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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是夜,蕭淩風帶着滿身寒氣回來了。

他一進屋，直奔段尋，挂在他身上。

段尋拍了拍他的背，安撫般道：“辛苦了。”

蕭淩風好黏人,他們才分開不到一天。

但是段尋很受用——他就喜歡看到蕭淩風離不開他的樣子。

段尋像給蕭淩風梳毛一樣,梳理着他的頭發,手掌貼着他的後頸，咬着他的唇,在蕭淩風順從張嘴後，加深了這個吻。

段尋垂下眼睫，入目是蕭淩風紅亮亮的眼睛，入耳是唇舌吮吸的黏糊水聲。

鼻子裏是蕭淩風的氣味，手下是溫暖起伏的脊背。

他們一會兒輕柔地碰碰，一會兒牙齒抵上,兇狠地撕咬,像兩個走火入魔的人，不知道親了多久才停下來。

段尋的手已經順着衣擺摸到裏面去了，蕭淩風也毫不客氣地扯開了段尋的衣襟。

蕭淩風舔了舔段尋的唇,直言道：“不要只摸摸,想和你上|床。”

他還想和段尋做更親密的事情。

段尋摸摸他的臉，倒是不讨厭做這種事。

只是比起來，他更喜歡吊着蕭淩風,看着他急得圍着自己團團轉；而且，他們一厮混起來，估計沒完了。

一做那種事,段尋肯定會忍不住，連着蕭淩風的神識一起玩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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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個幾天幾夜,別想出屋子了。

蕭淩風這傻樂的樣子，不會以為和親親抱抱差不多吧？

段尋惡趣味地期待了一下，蕭淩風神魂颠倒，不知自己姓甚名誰的模樣。

最重要的是，段尋知道個大概，但不清楚具體怎麽來更好。

他得先找書學習一下。

第一次，他希望兩個人都很愉快。

段尋冷靜問：“你知道怎麽做嗎？”

蕭淩風頓了一下，不确定道：“……就那樣吧。”

不就是那幾步麽？

“你看，你不懂。”段尋親了親他的臉，“忙完這陣，我們去新領地，再說這件事情。”

算來算去，他們還沒成親。在新婚之夜做這事，再完美不過。

蕭淩風一想，也覺得那樣挺美。

他咬了咬段尋的臉，興奮地撲在段尋身上滾來滾去。

段尋享受着蕭淩風的親昵，過了一會兒，才捏着蕭淩風的後頸，讓他起來坐好了。

“蕭淩風，你的名字怎麽來的？”

萬風煙，一個忘心道宗出來的人知道；而窮胤，這個魔獸頭子也知道。

既然前方有停戰的預兆，窮胤說不準會回到後方。段尋認為，這個問題有必要搞清楚了。

蕭淩風有點困惑道：“我也不知道。”

幼時，陪在他身邊的是一個老乞丐。

老乞丐說，你這孩子長得像個妖怪，黑黢黢的，渾身是毛，所以才被父母丢了吧？

蕭淩風揪着自己的毛，有點難過地低着頭。

老乞丐摸摸他的頭，說，別哭。四肢健全，能跑能跳，能吃能喝，就是一件幸事了。

而且，父母還給留了個名字。

他剛撿到蕭淩風時，還是個襁褓裏的娃娃，一眨眼，就長那麽大了。

蕭淩風：“蕭、淩、風。這是我爹娘給我起的嗎？怎麽寫的？”

老乞丐說：“我不識字，哪知道？他們放了個布條，上面畫了幾個字，別人告訴我的。”

蕭淩風急道：“那個布條呢？”

“早賣了。賣了給你換吃的。”

老乞丐也想不通，明明丁點大的孩子，怎麽那麽能吃？

幸好布條和襁褓的布料都很金貴，換了點錢，不然他撿不起這孩子。

“我七八歲的那個冬天，太冷了，他就死了。”蕭淩風平靜地說。

他凍得手腳紅紫僵硬，摸着同樣僵硬的屍體，第一次如此直觀地面對了死亡。

冷的、硬的、寂靜的，還有腐敗的味道。

也意識到——生命很脆弱。

段尋抱住他，撫摸着他的後背，問：“後來就一個人麽？”

“嗯。再後來被林何捉住了，就遇見你了。”

蕭淩風不由笑起來，過了一會，才繼續說：“我只記得，更小的時候，有人陪在我身邊，其他的，不清楚了。”

蕭淩風的父母，有一方是忘心道宗的人？有一方認識窮胤？可以抽空問一下系統。

段尋思索着，望着蕭淩風的微笑的臉，思緒飄了。

蕭淩風遇見他，這麽開心嗎？這就是被喜歡、被信任、被愛着的感覺嗎？

蕭淩風，給了他很多很多，多得如他這般貧瘠的人，也可以回饋一點。

他也揚起了笑容，親親蕭淩風的眼睛，親親他的臉頰，親親他的唇瓣，緊緊地抱住他，像是在抱着那個孤獨的小孩。

“蕭淩風，不要怕。我會陪着你。”

陪着你，占有你，只有他們的二人世界。

蕭淩風猛一蹭他，眼神閃亮：“段尋，喜歡你。”

段尋點頭，道：“喜歡我，可以告訴我你耳朵裏的石頭，藏了什麽東西嗎？”

蕭淩風下滑，攤在他的大腿上，把臉埋進他懷裏，壓低聲音說：“你的衣服。”

“什麽？”

“衣服的碎片。”蕭淩風自暴自棄道，“你在無定丢了，只留下這塊碎片。”

後來找到石頭後，蕭淩風把中心挖了一個洞，将碎料藏進去了。

當時不覺得，現在回想起來，再由自己親口說出，蕭淩風簡直不想看段尋的臉。

肯定笑得很壞，很得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

段尋忍了一下，沒忍住，笑得喘不上氣，又覺得蕭淩風可憐可愛，又覺得非常好笑。

蕭淩風面朝下，裝死，過了幾秒，又側過臉，擡起眼睛，看着段尋。

段尋難得笑得那麽開心，不假惺惺，不冷漠，也不陰陽怪氣。

希望段尋能永遠這麽開心。

等段尋笑夠了，蕭淩風才說：“你的神識？你這七年遇到了什麽？”

段尋一邊摸着蕭淩風的大尾巴，一邊說：“碰見了一個遠古大能，他在瀕危時，寄生于一頭老象，躲進那個世界，與外界隔絕。”

蕭淩風一下子坐起來：“他把你怎麽樣了？”

“沒怎樣。他為了能出去，拿之前進來的修者，試了很多次，終于找到了辦法。”

“那些人怎麽樣了？”

“死了。”

“……他對你做了什麽？”

段尋摸摸蕭淩風，道：“別緊張。”

“他從前是個獵戶，精于弓箭，令我鍛煉神識，教我射神滅魔箭術。七年後，我們合力打破了那個小世界，就出來了。”

“鍛煉神識的方法，有危險嗎？”

段尋道：“沒有。它教你如何細化靈力，用到極致。”

一開始，段尋也有過這種擔憂，可他那時候也打不過申炎，只好硬着頭皮練了。

一段時間後，才終于确定，除了疼，并沒有其他危害。

“你想學嗎？我教你。”

蕭淩風說：“學。”

他不是真的想學，只是想仔細看看這個方法。

段尋說沒有危險，他不太敢信。

一刻鐘後，蕭淩風滿臉冷汗地停下了。

這叫沒危險？

他抓住段尋的手：“你這幾年就這麽疼過來的？”

段尋反握住蕭淩風的手，說：“頭一兩年這樣，後來就好了。”其實只有最後一兩年才不疼了。

要得到強大的力量，必須得付出什麽。

段尋對此接受良好。

他湊近了，用模糊的通感靈石去看。

蕭淩風這是心疼了？還是生氣了？

蕭淩風抱着他不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段尋唇上一熱——蕭淩風親了他一下。

“段尋，我要去做其他事情了。早點辦完，早點去我們的領地裏。”

保護段尋，不讓他受傷之類的話，蕭淩風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但力量所限，很多時候他都沒能做到。

他還要更厲害，才能做到。

蕭淩風直起身，心裏憋着一股火，急匆匆出去了。

兩月後。

前方傳來和談的消息——以中洲為界，大陸一分為二，一半歸魔界，一半歸人界。

兩方各派人手駐紮。

不日，窮胤将回到金洲。

另一邊，蕭淩風也甩掉了領主的身份。

夜色正濃，一批批人馬悄無聲息，從古樹出發，向更西北方向，前往落月山脈。

跨過落月山脈，再穿過一片荒原，就是綠波之海。

海外有奇島，有仙山。

白玉回頭望一眼，這是庇佑它們三年的家園。

她望一眼，便不再回頭。雪地上留下一串麥穗樣的腳印。

等所有能走的都走了，蕭淩風飛上去，撥開叢叢藍葉子，找到了藍藤的本體。

一個虬結纏繞的藍色線團。

蕭淩風：“收了你的枝葉，我要帶你走了。”

天地間，藤蔓緩慢退行，退成一個藍核兒。藍色的葉子跟着藤蔓飛揚，像一只只鳥兒，刷啦啦展翅輕唱，久久回響。

段尋先一步出去，蕭淩風緊跟在後。

北風啊，呼呼地吹。

大雪啊，靜靜地落。

濃雲遮月，雪上無光。

兩個人都放慢了腳步，默默地并肩而行。

雪填了他們的腳印，落在睫毛上，落在肩膀上，落在了長發上。

段尋腳步微頓，側目。

正有黑雲散去，月光落下。雪地如銀色星海，細碎地閃爍。

蕭淩風滿頭白雪，像白了頭發。

夜深人靜，只有風雪飄落的聲音。

段尋的心也在飄，是萬千雪花中的一朵。

它飄啊飄，落于某人的衣擺，落于某人的發上，抑或是，栖息于某人的心上。

段尋沒由來地想，老了的蕭淩風會是這樣嗎？

他會掉毛嗎？黑色的毛發會變白嗎？

“段尋。”

“嗯。”

雪融于唇間，化為水珠，被他們吞下。

蕭淩風深深地凝望段尋，眼中如月色般幽幽多情。他心想：這算不算他最幸福的一刻？

他和段尋，以後還會共度更多這樣安逸美好的時光。

段尋：“走了，發什麽呆。”

蕭淩風：“好。”

他們手牽手，繼續前行。

白茫茫群山之中，月明雪亮，正照出深入岩壁的幾個大字。

——和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