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教室裏還算安靜, 剛上了沒兩節課, 同學都還不熟,又是補課,總比平日裏上課氛圍輕松些,同學不是坐在座位上看書就是玩手機。
初白手裏拿了書,就看他一連串動作, 舒展着長腿,背對着陽光壓着桌子睡覺,發絲上染上了金燦燦的光,柔軟又幹淨。他閉眼時, 遮掩了眼眸自帶的幾分清冷淩厲, 五官棱角弧度柔和, 讓人想近身一探究竟,是鄰家哥哥沒錯了。
突地就想起晨間他背着包就着陽光長身玉立在她家樓下, 等着她走過去,随性勾勾唇帶着她一起上學。反應了幾秒, 初白壓着唇角嗯了一聲,才坐回去翻自己的書,輕拿輕放, 動作像一幀幀特意放慢的動作電影片, 生怕吵到他。
昨天還聽他們三個在那兒說,他的語文課應該是只上一節寫作課來着。上課的時候她還想着要去對面問問他,心裏還因為可能要自己回去而有點失落。沒想到她這邊剛下課,他便大搖大擺走進來趴在她旁邊, 準備陪她上課。
看樣子,語文課沒少受折磨。
二十分鐘後,數學老師拿着書進來,這個老師和老趙年齡差不多,講課語氣更為溫和些。環視了一圈,看到初白這邊時皺了皺眉,随即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閉了嘴,讓同學們翻書。
初白手剛伸出去,左安城便已經幽幽轉醒,一雙眸子平靜無波瀾,視線落在她身上時,緩緩升溫,随即清亮。有如美玉投湖,泛起大片漣漪。
她笑眯眯收回手,左安城從書包裏邊摸着書,邊低聲回她“傻樣吧,笑什麽?”順便看着她的書翻了幾頁。
其實他連書都不用看,這些他都學過,數學成績年級第一不是鬧的玩的。聽窦程皓說過,上課很少看他睡覺。即使碰到都會不想聽課的時候,他也只會若無其事拿本題或者摸本閑書出來自己看,不會打擾別人上課。
“替你開心,又能多聽一遍高一內容。”她跟他貧。
被左安城輕笑着點了點桌面,“聽課。”
“哦。”
驚喜的過了頭,錯過了老師說的話,翻到第幾頁來着,初白捏着書頁準備找。
旁邊一道清緩低沉的聲音“20頁。”
初白擡頭看了他一眼,嗯了一聲翻書。這種感覺有些微妙,就像突然得到一直想擁有,卻幻想都沒有幻想過的東西。
一節課,他很少會看過來,偶爾看她一眼,初白盯着黑板雖然不看他但會不自覺緊張,心裏面貓爪子一撓一撓的。等他轉過去之後,那只貓拿軟綿綿的肉墊碰了碰心尖,心下一松,她再用餘光悄咪咪看他一眼,抿着唇邊的不受控制的笑聽老師講課。
他拿着書會跟着老師的步伐翻,中途做了一道題,初白寫完,左安城還拿了她的本子過來。像獎勵小學生一樣,從她筆袋裏拿出來一根紅筆,打了個大大的對勾,還畫了朵小紅花。
初白“……”城哥好大方。
等早上的課結束,初白坐在座位上寫完作業,左安城拿過去一看,甚為滿意看她一眼,她就翹着尾巴拿過來收好,跟着他們三個一起回家。
四個人,明明過的也挺快活的,但初白給沈從靈打電話時還是會說他們是難兄難弟。
沈從靈會笑着打趣她“城哥一進去,補課班的姑娘們是不是眼睛都直了。”
初白想了想,慢吞吞回“沒注意。”
“反正城哥是沖着你去的,估計其他人他也不看。”
臉頰瞬間升騰起溫度“什麽叫沖着我去的。”
“好好好,城哥是失眠了趴着去睡覺的,順便陪你回家好不好。”
初白壓着聲音吼 “哎呀,沈從靈。”聽着一點都不兇,還奶萌奶萌的。
高中的時候,同桌之間的小互動被人看去了,總是會受到些暧昧調侃的視線關注。如果沒有什麽可能會覺得惱人,可如果真有了點小心思,不好意思的同時還會壓着心底那點小竊喜。
初白頭一次體會到這種感覺。
那種上課不經意間碰到他胳膊,受驚的兔子一樣悄無聲息繃着唇線趕緊收了回來。遞筆的時候被他溫熱的指尖掃過指腹,若無其事收回手,內心卻小鹿亂撞。還有下課的時候,他會拎着她出去放松,大多數都是和他們三個在外面貧嘴,偶爾也會跟他坐下,以同桌的位置,問問他寒假作業的題。
這些題都是在學校裏時老師講過考過的,初白記吃不記打,考完就忘,做好幾遍做爛了的題她都忘。偏生他腦子好,什麽都能記住。不同于考試前和她名次相近的同學做了幾道她不會的題,初白會緊張,趕緊想着她哪裏沒有學好。
左安城會讓她仰望。
他拿着筆給她整理思路的時候,像她的啓明星。淩晨十分,驅散卷着沉墨的雲霧,伴随着皎月,閃耀在天際。
“會了嗎?”
初白“……”緊緊盯着卷子上的題。
左安城故意輕嘆一聲,“漬漬漬,真心疼你的數學老師。”可能是因為從他坐下就沒挪動,總感覺在這個教室他們坐的要近些。
同類型的題,今天學了,初白都做夠了,看到就心煩,他過幾天還要拿出來問問她思路,讓她算兩下。全對了才算完事。
左老師堪稱勞模,盡職盡責。初白暗自發誓,她開學考不好,她跟初黑姓。
也有那麽一次,初白被補課老師抽查作業。“做兩道題,有點難度,一會抽兩位同學一會拿給我。初白,蔣勤。”
初白“……”她這狗運氣,懵着臉一臉緊張就看左安城。左安城面色如常翻開一節課沒翻動的本子“我寫你抄。”
“好的,好的。”
本以為躲過這一關就算完了。結果下課就被左安城扣在座位上,硬生生學會了那道很難的題,完全推導和筆記足足寫了滿滿一頁。
偶爾做題做夠了,初白就不聽課,趴在桌子上嘟着嘴巴,這時候就要被敲腦袋了。
“城哥,我不想聽了,你一會給我講行嗎?”
懶洋洋地,毛絨絨的腦袋挨着書滾了過來。左安城會一臉“你想得美”再敲一下她的腦袋,然後記下老師的進度,下課了全給她補回來,也就那麽一次吧。
沈從靈對此在家裏邊吃着點頭說“哦,你還記得你是去學習的就好。”
初白怼她“一教室的同學都是來學習的。”兩個人嘿嘿在那笑。這來學習的其中還包括了蔣勤,年紀大神他肯定是認識的,還來問過題。當然,是指左安城。初白坐在他旁邊,蔣勤的語氣和平時裏給她們講題的語氣一模一樣,即使是有求于人,還是盛氣淩人,傲的讓人不舒服。
初白聽着都不舒服,左安城卻當他空氣一樣,眼神變都沒變,言語平靜。蔣勤坐在他對面,很大聲壓着紙跟他争論,惹的前後幾個同學看了過來。左安城微揚了眉看他,餘光瞥到小姑娘毫不掩飾憤憤不平的眼神,不動聲色輕笑了聲。
也不惱,反而順着他的思路給他講。初白鼓了鼓嘴,在桌子下面揉了個小紙團捏來捏去。
蔣勤的聲音都有些尖銳“這種做法怎麽就不對了。”突然聲音拔高,把初白吓了一跳,打了個激靈。
被左安城沉了眸色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他這才有所收斂,說了聲“對不起,對不起。”
左安城不為所動,拿着筆繼續給他講題,桌下的手卻伸過來拍了初白的胳膊,似安撫,只一瞬便移開。筆尖點了點,“證明這兩個平面垂直,法向量……”他思路很快講起題來根本不含糊,這種題對于他來說很簡單,三步兩步就證明了蔣勤的做法是錯誤的。“得出與題意相反的結論。”
對面蔣同學震驚臉“這樣也能有辦法證明?”初白內心為她城哥打雷鼓掌,驕傲地哼了一聲。也不知道得意個什麽勁。
越講就發現蔣勤越蔫,最後幹巴巴拿着筆停住。左安城突然擡眼問初白“會嗎?”
初白原本撐着下巴看書,其實腦子裏都在聽,聽他一問,就湊到他胳膊旁,小臉蹭着他的外套,看了一眼,擡起腦袋笑眯眯看着他“會,連接BE,用三角公式。”
他勾了唇角看她,眸底緩緩流動着笑意,嗯了一聲。擡眼看對面的蔣勤。初白覺得潛意識就是你可以走了。
蔣勤看了兩個人一眼,別扭的說了句“謝謝城哥。”
等他一走,初白正想和左安城說點有的沒的,比如一會去哪吃個午飯。旁邊一個姑娘拿了書來問她題,初白順着左安城的眸光看了一眼,就此作罷,沒當回事。
許是優秀的人到哪裏都能發光,也不知道別人是怎麽注意到他的,一下兩下都跑來問他。
左安城這個人,熟悉的人會開兩下玩笑,然而一本正經開始講題。講題的時候該怎麽講就怎麽講,不會因為不認識就胡亂一通講。也不會因為讨厭某個人,不給他講題。只要有空,一般都會來着不拒。
初白正和沈從靈抽空摸魚聊天,被左安城在桌下用食指勾了勾袖角,她擡頭一看,兩個人還在講題,姑娘一臉認真。
沒什麽事啊,低下頭繼續玩。
他又伸手勾了勾,似乎想要表達什麽。初白擡起頭的瞬間正好聽見那姑娘紅了臉說了句“謝謝,我能加個你的聯系方式嗎?”
初白“……”我特麽。她還沒釣到手的魚被別的貓垂涎了,還當着她的面大搖大擺想偷。
作者有話要說: 入v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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