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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059

“哥。”

祝遙順着狹窄的樓梯下樓, 遠遠喊了聲在車邊抽煙的祝林深，對方見他出來站直了身子，手裏的煙也被他掐掉扔進了垃圾桶裏。

“都搞定了？”

“嗯，”祝遙點點頭, 又道, “哥, 剩下的事情都交給你了。”

“好，”看着祝遙疲憊又釋然的神情, 祝林深心下松了口氣的同時又忍不住泛起心疼，“你放心，我一定處理幹淨。”

祝林深揉了把祝遙的腦袋，笑了笑，有意緩和氣氛：“行了，上車吧, 我送你們去機場。”

說着, 祝林深還順手幫忙打開了車門。

淡淡的烏木香悄無聲息地飄進祝遙的鼻息中，他坐進車內偏過頭靜靜地看着眼睛泛紅的祁宣，長久以來的平靜面具忽然裂開了一絲縫隙, 隐約露出最為脆弱柔軟的內裏, 無邊陰霾終于窺見了光亮，嫩芽争先恐後地破土而出，一發不可收拾。

他伸出手一點點地掰開祁宣緊握的拳頭, 随後在對方深沉的目光中與之堅定地十指相扣，一路上都沒有再分開過。

乘坐飛機回北城将近兩個小時內，祝遙頭一次仔仔細細地對其他人講述了當年的經歷。

那時他被謝知維下了藥, 發情期意外提前，又連番遭受了不同alpha信息素的猛烈攻擊, 身體已然出現了異常，可當下的危機卻并不容許他思考太多。

為了讓自己盡可能保持清醒，祝遙狠下心來用自己身上最尖銳的物品摳爛了自己的腺體，要不是當時身為留學生的淩越剛好經過并發現異常救下了他，他可能早已經沒了命，也不會拖着個信息素自我排斥症茍延殘喘地活到今日。

不過這些他卻并沒有告訴祁宣，時宜事易，無論曾經多麽痛苦，此刻看來都是過眼雲煙，他也不想讓自己最親近的人再感受一遍曾經的痛苦。

那不值得。

畢竟，人總是要向前看的。

回到北城沒多久，祝遙就接到了祝林深的消息，說謝知維已經交給了警方處理，極大概率會以故意傷害罪量刑。

祁宣在旁邊沉默地看着一切，在祝遙給祝林深回消息時也拿出手機聯系了楊元越。

祝遙心軟，可他卻做不到，謝知維傷害了他最心愛的人，他也要讓這個人收到百倍千倍的傷害，無窮無盡，永遠都不會有盡頭。

“啊哈……”長時間的精力消耗讓祝遙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眼角也湧出了些許淚花。

祁宣見狀放下了手裏，拉着人躺在自己懷裏，一下又一下地輕輕撫摸着對方的腦袋：“困了？”

“嗯，有點，”祝遙迷迷糊糊點點頭，小聲道，“折騰這麽一通，累了。”

“那就睡吧，”祁宣彎腰低頭親了下祝遙額頭，擡手遮住了對方眼睛，“我陪着你。”

寬闊的客廳內忽然變得安靜下來，祁宣給祝遙換了個位置，讓對方躺的更舒服些，又拿了小毯子給他蓋上，正當他準備哄祝遙入睡的時候，懷裏的Omega卻忽然開了口。

“祁宣。”

“嗯？”

祝遙頓了下，才道：“我要退圈了。”

他說的是要，而不是想，就說明這句話已經不是停留在腦海中的想法，而是變成了一個既定的事實。

然而祁宣聽到這話卻什麽都沒有問，只有輕拍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卻又再轉瞬間恢複正常：“好。”

“嗯？”祝遙忽地睜開了眼睛，似是對對方的态度感到意外，“你不問我為什麽嗎？”

“不問，”祁宣輕輕搖了搖頭，又笑道，“你的決定，我當然會支持你。”

“切……又來這套，”聽着祁宣的話，祝遙忍不住撇了撇嘴，可眼尾還是不受控制地紅了，“你總是這樣，什麽都支持我，那我把你賣了你也支持我啊？”

“得看賣給誰，”祁宣故作沉思，“如果是賣給一個叫祝遙的小朋友，我當然無條件支持。”

“誰是小朋友了？”祝遙眉頭微挑，不樂意道，“你也就比我大幾個月，少占我便宜……”

然而話雖然這麽說着，可祝遙臉上的表情卻漸漸淡了。

他看着祁宣一雙深邃的眼睛，抿了抿唇，低聲道：“我哥給我下了最後通牒，這周內必須回研究院接受最新技術手段治療，藥物已經控制不住了，而且……”

說到這，祝遙忽然坐了起來，毯子從身上滑落到膝蓋，祝遙卻并未在意，只是認認真真地盯着祁宣。

“我的病如果做手術，會需要你大量的腺液和信息素，這件事你已經知道了吧？”

祁宣臉上表情僵了一瞬：“我……”

“其實你不用否認，”沒等祁宣開口，祝遙便又道，“你既然能知道我的病，也肯定已經知道了可能治療的方法。”

“主卧抽屜裏的藥，不是促進腺體恢複的，是刺激腺體分泌信息素的，是嗎？”

祁宣沒說話，可這份沉默已經足夠證實祝遙的猜測。

他偏過頭，看向祁宣後脖頸，雪白的紗布将腺體牢牢遮住，可哪怕祝遙看不到祁宣腺體現在的樣子，也能夠想象出他此刻的狀況。

藥物刺激，他曾經切身體會過這種難熬的痛苦，他不想祁宣也再經歷一次。

“別再吃了，”祝遙湊上前，緊緊抱住祁宣，“那種藥太傷身體，萬一……”

“遙遙，沒有萬一，”沒等祝遙把話說完，祁宣便更加用力地回抱住對方，“我不會，你也不會。”

他一邊親吻着祝遙，一邊道：“相信我，我們一定可以走到最後。”

他無論如何都要把祝遙救回來……

做出這個決定後，祝遙便給《心動的璀璨星河》導演打電話請了個長假，導演聽到這話，明顯停頓了下，言語間有些不解。

“祝老師，我們這個節目只差最後一期的錄制了，”導演盡可能措辭道，“您那邊真的不能再抽出點時間來了嗎？”

“馬導，實在不好意思，”祝遙捏捏眉心，嘆了口氣道，“我确實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處理，實在抽不開身。”

聽到祝遙這麽說，馬導也沉默下來。

自從這檔戀綜節目播出之後，網絡上的關注度和熱度都在蹭蹭上漲，最新一期更是直接占據了各大綜藝榜單的第一名，其中祝遙和祁宣的“炫耀”CP也占據了CP黨讨論度榜首，使得熱度再度暴漲。

在這種情況下，馬導實在是不希望祝遙缺席最後一期的錄制。

他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半晌後才又開口道：“祝老師，不如這樣吧，您先去處理您的事情，我這邊也再協調一下，看看能不能……”

“馬導，”見對方還想再堅持，祝遙最終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我要退圈了。”

馬導瞬間僵住了。

“退，退圈？”

“嗯，可能是暫時，也可能是……永久，所以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和您知會一聲。”

“違約金我會按照合同一分不少的給您，到時候蘇姐會和您聯系，盡可能降低您的損失。”

“馬導，謝謝您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至于最後一期節目……如果那時我處理好了一切，時間也趕得上，我願意免費參加。”

如果那個時候他還活着的話。

電話被挂斷，祝遙坐在沙發上看着逐漸暗下去的屏幕，輕嘆了口氣，然而就在此時，臉頰處忽然傳來的熱度卻讓他倏地擡起頭。

“你回來了？”他看着西裝革履的祁宣，忍不住笑了笑，“穿的這麽正式，祁總這是去參加什麽重要會議了啊？”

“去公司處理了點事情，”祁宣低頭在祝遙唇瓣上親了一下，“你呢？和馬導說過了？”

“嗯，”說到這個，祝遙的神色又失落下來，“說起來，錄節目的這段時間，馬導還挺照顧我的，要不是因為我的身體，我還真想好好錄完這個戀綜，也能和你多待一會兒。”

“是嗎？”祁宣笑道，“這麽舍不得我？”

“少來，”忽然被戳中心思，祝遙耳朵倏地紅了，“誰舍不得你了？又自作多情……”

看着祝遙這般嘴硬傲嬌的模樣，祁宣眼底的笑意更深，正當他準備彎腰再親祝遙的時候，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打斷了兩人之間的氛圍。

“诶，蘇姐電話！”看到來電顯示，祝遙連忙坐直了身子，伸手從茶幾上把手機夠過來。

“喂，蘇姐，”祝遙張口接過祁宣遞來的橘子瓣，“嗯，已經處理好了。”

“新專輯……發吧。”

“實體專輯改成線下免費贈送模式，按照粉絲等級贈送，這兩天我會多簽一些送給粉絲。”

“線上專輯調價成一分錢，所得收益全部捐給慈善基金會，中間的成本我來承擔。”

祝遙下意識勾住了祁宣的手指，微垂的眼眸中閃過些許失落：“說不定，這就是我最後一張專輯了……”

“呸呸呸！別胡說八道！”蘇瑾文一下子急了，“治病而已，又不是不回來了。”

“再說我手底下現在可就你這麽一根正當紅的獨苗，我還指着你給我發工資呢！”

“這次新專輯一發，肯定又能圈好多粉絲，大家都在等你回來，你可不能失約！”

“好，”聽着蘇瑾文的話，祝遙暖心之餘又忍不住笑了笑，“等我回來，我給你包個大紅包，扔出去能砸死人的那種。”

“哎呦，那我可等着了。”

話落，電話那頭的蘇瑾文忽然變得認真起來：“祝遙，我們都在等你回來，你一定要回來。”

祝遙也收了笑意，鄭重道：“嗯，我會努力。”

電話挂斷，祝遙再次安靜下來。

祁宣不知何時坐到了他身邊，見祝遙臉上露出落寞的表情，伸手與對方十指相扣。

“別怕，我陪着你。”

“嗯，”祝遙點點頭，良久後忽然擡起頭，看着面前的alpha道，“祁宣，我想去工作室了。”

宣布退圈之前，他想錄制最後一段視頻送給一直以來支持他的粉絲。

那樣的話，好像也沒有什麽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