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将門巾帼(完)
将門巾帼(完)
眼看紀青黛又要過來逗弄她有趣的玩具了, 韓戰先略微施法,變回了人間那個韓戰先的模樣。
“青黛……”
他擡起頭,漂亮地眼睛流露出深情, “青黛, 你仔細看看我,我是你的阿戰啊。”
“阿戰?”
紀青黛的頭又開始疼起來了。
“對, 我是你的阿戰啊。”韓戰先從懷裏拿出兩縷綁在一起的青絲, “青絲結發, 如果不是黎京安從中作梗,京城人人迂腐可笑,我們早就是夫妻了。”
紀青黛伸出一只手, 接過韓戰先手裏的青絲,腦海中不斷閃過兩個人曾經美好的畫面。
“阿戰……”
紀青黛好像想起來了, 她蹲在韓戰先面前, “阿戰,我的阿戰。”
噗。
一把匕首插進了紀青黛的心髒。
“蠢貨。”韓戰先罵了一句, 将匕首抽了出來,再度插了進去,又抽出來。
連續幾次,鮮血噴湧而出。
紀青黛總算恢複了神智, 她一掌将韓戰先擊飛, 捂着心口位置, “可笑, 我居然還對你心存幻想。”
“是你活該,你個賤人, 要不是你,我堂堂昆侖神君, 豈會落到如此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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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戰先也吐出了一口血,但是話語之中,仍極盡尖酸刻薄。
“喲?打得這麽熱鬧呢?”
一個嘲諷地笑聲忽然在空中響起。
辛夷穿得花枝招展地出現在紀青黛面前。
辛夷摸了摸下巴,又伸手摸了摸紀青黛的臉,“哎呀,我們未來的花神,現在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呢?”
“姐姐?”
紀青黛還搞不清楚狀況。
辛夷擡手給了紀青黛一巴掌,“別叫我姐姐。”
“為什麽!”紀青黛撕心裂肺地大喊,“為什麽你們所有人都要背棄我!”
“你活該啊。”辛夷嘲諷地看着地上兩敗俱傷,已經對她構不成任何威脅的兩個歷劫失敗者,“誰讓你又蠢又笨?”
辛夷怨毒地說道:“憑什麽我們并蒂同生,你就是天生花神,而我什麽都不是?憑什麽你什麽都不用付出,又懶又笨,卻可以受盡寵愛?憑什麽不管我怎麽努力修煉,所有人都只會偏向你?你算什麽?你只會撒嬌,偷懶,偷吃東西,每天坐在花界幻想天上掉一個如意郎君,你憑什麽是花神?花神應該是我!我才是真正的花神。”
紀青黛腦海瘋狂運轉,第一次腦子如此清楚地将所有的事情串了起來。
她問道:“枉夕山花神顯靈說我是妖孽,是你幹的?”
“是又如何?”
勝券在握,辛夷也不介意讓紀青黛死得明白一些。
紀青黛問:“我歷劫失敗也是你幹的?”
“哦,你說挑撥你和韓戰先的那個化蛇啊,沒錯,我派出去的。”辛夷俯身,笑咪咪地看着紀青黛:“等你死了,花界就徹底是我的了。”
“你妄想!”紀青黛支撐着虛弱的身子,“我是注定的花神,就算我死了,你也當不了花神。”
“沒關系,等我把你身體裏花神的力量全都吸食到我的身體裏,百花将會認我為主。”
說着,辛夷抓住紀青黛,啓動自己從妖界學習的吸食大法,開始吸取紀青黛身體裏的力量。
梨落無奈地閉了閉眼睛。
又是個不動腦子的。
紀青黛都已經半魔化了,辛夷一個神還敢主動去吸食紀青黛的花神之力。
梨落揉了揉眉心,這一切怪誰呢?
怪天帝天後啊。
這倆傻叉怕別人篡位奪權,把天界大部分的秘密都藏了起來,不告訴底下的人,導致天界很多人就是個睜眼瞎。
果然,辛夷吸着吸着就發現不對勁了,一股魔氣進入了她的體內,與她體內的神力瘋狂厮殺。
而當她剛打算脫身時,韓戰先立刻給了她致命一擊。
長劍貫穿了辛夷的腹部,韓戰先惡狠狠地說道:“原來你才是害我歷劫失敗的那個賤人。”
辛夷痛苦地嗚咽了一聲。
韓戰先将劍抽了出來,三個半殘廢的人打成了一圈。
終于,紀青黛和韓戰先兩個人齊心協力地殺死了辛夷。
辛夷的身體化作點點星光,将要散去,梨落一個咒法,将所有星光收集了起來,很快,星光變成了一根骨頭,被梨落用魔氣毀掉。
辛夷死了。
紀青黛和韓戰先背靠着背精疲力竭地坐在一起,仿佛兩個歷經千難萬險,終于解除誤會,卻不知道如何重新面對彼此的小情人。
梨落震驚了。
你們兩個都入魔了,現在擱這跟她演呢?
“其實,我也是受人挑撥。”
韓戰先率先開口。
紀青黛也說道:“我當時并沒有真的懷孕,是有一個奇怪的黑霧挑撥我騙你的。”
“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韓戰先握住紀青黛手,“青黛,我們就當過去是歷劫的一部分吧?我的師父是玄武大帝,我們去求他,他一定有辦法消除我們身上的魔氣的。”
“嗯。”紀青黛也抓緊了韓戰先的手,兩人相視一笑,一笑泯恩仇。
“你們擱這搭戲臺演虐戀情深呢?”
梨落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從樹上跳了下來,“是不是覺得自己的愛情很偉大,很了不起,經受了那麽多的磨難和考驗,終于徹底心意相通了。哇,你們簡直是天底下最令人感動的神仙眷侶,太讓人嫉妒了。怎麽樣?要不要我給你們鼓鼓掌,順便扔兩個賞錢?”
“你是誰?”
韓戰先警惕地盯着梨落。
紀青黛抓住韓戰先的肩膀,“我記得她,剛才在大街上,她破了我的百花齊放。”
聽到這話,韓戰先更警惕了。
梨落直接亮了兵器,“看你們兩個這半死不活的樣子,一起上吧,早點打完,早點收工。”
“好狂妄的家夥。”
韓戰先率先沖了過來。
梨落的法力只恢複了三成,但對付兩個戰損廢物還是夠了。
梨落将全部地力量集中在湛盧劍上,一劍破萬物。
砰。
只一招,直接廢了韓戰先的經脈,韓戰先瞬間變成了個廢人。
梨落提着劍,一步一步走到韓戰先面前。
韓戰先恐懼地看着梨落,第一次感覺自己如此的弱小,仿佛一只可以随時被人捏死的螞蟻。
他害怕地問道:“你怎麽會有神的力量?”
梨落微微一笑,她沒有必要回答這個問題。
“阿戰。”紀青黛眼看梨落就要了結韓戰先,沖了過來,梨落手中長劍,調轉方向,直接背對着紀青黛插入了她的心髒。
紀青黛灰白的臉上,眼珠子都瞪了出來。
“t為什麽?”
梨落抽出劍,紀青黛跪在地上,“為什麽你會有魔的力量?”
神魔相生相克。
這個可怕的女人,用神的力量殺徹底入魔的阿戰,又用魔的力量擊碎了她的心髒。
紀青黛倒在地上,瞪大了眼睛。
韓戰先害怕地拼命蹬着腿後退,“你到底是什麽怪物?我告訴你,我的師父是玄武大帝,你如果殺了我,他絕對不會放過你。”
“放心,你師父很快也會步你的後塵。”
說着,梨落手中長劍劃開韓戰先的肚子,從裏面挖出了他的神骨。
不。
此時此刻,已經徹底堕魔的韓戰先已經沒有真正的神骨了。
梨落笑看着他,“天帝天後沒告訴過你們,神堕魔是怎麽變得吧?”
韓戰先睜着眼睛看着梨落手裏的神骨,神骨開裂,裏面露出霧紫色的魔氣,魔氣攀附在神骨上,開始生根。
他堕魔,但是時間短,所以神骨還沒有完全消失。
梨落直接用魔氣毀了神骨,還未完全長成的魔根也就自動消滅了。
“下面該輪到你了。”
梨落轉身看向紀青黛,“歷劫的時候,韓戰先破廟放火燒你,又利用死了的你立深情人設,因為自己不能人道,幾次三番利用你,折磨你。到最後還利用你們的感情要殺了你。所以我讓你親眼看着他先死,是不是有種大仇得報的快感?”
“你這個瘋子。”
紀青黛雖然罵着梨落,但是眼神裏全是恐懼,沒有絲毫反抗的勇氣。
“我們到底哪裏得罪你了?”
“沒有啊。”梨落不打算跟紀青黛解釋,直接用劍劃開了她的肚子,“我就是單純的,想弑神,殺光天界所有人。”
梨落将紀青黛的神骨握在手裏,魔氣在她手裏翻飛,神骨一點點地裂開。
“不,你不能殺我,我是花神,我如果死了,百花将為之失色。”
梨落手上微微用力,神骨帶着紀青黛徹底湮滅,周圍的一切花木轉瞬失了顏色。
噗。
等解決完兩人,梨落噴出一口鮮血,身子一軟,只能用劍撐在地上,勉強支撐。
這就是在身體種下魔根,神骨的後遺症。
兩種力量相生相克,每次使用,都會破壞它們在體內的平衡,反噬自身。
所以,她的方法不适合李渡風。
“姐。”
聽到有妖魔作惡消息的李渡風一早就來了,躲在暗處觀察,這會兒見梨落吐血,立刻沖了過來,扶住梨落。
“原來,你也有弱點啊。”
化蛇從暗處爬了出來,它叉腰,得意地看着梨落,“果然,守到最後的人才是贏家。”
李渡風擋在梨落面前,“你是什麽人?”
“我啊。”化蛇伸出蛇信子,毒液滴落在地上,将青石臺階都腐蝕出了一個大洞。
化蛇高傲地擡了擡下巴,“我是你高貴的化蛇大妖。”
“就你,大妖?”梨落擡眸嘲諷。
化蛇懶得跟梨落廢話,“把我的妖丹交出來,否則我現在殺了你。”
“有本事自己來拿。”
見梨落一臉淡定,化蛇不确定了。
畢竟這個女怪物着實邪門得很,力量又是完完全全徹底碾壓他的存在。
化蛇眼珠子一轉,瞄上了李渡風,蛇尾一動,就要抓李渡風。
李渡風趕忙避開。
兩個人糾纏在了一起。
梨落撐着劍,倒是也不急。
李渡風剛剛開始修道,拿化蛇練練手也好。
李渡風到底太年輕,修煉也才堪堪入門,只撐了不到五招,就被化蛇用尾巴抓了起來。
化蛇露出尖銳的毒牙,威脅道:“把妖丹交出來,不然我現在就殺了他。”
梨落抓着劍,站起來,“我,從來不接受任何威脅。”
見梨落好似恢複了些,化蛇心裏更慌了,“我告訴你,你就算恢複了,我殺他也絕對比你殺我更快。”
“是嗎?”
梨落眉毛微微揚了揚,化蛇臉上的鱗片忽然開始灼燒他的皮膚,上面梨落曾經寫下的紫色符咒閃動着詭異的光芒。
不過眨眼功夫,所有的鱗片都仿佛被傳染一般,布滿了符咒。
化蛇在地上瘋狂地扭曲哀嚎。
梨落冷冷地看着它一點點地被火吞噬:“你以為我不會防你嗎?”
“大人,我錯了,你饒了我,饒了我,我可以一輩子給你效命。”化蛇哀求道。
“來不及了。”
梨落将妖丹拿了出來,放在地上,高高地擡起湛盧劍,劍尖向下,直擊妖丹,然後梨落用手握住劍身,鮮血流出,沾滿湛盧劍。
随着湛盧劍将妖丹一點點擊碎,妖丹上紅色的妖力與梨落的血一點點地被吸入湛盧劍內。
終于,化蛇徹底死了。
梨落揮舞着手中長劍,很好,吸收了妖丹之力的劍更順手了。
梨落收劍入鞘,對着李渡風伸手。
将李渡風拉起來後,梨落說道:“花神和昆侖神君死了,天界的人很快就會過來追查,我必須趕在天界來人之前離開。李渡風,如果你想活着,對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對任何人都要守口如瓶。”
“姐。”
李渡風抓緊梨落的手,“你要走了嗎?”
“嗯。”
“還回來嗎?”
梨落搖頭,“李渡風,我們走的路不一樣。”
“那以後,還會再見嗎?”
“随緣吧。”
說罷,梨落一點靈力,讓李渡風送回了将軍府,然後轉身朝花界走去。
梨落化身為辛夷的模樣,大大方方走進了花界,來到四時樹下。
就是這棵樹。
她将将重生時殺的那個芙瑤仙女破壞的就是這棵樹。
然後,四時混亂,四海之內,農民顆粒無收,餓殍遍野。
梨落雙手抱住樹幹,用盡全身的力氣,開始拔樹。
她的掌心燃燒着紫色的火焰。
四時樹開始瘋狂震動,仿佛是在為自己将來到來的命運而哀嚎。
花界衆人聞訊趕來。
“辛夷,你瘋啦?”
大家七嘴八舌地指責着梨落,卻沒有人敢靠近。
因為紫色的火焰已經将四時樹和梨落徹底地包圍了起來,誰上不死都會重傷。
而由于天帝天後的隐瞞,這裏的人根本意識不到四時樹的重要。
随着四時樹被連根拔起,凡間的天空忽然開始詭異地變化。
冷熱交替,變幻莫測。
終于,四時樹被拔了出來。
梨落一會兒拿魔界業火燒,一會兒拿神界靈火燒,不斷交替,終于,四時樹徹底變成了一攤灰燼,風一吹就散了。
在四時樹被徹底毀去的一剎那。
因為花神湮滅而黯然失色的百花,瞬間恢複了所有的顏色。
花界衆人愕然地看着花界那些灰敗的花朵恢複了鮮豔。
梨落譏笑一聲。
這就是竊取。
百花本就是天地自然生長,四時有序,也是天地自然規律,卻被天界的人竊取了。
于是,有了花神,有了四時樹。
天界用這些東西控制着凡人。
一旦凡人不聽話,就挑動四時,威脅凡人,逼迫他們必須将天界奉為神靈,呈上供奉。
就像枉夕山的瑤花。
轟隆隆。
花界天空傳來山崩地裂般的聲音。
來了,聞訊而來的天界人。
梨落喉間一熱,本就沒有徹底恢複的身體因為燒毀四時樹耗費巨大,根本無力一戰,只能迅速逃走。
壓根兒不知道發生什麽的花界仙女們還在跪地哭泣。
四時樹沒了,花神隕落了,本來充斥着靈氣的花界陡然之間仿佛破了一個洞,靈氣開始瘋狂的外洩。
那些靠着花界靈氣而生長起來的花靈仙女們,修為開始極速下降。
玄武大帝剛落地,就發現這些仙女們已經變成了整個天界,法力最低微最無能的存在,連天界的宮女都不如。
玄武大帝擰緊了眉頭,“花界,廢了。”
到底是誰?
誰有這麽大的力量,又有這麽大的膽子?
玄武大帝啓動追蹤術,在四時樹湮滅的地方尋了梨落的氣息,開始追蹤她。
現下,梨落還不是玄武大帝的對手,不敢大意,在追蹤術差點追上時,立刻啓動了司命的命理盤。
轉瞬百年過,梨落已不再這個世間,追蹤術驟然失去了方向。
……
日升日落,春去秋來。
将軍府院內的絨花開了又謝,一年更比一年嬌。
已經垂垂老矣的黎京安坐在樹下,安靜地吹着簫。
碧玺的孫女過來看她,“夫人,又想起武姑娘了?”
黎京安淡淡一笑,“人老了,這年紀越大,越是想起過去的事情。”
黎京安看向盛開的絨花,日光姣好,從花葉縫隙中流瀉。
武姑娘是不辭而別的。
或許也辭別過。
不過是讓李渡風帶的話。
沒有原因,只是離開。
黎京安心裏依稀覺得可能和京城那時忽然出現的風暴有關。
也可能是t她的直覺錯了,可能僅僅是因為武姑娘壽數到了,不願意當面辭別,徒增傷感。
畢竟,當年太醫診斷過,說武姑娘的身體,撐不住多少時間了。
只是,沒見到屍身,她寧肯相信她還活着。
還活在這個世界的某個地方。
這七十年發生了很多事情。
紀青黛和韓戰先是神的事,不知道被誰傳了出來。
《啼笑緣》自從周圍聲被紀青黛打傷後就再沒更新過了。
不過有人偷偷将《啼笑緣》續上了,裏面說紀青黛和韓戰先是歷劫的神。
這樣糟糕的兩個人居然是神。
這不是人們心中神的樣子。
《啼笑緣》的續打擊了神的,一度被禁,卻止不住民間口口相傳。
有一次,她甚至看到于世子在偷偷地讓人印刷散布出去,太子好似也是默許的。
她招贅了一個溫文儒雅的男子,生了一子一女,繼承了行武堂,行武堂愈發壯大,出了不少名将,成為大盛第一的武學院。
伯侯府,韓戰先的父親被韓戰先打斷了脊梁,卧床沒兩年去了。
韓母從皇後宮中出來身子就一直不好,又接連遭受打擊,在韓父去世後沒多久也不甘地煙氣了。
韓語桐繼承了伯侯府,皇後心疼她一個孤女,多加照拂,日子倒是過的富足順遂。
至于瑜花……
黎京安靠着絨花樹,十分的疲憊。
李渡風忽然出現在她眼前。
很多年以前,她見過李渡風一面。
那時瑜花從行武堂出去,剛剛救了因為山洪暴發,被泥石掩埋的太子,兩個人在黑暗中堅守了三天三夜,瑜花甚至把自己的血喂給太子。
回來後,太子問瑜花要什麽賞賜。
瑜花說她想要脫離賤籍。
一聽這話,太子急了,“你有沒有聽明白本宮的話,本宮的意思是,你嫁給了本宮,過去的一切都可以一筆勾銷。”
“可是,我要先脫離賤籍啊。”
“你當了太子妃,自然就不是賤籍了。”
“不脫離賤籍,我沒有安全感。”
“你到底聽明白沒有!”
太子快氣瘋了。
“我不管,我要脫離賤籍。我豁出命去救你,就是為了脫離賤籍。你憑什麽不讓我脫離賤籍?”
“我什麽時候不讓你脫離賤籍了?”
想到這,黎京安忍不住笑了。
堂堂太子,從來都是淡定從容,何曾被氣到方寸大失到此等地步過?
不過最後,瑜花還是脫離了賤籍,脫離後,瑜花第一時間找她拿以前放在她哪裏保管的錢,買了一套小宅子。
後來太子登基,招瑜花入宮。
聽說,太子時常被瑜花氣得大罵,朕怎麽會喜歡上你這種庸俗,粗鄙,蠢笨的女人。
然後李渡風回來了一次。
那時的李渡風已經長成了青蔥翠竹一般的翩翩少年郎。
幾十年過去。
沒想到,今日再見,李渡風還是那等模樣,連一絲白發都沒有。
“你來送我嗎?”
黎京安能感覺到自己生命的流失。
“黎姐姐。”
李渡風走到黎京安面前,微微一笑,眼神含着淡淡的傷感。
“我是壽終正寝。”
黎京安靠着李渡風閉上了眼睛,“倒也不必如此悲傷。”
黎京安問:“李渡風,你姐姐,走得好絕情啊,當真是一個招呼都不打。”
“來不及。”
“是嗎?我記得她以前很喜歡吹簫,就是曲子總是太過悲涼了。”黎京安手上長簫落地。
李渡風撿起地上的長簫,黎京安已經去了。
修道意味着窺見天機,能于天地夾縫中求一絲長生的希望。
所以,李渡風這一世送走過很多人。
他的父母,黎京安,瑜花。
送走父母後,他回了枉夕山,開宗立派。
一個人的力量太微薄了,他希望能有更多的力量。
他在內心期盼着,這份力量有朝一日會與姐姐重逢,成為姐姐力量的一部分。
黎京安死後五年,瑜花也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此時的她已經是太後了。
壽誕那天,新皇問她有何心願,瑜花說,下一道明旨吧,就當給母後的生辰賀禮。
這些年,經過先皇和她的努力,賤籍已經差不多實質性廢除了,只差一道明旨,以後賤籍也和其他賣身的人籍一樣可以贖身了,贖身後就不是賤籍了。
她曾經以為賤籍是賤命,所以一門心思只想着攀附着大樹,當一個妾。
所以太子問她時,她便裝傻。
她以為皇家不會同意。
可是她萬萬沒想到,那讓伯侯府斤斤計較的不貞,賤籍,于伯侯府之外而言根本沒人在乎。
“你喜歡皇上嗎?”
當皇上下旨招她入宮的時候,李渡風這麽問過她,還說如果她不願意,可以帶她走。
但是她沒走。
她不知道喜不喜歡皇上,但是她很喜歡皇上的身份。
入宮,代表着能過人上人的好日子。
她過怕了苦日子,有機會踩在別人的頭上,為什麽要還要做人下人?
那時李渡風說:“宮中未必好,人人都有自己的無奈。”
但是人上人總歸是比普通人的日子好過一些的,不是嗎?
瑜花躺在塌上,一擡眼看見了李渡風。
她笑了笑,“好久不見。”
“你應該告訴我的。”李渡風說:“你應該告訴我,你入宮是為了廢掉賤籍。”
瑜花搖頭,“那你可把我想得太好了。”
瑜花笑道:“李渡風,我入宮是為了過好日子,廢掉賤籍,不過是我過好日子的路上順便做的。李渡風,你這個人心太軟,又總是容易把人想得太善,遲早會吃大虧的。”
瑜花手失去了力量,李渡風一把抓住,“累了,休息吧。”
“李渡風。”瑜花靠在李渡風的肩膀上,“皇上已經答應我将枉夕山給你了。”
“嗯。”
“李渡風,我覺得我應該是喜歡的。”
……
送走瑜花,那等于是送走和姐姐有關的最後一個人了。
李渡風手裏抓着那只紫竹長簫站在枉夕山山頂眺望遠方。
晶瑩剔透的紫色瑤花,漫山遍野,比之當年,更加繁盛,那充滿生命力的紫色仿佛要沖破雲海,直抵九霄。
山下弟子跑了上來。
“師尊,今年新一輪的弟子選拔開始了。”
……
“該死!”
梨落一腳踩在司命的命理盤上。
什麽破命理盤,坑鬼呢?
梨落看着鏡子裏紮着兩個小啾啾才七歲大的自己,恨不得現在就毀了命理盤。
她還沒有找到可以完全控制命理盤的方法,穿越到七歲就算了。
偏偏還是她那手勁奇大,嗓門奇大,脾氣奇大的姐姐杜梨花的這一世。
要知道,她全世界最怕的就是這個姐姐了。
梨落又狠狠踩了命理盤好幾下,這才消氣。
她的姐姐杜梨花,比她大十二歲。
所謂長姐如母。
她和姐姐從小失去了雙親,從事實上來說,姐姐就是她的母親。
祖上家貧,所以別說她和姐姐,就是生身父母都不識得幾個字。
生姐姐的時候,父親看到院子裏的梨花樹開花了,所以姐姐叫杜梨花。
她出生的時候,梨子掉下來砸地上了,所以她叫杜梨落。
這短短兩百多年,大盛卻先後經歷了十七位帝皇,僅僅這四十年就經歷了八位,大盛在戰争中不斷易主,直到現在的睿帝登基,改制三公九卿,将所有權力都集中在了自己手中,又耗費巨大的人力不斷擴充國土,收服周邊小國,總算讓天下又恢複了太平。
父母死後,因為姐姐一手好廚藝,便帶着當時只有三歲的她來到了谏大夫孟家做廚娘。
谏大夫孟大人妻子早夭,有兩個妾室,兩個女兒,一個兒子。
而孟大人的小女兒孟玲珑便是天界某個話本子中的女主角。
孟玲珑本是水神之女,據說長的是花容月貌,豔麗奪目,上門求親者無數,把水界門檻都踏破了。
然而不管有多少追求者,孟玲珑都不為所動。
因為她的心中已經有了一抹無法抹去的白月光。
那就是戰神祈天。
戰神祈天,乃天地間第一戰神,身姿挺拔,英武無敵,據說曾經以一己之力,單抗魔界十萬魔族,打得魔界落荒而逃。
從此,祈天一戰成名,所到之處無不是迷妹迷弟。
就連水界也不例外。
孟玲珑從小就聽見身邊的人說祈天有多麽多麽的厲害,多麽多麽的威武,多麽多麽的帥氣。
那一顆心早就撲到了這位還沒見過的戰神神君身上。
于是,在孟玲珑成年的那一天,她偷偷從水界跑了出來,扮成一個小婢女混入了天界。
“哇,那就是祈天戰神嗎?”
好帥好帥。
孟t玲珑一見到祈天就走不動道了。
天下怎麽會有這麽好看的男人。
眉毛好看,眼睛好看,鼻子好看。
白色的戰袍好看,外面金色的铠甲也好看。
整個人閃閃發光,就像天上的星星。
孟玲珑一路跟着祈天。
祈天來到了月池旁細碎的星光灑在他的臉上,無數顆流星從他的身側劃過。
他站在那裏,伸出手,月光撫過他如玉般美好的手。
他垂眸,目光中有淡淡的傷感與寂寞。
天下第一的戰神,原來也會寂寞嗎?
孟玲珑想起了自己在水界的日子,因為沒有成年,不能踏出水界一步,她只能隔着大海,仰望廣闊的天空。
只能通過和侍女們聊天去想象凡間的熱鬧。
孟玲珑感覺祈天快碎了,她心疼地想去抱抱他,沒想到腳一動,猜到了一只烏龜,她吓得尖叫,身子不穩,就要掉入天河。
她害怕地閉上眼睛,結果腰間一緊,祈天抓住了她的腰,将他救了上來。
孟玲珑靠在祈天的胸前,一顆少女心噗通噗通地亂跳。
祈天問孟玲珑是誰,為何私闖月池。
孟玲珑騙祈天自己是天界新入職的宮女,馬上要參加會考,不小心迷路了。
祈天讓她趕緊離開,孟玲珑走了幾步,又回頭,說了幾句安慰祈天的話,然後将自己寂寞時用來聊天的聊天娃娃給了祈天。
後來一切順理成章,孟玲珑混進了天界新會考,一路過關斬将來到了戰神殿,成了祈天的貼身宮女。
伺候他吃,伺候他喝。
關鍵是,伺候他沐浴更衣。
每當這時,孟玲珑都會狠狠地吃一吃豆腐,調戲祈天。
祈天有時會生氣,罰孟玲珑,有時看她委屈巴巴的樣子又覺得可愛。
他時常無奈地搖着頭說:“真拿你這個沒上沒下的小宮婢沒辦法。”
祈天感覺孟玲珑的活潑不守規矩,是沉悶天界裏唯一的生機,他願意縱容她,讓她活出最真實的自我,那也是他向往的自由。
後來,孟玲珑帶着祈天,拿了戰神宮的酒給月老,月老此人好酒,根本擋不住美酒的誘惑,不一會兒就喝得酩酊大醉,孟玲珑偷偷打開姻緣門去偷紅線,不小心将人間的紅線都纏繞在了一起,攪亂了人間不少姻緣,造成了許多悲劇。
但是孟玲珑和祈天也順理成章的偷到了一根紅線,将紅線的兩頭綁在了祈天手上。
月老的紅線只管人間姻緣,孟玲珑不知道,祈天卻是知道的。
但是祈天還是陪着孟玲珑玩了這一場姻緣游戲。
有時候,孟玲珑還會帶祈天去偷太鬥星君的牛,回來殺了烤牛肉串。
會去瑤池抓魚,不小心将瑤池的魚掉進凡間,弄出了一個吃人的河妖。
去蟠桃園偷桃子,導致蟠桃園看守的宮女被罰,幽禁千年。
當然,在天界美化過的話本子裏,這些小小錯誤,都被一種歡喜情緣般的氛圍輕描淡寫地帶過去了。
孟玲珑玩得很開心,祈天也跟着她過了一段很幸福的日子。
直到魔族卷土重來,魔尊魔铘親率十萬大軍沖擊仙魔交界,祈天領命出征。
魔铘和祈天兩個人大戰三天三夜,同歸于盡。
孟玲珑得知祈天死了,整顆心都碎了。
剛好這時,水神找上天,把她抓回了水界。
孟玲珑悲痛欲絕,哀思如潮,每天就坐在房間內不吃不喝。
水神急了,問她到底要怎麽樣。
孟玲珑說她恨不得立刻就随祈天去了。
水神當場暴怒,告訴孟玲珑,祈天是天後的兒子,而孟玲珑的母親就是天後害死的。就算祈天沒死,水界和天界也絕不允許他們兩個在一起。
孟玲珑哭着說:“我不管!祈天是祈天,天後是天後,他們是兩個人,我愛他,我只要祈天。爹爹,你救救祈天吧,我求你,你幫我想想辦法,我好想他,真的好想他。”
“你為了一個男人,連你娘的死都可以不管不顧,你真的太令我失望了。”
水神撂下這句話,讓人對孟玲珑嚴加看管,等她想明白了,知錯了,在放她出來。
就在孟玲珑絕望之際,祈天的愛慕者仙女蘭新來了。
蘭新是天界掌管宴會的小神之女,一直愛慕祈天。
當初孟玲珑參加會考的時候,蘭新知道孟玲珑的目标是祈天的戰神殿,就對孟玲珑十分看不順眼,幾次與孟玲珑針鋒相對。
甚至有一次,兩個人在司命殿發生沖突,蘭新為了陷害孟玲珑,偷偷打掉了司命殿懸挂的司命牌。
後來祈天幫助孟玲珑向司命請罪,看在戰神的面子上,司命沒有懲罰孟玲珑。
對,沒錯。
和一百多年前,花界那個毀壞四時樹的小仙女一樣,就是這麽可惡和惡心。
梨落也不明白,怎麽這些神的愛情故事中,總有這麽一個前期看起來像反派,做的事情也是實打實的壞,并且沒有付出任何代價,只因為最後洗心革面,一心一意幫助男女主在一起就成了正面人物的配角存在。
蘭新陷害孟玲珑不成,知道真相的祈天警告蘭新,并且明說自己從未對她動心過。
蘭新這才知道孟玲珑幫她隐瞞了毀壞司命牌的錯誤,對孟玲珑産生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好感。
後來,蘭新看到祈天在孟玲珑的帶領下越來越開朗,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多,開始發自真心的祝福他們,幫助他們。
祈天戰死後,孟玲珑被囚禁在水界。
蘭新偷偷潛入水界将孟玲珑救了回來。
并且蘭新告訴孟玲珑,其實祈天沒死。
天後推算出,祈天的靈魂重新投胎到了下界,算算時間現在應該已經成年了。
只要祈天能夠在下界歷劫成功,就能重新回歸戰神之位。
蘭新将天後推算出的祈天方位告訴了孟玲珑。
孟玲珑決定下凡去找祈天,于是偷偷來到了輪回臺,跳了下去,投胎成了谏大夫孟大人家中,成為了孟大人小妾生的小女兒孟玲珑。
孟玲珑雖然投胎,但是還留着所有的記憶。
所以她一直在尋找祈天。
終于,在她十五歲那年燈會上,她看到了“祈天”。
此時的祈天,早已不是當年的戰神,而是本朝皇帝親弟弟的兒子武平君,公子晔,秦晔。
而當今皇上已經五十多歲,秦晔自然也不年輕,已經三十二歲。
雖然未曾婚配,但是風流成性,乃是妓館花叢常客,有名有姓的情人,十個手指頭都數不過來,乃是人人稱道的風流名士。
盡管,秦晔與祈天無論是性情秉性,還是外貌長相都不相同。
但是孟玲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就是她的愛人。
因為秦晔身上随身帶着她當年送給祈天的聊天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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