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卧榻之側(4)

卧榻之側(4)

杜梨花将竹條一扔, “呵呵。”

說着,她招呼着梨落過來,“還不過來幫忙拿肉。”

“哦。”梨落委屈極了。

她真不是故意糟踐糧食的, 她真的是按照杜梨花說的方法來的, 腌制出來味道就是不一樣能賴她嗎?

梨落和杜梨花将肉接過,放好, 杜梨花去拿銀子。

姚荷葭看了看滿臉委屈地梨落, 半躬下身子, “落落啊,你姐姐經常打你嗎?”

梨落點頭,“經常。”

聞言, 姚荷葭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想全說兩句又怕別人嫌自己多事。

這時, 梨落忽然認真地看着姚荷葭,“不過, 我姐姐是為了我好。雖然她的方式可能有些激進,對認定的事情也很偏執,但是我心裏知道,她是真心為我好。她是覺得自己不能護着我一輩子, 怕我以後沒有一技之長, 會被人欺負, 尤其是被夫家欺負。”

雖然, 她的很多事沒法對杜梨花說,甚至就算說了杜梨花也不會理解, 只會勸她放棄,好好過日子。

雖然, 杜梨花總覺得女人要結婚,要找個會疼人會賺錢的男人正經過日子,但是,她是真心疼她的。

聽到梨落的話,姚荷葭嘴角嗫嚅,目光百轉千回,“是啊,你姐姐對你嚴厲是希望你好啊,可有的人就是不明白,只會記得你的不好。”

“這種人就是天生的白眼狼。”梨落說道。

“是啊。”姚荷葭勉強地笑了笑,不說話了。

她十六歲嫁給秦父,那時秦父已經有兒子了,她沒給人當過娘,就成了秦晔的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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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懂怎麽教育孩子,于是爹娘怎麽教她的,她就怎麽教秦晔。

秦晔出去賭博,她就讓人把秦晔抓回來關禁閉。

秦晔出去招惹清白人家的女孩子,人家父母告到秦家,她就把秦晔抓到對方父母面前,拿着竹條抽打他。

秦父是個不管事的人,她總覺得自己當後娘就得對孩子負責,哪怕秦晔也只比她小一兩歲,她也要嚴加管教,把秦晔那些壞的習慣脾氣都給糾正回來,不能讓人看了笑話去。

直到秦父去世,秦晔将她趕出家門,一一數落她曾經有多麽可惡,打過他多少次,對他有過多少辱罵,他要一一讨回來。

于是,她打了秦晔多少次,秦晔就命人打了她多少下,然後将奄奄一息的她趕了出去。

後來,她被娘家接回,嫁給了現在的丈夫。

雖說目前日子過得安穩平順,但心裏總憋着一口氣。

每當夜裏,想起過去的那些事情,她就回問自己,是她做錯了嗎?

然後,現在終于有人說了,說那人就是天生白眼狼。

對,她就算用的方式過激了,但一個混跡賭場妓館,一個當街調戲良家婦女的浪蕩公子哥,她還是他名義上的母親,難道不該管教他嗎?難道她要眼睜睜地看着他一步一步堕落下去,連書院也不去,就當個連詩都背不出幾首的廢物嗎?

不。

姚荷葭搖搖頭,她還是錯了。

那不是她的兒子,不是她的親生兒子,到底是不一樣的。

就像梨落,她是杜梨花的親妹妹,她們血脈相連,所以她們是相互理解的。

她太自作多情了,不過就是一個老男人的續弦,居然真的把自己放在了秦晔母親的位置上。

這時,杜梨花拿了錢過來,姚荷葭收下,王小蕊拉了拉梨落,“姐姐,那叫紅薯的野果子長苗了嗎?”

“嗯,長了。我帶小蕊去看好不好?”

王小蕊期待地看着姚荷葭,姚荷葭笑了笑,“去吧,娘在這裏等你。”

“謝謝娘。”

梨落牽着王小蕊到後院去看紅薯苗。

這時候,紅薯才剛剛長出兩三片葉子,王小蕊看得新奇,還和梨落一起澆水,念叨着,“小苗苗快快長大,結很多很多果子。”

她自打上次吃了一個紅薯,就一直念叨着。

王小蕊問:“姐姐,小苗苗以後會結多少果子啊?”

“會結很多很多。”

“比薤白還多嗎?”

“比它多多了。”

“那比小麥還多嗎?”

“也比它多。”

王小蕊歪了歪小腦袋瓜,“那不是會長很多很多,怎麽吃也吃不完?”

“對。”梨落點頭,目光深深地注視着那一小片菜地,“會長很多很多,以後就不會有人餓肚子了。”

之後每隔幾天,行武堂的人就要過來吃一次湯餅,每次不管杜梨花準備多少,這群訓練量超标的家夥總能全部吃完。

而武平府那邊,孟玲珑和秦晔的身體都養好了,兩個人生孩子的運動也從白天忙活到黑夜忙舒坦了。

而且,經過大夫診斷,喔唷,孟玲珑又懷孕了。

秦晔一聽,十分高興,對着全府上下大賞特賞。

午間,孟玲珑看着滿桌子的菜,一點胃口都沒有。

鳳桃給孟玲珑挑了糖醋魚的肉到盤子裏,“夫人,您現在可是兩個人,得多吃點才行啊。”

孟玲珑放下筷子,嘆了一口氣,“吃不習慣。”

秦晔看着孟玲珑的尖下巴,頓時心裏也來火,都怪當時準備懲治杜梨花兩姐妹的時候突然發病,讓這兩個賤婢跑了。

秦晔給孟玲珑夾了一小塊子肉,“玲珑,你放心,那兩個賤婢跑不了,我遲早給你抓回來。”

“阿晔,你別胡說。”孟玲珑目光傷感,“她們只是在咱們府上幫工的,本來就來去自由。我只是覺得挺傷心的。這杜梨花都跟着我這麽久了,一點感情都不講。我給她做主嫁給陳四,那不也是為了她好嗎?她本來就出身不好,長得也不好看,年齡也大了,都十九了。而且,她嫁進陳家,幫着伺候陳四的老母親終老,這輩子多給自己積福,下輩子才能投個好胎啊。可惜我一番好心,她卻是不懂。”

孟玲珑這一番話說得那叫一個真心實意,把秦晔聽得嘴角狠抽了好幾下。

他不是神,是随心所欲,自由自在,視衆生萬物為蝼蟻,至高無上的魔尊,壓根兒理解不了孟玲珑這一番憂國憂民普度衆生的想法,發自肺腑地認為這玩意兒就是把杜梨花往火坑裏推。

但是,他同時也覺得自己這心愛的小女人只是太善良了,見不得人受苦,身為大男人的他又不是寵不起,沒必要為了一個賤婢讓自家夫人不開心。

何況,就杜梨花那個長相,臉大脖子粗,全身黑不溜秋的,看着跟個煤炭似的,有男人要就不錯了,還挑?

秦晔說道:“玲珑,你就是心太善了。”

“可惜有些人不懂。”

孟玲珑感嘆了一句,拿起筷子夾起一塊肉放進了嘴裏,沒一會兒又吐了出來,這東西實在是難吃。

尤其是懷孕後,她對吃食就更加敏感了。

秦晔讓人将飯菜撤下去,“不能吃就別勉強了。鳳桃,去給夫人那一點蜜餞梅子。”

“是。”

鳳桃拿了蜜餞梅子過來,孟玲珑含了一塊到嘴裏,這反胃的感覺才稍稍緩下來一點。

可是懷孕正是補充營養的時候啊,哪兒能光吃梅子?

秦晔心疼孟玲珑心疼極了,正在這時,奉命打聽杜梨花姐妹倆跑哪兒去的下人回來了。

“大人。”

那人說道:“我們找到杜梨花了。”

“在哪?”秦晔手指在桌面輕輕地敲打着,淩厲的眉毛微微高挑,鳳目之中滿是狂霸之氣。

“一開始,小的們以為杜家姐妹是往外地跑了,所以一直在外面打探消息。今天才發現,她倆沒跑,反而在京城東南方位買了個門面,開了店,做起了生意,生意還十分紅火。”

“呵!”

秦晔冷笑一聲,站起身來,寬大的黑色袍子透出一股煞氣,“膽子倒是不小。”

他問道:“開的店叫什麽名字?”

“梨花湯餅鋪。”

秦晔又笑了一下,就要帶人去抓杜梨花,孟玲珑趕緊拉住他,“阿晔,你脾氣不要這麽大,杜梨花好歹跟着我這麽多年,就算她有錯,你也別傷她性命。”

秦晔回頭,目光落在孟玲珑身上,一下溫柔了幾分,他輕輕在孟玲珑手臂上拍了拍,示意她放開,“你放心,她不會死的。我只是抓她回來給你做飯。”

“嗯。”孟玲珑一聽,這才放下心來。

梨花湯餅鋪。

秦晔騎馬帶人過來的時候,門庭若市,生意那叫一個好,不僅座位坐滿了,還有不少人拿了碗筷随便找了個地兒蹲着吃。

秦晔出場,威武霸氣。

小老百姓們立刻讓出了一條通道。

“怎麽了?”

杜梨花還在拉面條,秦晔帶着人,跨着刀走了進來。

杜梨花一看,一下給吓傻了。

“大大大……大人。”

杜梨花趕緊放下手中的面條,對着秦晔跪t下,“大人,你是來吃湯餅的嗎?”

“呵!”

秦晔給氣笑了,這個賤婢私自出逃,害得玲珑連飯都吃不下,這會兒居然還敢裝傻,問他是不是來吃湯餅的?

秦晔居高臨下地掃了跪在地上的杜梨花一眼,“現在立刻,把店關了,收拾收拾東西回府,好好給夫人做飯,本公子就饒了你。”

“可、可是……”杜梨花很怕秦晔,這一怕話就說不利索,“大、大人……我這……這湯餅鋪剛開啊……我不想回去。”

嘩啦一聲,秦晔抽出了鑲嵌着寶石的寶劍,目光冷冷地看着杜梨花。

旁邊跟随秦晔的管家立刻說道:“你這個賤婢,你叛逃出府,大人讓你回府給夫人做菜,已經是網開一面了,不趕緊收拾收拾,跪謝大人,還在這裏不知分寸地忤逆大人,你是想死嗎?”

“我……”

杜梨花咬着唇,這誰有了好日子,還回去給人當牛做馬啊。

武平府當廚娘賺的是比一般人家幹活要多一些,可是也只多一些啊,哪裏比得上自己開店賺錢?

這馬上教書先生又要開課了,她還打算多給點錢,換個更好的先生給二丫頭呢。

要是回武平府,身上的錢用不了多久就不夠了。

杜梨花咬了咬唇,最後在心裏默念山靈老先生保佑我,然後昂起頭說:“我不會武平府,我只是在武平府當廚娘,本來就不是賣身,不算叛逃。”

“不識好歹的東西。”

說着,秦晔手裏的劍對着杜梨花就砍了下去。

杜梨花心頭一驚,死死地閉上了眼睛,只聽叮的一聲,一把青色長劍擋住了秦晔的劍。

黎武安擋在杜梨花面前,微微用力,将秦晔手裏的劍劃開,常年需要嘶吼的嗓子十分的喑啞,卻透着一股如鋼鐵般的強勢:“武平君近來是愈發得嚣張了。”

梨落将杜梨花扶起來,董笑随後走了過來,也冷冷地說道:“武平君,別人說了,只是廚娘。這廚娘不想幹了,你拿劍就要殺人,真是好大的威風。”

秦晔擡劍指着黎武安,“本公子的事輪不到你們管。”

“那就試試,看看本将軍管不管得了。”

說着,黎武安手腕一動,長劍直面秦晔而去,兩人飛速動起招來,秦晔習武,是貴族學劍,講究一招一式,怎麽好看,怎麽有風度怎麽來,黎武安是沙場殺人,招招都是用來殺人的,講究幹淨利落,不整那些花裏胡哨的,只要能殺人都是好招。

董笑拿出随身信號彈,往天上一放。

不一會兒,行武堂的所有人都來了,将道路擠了個水洩不通。

馬天炮問:“董副将,我們上嗎?”

“上什麽上,讓你們來是讓你們上的嗎?”董笑踹了馬天炮一眼,“讓你們過來是讓你們過來欣賞将軍的風采,給将軍加油的。”

果然,話音剛落,黎武安手上的劍就劃破了秦晔的手背,沾上了血。

董笑嗤笑了一聲,帶着人鼓掌喊好。

這武平君到底是皇上的堂侄,跟皇家沾親帶故,将軍是不可能真狠狠打秦晔一頓的,所以她特地叫了人來,讓更多的人來看看堂堂武平君被人打得落花流水打成哈巴狗是什麽樣子,狠狠打擊打擊武平府的嚣張氣焰。

“好!”

“将軍威武。”

“打他鼻子!”

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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