了，你們就不能讓本座省點心嗎？”

有鬼将三步并作兩步的沖了進來，驚慌失措道：“不好了…不好了，鬼…鬼祖，冥河封印被打開了！！”

柳如年驟怒道：“放肆！你說什麽胡話？冥河封印歷經數代鬼祖加持，若無天地之力，誰能打破？”

鬼将細細解釋道：“屬下不敢胡言，就是和洛離姑娘同行的男子，方才洛離姑娘已經制服了梼杌，但不知他為何卻把冥河結界打破了！現在封印裂開，有許多怨靈都從冥河底跑了出來，再不修複結界只怕…只怕人間又要出亂子了！”

柳如年神思微頓，雖然其餘五界皆厭惡怨靈了，但他鬼道卻是不怕的。其實怨靈不生不滅，即便逃出也只會糾纏生前有羁絆的人，不會随意害人。

只是法力低微的人族畏懼，幾大仙宗又懶于護佑，才傳出一些不好的謠言，讓部分妖魔有了可乘之機。

片刻後，柳如年冷聲吩咐道：“封鎖鬼道十八地門，暫停一切外界往來，立即傳火鬼火、水鬼水兩司去冥河全力修複結界，傳天鬼天專司保護洛離。”

“是！”

鬼将奉令去了。

柳如年微垂着眸出神，與洛離同行的那位究竟是何人？若他日飛升，鬼道将何去何從？

***

青城山。

巍峨古樸的大殿上，大祭司江水流身着一身常服高坐首席，八大長老齊穿宗服，分立兩側。

江水臨姍姍來遲，到時，整個大殿內鴉雀無聲。

見他來了，江水流眉頭一緊，冷斥道：“平日裏總是尋不到你人影，今日你來得倒快！”

江水臨聽出兄長話外之意，環視着周圍各懷鬼胎的長老，嗤笑道：“做人做事，總要出其不意才能見奇效。諸位長老，我說的可對？”

大長老率先回道：“江水臨，今日是青城山正會，八大長老齊聚，縱你是雪滿天的傳人，也需正經一點！”

江水臨聳聳肩，反問道：“來得這樣齊，恐怕過了今日，我就不是雪滿天的傳人了吧？”

大長老道：“你不必同我們拿腔拿調的說話，我們這些你嘴裏的老東西，也是看着你長大的，沒有人真心想逼你死！”

江水臨挑眉道：“但是呢？”

大長老臉色一沉，冷道：“但是你身為雪滿天的傳人，是整個青城山的希望，我們絕不能看着你與妖邪為伍卻不阻止！今日我們一定要與你分說清楚，好教你重回正途！”

江水臨道：“敢問大長老，您說的正途是什麽？”

大長老不假思索，直言道：“與西洲聯姻成婚！”

江水臨神色一頓，忽笑道：“西洲如今是和情境莫非諸位長老不知？無論是修羅族還是天族，盡皆整軍待戰！”

三長老道：“正因如此，所以才需要你去聯姻！你身為青城山的二主公，要為青城山的未來考慮！”

江水臨不解，“你們是瘋了還是傻了？西洲修羅族與天族眼下看似分裂，實則暗中早已聯手，随時會進犯東洲！凡我青城山弟子，無論身份高低，豈可在此時與西洲聯姻？”

三長老道：“你有所不知，海域龍太子梅厭天失蹤，龍主已重掌大權，如今絕非從前的形勢了！我們這是變通！”

江水臨道：“梅厭天失蹤與否，都不曾悖逆過他父親，何來重掌大權一說？諸位所謂的形勢變化，恕我不能認同。”

四長老急道：“都是一家人，說話為什麽遮遮掩掩的？你就直接告訴水臨君實情不行嗎？！前日龍族傳來消息，梅厭天棄兵外走，原本主和的龍族長老見少主不得靠，只得遵從龍主之令，全海域招兵。龍主此番如此大的陣仗，六界內有些年歲的誰不知道他是沖着誰去的啊？！”

江水臨道：“我知曉龍主與東林帝君不和，但龍族亦屬八大仙族之一，是仙門正道，絕不會濫殺無辜的。”

大長老氣道：“糊塗！你當真是糊塗！覆巢之下無完卵的道理還需要我們來教你嗎？！龍主行事向來偏執，當年龍公主在世尚能勸解一二，如今這些年，他連對待親子尚且如此狠心，你以為他重新掌軍後會有什麽好事嗎？”

六長老擔憂道：“東林帝君與幾大仙族關系甚篤，一旦開戰，幾大仙族勢必要派遣精英上陣，只怕又是驚天動地的一戰…”

三長老抓着江水臨勸道：“眼下只有與西洲天族聯姻方可解困。若和，那只當是兩族正常往來；若戰，可用姻親之誼保全青城山上下！”

江水臨眉頭緊鎖，一言不發。

大長老見狀又道：“我們也知道與西洲聯姻是委屈了你，你自小衆星捧月般長大，天資傲人，絕不屑拿婚事做交易。還好，你數月前已将玄冰玉龍贈于洛離，若你不願，可換她與西洲聯姻。”

江水臨脫口而出道：“絕不可能，西洲天族無可匹配男子。”

大長老道：“西洲天族近些年确實陽氣衰微，但修羅族二皇子伊祁頗得堯山女帝青眼，他們二人倒也不失為良配。”

江水臨臉色愈發沉了，良久，忽擡眸看向正位上的兄長，冷問道：“江t水流，此事你知道？”

江水流不去看他，只道：“如今只差你一人點頭，便可皆大歡喜。”

江水臨倒退了兩步，冷笑起來：“皆大歡喜？好一個皆大歡喜！你們為了自己的私欲，想要犧牲我江水臨的妹妹？哈哈哈哈哈，做你娘的春秋大夢去吧！”

幾大長老紛紛起身指着他罵道：“你…你怎麽能罵人呢？！”

“我們好歹是你的長輩！”

“你才多大點年紀？根本不知道戰争的可怕！我們這是為全局考慮！”

江水臨喝道：“放屁放屁通通都是放屁！！！大長老，哦不，老東西，你還是一如既往的滿口仁義道德實則虛僞至極啊！我問你，如果阿離與伊祁成了親，日後若東西洲開戰後又平複，她該如何自處？若西洲勝，她一個戰敗方之女如何在西洲有體面的活下去？若東洲勝，她帶着一個戰敗方的夫君，如何在東洲各仙族面前擡得起頭？！皆大歡喜…你們哪裏來的臉敢說這是皆大歡喜！？”

大長老氣得跳起來，擡手想要扇江水臨一耳光，卻在看見他腰間佩着的雪滿天之時驟然洩了氣，只道：“她既已接了玄冰玉龍，那便是真正的青城山主人，既是青城山的主人，就該為青城山犧牲。上次可是你自己說的，江瓊身為青城山少主一直在為青城山犧牲，既然如此，同為主人的她不應該為青城山做點什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