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三十)羊入狼穴

第30章 (三十)羊入狼穴

遲休躊躇須臾,點頭。

“行。”韶谌轉身,“走吧。”

遲休默默跟上。

火鍋店外沒有停車的地方,韶谌的車停在街口購物廣場的臨時停車位裏,離這裏有一小段距離。

一路上倆人都沉默,雖不知韶谌在想什麽,但遲休此刻滿腦子全是前兩天韶谌說過的話。

跟在韶谌身後,遲休莫名有種即将面臨審判的感覺。

走到車前,兩人恰好在車的同一側停下。

遲休剛要打開後座車門,卻聽見韶谌的一聲輕嗤。

“怎麽”韶谌倚在車前,表情欠揍,“坐前座怕我占你便宜”

“遲休學姐”

“……”

遲休剛要開門的手一頓,然後垂下,轉身準備繞到另一邊的副駕。

韶谌語氣仍欠:“想接近我也不用這麽拐彎抹角,遲休學姐。”

“……”

懶得搭理他,遲休最後還是打開了副駕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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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座。

遲休摸索一會兒,系上安全帶。

韶谌兩手搭在方向盤上,直視前方:“安全帶。”

“系好了。”

“這不是怕你沒系好嗎,遲休學姐。”

“……”

還真沒完沒了了。

遲休壓着脾氣,扭頭看向窗外。

火鍋店離他倆住的小區只有兩條街的距離,沒多久便到了小區停車場入口。

遲休略微有點困意,聽到韶谌解開安全帶的聲音,忽又清醒。

兩人下車。

在電梯門前等待,遲休猶豫着想跟韶谌提前兩天的事,但看到他雲淡風輕的模樣,到嘴邊的話又噎了回去。

走進電梯,遲休摁樓層時,無意識把九樓一起按了。

韶谌瞥見,又挑眉道:“謝謝學姐。”

遲休忍無可忍:“你到底想幹什麽”

“不幹嘛。”韶谌側回臉,“表達一下感謝之情。”

“我指‘學姐’。”

韶谌揚眉:“怎麽別人能叫我不能叫”

“不能差別對待啊,學姐”

“可你又不比我……”

遲休剛想轉頭争論,恰好對上韶谌的臉。

韶谌略略俯身,玩味注視遲休。

“對,我突然想起來,咱倆好像還有一筆賬沒算――”一頓,韶谌眼神裏的玩味重了些,“遲休學姐。”

遲休一愣。

“……什麽賬”

“嗯”韶谌眼角的痞氣愈發明顯,“那我勉為其難提醒你一下。”

“你――”

遲休看他。

然而韶谌沒再說下去,直直打量起遲休的臉,話鋒卻轉。

“這不還沒說什麽,你臉紅個什麽勁兒”

“……”

遲休呼吸略屏,這才意識到自己泛燙的頰邊。

“……沒有,你繼續。”

可韶谌似乎并不打算放過她:“還挺明顯……”

遲休扭過臉:“你到底說不說”

電梯恰好停在九樓,緩緩開門。

韶谌直起身,淡定走了出去。

遲休:“”

奔回家,遲休氣不打一處。

在屋裏來回踱步幾圈,憋得耳根發紅。

半晌,遲休終于冷靜下來,在沙發上靠坐。

腦海裏韶谌痞裏痞氣的笑容不散。

她有些不甘,拿出手機。

遲休:到底什麽事

樓下韶谌剛脫下上衣準備洗澡,聽到手機動靜,揚眉走進浴室。

樓上遲休則靠在沙發上怔了半個小時。

終于,那邊大發慈悲地回了一句――

“停水了。”

遲休看着消息臉色一僵,走進浴室擰了擰水龍頭。

最後一滴水顫顫巍巍落下。

已經臨近十一點,物業群突然發布因故障停水停電通知。

下一秒。

遲休被突如其來的黑暗淹沒。

“……”

打開手機手電筒,遲休在黑暗中的臉染上不耐,煩躁閉了閉眼。

深吸幾口氣,試圖冷靜。

忽地。

遲休徑直沖出門。

冷靜失敗。

韶谌剛把頭發擦得半幹,在黑暗中摸索到沙發上靠着。

砰!砰!

眯眼往門口看去,韶谌倏忽有種預感,悠哉起身前去開門。

果不其然。

借着樓道間的應急燈光,遲休正站在門外擡頭注視他。

韶谌眉梢輕挑:“進來吧。”

“……”遲休蹙眉,“就在這說清楚。”

“哦”

韶谌雙手抱在胸前,目光帶上審視的意味:“你想在這兒讓全國人民旁聽你酒後亂性的具體過程”

遲休微怔,與此同時,身後傳來另一扇門打開的動靜。

陸陸續續地,樓梯那邊也傳來人聲。

抿了抿唇,遲休又盯向手機屏幕,右上角的紅色電池過分醒目。

韶谌見狀,讓開路:“進來”

遲休硬着頭皮進屋。

可一踏進門,她突然後悔。

總感覺。

像是羊入狼穴。

韶谌把備用的臺燈打開,遲休坐在沙發上,默默看着他一系列悠閑自得的動作。

良久,韶谌終于在她身側的位置坐下,但刻意與遲休保持了一段距離。

遲休強裝淡定:“說。”

韶谌眯眼,不慌不忙道:“預告,最好有點兒心理準備。”

“說。”

“啧……”韶谌又一副為難的樣子,“怎麽說呢”

遲休等得不耐:“我來問。”

韶谌挑眉:“也行。”

“你為什麽上來找我”

“這跟你酒後無德有什麽關系”

“事情起因。”

韶谌輕嗤:“找貓。”

“我主動開門”

“那不然”

“開門後你自己闖進來的”

“不。”韶谌側身倚在靠背上,一字一句強調,“你主動邀請我進去。”

主動二字被着重強調。

遲休眉心一跳。

“不可能。”

“怎麽不可能”

遲休直直盯着他。

“遲休,麻煩你搞清楚。”韶谌指指自己,“我才是受害者。”

“以受害者的第一視角陳述事實,這算鐵證。”

“……”遲休皺眉思索片刻,擡睫看他,“那進門後,你幹什麽了”

韶谌托腮:“怎麽不問你自己幹了什麽”

遲休沉默盯他。

“行。”韶谌正了正身子,依舊沒個坐相,“直入主題。”

“我去你陽臺找貓,結果――”

說話時,韶谌視線有意掃過遲休。

“某人見色起意。”

“沒把持得住。”

“”遲休眉頭一鎖,“我幹什麽了”

韶谌把身子往遲休這邊斜了斜,故意壓低聲音:“你,推倒我。”

“抑制不住欲望――”

“強吻我。”

遲休睫羽微顫。

“沒印象”韶谌眯了眯眼,“那我再講具體點兒。”

沒等遲休做出反應,韶谌自顧自地說起來。

“不過……”韶谌又瞥她,“看你這表情,腦補什麽紅燈畫面呢”

遲休回過神,屋內微弱的光線掩住她發紅的耳稍。

“放心,你還是挺純情的。”

韶谌再度靠近她。

“也就。”

“咬了我的喉結而已。”

遲休呼吸一滞。

仿佛是一只頂級掠食者,在得到獵物後,從不着急吞食入腹,而是将獵物于股掌中把玩,折磨直至對方麻痹窒息,最後――

徹底剝離。

遲休雙手漸漸握拳,向來平靜的一張臉上是藏不住的慌亂。

“……空口無憑。”

韶谌好整以暇地看她:“當然,你也可以用喝斷片為由拒絕承認。”

“不過,畢竟記憶猶新的人。”

“是我。”

遲休試圖反駁:“那也是你擅闖我家在先。”

“我找你是因為正事。”韶谌看了看手機,“你撲倒我那是你自個兒動了歪心思。”

遲休咬唇:“另外,我不可能撲得倒你。”

“怎麽不可能”

“以你的個子,而且我在醉酒狀态下,根本沒力氣推你。”

韶谌失笑:“遲休,你是醉酒又不是腦癱,怎麽可能沒力氣”

斟酌幾秒,遲休冷靜了些。

“既然你知道我喝醉了,那為什麽不推開我”

“你自己力氣多大心裏沒點兒數”

“那也不可能大得過你。”

“你偷襲我呗。”

“……”

“怎麽說了這麽多。”韶谌挑眉,“還不信啊”

“那要不,咱倆重演一次”

遲休倏忽起身。

“挺晚了,先回去了。”

“告辭。”

遲休剛打開門,屋內韶谌欠揍的聲音又傳來。

“記清楚啊,以後喝酒前知會我一聲,這次就不跟你計較。”

“……”

砰!

門被猛然關上。

韶谌往門口方向看去,一抹得意的笑在眉眼間綻開。

奔回樓上,遲休靠在門後,半晌沒能冷靜下來。

心跳發了瘋地不受控制。

剎那間。

屋裏的燈像是玩笑般倏忽亮起,遲休沒能适應立時敞亮的房間,恍惚閉眼。

被燈光映亮,遲休心生莫名的罪惡感。

極力壓制內心的躁動,遲休沖進浴室,試圖用沖澡讓自己冷靜。

洗漱完畢,遲休似乎鎮定了些,準備抛開亂七八糟的念頭上床睡覺。

關燈。

閉眼。

幾秒後。

倏忽睜眼。

她強吻了韶谌。

幾個大字如同在腦海裏拉了橫幅般着重強調,從一開始的将信将疑到現在的不可置否,遲休大腦終于宕機。

她木然躺在床上,徹底失去睡意。

-

之後一連幾天,兩人仍像往常一樣在電梯裏相遇。

韶谌依舊心定氣閑,仿佛那晚的當事人從來只有遲休自己,每每兩人單獨在轎廂裏待着,遲休只覺局促。

日子好像沒被這點插曲掀起波瀾。

韶谌也沒刻意去提這事,仍會死不要臉地讓她幫忙取快遞,快遞數量只增不減。

經常地,韶谌會讓遲休把東西先放她家,過個兩三天,再悠哉上樓拆快遞,最後只拿走幾樣東西,剩下的要麽以買多了為由,要麽以不要了為借口,或多或少地留在遲休家。

遲休的置物櫃逐漸被零食、飲料以及一些亂七八糟的日用品塞滿。

她有時不得不感嘆還真有人錢多到沒地兒花,自己也莫名其妙地占到便宜。

不過看着零食堆裏那些甜到發膩的東西,遲休不禁疑惑,因為韶谌的硬漢形象實在無法與那些包裝粉嫩的甜品關聯起來。

但來者不拒,加之遲休本就不愛多管閑事。

她倒挺喜歡甜食的。

時間平靜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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