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28章

說幹就幹!

江以德沒敢回家取釣竿,直接在路邊漁具店租了一套,興沖沖地朝着平常最愛的一個釣點去了。

沙盤外,淩不渡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姓江的要去釣魚?

他突然想到一個吓人的好點子了!

趁着江以德還在路上,淩不渡跑一邊做起了手工。

由于江以德及老婆王金花,都是由【紙人報複吳良】這個主線衍生出來的支線,所以在吓他們的時候,務必得出現【紙人鬼】的元素。

這就可以解釋為啥鬧鬼紮堆出現了,不至于将嫌疑落在白天才剛剛與他們接觸過的淩不渡的頭上。

你看,就連江以德自己都害怕,自己會不會也被報複了,合情合理,邏輯閉環啊!

當然了,鑒于在【罪惡回放】中,江以德和他老婆還弄死過兩個外地商人,屍體封水泥墩子裏沉河了……嗯,好好設計設計,将這個元素也給加上。

淩不渡發現手頭的材料不夠用,幹脆去樓下馬路牙子附近,記得這一片正在搞施工,下水道改造還是什麽,兩邊都挖開了挺寬的溝,有許多工人大哥正在裏面忙碌。

他在旁邊的便利店買了兩包好煙,跟施工隊換了一小袋攪拌好的水泥。

對方樂呵呵地答應了,問他要這玩意兒幹什麽。

淩不渡的回答是,新租的房子被老鼠掏了個洞,他拿水泥給它堵上,一勞永逸。

換完水泥,又在旁邊随手撿了一塊碎成兩段的水泥磚,加上剛才買煙時買的別的亂七八糟的,一起裝包裏,溜溜達達回了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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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公婆水泥封屍時,淩不渡又沒在旁邊看着,所以對那個水泥墩子的尺寸,只能根據影像資料中的樣子大致還原。

他拿水泥磚當“芯”,新鮮水泥包漿,最後用酒店的電吹風速幹,前後只用了一個小時,一塊長寬高均約七厘米左右的水泥方塊就成功做好了。

這個尺寸,放在現實裏,大概就是一米二左右?

折疊一下,足夠将兩具成年男人屍體封的嚴嚴實實了。

一切準備就緒,淩不渡再次取出沙盤,展開。

江以德的行動力顯然同樣優秀,他已經從被老婆捉奸的陰霾中走出來了,正拿個小馬紮坐在一個小河邊,臉上樂呵呵的,跟旁邊的幾個釣友吹牛逼。

釣友們早煩死他了,想走吧,又實在舍不得這處風水寶地,再說窩子都打好了,現在走不是便宜了外人嗎?

全都面色不善地看着他,要不是現如今打人犯法,真想哥幾個一起上,将這老王八蛋打頓狠的!

江以德不知道自己讨人嫌嗎?廢話,他又不傻,對方都表現這麽明顯了,怎麽可能看不出來。

但越是讨人嫌,他心裏越覺得爽快!江以德這一輩子,最大的愛好就是看別人恨得他咬牙切齒,可偏偏又幹不掉他——他媽的,生不逢時啊!老子要是生在古代,早聚嘯山林當土匪去了,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幹到最後說不定還能從良受招安,跟朝廷換個官兒做,逍遙樂無邊吶!

碰上這種賤人,你說周圍的倒黴釣友能怎麽樣?

這時,一個瘦瘦小小的釣友腦子一轉,突然想到一個好主意。

他說:“哎,咱們也別在這兒閑扯淡了,沒勁!不如賭一局怎麽樣?從現在開始,一斤以下的小魚不算,看誰能先拔頭籌!”

“這個好這個好!”

“不過不能賭錢的啊,咱們玩的風雅點兒,除了賭誰先拔頭籌以外,還要賭今晚誰能釣到最大的魚王!贏的人可以平分今晚所有人的漁獲!”

芋泥啵啵

“哈哈哈,論誰最鬼,還得數你老範頭啊,怎麽,這幾天又挨嫂子罵了?家裏冰箱魚已經塞不下了吧?”

“沒那事兒!這一片誰不知道我在家裏的地位,那是說一不二……咳咳,閑言少敘,就這條件了,你們倒是賭不賭啊?”

“賭!大不了我把魚拉菜市場去,幾塊錢一斤處理了,正好我買新釣竿的錢還差了幾百,感謝諸位啊,讓我一晚上湊齊了!”

一片笑罵之聲。

都覺得你們這幫挫貨何德何能,今晚的冠軍一定是我啊!

就連江以德都來了興致,也不急着吹牛逼了,溜溜達達找了個好位置,挂上高價買來的魚餌,緊盯河面,焦急地等着大魚上鈎。

可惜,今晚他的運氣實在太差。

他這邊還一點動靜沒有,隔壁已經上魚好幾回了。雖然上的魚都不算大吧,至少人家開張了!

江以德罵罵咧咧地從兜裏掏出根煙點上,心想,可能選的地方不對,再等十分鐘,要是十分鐘還不見咬勾,他就換個釣位——把隔壁上魚最多的那個趕走,這種好地方憑什麽你老占着?照照鏡子你也配!

這時,只聽遠處的水面上突然傳來了水花聲。

隔壁釣友感興趣地站起來,拿着手電照了照:“你們聽見動靜了嗎?這河裏怕不是有大魚啊!”

“大魚?多大的魚?比我上次吊的那個十三斤的翹嘴還大嗎?”

“老朱,那條青魚已經圓寂兩年了,你怎麽還惦記着它啊!知不知道什麽叫好漢不提當年勇?”

一片哄笑聲,掩蓋了水底潛藏的動靜。

沙盤外,淩不渡将女紙人用透明塑料袋封死,大頭朝向開口處,然後用手捏着紮口的細繩,将其緩緩沉進沙盤邊緣的河水中。

為了不讓紙人從水中浮起,他還在塑料袋的底部多裝了一塊雞蛋大小的水泥磚邊角料,然後将水泥磚和塑料袋都設置成隐形模式。

現場衆人聽見的水花聲,就是磚塊入水砸出來的。

淩不渡拽着細線,小心拖着水底的紙人慢慢靠近江以德的釣竿。

然後,捏住細小的魚鈎,将塑料袋邊緣輕輕挂上去。

咦?!

江以德雙眼一亮,煙都顧不上抽了,拿牙叼着咬在嘴裏,騰出兩只手握緊釣竿,哈哈哈哈!老子好像中大魚了!

他試探地扯着釣竿往上拉了拉。

魚線突然繃直,并傳來一股巨力,差點将他一把拉水裏去!

江以德不驚反喜,沒錯了,沒錯了,的确是一條了不得的大魚哇!

自他成為釣魚佬以來,常常空軍,偶爾小爆,以前最高紀錄就是釣到一條三斤重的青魚,回去吹了小半年。但釣青魚時那點兒動靜,跟今天這場面怎麽比?太踏馬激動了,人生難得的高光時刻!

江以德哇哇大叫着,将周邊所有釣友都吵了過來。

他們顯然也被水底下的動靜唬住了。

卧槽,運氣來了真是擋不住啊,好好一條大魚,這麽多鈎都不咬,怎麽偏就跑姓江的王八蛋那裏去了!

雖然扼腕,但每個釣魚佬都抗拒不了與大魚搏鬥的快樂。

此時也顧不上惡心姓江的了,全都圍了過來,大呼小叫地在後邊充當狗頭軍師。

“哎呀,別硬扯啊!你得溜魚!一收一放,把魚溜疲了才能提竿!”

“我去你到底會不會啊,不然把杆子給我!放心,這魚釣上來還是你的,我純幫忙!”

“使勁兒握住了,千萬別松手!”

江以德一邊跟大魚拉鋸,一邊興奮的滿臉紅光,只覺人生之快樂莫過于此,什麽憋屈,什麽害怕,全都忘精光了!

沙盤外,淩不渡怕伸手進水,會造成水面憑空出現一個大坑,影響吓人效果。

所以專門從化妝箱裏取了一只修眉用的小夾子,死死夾住釣線末端。雖然依舊難免有些痕跡,但大晚上的,水面黑乎乎,些許不合理的波紋也只會被釣友們當成大魚掙紮搞出來的,沒有一個發覺有什麽不對。

拉鋸戰持續了将近十分鐘。

江以德畢竟已經年過六旬了,精神再亢奮,也擋不住身體衰敗,眼看着不剩多少力氣。

這時旁人又說要不釣竿換人時,江以德就猶豫了一下。

然而下一秒,他突覺手下一松。

心中不由大喜:“我去他媽的,這魚終于給老子遛沒力了!你們趕緊都閃遠點兒,看我表演蛟龍出水!”

說完,用力一扯!

一只形容無比恐怖的紙人直直躍出水面!

岸上所有人都驚呆了啊!全都看着前方動彈不得,仿佛這一瞬間,整個世界都被按下了暫停鍵。

唯一不肯暫停的,是那沾水不濕的紙人,于半空中調轉身形,由上而下,迎面朝着江以德的方向撲擊而來!

“媽呀!!!!!”

圍在江以德身邊的狗頭軍師們齊齊慘呼一聲,哭爹喊娘四散而逃,只恨爹媽沒給自己多生兩條腿。

他們倒是都跑了,獨留下可憐的江以德,活活被紙人撲了個正着啊!

雙方一接觸,江以德根本沒發覺手感有什麽不對,怎麽好端端的紙人,給人一種蒙着塑料袋的感覺啊……

因為下一秒,他就被紙人抱着拖下河了。

雖然現在已是初夏,但夜晚的河水,還是非常之涼的。

江以德被吓得肝膽俱裂,沉在水底拼命掙紮,其動靜之大,把遠處隐隐約約的蛙鳴都給吓停了。

啊啊啊啊啊啊!吳家那老兩口果然來找我了!

其實淩不渡只将他拖入了距離河岸兩三米處,這個位置水位并不多深,至少沒不過一個成年人。加上江以德還會水,所以雖然吓得不輕,但短時間內還是淹不死他的。

大量驚吓值從他身上冒出來,湧入淩不渡的錢包。

現在淩不渡就猶豫一件事,要不要今天就讓姓江的下線了呢?

主要他後邊還有一個十分彪悍不好搞的老婆。

經過一番仔細權衡,淩不渡終于做出選擇:算了,拖來拖去沒意思,還是弄死吧,然後用他的死殺雞儆猴,給他老婆王金花狠狠加壓!

——要問淩不渡對親手殺人有沒有恐懼?

非常幸運,他沒有。

這倒不是因為上輩子作為殡葬業少東家,他見過的死人比一些宅男見過的活人還要多。

主要系統選出來的這些王八蛋都太沒人性了。

他自我感覺,他現在有點像任職了監獄裏負責給死刑犯執行槍決的法警。

代天行道,極大光明,晚上睡覺連噩夢都不會做的。

此時,現實中。

江以德泡在水裏,已經沒有掙紮的力氣了,他虛着眼睛,看着離他僅有一米遠、正浸在水裏不斷起伏的紙人,心裏怕極了,反倒豁出去,破口大罵道:“你們兩個老不死的,教訓你家敗家的小畜生也就罷了!遷怒老子?你們他媽遷怒的着嗎?願賭服輸!天經地義!”

他越罵越上頭:“有種今天就把老子淹死在河裏!死了變成鬼,打不死你們兩個老廢物!來呀!怎麽不敢了!”

威脅過後,又開始利誘:“只要你們今天放我一命,等我回了家,一定多多給你們燒紙!燒大房子!燒跑車!要什麽燒什麽!想必你家吳良這些年沒給你們燒過啥吧?以後我都給你們補上!”

也不知道紙人是不是真吃了他這一套。

江以德驚喜地發現,那個恐怖的紙人好像已經不見了!

他被冰冷的河水泡得渾身哆嗦,本來都絕望了,此時卻憑空生出一股力氣,手腳并用地朝着岸邊爬去!

絕處逢生的驚喜籠罩着他,超量的腎上腺素在他體內不斷分泌,此時江以德哪還像枯朽體虛的六十多歲老人啊,大小夥子一樣,青春狀态又回來啦!

快了,就快了,距離岸邊僅有兩米多了!生路就在眼前!

“嗷!”

這時,他卻突然撞上了一塊大石頭,腳指頭不妨磕上去,因為用力太大,趾甲都被掀翻了。

痛得江以德老臉扭曲,整個身體向前一撲,趴在了那塊“石頭”上面。

怪了,河裏怎麽會出現這麽大的石頭?剛才他下來的時候明明什麽也沒有啊?

江以德不想節外生枝,忍着腳痛,想大不了繞過去。

然而,他挪,那石頭也跟着挪,就非要擋在他面前!

江以德不禁開始發毛了,這尼瑪真是石頭嗎?怎麽摸起來還有棱有角的呢?

總不能一直在水裏泡着,他這身子骨也受不了。

心一橫,江以德将腦袋紮進水裏,睜開眼睛看向前方。

卧槽!

只見眼前哪是什麽石頭啊!而是一個早在記憶中變得模糊了的水泥墩子!

其中朝向他的那一面,抹的并不算光滑的深灰色水泥面上,由裏而外,隐隐約約透露出兩道扭曲的人影!

他們的臉孔正對着自己,嘴巴張大,從中呼之欲出的,是積攢多年、濃重凄厲的無窮恨意!

江以德被吓得慘叫一聲!

這一吓,比剛才面對紙人鬼時還要嚴重得多!

是他們!

他們居然也回來了!要找我報當年的殺身之仇!

江以德屁滾尿流地就想從水裏将腦袋拔出來,跑!必須趕緊跑!只要回到岸上,他的命就保住了!

想的倒是挺美。

可惜,有什麽東西突然壓住了他的脖子,讓他無論用多大的力氣,也無法将頭拔出水面。

“唔……唔唔!”

肝膽俱裂的一分鐘。

就在這條夜半無人的河水裏,江以德不甘地咽下最後一口氣,結束了他罪惡的一生。

幾條小魚懵懵地游過來,又被淩不渡彈彈手指吓走了。

……

另一邊,吓得哭爹喊娘的釣魚佬們正在撥打報警電話。

“喂喂喂,是妖妖靈嗎?我要報案!就在咱們這兒春江路邊上,我們正在下邊兒的野河裏釣魚呢,突然有一人從河裏吊上了個紙人來!卧槽你知道當時的場景有多吓人嗎嗚嗚嗚……”

接線員小姐姐都懵了:“等等,您說釣上來個什麽?”

釣魚佬大聲嘶吼:“紙人啊!拿來給祖宗燒祭品用的紙人啊!”

因為與大冤種王所長所在的派出所并不是一個區,這位可憐的接線員小姐姐完全不知本市這兩天風雲突變,居然冒出來個足以上達天聽的紙人來。

她下意識以為有人在惡作劇,笑了一聲:“你是說從【水】裏,有人釣上來一個【紙】人?”

括號音重讀。

釣魚佬被驚吓過度的大腦根本分辨不出來這裏邊有什麽問題:“是啊!那個紙人還是活的,把釣到他的那人撲倒拖進河裏了!哎呀這個時候就別拉着我問問問了,趕緊安排出警啊!我怕時間長了,那人得涼!”

“好吧,最後确認一次,你知道報假警的後果吧?”

“我沒有報假警!!!!”

沒辦法,既然報警人堅持,當地派出所只能盡快安排人來到現場。

幾個釣魚佬正跟鹌鹑似的縮在道邊車裏,一見警察趕到,如同見了救星。

“警察叔叔,你們可算到了!”

領頭的馬副所長擺了擺手,被幾個風吹日曬搞得好像黑人的中老年男人圍着叫叔叔,他聽着牙碜。

“怎麽回事?誰被拖進水裏了?”

“跟我們一起釣魚的一個老頭兒,好像姓江,聽他自己吹噓,以前當過□□老大,還蹲了十幾年牢……總之不是什麽好東西。來,這邊走,注意腳下啊!”

“你直接說重點!”

“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啊!我們幾個倒是認識的,今天興致來了,約着一起釣通宵……那個姓江的老頭兒自己找過來的,我們不待見他,本來不樂意跟他一起釣的,他死賴皮不走!有什麽辦法!”

馬警官一邊打着手電往河邊走,一邊聽這個釣友羅裏吧嗦,扯半天也說不到重點,沒辦法,換了另外一個釣友問話。

“來,你說,怎麽回事,注意言簡意赅。”

“我們打賭釣魚,江老大被咬勾後,以為釣到一條大魚,不想扯上來,是個紙人!一下把他撲倒了,好像還拖進水裏了,我們都給吓跑了,遠遠還聽到他在水裏掙紮慘叫的聲音。”

“停!”

前面不遠,就到河邊了。

馬警官讓給他帶路的幾個釣魚佬回車上:“你們就別跟着去了,可能會有危險,強子,登記一下號碼,登記完就叫他們回家吧,如果事後需要補足筆錄,稍後會再聯系。”

釣魚佬們臉上都十分掙紮。

“怎麽了?”

“那什麽,警察叔叔,我們的釣具還丢在那裏呢,您看能不能幫我們打包收好,等明天,我們再去派出所取啊?”

馬警官:“…………”

他扶了扶額頭:“行行行,給你們收,趕緊走!”

知道心愛的漁具沒事,釣魚佬們全都松了一口氣,眉開眼笑地跟警察叔叔揮手再見:“可一定要小心,不能大意啊!那紙人真的很恐怖的!”

将閑雜人等都送走,馬警官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剛入職沒幾天的新警強子問:“所長,咱們不過去嗎?”

“不過去,已經彙報上級了,在這裏拉好警戒線等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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