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你太懂得怎麽傷我了

第57章 你太懂得怎麽傷我了

黎景渾身一個激靈,他瞬間僵在了原地,不敢回頭,亦不敢出聲,像是驚弓之鳥,在緘默中等待着命運之箭的審判。

靜谧的深夜,月色藏匿于漂浮的雲霧之中。小吃店閃爍的燈光仿佛也暗淡下去,黎景的眼前一片晦暗。

無邊的沉靜中,再次響起堅定的腳步聲。

“噠”、“噠”、“噠”。

“黎景,你連看我一眼都不敢麽?”

姜佚明走到黎景的身後,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熟悉的木質香被秋風裹入黎景的鼻腔,只是這一次,這味道帶給黎景的不再是安寧與踏實,而是恐懼與無措。

此時此刻,姜佚明就站在黎景的身後,熟悉的木質香萦繞在他的周遭,姜佚明呼出的溫熱氣息打在他纖細的脖頸。細密的雞皮疙瘩爬滿了黎景的脖子,他忍不住發抖,呼吸也變得淩亂而急促。

姜佚明拽着他的胳膊,用力朝後一拉。下一秒,黎景便靠在了一個堅實溫暖的胸膛。他不敢掙脫,只能對姜佚明的禁锢聽之任之。

姜佚明有力的手指箍住黎景的手腕,他拉着黎景大步流星地走到巷子口,而後猛地拉開車門,将黎景推進副駕。

接着,姜佚明蹲下身子,他一手覆在車框上,一手扯過安全帶,為黎景系上。

不等黎景開口說話,姜佚明就站起身來,他居高臨下地看了黎景一會兒,而後“嘭”地一聲将門關上。

姜佚明繞到主駕,不由分說地啓動車子。

車內籠罩着由姜佚明散發出的低氣壓。等紅綠燈的空擋,姜佚明轉動中控臺按鈕。音響中霎時流淌出巴赫十二平均律,平緩的音樂撫慰着姜佚明心中的憤怒,也阻隔了兩人的交流。

南城不大。幾分鐘後,賓利便穿過了半座城市,抵達本市唯一的一家五星級酒店。

Advertisement

賓利停穩後,姜佚明把黎景拽下車。他的五指如鐵鉗一般牢牢扣住黎景的手腕,将人拉進酒店中。

他刷開房門,将黎景推入玄關,可等到黎景踉跄着快要跌倒時,姜佚明又沉着臉把他拉進懷抱。

關上房門的同時,明亮的燈光亮起,拆穿了黎景臉上的惶恐不安,也揭露出姜佚明此時的憤怒。

冷不防地四目相對,兩人竟一時無言。

姜佚明的目光死死盯着黎景,那銳利的視線如一把利劍,似乎要将黎景的心髒都穿透。

黎景無措地低下頭,試圖藏匿自己的局促不安。

“黎景,你就沒有什麽話想跟我講麽?”最終,還是姜佚明先開口了。

“我……”明明千頭萬緒堵在胸口,可話到了嘴邊,黎景卻什麽都說不出了。

問候麽?他明知道自己離開後姜佚明該有多憤怒。道歉麽?可戀人間的道歉分明是最無用。他們之間早如理不斷的亂麻,說什麽都是枉然。

“呵”,姜佚明自嘲地笑了一下。他“嘭”地一聲将車鑰匙丢在玄關的櫃子上,而後大步走到沙發前坐下。

他從煙盒中抽出根煙來,按動打火機的瞬間,黃藍相間的火焰跳動着竄到香煙上,繼而升起袅袅的煙霧。

姜佚明将香煙放到唇邊,深吸一口的同時,緊鎖的眉心舒展了些許,片刻過後,他緩緩吐出一串煙圈。

只是一口,姜佚明便猛地将香煙掐滅。他揉了揉自己的睛明穴,疲憊的聲音中透露出十足的無奈和痛楚。

“現在你對我就這麽無話可說麽?”

“我……”

黎景的心髒像是浸在一整個爛熟的檸檬中,酸到發苦。他渾身發燙,恍若置身于銅爐之中煎熬着。他垂下頭,将微紅的眼眶和眼中的點點淚光都藏在陰影之下。在姜佚明審視的目光中,他無地自容、無處可逃。

時間從未過得如此緩慢,黎景仿佛能聽到時鐘秒針拖沓的游走,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漫無止境的酷刑。

最後,黎景深吸了一口氣,終于鼓起勇氣說:“姜佚明,是我對不起你。你怪我、怨我,都是應該的。我——”

“我不想聽你說這些。”姜佚明擰了一下眉心,打斷了黎景的道歉,直截了當地問道:“你打算什麽時候跟我回去?”

“我……我不想回去了。我在這裏找到了一份工作,是在琴行裏當吉他老師。我……我很喜歡這份工作,很喜歡我的學生和朋友,也很喜歡南城這個城市。”

起先,面對姜佚明的诘問與周身散發的低氣壓,黎景既是惶恐又是愧怍,他的聲音極低,姿态也是。可當黎景向姜佚明說起自己在琴行的工作時,他忽然生出了許多勇氣和力量。

黎景頓了片刻,認真說:“我覺得比起申城,這裏的生活更适合我。”

會對姜佚明吐露這些,就連黎景自己都沒想到。姜佚明的生活經驗與社會閱歷都比黎景豐富得多,所以在與姜佚明相處的這些日子,黎景已經習慣了聽從對方的安排。他很少拒絕對方的建議,亦很少表達自己的想法。

而此時此刻,他突然有了和盤托出的勇氣。

姜佚明眉心緊擰,幾乎是難以置信地說:“你生在申城、長在申城,現在你告訴我,這裏的生活才更适合你?”

面對姜佚明的質問,黎景沉默不語。他生長在申城不錯,但這些年裏,大都市的燈紅酒綠讓他迷失,城市的鋼筋鐵骨讓他恐懼。

固然大都市有很多的機遇與可能,可他沉浮多年,仍舊沒有一個容身之所。申城是如此,蓉州亦是如此。

所以,比起繁華的大千世界,現在的他,更需要南城的寧靜與平和。

想到這裏,黎景洶湧起伏的心緒忽然平靜了,可一串眼淚卻沒由來得順着他的臉頰掉落。他擡起頭來看着姜佚明,說:“我生在申城、長在申城,可我卻從沒有在申城得到過真正的平靜和安寧。在南城的這些日子,我過得很平靜。我覺得……我覺得我在這裏找到了屬于我的軌道。”

姜佚明久久看着黎景,他嘴唇翕動,半天沒能說出話來。到最後,姜佚明似乎心有不忍,他抿着嘴微微別過頭去,欲蓋彌彰地看向落地窗外低垂的夜幕。

最後,他阖上雙眼,輕聲說:“小景,可你有沒有想過,無論你在哪兒,我都願意跟你在一起。如果你真的很喜歡這裏,那我也願意陪在你身邊。”

愛得深的人,注定一敗塗地。縱然姜佚明擁有着無數人歆羨的身份地位、金錢權勢,可在黎景面前,他只是一個在愛情中汲汲不可得的可憐人。

他愛了那麽多年,想了那麽多年,就連夢裏都是對方的身影,以至到了今天,竟連冷漠都裝不出。胸腔積蓄良久的憤怒,只需對方的一滴眼淚就全然熄滅了,連餘燼都不剩分毫。

他認命一般地喃喃低語,說:“只要你告訴我,我什麽都願意答應你。可你為什麽要選擇不告而別?為什麽……要把我推開?”

黎景淚如雨下,他肩頭顫抖,聲音也被無法抑制的抽泣打斷。

“或許從始至終,我們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們之間差得太遠太遠,隔了太多太多。”

“你有你的大好前程,你有你的遠大未來。我什麽都沒有,我連名字和姓氏都是‘偷’來的——”

“姜佚明,我們真的不合适,你能不能放過我?”

聽着黎景的話,姜佚明只覺心如刀絞。“大好前程、遠大未來,這些和我愛你沖突麽?如果這些要用我最愛的人來換,我一丁點都不會放在心裏。”

“為什麽你總是計較這些?為什麽你總會被別人的只言片語影響?他們養你長大又如何,他們是我親生父母又能怎樣?你總是覺得自己對不起他們,可你有沒有想過,你也是受害者,你是無辜的,你可憐他們,可他們何曾真心對過我們?”

黎景用力搖了一下頭,他不想再跟姜佚明探讨自己離開申城時的經歷了,雖然迫于李紅英的祈求與強逼,但他若是當真堅定如鐵,也并非沒有回旋的餘地。

無論如何,最終的決定都是他自己做的,歸根到底,還是他太懦弱。

黎景默了許久,沒回答姜佚明的問題,反而顫聲問:“十年前,你在做什麽?”

姜佚明眉心微蹙,他知不知道黎景想說什麽,卻還是如實回答。“在京市讀書,在滿世界地找你。”

眼淚滑落的同時,黎景自嘲地笑笑,平淡的語氣中,盡是悲哀。“那你知道十年前我在做什麽嗎?我身無分文,連看病吃藥的錢都沒有,只能在酒吧裏唱歌、賣酒,時不時被腦滿腸肥、惡心透頂的顧客騷擾。”

姜佚明的拳頭倏地收緊,他眉心越皺越緊,幾乎是祈求一般說:“這不是你的錯,小景,這些只會讓我更加心疼你——”

黎景對姜佚明的痛楚置若罔聞,他反而愈加平靜,接着問道:“那你還記得七年前的今天你在做什麽嗎?”

“在華爾街,剛做完一場并購案。”姜佚明閉緊雙眼,無力地說。

黎景扯了扯嘴角,他的聲音平靜到冷漠。

“那你知道我在做什麽嗎?那晚我喝醉了酒,在城郊的鐵軌上躺了一整夜。醒來後,我心裏想的是,為什麽火車沒有把我壓死呢?”

淚水從眼眶中湧出,心疼得像被一把鏽劍戳爛、戳透。

姜佚明躬下身子,他捂住自己的心髒,幾乎不能承受這份痛苦。他大口喘着粗氣,哽咽道:“那你知道那晚并購案的慶功宴上,我在想什麽嗎?面對龐大的成功,我意興闌珊,一心只想找到你。我随意找了個借口離開,一個人爬上了公寓的天臺。那時候我就在想,哪怕能和你一起死,我也心甘情願。”

黎景怔住了。

他先是沉默良久,而後突然輕笑了一下,接着,他纖細的手指覆在了自己的襯衣扣子上。他直勾勾地看着姜佚明,将自己胸前的扣子一顆顆解開,直到春光大現。

這一切黎景做得面不改色,可睫毛的微微顫抖卻出賣了他的緊張。

在姜佚明震驚的目光中,黎景認真地說:“你來上我吧。或許你一直忘不掉我,只是因為你從來都沒能徹底得到過我。可能這只是你的一場執念。”

他将自己的襯衣随手丢在床上,接着一氣呵成地解開腰帶,黑色褲子順着修長筆直的雙腿滑落。

黎景光潔的肌膚與纖細的身軀在姜佚明的眼前暴露無疑。明亮的燈光打在黎景的身上,他站得筆直,神色坦然,像是周身散發着光暈的聖子。

他看着姜佚明,輕聲說:“來吧,這是我欠你的。或許等到你徹底擁有了我、等到你膩了就會發現,我也不過如此,根本不值得你這樣愛。”

姜佚明一生之中從未經歷過如此光景,他的靈魂像是被閃電劈中,眼睛卻不受控制地被那聖潔美妙的身體吸引。然而,只是一眼的功夫,他就看到了黎景腿上被香煙燒出的那片傷疤——

那是一個活着的傷疤,在黎景的身體中蟄伏多年,至今猙獰可怖。

剎那間,姜佚明如遇晴天霹靂,他不願再看、不忍再看,匆匆別開了自己的眼睛。

細密的汗珠幾乎是頃刻之間爬滿姜佚明的額頭,他咬緊牙冠,字句都是從齒縫間洩露的。

“你寧願這樣做,也不肯跟我在一起麽?”

“黎景,你太懂得怎麽傷我了。”

“你真的……太狠了。”

姜佚明深吸一口氣,他步履艱難地走到黎景身前,半阖雙眸,視線刻意地避開了眼前的人。

直到距離黎景還剩半步的時候,姜佚明蹲下身子,他将對方的褲子拉起,而後沉默着将那件襯衣拿了起來,披在黎景的身上。

姜佚明的手放在黎景的襯衣扣子上,由心髒放射而來的巨大痛楚讓他的手指無法抑制地顫抖着,幾番嘗試都不得章法。僅是系幾顆扣子,竟讓他大汗淋漓。

這場漫長而無聲的折磨終于在姜佚明篩糠般的指尖結束了。直到他為黎景穿戴整齊,才終于呼出口氣來。

離開套房前,姜佚明輕輕拍了拍黎景的肩膀,他清了清嗓子,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鎮定——

“你不用這樣。”

“是我們無緣。小景,我放棄了。”

作者有話說

對不起大家,跟大家鞠躬道歉。最近工作太忙了,加上腱鞘炎又加重了,所以一直拖到現在才更新。對不起!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