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人心易變才是亘古不變
第52章 人心易變才是亘古不變
林蔚臉色鐵青,一走出公司大樓,他就怒不可遏地沖黎景吼道:”黎景你是不是傻?你瞎問什麽問?“
黎景本就因為面試接連失敗的事情郁郁寡歡,在肖振寧那裏又沒能問出個所以然來,緊接着又被林蔚劈頭蓋臉地一通罵,頓時滿腹委屈。
他眼睛通紅,眼中閃爍着晶瑩的淚痕,問道:"我怎麽了?“
林蔚一頓,他別開臉不看黎景眼中的淚水,梗着脖子說道:”你知不知道他想讓你做什麽?”
黎景茫然搖頭,說自己不知道。
林蔚氣急,大步朝前走,黎景背着吉他,在他身後一路小跑,卻還是沒趕上對方的步伐。
眼見兩人被人群越隔越遠,到最後,一個一溜煙似的鑽進了地鐵,另一個則被攔在了車外。
黎景撇撇嘴,看着遠去的地鐵,眼淚再也止不住了。
等到黎景回到宿舍時,才發現林蔚已經睡下了。
他蹑手蹑腳地洗漱過後,剛要上床休息,就聽到手機忽然傳來“叮咚”的聲音,是肖振寧發來的信息。
“小黎啊,你快打扮得好看點兒,來長風大酒店一趟。有個老板想見見你。”
這下,就算黎景再遲鈍,也明白了肖振寧的意思。他又羞又怒,把手機丢在了一邊,大口喘了半天的粗氣。
這天晚上,黎景躺在床上一夜無眠。而幾天後,公司一個比他們晚來了足有半年的簽約藝人,突然上了一檔知名綜藝。
日子還在繼續。漸漸的,很多與黎景同時進入公司的人,都有了各自的舞臺和機會。黎景與林蔚身邊的同伴換了一批又一批,唯獨他們兩個還是原地打轉。
接下來的兩個月裏,肖振寧幾次三番私下裏找黎景談話,談來談去,無非是讓他放棄幻想、認清形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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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這時,黎景都眉眼低垂地站在牆邊,可任由肖振寧說破喉嚨,黎景仍是不理會這一茬。
慢慢的,肖振寧對黎景與林蔚兩人便愈發冷淡起來,公司給他們安排的課程也越來越少,到最後,竟連每個月兩千塊的生活補貼都不發了。
此時,黎景與肖振寧的關系已經很緊張了,他沒敢直接問肖振寧,而是輾轉找到了公司的財務。財務只說一切按規章辦事,若是有什麽疑問,還是要找公司的領導。
後來,他們實在忍無可忍,終于撥通了肖振寧的電話。
肖振寧似乎很忙碌,搪塞着說,當初合同上寫得清清楚楚,只有第一年才有生活補貼,以後就只有分成了。他們如今一個表演都沒有,又哪來的錢呢?
挂斷電話後,兩人心灰意冷,四目相對的剎那,心裏頭想得都是,好在他們還有一間宿舍,不至于流落街頭。
饒是一切的開支都能省,可黎景的藥錢卻不能省。他的日子很快捉襟見肘起來。就在快要彈盡糧絕的時候,黎景與林蔚再次鼓起勇氣,在公司等到了肖振寧。
這一次,他們沒了以前的硬氣,将姿态放得無限低,幾乎是乞讨一般,希望公司能夠發一點錢。
肖振寧哂笑着打量着他們,說:“錢,要靠自己賺。榮星是開門做生意的,又不是開門做慈善的。既然你們現在接不到活兒,那不如就去公司的酒吧裏唱歌吧。”
聽到肖振寧的話後,黎景霎時怔住了,而林蔚則“倏地”收緊了拳頭,一雙烏黑發亮的眼睛死死盯着肖振寧。
肖振寧極輕地笑了一聲,譏諷道:“怎麽?不願意?你們總不能想着在公司裏白吃白喝吧?”
此時,無論是黎景還是林蔚,都已兜裏空空,身無分文了。而黎景的病,更是一把懸在頭頂的利刃,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會掉下來。
他們別無選擇。
站在燈紅酒綠、烏煙瘴氣的酒吧裏,黎景的眼睛忽然紅了。
在他天真爛漫的少年時代,也曾幻想過站在聚光燈下盡情彈琴,只是他從未想過自己所追求的音樂夢,到頭來竟變成了在酒吧中唱歌。
可日子總要繼續,他們都需要錢。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為了一個蒼白而虛無的夢想,黎景與林蔚白天練琴,晚上賣唱,工作和練習從未停息過,換來的卻只有一份微薄的收入。
有時候,黎景也會懷疑自己堅持下去的意義,也曾萌生放棄的想法,但每當這時,肖振寧就會突然發來一條消息,讓他們錄制一條表演視頻,或是參加某個比賽的海選。
只是,肖振寧為他們構造的未來,于黎景而言越來越像是天方夜譚。他茫然地看着對方發來的一行文字,卻絲毫提不起精神。
而林蔚卻總能迅速提起信心。每當這時,他總會對黎景說,他們一定能成功。
面試跑了一次又一次,視頻錄制了不知多少條,可他們的每一份希冀,最終都石沉大海。
他們仍被困在酒吧中的方寸之地。
那時候,他們工作的酒吧裏經常有人喝得爛醉如泥,其中不乏一喝醉了就愛招惹黎景的人。黎景本就不喜歡、不适應酒吧中的氛圍,每每遇上找事的客人,都盡可能的忍耐避讓。
可殊不知,黎景的懦弱和退縮卻愈發給了對方癫狂的土壤,有幾個流裏流氣的年輕人,幾乎每晚都要在黎景面前鬧上一場。
那時候,林蔚的體格愈發健壯,每當有人欺負黎景,他總會護在黎景的身邊。
慢慢的,黎景的性格愈發沉默了,就算回到宿舍,也時常一整日都不說一句話。
那些他親手寫的歌已經很久沒唱了,他最愛的曲子也很久沒練了。
如今,他們口中一遍遍地唱着、手中一次次彈着的,無非是時下熱門的網絡歌曲。
轉眼間,黎景已經在蓉州生活了兩年了,他生得愈發出挑,也格外惹人注目,就算穿着再簡單廉價的衣服,也擋不住他周身的萬丈光芒。
也不知造物主究竟是垂憐他還是玩弄他,既讓他生着一張足夠驚豔的臉,又沒有給他與之匹配的自保能力。所以,他的身邊總圍繞着不懷好意的人,每日虎視眈眈地盯着他,伺機将他拽入地獄。
每當酒吧中變幻莫測的燈光打在黎景的身上時,他總會覺得恍惚。現在,他已經墜入了塵埃,不想再失去最後的底線和尊嚴了。
下班後的深夜,一個中等身材,手捧鮮花,穿得西裝革履的男人突然出現在後臺。他表現得儒雅又得體,說自己對黎景傾慕已久。
黎景渾身抖了一下,他看都不敢看這男人一眼,只匆忙地站起身,幾乎是落荒而逃。
誰知,這男人竟沒有氣餒,反而對黎景發出猛烈地攻勢。黎景幾次拒絕,可對方卻不依不饒,說像黎景這樣的人,不該一輩子在酒吧裏唱歌,他該擁有更廣闊明亮的舞臺。
這幾年來,如此這般的話黎景與林蔚何止聽了千百遍,他們沒放在心上,反而加快了腳步。可誰知這男人竟繼續跟在二人身後喋喋不休,最後甚至搬出了肖振寧的名字。
林蔚臉色陰沉,他忽然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不由分說就對着那男人的鼻梁來了一拳。
那男人痛苦地捂住鼻子,踉跄着摔倒在地。林蔚拉起黎景的手就要跑,誰知這男人身邊竟跟着保镖。
林蔚雙拳難敵四手,很快被打得躺倒在地,爬都不起來了。
等到男人與保镖離開後,黎景哭着把滿身傷痕的林蔚攙起來。
回到家後,林蔚疼得呲牙咧嘴,卻還是在黎景流淚時拭去了他的淚痕。
窗外,月明星稀,涼風習習,黎景卻覺得自己的世界只剩下了無邊的黑暗。他哽咽着問:“林蔚,我們還有未來麽?”
林蔚張了張嘴,他看了黎景一會兒,擡起手臂似乎想要撫摸黎景的頭,卻終是收了回去。沉默片刻後,林蔚點了點頭,說:“一定會有的。”
明明林蔚口中說着“一定會有的”,可這一刻,黎景卻感受到了林蔚的彷徨與掙紮。
他明白,林蔚也動搖了。
黎景苦笑了一下,他沒有拆穿林蔚對自己蒼白的安慰,而是說:“謝謝你林蔚,你幫了我太多太多。”
林蔚皺了皺眉頭,他別過頭去,不再看黎景,許久過後,悶聲說:“不客氣,幫你是因為我喜歡你。”
黎景怔了半秒,他深吸一口氣,旋即輕聲說:“對不起。”
翌日一早,他們就被肖振寧的一個電話吵醒,說他們實在忒不識相,平日不會來事兒也就罷了,現在竟然得罪了華發影視的周老板。
隔着電話,黎景聽遍了從未聽過的髒話,到最後,他一張俏臉漲得通紅,連呼吸都滞了幾秒,幾乎氣昏過去。
肖振寧惱極了他們,公司裏的面試和課程全面停滞了,就連他們在酒吧唱歌的錢,也被公司以各種理由克扣。
他們幾次找酒吧經理談話,可經理卻只是嗤之以鼻地說,酒吧有酒吧的規矩,想要多賺錢,光是唱歌彈琴還不夠,得學會喝酒、賣酒。
這一刻,黎景不知道從哪裏生出的勇氣,竟下定了離開的決心。
可當他将解約的想法告訴肖振寧時,肖振寧卻拿出了那份合同,說:“離開可以,只不過你得先付三百萬的違約金。”
黎景被這個天文數字吓得睜大了眼睛,他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
黎景的決心與勇氣霎時被白紙黑字的三百萬拍死在了沙灘上。如今,他赤條條地活在世上,又哪裏拿得出三百萬?
随着時間的推移,黎景與林蔚的日子越來越糟糕。
他們推着酒水游蕩在人潮之中,将無聊乏味的口水歌唱了千百遍。
落魄貧瘠的生活讓人不安,晦暗無望的未來讓人瘋狂。在極端的潦倒與絕望中,黎景出現了嚴重的抑郁傾向,大多時候,他都垂着頭沉默着,将自己鎖在無人可以窺探的世界。而林蔚的脾氣也變得愈發古怪,他總是疑神疑鬼,懷疑自己身邊正蟄伏着一頭巨獸。
有一天上午,黎景去醫院複查,回到宿舍後他發現林蔚臉色陰沉得厲害,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向自己,還冒着幽綠的光。
黎景心髒一顫,他一時沒敢說話,匆匆拿着換洗衣物去澡堂洗漱。待黎景回來後,林蔚仍蹲在牆邊,他死死盯着黎景,陰森森地說:“黎景,沒想到你真的是那種人。”
“哪種人?”黎景問。
聞言,林蔚冷笑着将黎景的手機丢了出去。
黎景眉心微蹙,他拿起手機,才發現屏幕上顯示的是三年前的那個夏天,姜佚明發給他的短信。
“為什麽?”林蔚咬牙切齒地問。
黎景後退了幾步,他不想激怒林蔚,質問對方為何要翻自己的手機,他眼神飄忽,不敢看林蔚臉上癫狂的表情和震顫的肌肉。
“為什麽他可以,我卻不可以?黎景,我為你付出了這麽多,既然你能和他談戀愛,為什麽不能和我在一起?”林蔚朝黎景吼道。
“砰”地一聲,黎景手中的塑料盆滑落。
此時,黎景心中的恐懼已經到達了極致,他想要拔腿逃跑,卻根本連動彈都動彈不了,只是僵硬地立在原地。
而就在這時,林蔚卻忽然回過神來,他看了黎景一會兒,自顧自地上床睡了。
從那以後,林蔚的疑心病越來越重,他時常覺得黎景與肖振寧是一夥兒的,正伺機陷害自己,時常又覺得黎景早就瞞着他和那些影視公司的大老板在一起了。
明明是大暑天,黎景卻整日在床上吓得瑟瑟發抖。他不知道林蔚怎麽就變成了一個可怕的惡魔。
他不曾懷疑林蔚曾經的熱血與善良,但人心易變才是亘古不變。
一個悶熱潮濕的傍晚,林蔚一直在宿舍裏磨磨蹭蹭,出門時就已經快要遲到了,于是林蔚便用手機叫來輛網約車。
黎景不疑有他,與林蔚一起上了車。誰知兩人剛一落座,車門就忽然被司機鎖死了。黎景心裏咯噔一下,眼看着車窗外道路兩旁的建築快速後退,車越開越遠,最後将他們拉到了一個偏遠的會所。
這會所裝潢得富麗堂皇,像是座豪華的宮殿,與周圍破敗荒蕪的景色極不匹配。
黎景恐懼地看着眼前的林蔚,他想在林蔚的臉上看到同樣的惶恐與茫然,可他卻只看到了林蔚淡漠的表情。
黎景抓住林蔚的胳膊,他的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他渾身抖得像篩糠一樣,聲音更是被粗重而淩亂的呼吸攪亂。
“這是哪裏?你要對我做什麽?這是怎麽回事?林蔚,林蔚你到底在幹什麽啊……”
幾個壯漢朝兩人走來。林蔚淡淡地掃了黎景一眼,而後用力将黎景的指頭一只一只将黎景地掰開。
壯漢将黎景拽進了會所裏的一個房間。此時,肖振寧正坐在一張高檔而舒适的沙發上。
肖振寧一改往日的嚴苛,他臉上堆砌着和藹溫和的笑容,就像是黎景在榮星娛樂第一次見到他那樣。
肖振寧以一個極為舒适自然的姿勢仰在沙發上,溫和地說:“聽小林說,他已經把你勸好了。小黎,這就對了,早這樣多好?青春不饒人,白白浪費的這三年時間,上哪兒找回來?”
黎景睜大了眼睛,他大喊道:“他胡說!林蔚他都是胡說!我不願意,我不願意!”
他奮力反抗,想要掙脫保安的束縛。此時此刻,他就像案板上瀕死的魚,用盡自己全部的力量掙紮。
他的口中發出野獸一般的喊叫,全部的力量在此刻迸發,好幾個人竟都無法将其制服。
此時,會所中尚有貴客,肖振寧無法,只得讓林蔚和保安将他拖走,并囑咐林蔚說:“小林,你看好他,別讓他跑了。”
黎景看肖振寧的最後一眼,是對方咬牙切齒地對他說:“黎景,你等着,我不會放過你的。”
林蔚和保安一起把黎景綁回了宿舍。待到保安離開後,林蔚一把将黎景推倒,他照着黎景的臉扇了幾下,罵道:“你裝什麽裝?”
他坐在床邊,一邊大口喘氣,一邊拿出根香煙點燃,他深吸一口,吐出煙圈的同時罵道:“賤人,我為你犧牲了那麽多,連音樂夢都因為你泡湯了,現在你只需要付出一點點,我們就可以實現夢想了,你為什麽不肯?”
說着,他愈發惱怒,氣憤之下竟然将點燃的香煙摁在了黎景的腿上。
劇痛之下,黎景整個彈了起來,發出一聲驚呼。
此時的黎景滿臉淚痕,眼睛紅腫,目光渙散,他像個受到了驚吓的小鹿一樣縮到了床邊,一邊警惕地看着林蔚,一邊渾身發抖。
這一刻,黎景忘記了憤恨,也罵不出髒話,他只覺得悲哀。他不明白究竟是什麽讓林蔚變成了這個樣子。
黎景瑟縮而恐懼的樣子更激起了林蔚的興致,他俯下身,像一頭瘋狂的野獸一樣用力撕開黎景的衣服——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黎景忽然摸到一個堅硬如鐵的東西——那是他的木吉他。
他心一橫,抄起木吉他,使出全力,“砰”地一聲砸在了林蔚的頭上!
林蔚悶哼一聲,下一秒便栽倒在黎景的身上,而那把陪他從申城走到蓉州的木吉他,也随即“咔嚓”一聲碎裂了。
黎景鉚足了勁,一把将林蔚掀開。
來不及了,林蔚随時都有可能醒來,黎景匆匆将幾百塊裝進兜裏,而後,他拿起這把破吉他,頭也不回地倉皇出逃。
這天晚上,黎景幾經輾轉,先是乘的士,而後又換了公交,最後在隔壁市的汽車站買了一張最快發車的汽車票,任由這輛夜間巴士載他駛向了另一個他鄉。
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這些年,黎景帶着這把破吉他去了很多的地方,宛城,徽州,平鄉……可這把吉他,最終還是丢失在了颠沛流離的路上。
“這個故事,你能接受麽?”
黎景擦了擦眼角,他努力撐起一副勇敢而無畏的樣子,可顫抖的睫毛卻出賣了他的緊張與不安。
“小景,你遠比我堅強。”姜佚明看着黎景喃喃說着,與此同時,一串眼淚滑落。
作者有話說
這一段回憶比較揪心,所以五千多字一次性寫完放出來啦!後面全部都是主線時間的劇情啦!小景雖然經歷了很多坎坷,但一直被困境推着走,一直處于被動的姿态,因此始終沒能完成內化的成長。後面他會在自身的驅動下完成長大成人這個過程,他會成長的,也會變得堅強勇敢。愛你們,親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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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